【什么鬼东西,鹿羽还有脸艹干净少年人设?滚吧。】
【有点心疼方怀的粉丝啊,平白被骂、无辜背锅?】
【不用心疼我们23333崽崽已经很宠我们了,一点都不委屈。】
然后就有人发现方怀昨天发的微博,竟然在最风口浪尖的时候,亲自站出来给粉丝说话。
那会儿方怀的粉丝几乎被全网黑、全网嘲疯狗啊,而且从当时的情景来看,翻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靠,什么神仙爱豆?!我柠檬了,方怀粉丝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我酸了。】
【我也想被爱豆无条件信任呜呜呜】
很快,不仅是那些误投给鹿羽的人弃票,许多对鹿羽幻灭的、粉转路的人也纷纷弃票。
十二点整,投票截止。
方怀七十一万票,鹿羽六十九万票。
形式完全倒转。
方怀赢了!
.
方怀并不知道这些。
昨天晚上,他把自己所能做的都做了,又看了一会儿微博评论,就笨手笨脚地关掉手机,接着练习。他的时间并不多。
才艺投票的事情,方怀知道,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知为何,身边人都或多或少地对他隐瞒了这一点。
因为胜算还未知。
中午十二点。
投票结果落下帷幕。石斐然长出了一口气,走出办公室。他所在的办公室隔一个走廊,就是方怀的练功房。
石斐然站在落地窗外,安静地往里面看。
宽敞明亮的练功房里,少年在安静地练基本动作。
下一轮是唱跳了,不仅要唱还要跳舞,方怀的歌是已经选好了的——他对这方面不熟练,老师就商量之后帮他选了。
“方怀真的很……很沉得住气,”舞蹈老师以前跟他说过,“一开始很拼,进程过半还是这么拼,品性很好的一个小孩子。”
初选结束后,方怀依然每天练习到很晚。才艺展示后也是这样。
荣誉,吹捧,喜爱。
石斐然发现了方怀的一个特质。别人在得到许多人喜爱时,或多或少会有膨胀、虚荣心,也就此滋生懒惰。但方怀不一样,别人的喜爱会反作用于他,让他更加努力,更加严格要求自己,让自己配得上他人的喜爱。
方怀有一个足够谦逊优秀的人格。
方怀隔着落地窗,对他挥了挥手。少年瓷白的皮肤在光线里是一种细腻的白,浅琥珀色的眸子水洗过一般干净,看向他的眼神还带着点关切——石斐然太累,脸色显得有些颓败。
石斐然搓了搓脸,摇头,对他笑一笑。
一转身,石斐然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一身规整的高定西装,眉间拢着一股淡淡的郁色,英俊又严肃的模样。他站得端正,安静地透过落地窗往训练室里看。
——竟然是叶于渊。
石斐然张了张嘴,讶异极了。
叶于渊淡淡地看他一眼,微一颔首:“你好。”
石斐然背后立刻起了一层冷汗,磕磕绊绊道:“叶先生,您好。”
叶于渊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还是个如假包换的超级有钱人,让他怎么能不紧张?
不过……叶总为什么会在这里?
石斐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看见随着老师,不太熟练地转身、抬腿的方怀。经过这几天的训练,方怀已经熟练了不少,但动作里还是透着股笨拙的可爱。
他不胖,但竟然像个摇摇摆摆的小企鹅,鼻尖微微冒着点汗,模样英俊又招人喜欢。
然后,石斐然就眼睁睁看着叶于渊微勾了下唇角,眸中有柔软的神色一闪即过。很快男人轻咳两声,恢复严肃的模样。
石斐然:“……”
他掐了自己的脸一把,一定是看错了。
“叶先生,”石斐然不得不走上去问,“您找方怀有事吗?”
叶于渊沉默一阵。
他薄唇微抿,眸中有某些情绪闪过。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只是刚好路过这里,刚好很想见到他。
叶于渊每天都很想见到方怀,想跟他说说话,无论什么。
但一直到现在,两人仍然停留在陌生人的距离里。
想到此处,男人漆黑的眸子微黯了黯。
叶于渊沉默片刻,从名片夹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石斐然。他低声道:
“给他,谢谢。”
石斐然半信半疑地接过。
……叶于渊专程跑过来给方怀名片?什么情况?
石斐然看着叶于渊,忽然就警惕起来。
会不会是潜规则什么的?石斐然打定主意,如果真的是这样,无论如何也要帮方怀推拒掉。
然而叶于渊最终没什么,又定定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进了电梯。
秘书跟在他身后,临走前,对石斐然了然道:“你放心,不是你所担忧的那种情况。”
石斐然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当天吃午饭时,石斐然把名片转交给了方怀。怕方怀看不懂,又解释道:“这个人叫叶于渊,这里是他的电话号码,然后——”
方怀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他的吃相很规矩,但速度竟然很快,看向石斐然,浅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动。
“叶于渊?”他把那一口吞下去,问。
石斐然点了点头。
方怀忽然有些开心。
他拿着手机,认认真真的把叶于渊的号码记到了通讯录里。他平时打电话还是用蓝屏老人机,用不惯石斐然给他买的智能机,只在刷微博时会用。
接下来的几天,方怀依然早出晚归,依然每天勤勤恳恳的练习。
叶于渊的号码在蓝屏老人机里的备注是‘叶于渊(朋友)’。
他每天早起会看一眼未接来电,一直是空的,叶于渊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也许是很忙吧。
方怀有些想打电话,但又觉得过于贸然,最后还是洗把脸去接着练习。
而与此同时。
叶于渊一小时平均低头看五次手机。
他一向不依赖手机,大部分事情交给私人AI处理,应该第一次这么频繁。
几乎在会议结束后,许多下属发现,叶总会第一时间打开手机,薄唇微抿,沉默地查看。
两分钟后,他漆黑的眸子微黯,有些失落地按下锁屏。
没有未接来电。
下属:“……”
什么情况?!
一周时间一晃而过。
才艺选拔过后,#鹿羽人设崩塌#又上了一次热搜,即便公司给他砸大价钱洗地、营销,鹿羽的人气还是下滑了许多。之后,又进行了一轮选拔。
这一轮方怀有些不占优势。
……他的优势是唱歌,而跳舞几乎是弱项中的弱项。这没办法,人无完人,样样都精通才是不科学。
而在这次唱跳中,方怀的舞蹈略显逊色,在评委打分中没能比过另一个选手,分数降下来了。
【没事的,崽崽加油!】
【其实还挺可爱的,噗。】
【比起上次才艺的时候已经有进步了。】
【笑死我了,脑残粉这都能洗?不好就是不好。】
【崽崽不要对自己太严格,真的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身体要紧的。】
方怀的舞蹈gif也被单独截下来……他其实已经进步不少了,但动作略显僵硬,竟然有几分迷之可爱,还吸了些粉。
粉丝其实都在安慰他,当方怀知道,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够。
大家都看出来了。决赛也跟唱跳有关,许多人都有些遗憾,方怀在这方面的欠缺,很可能让他错失冠军了。
他的准备时间还是太少了。
马上要到决赛,决赛仍然是唱跳,舞蹈是绕不开的。
方怀咬牙,把一天的训练时间从八个小时增加到十二个小时,用舞蹈老师的话说,不要命似的,简直要住在训练室了。
勤能补拙。
方怀和老师一起钻研,选择了一支对基本功要求并不高、但效果足够好的舞。方怀天赋不足,但肯下功夫,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对着视频扣。
决赛的前一天。
方怀一个人在训练室,认真地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流程——他对自己有很严格的要求,起码自己要满意。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满意过。其实他的进步已经很让老师吃惊了,从上一次选拔到现在,方怀的进步几乎是不可比拟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他有这个天赋。
或者说,他足够勤奋、肯下功夫。把动作的每一个细节一一找出来练习,十遍不行就一百遍,这样枯燥的练习很多人都撑不住,但方怀可以。
只这最后一次,在音乐渐淡时,方怀睁开眼睛,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中的少年也在安静地看他。
暮色在脚边安静地铺开。方怀对着自己笑了笑,背起包,关上了训练室的门。
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不会后悔了。
当晚,十一点。
方怀这天回家得早,他想早点睡,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然而却没睡着。
头有点……越来越疼。
他这几天的训练有点过度了,石斐然劝过他,没劝住。缺乏睡眠和过度练习,毕竟不是铁人,生病是很正常的。
方怀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倒到一半,忽然头晕目眩,鼻子也堵堵的。他看向壁橱玻璃窗倒映的自己,看见自己颊侧通红的。
还有点冷。
明明是八月份。
少年慢慢蹲下,在地上蜷成一团,眼睫一点点垂下来。
忽然门铃响起。
那门铃一开始是有规律的,逐渐急促起来,像是门外那人着急了。
方怀晃了晃头,好不容易爬起来,吸了吸鼻子。他甚至没有多想,脚步虚软地打开门,下一秒就腿下一软。
“你——”
叶于渊说到此处,骤然一顿。
他薄唇抿紧,把少年拢入怀中,伸手一探。
……很烫。
叶于渊的心脏一瞬间揪紧了。
第25章 喵喵喵
头疼。
嗓子疼, 冷。
方怀以前是很少生病的。
山里水土养人, 他小时候喜欢到处跑,体力和身体都不错,连感冒都很少有。反倒是他养的几只动物,其中有一只就特别体弱多病,不仅眼睛瞎、还聋,方怀每天早上起来看它, 都担心它死掉。
他的身体很好,比方建国好得多。
一直到一个月前进城。
方怀其实每一个细胞都在排斥这里的许多东西,这不是他熟悉的生活。但他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些, 强迫自己融入他们的生活节奏。
不熟悉与不适应堆叠起来,酝酿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水土不服。
方怀迷迷糊糊地蜷缩起来,眼睛紧闭着, 每一下呼吸都很艰难沉重。瓷白的皮肤上附了一层淡淡的薄红,少年的额头和鼻尖都在冒汗,却冷的发抖。
“我想回家。”
他蜷成了一团,眼睫微颤着,陷进一场又一场漫长的噩梦里。
“方建国,我想回家。”
室内空调明明已经调到了最适, 大夏天的,却还是很冷。最轻的羽绒被盖在身上都重的可怕。
从方建国去世到现在一个多月,无数记忆碎片一一涌过。他站在人群里, 却忽然很孤单。他被许多人喜爱着, 心里的某个角落却空荡荡, 只能一直一直逼迫着自己。
空气粘稠着附着上来,如水淹没了他的口鼻,潮湿的一层又一层——
直到他被人抱进怀中。
那个怀抱带着点水汽,如雪松的冷香,动作有些笨拙,似乎对这个并不熟悉。那个人迟疑一下,轻轻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又摸了摸他的头。
“我想回家。”烧得迷迷糊糊的少年嗫喏道。
人生病了都会莫名变得很固执又脆弱。
“方建国。”
方怀干净清朗的嗓音带上些鼻音。
记忆退回他最有安全感的那一段时间,把早已离开的人,又一次带回到他身边。
“方建国,你在吗?”
方怀又问了一次,这一次声音里带上点慌张。
那人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低叹一声,妥协道:
“我在。”
声音很好听,低沉醇厚,原本是冷淡的声线,被水汽晕染出无尽温柔的意味。
少年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
有人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那个吻有一点笨拙,并不熟练,很柔软。男人做完这个,垂下眼眸,耳畔微微发烫,低声重复道:
“我一直都在。”
“不会走。”
“除非你……不想见我。”
方怀低低地嗯了一声。
吃过药、量过体温了,药物带来的困倦一点点袭来,但他的心脏仿佛还没踩到实处,不敢睡。
“你真的是方建国吗?”少年有点迷迷糊糊地问。
“……”
那人轻咳两声,含糊道:
“是。”
“你给我唱首歌,我想听,可以吗?”方怀又问。
那人:“…………”
他会很多东西。
但……不包括唱歌。
长久的沉默。
“嗯?”
少年微掀起眼睑,一双水雾蒙蒙的浅琥珀色眸子茫然地看着他。
“……”
“想听什么?”那人有些艰难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