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百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洛桐,你太单纯太善良了,他只是吓唬你罢了,如果我们真要在一起,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你看我现在和夏临在一起,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生活条件不如以往,但我们依然活得很好。”
余洛桐苦笑了一下:“我怎么能跟夏临比,他有他的家族后盾,而我,什么都没有。”
宋延沉默了,余洛桐说得没错,夏临在各种意义上看,都要比余洛桐强大,所以当年他敢当着两大家族的面强势出柜,而洛桐,却只能落荒而逃。
所以,当初那一场死亡的假象,是我爷爷在背后主导的?”
余洛桐点了点头:“你爷爷说,以你的性格,势必不会轻易与我断情,只有我死,才能彻底绝了你的念想。”
宋延垂着头,陷入了沉默
余洛桐又说:“我原本答应过你爷爷,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但是后来我听说你跟夏临在一起了,你爷爷也没有再为难你们,想必他老人家已经想开了,所以我才偷偷溜回国内,没想到去了C城就跟你碰上了。那时候我因为正好跟戴维闹脾气,所以也没什么心情跟你细说,没想到害你跟夏临吵架,是我不好。”
宋延有些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垂头丧气地安慰他:“这不怪你,只怪我脾气不好…”
他突然想起昨天下午他还不由分说掴了夏临一巴掌,心里猛抽了一下。
当时夏临是什么表情,他不太想得起来了,他只依稀记得,夏临好像试图跟他解释,但他没有耐心听下去。
这么一想,他心里越发烦躁了,对夏临的恼恨一旦落了空,就变成满满的愧疚袭遍全身。
他猛地灌下一大杯啤酒,然后站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先告辞了。”
他疾步走出酒吧,被夜风一吹,顿时脑子清明了一些。
他在自己车前徘徊了几步,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前两人磕绊吵嘴,都是夏临先低的头。
但是这一次,要等夏临先低头可能会有点难了。
踌躇良久后,宋延鼓起勇气给夏临发了一条微信:“在哪?”
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等来夏临的回复。
他终于忍耐不住,直接拨了夏临的电话号码。
嘟嘟两声之后,耳边传来冷冰冰的提示音一—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第4章 兄长
已经过去两天了,宋延依然没能联系上夏临。
打电话问了几个朋友,也都说不知道夏临的下落。
宋延这才明白过来,夏临是真的在躲着他。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以前每次吵架,都是夏临主动来哄他,而今变换角色,他竟一时不知去哪里找夏临。
宋延把自己陷入沙发中,琢磨着是该向宋家求助,还是该向夏家求助。
其实这两家他谁都不想联系,当初他与夏临宣布在一起的时候,就同时被两大家族逐出了家门。
这么多年来,他与夏临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样,各自给小公司的老板打工,过着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
两大家族并没有对他们往死里打压,而他们也没有再踏进家门一步。
如今他与夏临闹掰,如果夏临一气之下回了夏家,他该怎么办,难道要厚着脸皮亲自登门把夏临哄回来?
宋延光是想象那种场面,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夏临的哥哥夏凉,宋延伸出去的手迟疑了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接起了电话。
夏凉开门见山地问:“宋延,你是不是跟小临出了什么问题?”
宋延心想,夏临果然是回夏家去了。以前不管两人闹得怎么不愉快,夏临都不会让夏家听到一点风声,如今,恐怕夏临是真的伤心了。
他叹了口气,低声下气道:“凉涼哥,我跟夏临……确实有些误会,之前我错怪他了,我想跟他道歉,但是他手机一直关机。他现在在你那儿吗,能不能让我跟他说几句?”
夏凉沉默片刻:“小临不在我这里,我没见着他。”
他顿了顿,又道:“张律师说,小临今天去找他,把奶奶临终前留给他的10%的股份全部转到了我的名下。”
宋延吃了一惊,夏氏集团10%的股份,是夏临在夏家最后的保命符,如今他把全部股份都让给了夏凉,等于是完全阻断了自己的退路,以后若是遇到了难处,他将孤立无援。
但是他想不明白,自己跟夏临闹掰,为何会使夏临与夏家彻底划清界限?这两者似乎没有逻辑关系。
他还在苦思冥想,只听夏凉继续道:“我听张律师说,今天看见小临的时候,发现他脸色很差,问他为什么转让股份,他也不肯说。办理完手续之后,他就匆匆离开了。我联系不上他,所以才打电话问你,我想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延犹豫片刻,还是将事情的始未和盘托出了。
夏凉听完,突然问道:“宋延,你说实话,如果现在余洛桐还单身,或是与戴维彻底分手,你是不是就毫不犹豫地跑去跟余洛桐复合了?”
宋延没有回答,事实上,他看到戴维之前,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
夏凉已在他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质问道:“小临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却始终拿他当备胎?”
宋延张了张嘴,却无力反驳。
最终,夏凉愤怒地掐断了电话。
宋延颓然倒在沙发上,抬起手臂盖住了双眼。
之前他以为夏临欺骗了自己,所以理直气壮地赶走了夏临,就算再度追求余洛桐,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现在他发现一切全是误会,且不提戴维的存在,假设余洛桐依然单身,他是否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放弃夏临追求洛桐?
老实说,他不知道。
余洛桐是他多年来从未释怀的执念,但夏临不离不弃的陪伴,也在他心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两者如果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让他选择,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
好在如今余洛桐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他也不必在两难的选择中庸人自扰了。
通这些后,他打开夏临的微信界面,看了看自己上一条孤零零无人回应的信息,叹了口气,又发出去一条:“夏临,我错了,你回来吧。”
依然没有回复。
他想,或许夏临还在生他的气,再过几天,等他气消了……
他在沙发上辗转半晌,给夏凉拨通了电话。
“做什么?”夏凉没好气地问。
那什么,”宋延支吾着道,“凉哥,如果夏临有主动联系你,或是你找到了夏临的下落,麻烦你通知我一声。”
夏凉似乎余怒未消,冷哼了一声,又挂了电话。
宋延知道夏凉这算是答应了,心里略微松了松。
第5章 诊断书
此时,宋延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因为忙着打听夏临的下落,他忘记了吃中饭,现在连晚饭的饭点也过了。
他站起身,去冰箱里找吃的,却在打开冰箱的瞬间,突然想起来,之前夏临曾在冰箱里贴满了标签,后来被他全部丢进了废纸篓。
怀着对夏临的歉疚,他鬼使神差般走到废纸篓前,蹲下。身来将那些便签纸一张张又捡了回来。
看着便签上熟悉的字迹,他仿佛又看到夏临那强迫症般有条不紊的行事风格,宋延以前挺反感他这一点的现在竟莫名有些想念起来。
捡起最后一张便签时,宋延发现废纸篓底部还躺着一个揉皱了的纸团,看纸张质地,像是某种正式文件。
他疑惑地将那纸团捡起来,打开一看,发现这竟是一份关于夏临的医院诊断书。
“颅内肿瘤…晚期?”他读着那一行加粗的文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几日,夏临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望着窗外昏暗的光线,有很长一段时间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地。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二少爷,您醒了吗?”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周朔的单身公寓。
周朔比他小一岁,以前是他的贴身保镖之一,也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发小。
在学校读书那会,周朔经常奉命跟在他身边保护他,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后来他为了宋延跟家里决裂,父亲一怒之下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也撤走了他身边所有保镖,只有周朔因为奉了他奶奶的密令,依然暗中保护着他。
可以说,周朔是夏临在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条件信任的人。
夏临想开口说话,发出的却是嘶哑的咳嗽声。这一咳嗽,震得他头痛欲裂。
周朔推开门,手法娴熟地给夏临倒了杯水,然后递给他几片药。
夏临吞下药片,过了一会,头痛感才渐渐退了下去。
他抬眼看向周朔,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周朔看了看表:“从张律师那里回来之后,您又睡了十几个小时。”
夏临默默地想,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意味着他剩下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周朔又道:“可能是张律师把您转让股份的事情告诉了大少爷,下午大少爷就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您的下落。”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不清楚,他就没有再追问。”
夏临点了点头。
让周朔秘密保护他,是亡故的奶奶暗中做的安排,就连夏凉也不知道。夏凉会打电话询问周朔,估计也就是随口一问。
“我哥那边,你千万不能透露口风,”夏临叮嘱道,“我突然把股份全部转让给他,肯定会让他心里不安。接下来他势必会加大力度找寻我的下落,你一定要严防死守。”
周朔皱了皱眉:“二少爷,您身体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不想见大少爷最后一面吗?”
夏临摇了摇头:“我哥很固执,如果知道我得了病,肯定会强迫我去医院治疗……”
“去医院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夏临苦笑了一下:“你看我这样子,也就没几天了,何必还要瞎折腾……最后几天,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
周朔撇过脸去,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夏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这辈子,没什么交心的朋友,能有你陪我走完最后一程,我也心满意足了。”
周朔回过脸来看着他:“您就不想知道,宋延他……”
夏临摆手阻止了他的话:“别提他了,这辈子,我在他身上耗了太多,不想到死了还自欺欺人。他要继续单过也好,跟余洛桐复合也好,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周朔于是岔开了话题:“您饿了吗,我去给您煮点粥?”
周朔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他避到门外去接听了电话,再度推门进来时,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怎么了?”夏临问。
周朔犹豫了一下,说道:“宋延不知从哪里得知您患病的消息,立马告诉了大少爷,现在宋、夏两家都被惊动了,正在四处寻找您的下落。”
夏临愣怔了一下,患病的事情,他除了周朔,谁也没有告诉,他想不明白,宋延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他更是没有想到,宋延为了找他,竟主动去求了宋家,这不像是宋延那倔脾气的家伙干得出来的事情
周朔道:“二少爷,如果宋、夏两家真的联起手来,消息网会遍布整个B城,我这地方……怕瞒不住。”
夏临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躲是躲不掉了…你将我送回夏家吧,就跟我哥说,你是在某个偏僻的小医院里找到我的,免得我哥怪罪于你。”
第6章 替代品
夏临被接回夏家时,果不其然惊动了夏家内外不少人。
时间,前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他们怀着各种心思、各种目的,虚情或是假意,夏临无心应付,皆让周朔拒之门外。
能进入夏临卧房的,除了周朔,就只有夏凉这位夏家的主事人了。
这天上午,夏临艰难地吞咽下半碗稀粥,便见夏凉板着一张脸,坐在床边看着他。
室内光线尚算明亮,但夏临已经无法清楚视物,肿瘤压迫着他的视觉神经,使得夏凉的身影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轮廓。
“哥,”他示弱般地伸出手去,“别生气了,好么?”
夏凉没奈何握住了他的手:“夏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凉薄的一个人,咱俩的名字真该换一换。”
夏临知道他是在生气自己隐瞒病情的事情,温言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你以为我说的只是这件事么?”夏凉道,“从小到大,我这做哥哥的自问对你不薄,当初爸要将你逐出家门
我拦不住,是因为我在夏家分量还不够,后来爸爸病故,我一继承家业,就想找你回来,可你却宁愿跟宋延那混小子一起受苦受罪,也不愿回这个家。如今你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想瞒着我,你究竟有没有心?”
夏临笑着辩解:“哥你可不能这样冤枉我,我若是没心,也不会急着把股份全部转给你啊……”
“你以为我稀罕你手里那点股份?”夏凉不自觉抬高了嗓门,“如果你能好好活着,我宁愿永远不要那些股份。”
“哥……”夏临握了握夏凉的手,带了点撒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