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杨笑:“这大白天的。晚上带你去喝,现在先吃饭吧,婚礼上花香太浓了,我根本没吃几口。”
说着话,一个辣子鸡丁已经上了桌。
舒杨把筷子用茶水冲过之后递给成新意,成新意夹了一筷子正要朝嘴里塞,后面突然传来个惊讶的声音:“学长?”
成新意坐在朝外的那一边,此时抬起头,表情有点懵,那声音又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啦!”
舒杨挑挑眉,看了成新意一眼,转过了头去。
第9章 福星
门口站着两个姑娘,一个小小巧巧的,看上去很文静,另一个高挑些,看上去很活泼。
高的那个脸上挂着惊喜的笑。
成新意脸上的懵样只有一瞬,随即客气地说:“好久不见。”
舒杨等着他问要不要一起吃饭,成新意却好像无知无觉的,只管埋头盛了饭往嘴里塞。
两个姑娘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舒杨实在没办法像成新意一样云淡风轻,正要开口说一起吃饭,矮的那个笑着说:“走吧菁菁,还要去买东西呢。”
舒杨看不到方菁的表情,听到她声音倒还是平稳,说:“那我们走啦学长,改天请你吃饭,听舟学长把书给我了已经。”
成新意“嗯”了一声:“改天见。”
两个人离开一会儿了,舒杨才笑:“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也不叫人家一起吃饭。”
“你得了。”成新意说,“马后炮,你怎么不叫?”
舒杨坦然道:“我不想跟陌生人一起吃饭,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会拒绝。”
“为什么不拒绝?”成新意皱眉,“想拒绝就拒绝,这是你的权利。”
舒杨抬头看他一眼,见他脸颊有点泛红,觉得好笑:“你是看见漂亮姑娘害羞了?”
成新意睨他一眼:“才怪!我只是不能吃辣。”
旁边老板正好端菜来:“小伙子不能吃辣怎么不早说?我去给你们炒个不辣的来。”
成新意笑眯眯地:“谢谢叔!”
舒杨笑:“自作自受,自己说能吃辣的。”
“能不能吃和能不能吃是两码事。”成新意灌了一大口水,“你的书就是借给那学妹了,高的那个。”
舒杨点点头。
成新意拿筷子敲碗,等了一会儿看他不开口,说:“她跟我大姨说实在借不到了我才帮她借的。”
舒杨又点点头。
成新意不甘心地看着他,等他追问,舒杨却一直没反应。
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自己说:“她爸爸跟我大姨是同事,饭桌上说的,我不好拒绝。我可没乱撩。”
舒杨噗嗤一下笑了:“我知道。”
老板上了没有辣椒的清炒,还另端了一叠小菜,说是送的。
成新意道了谢,看老板走开了,小声问舒杨:“老板怎么对你这么好?”
“老板对谁都好。”舒杨答,“我本科在这里打过一段时间的工。”
成新意“哦”了一声:“你是不是什么活儿都干过?”
“也不是。”舒杨认真地说,“没做过鸭。”
成新意靠在椅子上,乐得眼睛都没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假正经。”
两个人吃完饭,舒杨去结账,顺便跟老板聊了几句。
成新意站在街边抽烟,对着巷子口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舒杨出去,刚好看到两个姑娘从不远处的花鸟店出来,方菁手里捧着盆花,朝成新意招了招手。
“小姑娘喜欢你喜欢得挺坦然的。”舒杨笑了笑,“大方又可爱。”
成新意灭了烟,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李听舟这个叛徒,一定是他跟方菁说看到我了。”
“走吧。”舒杨说。
两个人朝巷子口走过去,到了花鸟店门口,双人行变成了双的二次方。
成新意给两个姑娘介绍了一下舒杨,只说是学长。
方菁听到书是跟舒杨借的,连忙道了谢,又询问了几个专业上的问题,舒杨都耐心温和地答了。
成新意就空白着一张脸,跟另一个叫乔巧的姑娘当了背景板。
绕了一圈把两个人送到学校门口,舒杨回头看了一眼,揶揄道:“还在回头哎,你要不要也回个头?”
“学长你兴致很好嘛。”成新意说。
舒杨摊摊手:“我这为了你好。”
成新意不说话了。
晃悠着回去,刚出电梯舒杨就收到了周婷的消息,一堆材料,一大段聊天记录,和一篇公众号推文。
最末端的一条消息:“今天可以开始写吗?这是客户的要求,写成软文,风格就照着上面那篇来。你先理个简要框架我发给客户看看。”
舒杨哭笑不得,还什么都没说呢就直接接活儿了。
他低头回消息,成新意倚在墙边上,悠闲地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回来。”
舒杨摸钥匙:“我要不跟你回来你就不进屋了?”
“你要不跟我回来我就带钥匙了。”成新意笑,“反正你肯定会带的。”
进了屋舒杨直奔卧室开电脑,刚刚打开文档,成新意就在客厅里喊:“我弹吉他会吵到你吗?”
“不会。”舒杨应,“弹好听一点儿。”
话音落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乱响,成新意胡乱扒拉着琴弦,大声问:“好听不好听?”
“好听好听。”舒杨笑,埋头看周婷发过来的东西。
以前没怎么写过这种商业性质的文案,顾客的要求又很奇怪,明明是一家奶茶店的推广,风格要高大上,同时又要体现价格亲民。
舒杨做事总是很快沉进去,过了两分钟就注意不到成新意的噪音了,成新意伸过头去看了看,开始认真弹曲子。
从《天空之城》到《那个夏天》,又从《绿袖子》变成《卡农》,舒杨把简要框架发了过去,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成新意手下来的。
他起身到客厅,曲子才到一半,成新意看了他一眼,坚持弹完了。
舒杨鼓掌,笑道:“我还以为谁手机播放器没关呢。”
成新意咧着嘴:“你请我吃饭我给你伴奏,划得来吧?别人请我弹我都不弹的。”
他左手放在琴颈上,成年男子的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有力,看上去很是享受。
舒杨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你是不是什么乐器都会啊?”
“当然不是。”成新意嘚瑟,“但乐理都是一样的,放在手里总能弄得响,骗骗你还是行的。”
舒杨笑笑,其实就算他是个外行,也能听得出刚才成新意弹得特别好。
电脑上新消息的提示音响了,周婷表示这个框架可以继续写,顺便发了十几个文档过来。
周婷:“这是各类商业文案的模板,你先感受一下。”
舒杨回了个“好的”,伸个懒腰开始做事。
他写东西一向快,有了框架之后,一千字的软文半个钟头就差不多了。
把东西发过去,没一会儿周婷回消息了:“学弟你这速度有点牛啊,我扫了一眼,真不错,晚上再发给客户,你帮我看看下面一个案子。”
舒杨接了文档和聊天记录,心里盘算着,看周婷这态度,自己应该就是个按字数拿钱的兼职写手,正式工作还是要再找。
想着想着又有点烦躁,正在烦躁的时候消息又来了。
消息是从研究生室友马锐那里来的,大家专业不一样,本来就很少交流,毕业之后更是没说过话。
舒杨点开消息,那头口气急吼吼的:“舒杨,你帮我转发个招聘启事到你们系的群里成不?我妈她们槐艺的公共教学部临时走了个老师,马上就要开学了,教务处课都排好了现在没人上课!”
下面跟了一条招聘启事,舒杨扫了一眼,发现是槐城艺术学院招兼职老师,教大学语文,一周两天课,一节课七十块钱,要求中文专业且有硕士学位证。
这种独立学院的公共教学大多如此,专职老师够平常用就行了,每年开一学期大学语文,现招些兼职老师,能省一笔基本工资。
连课时费都能一节课少开十块。
但是现在临时才招,确实是有点迟了。
舒杨:“这个怕是不太好找。”
马锐:“对啊,所以我妈正着急呢,又得要学位证又只是兼职,只能看看有没有考博二战暂时没上班的同学了。”
舒杨停了一会儿,回过消息去:“你看我成吗?”
马锐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不多问,他也不管舒杨为什么有时间去兼职,只是说了句“我看行”,转头就把舒杨的联系方式给了自己妈。
他妈妈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上来介绍了自己姓赵,废话没一句,立马要了舒杨的银行卡号和身份证号。
舒杨发过去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拉进了教师群。
赵老师随即扔了张课表给他,又要了他的地址,说明天就给他寄教材,后天下午工号就能出来了。
舒杨:“……”
还以为要试讲或者面试,再不济先问几个问题吧?
正在犹疑,赵老师消息又来了:“第一次上课?别紧张,隔一周就开学,没时间听你试讲了。马锐说你成绩好表达能力也很好,我放心的。”
舒杨连忙道了谢。
等到窗口再没有新消息弹出,舒杨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门口。
他倚在门边,看着正低头认真做事的成新意,说:“小成同学,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成新意正在调音,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嗯?”
“从你收留我之后我运气就变好了,”舒杨假装额前有碎发,手指在眉间潇洒一拨,说,“否极泰来,谷底一定会反弹!”
成新意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但是很乐得一起发神经,于是弹了一段漂亮的和弦,最后高举起手,跟着开心道:“耶!”
舒杨笑着。
“喝酒去?”成新意问。
舒杨回头看了一眼阳台,才看到天都暗下来了,忙说:“真是抱歉,没注意天黑了,让你等了这么久。”
成新意皱皱眉:“这有什么可道歉的。”
舒杨笑笑:“走吧,给你赔罪。”
其实除了钱坤他们,舒杨跟室友不会有多的交流,也不知道是不是成新意太自来熟了,短短十天不到,舒杨觉得跟他还挺熟了。
但也称不上什么朋友就是了。
室友说到底只是室友,关系大概这样就刚刚好。
两个人收拾收拾出了门,舒杨带着成新意朝旧街走,成新意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你怎么哪里都知道?”
“住久了就知道了。”舒杨笑,“那边都是新开发区,很多东西都贵,所以要朝旧城区走。”
“平时都跟谁一起逛?”成新意又问。
舒杨觉得好笑:“自己啊,用跟谁吗?”
成新意点了点头,两秒之后突然撞过来,整个身子几乎压到了舒杨背上,嫌弃地看着街边。
舒杨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是一家水产店,老板正在门口剖黄鳝。
那滑不溜的身子在不停卷曲,看上去用足了力气,被摔晕之后就变成软软的长条,一根钉子插入头部固定在木板上,人手里的刀游走过。
黄鳝垂死挣扎了一下。
但是惊动不了执刀人的手。
水冲过,血顺着木板下流,流在街边成了一条小溪。
舒杨转头看他:“害怕?”
成新意摇摇头,拉着他快步走开:“不是怕,就是觉得起鸡皮疙瘩,牙酸。”
“如果黄鳝不挣扎那一下的话你还会牙酸吗?”舒杨问。
成新意想了想,摇摇头。
舒杨笑了笑,没说话。
最后到了一家烧烤店,棚子搭在街边上。
两个人找了个最里靠棚布的位置,捡了菜又点了酒,刚刚坐下,舒杨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没接。
手机不知疲倦地响到停,成新意才有点小心地问:“怎么不接?”
舒杨静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第10章 室友
舒杨抬头看了成新意一眼,拿起手机走到街边。
这电话号码虽然没存,但是一看归属地他就大致知道是谁了。
电话第三次响起,他接起来“喂”了一声,那边劈头盖脸直接问:“舒杨你怎么不接电话?”
“二叔。”舒杨喊了一声,“我没听到,怎么了?”
那头舒二叔叹了口气,说:“刚才你爸来过了。”
舒杨揉揉眉心:“别借钱给他。”
“迟了。”舒二叔说,“我不借他就要在我家门前打滚儿,手里还他娘的拿着个雪糕下酒,边吃边骂,说不借给他他就要一直吃雪糕,不把自己冻死就要把自己撑死,也不知道他奶奶的怎么这么疯!这大冷的天我能把他怎么办?我要不借他下一个被气死的就是我!”
要不是这撒泼的人是自己老爸还气死了爷爷,舒杨都忍不住想笑了。
他深吸一口气,还没开口,舒二叔又说:“不是我说你舒杨,你再不喜欢你爸也不能年都没过完就走吧?他现在到处讲你不要他了,我要不借钱给他他能闹到居委会去,说要去告你不承担养老责任,整条街都在看我老舒家的笑话!”
舒杨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没心力解释,只是问:“他借了多少?”
那头的舒二叔有点生气:“你就这么几句话都不耐心听了?还真是,名牌大学出来就不认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