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止桉对上迟喻有些呆滞的脸,笑着替他打开了车门。
迟喻屁股刚坐下,便听见前座男人不满的碎碎念:“你身上这也太湿了吧,我这座椅可是真皮的,你要给我弄坏了我找谁赔去啊。”
付止桉一边收伞一边坐下,他笑吟吟的戳了戳身旁少年的肩膀,“他赔,他是富二代。”
男人愣了愣,他歪着脑袋瞧了瞧旁边那个面色不善的少年。满脸写着不耐烦,黑白分明的紧紧盯着他不放,这模样不像富二代,倒像是放高利贷的。
司机回过身,一边发动车一边问:“去哪儿?”
“御园。”一言不发的男生突然开口,司机透过后视镜对上他有些狠厉的视线,想搭讪的嘴重新紧紧闭上。
雨点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付止桉转过头,身旁的少年正闭着眼,眉头揪成一团,消瘦的下巴埋在校服领子里。湿透的校服领子有些发硬,白皙的皮肤被被蹭红了一块。付止桉稍稍偏了身,伸手去抓他的拉链,他手指刚刚捏上,身侧的人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迟喻半睁着眼盯着他瞧,似乎确认了好久,才缓缓松开手。
“拉链拉那么高干嘛。”
“……这他妈不是你给我拉的吗!”
迟喻说的含糊不清,付止桉没太听明白,挑着眉看他示意他再说一遍。迟喻有些啧了两下嘴,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付止桉看着站在门前的迟喻,他手指在密码锁上摆弄了半天,却一直别扭的不愿去按。最后他皱着眉回过头,语气有些冲的道:“你能不能不看我按密码啊,安全保障知不知道!”
迟喻看着一动不动的付止桉,心里一阵烦躁,最后干脆破罐破摔的转过身,大喇喇的按下了密码。
1224,是他的生日。
只觉得心上发慌,连门把手都觉得烫人,付止桉站在迟喻家门外,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直到迟喻换上了干净的t恤走出来,才发现门口那人没有进来,只是低着脑袋发愣。
“你大半夜站门口干嘛呢。”迟喻的声音硬邦邦的,像是块没有感情的木头。见付止桉半天没接话,只是看着他发愣,迟喻轻咳了两声,扯着嗓子嚷嚷道:“你不进来老子关门了啊,冻死了这大晚上的。”
付止桉瞧着扔在他怀里的t恤和睡裤,男生有些沙哑的嗓音夹杂着水声从卫生间传来:“里面还有淋浴间,你洗干净了再穿老子的衣服听见没!”
隔壁淋浴间也响起了水声,迟喻闭着眼松了一口气,他生怕自己的声音露怯,便着急的打开了花洒。还好他没发现,迟喻脱掉上衣和裤子,赤着身站到了水下。男生洗澡的速度很快,当迟喻裹着浴巾站在镜前吹头发时,旁边的水声也停了下来。
迟喻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吹干头发,他闭着眼将风速开到最大,在头顶一通乱揉,再次睁开眼时瞧见了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付止桉。他下意识的将围在身下的浴巾往上拉,手上的吹风机啪的掉在了地上,付止桉弯下腰捡起来,一步步走近他。
似乎觉得他这种慌张的模样有些好笑,付止桉无声的笑笑,漫不经心的站在他身旁,一边吹着头发一边开口:“隔壁没有吹风机。”
都是男人,裸个上半身有什么可害羞的!迟喻已经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无所谓的挪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胳膊,露出少年精瘦的上半身,光洁白皙的腹部还沾着没来得及擦掉的水滴,一点点顺着向下滑,最后落在腰间挂着的浴巾上。
从始至终,付止桉就只顾着吹头发,一眼都没看他。迟喻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便踢踏着拖鞋走了出去。直到他消失在门口,握着吹风机的少年才长出了一口气,手指按在眉心半晌都没动。
等付止桉调整好走出去时,瞧见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挂着的被单床罩。迟喻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慢悠悠的转过身,干巴巴的开口:“我家保姆阿姨比较勤快。”
“勤快到雨天也要洗被子。”
迟喻自己住着一套两层的复式,空着的房间有许多,可放着床的只有楼下的两间。而现在那两间房的床上用品,都被晾在了阳台上,并且正在不断地往下滴水。付止桉走到沙发上,随意用手在上面按了几下,无所谓的笑着道:“我睡沙发吧。”
“随便你。”迟喻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进了一旁的卧室。
付止桉拉过一旁的浴巾,关上了客厅的灯,他刚刚躺下,便听见屋门咔哒打开的响声。屋里太黑,他什么也瞧不清,只是知道有人站在卧室门前,声音闷的像梅雨季。
“你要不要进来睡。”
迟喻的床和付止桉的不一样,尺寸大的可以在上面打滚,就算是这样,两个男生还是固执的躺在床边。鹅绒被扯的很开,因为两人都只盖了一个被角,中间便不停的漏风。付止桉不再去管,他闭上眼强迫自己迅速入睡,可他的听觉好像十分突然变得十分灵敏,身侧人的呼吸和心跳,都一清二楚。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迟喻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起来,付止桉才睁开眼,悄悄偏过头。
迟喻没有睡着,他的双手交叠枕在脑袋下,一双眼亮晶晶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花板。
“怎么不睡?”付止桉翻了个身,侧着躺下,这样刚好能看清楚他好看的侧脸。
“在后悔。”男生顿了顿,他轻轻挑了挑唇角:“今天应该告诉温华的,应该牵着你的手,告诉她这是我喜欢的人。”
少年的嗓音夹杂着鼻音,他睫毛轻颤,语气认真。
“下一次吧。”付止桉闻着t恤上的洗衣粉味儿,是迟喻身上的味道,“我打扮的体面一点儿再去见家长。”迟喻弯了弯唇角,便闭上了眼。
付止桉睡不着,他近乎贪婪的看着身旁人的侧脸,从额头到眉骨,从眼眶到鼻尖,最后落在他殷红的唇上。只要他勾勾腿,就能碰到迟喻腰线的弧度,他一伸手,就能握上那人线条分明的小臂。直到身侧的人缓缓睡去,付止桉还清醒的不得了。
他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客厅,他刚刚进来的时候便瞧见玄关处放着的香烟,想来是迟越狄留下的。他打开烟盒随手抽出一根,捏着火机走到阳台。下过雨的夜晚,连风都夹着泥土味儿,指间夹着的火星一点点燃着,付止桉低着脑袋吸了一口,觉得清醒了些。
“你他妈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抽烟?”冷不丁响起的男声吓了付止桉一跳,手指一抖,细长的烟灰倏地掉了下去。
迟喻半眯着眼,他睡眠很浅,零星的响声便能把他吵醒。还以为是家里进了贼,没想到是付止桉大半夜摸出去抽烟,他不知道付止桉的烟瘾居然有这么大。
想到这儿,迟喻莫名其妙的火大,而那人却还是背对着他,完全没有掐灭烟卷的意思。
“你给老子转过来!”迟喻见他不接话,嘴角耷拉着弯下腰,脱掉脚上的拖鞋,向阳台上的人砸了过去。
阳台上的那人弓着背,他似乎叹了一口气,伏**捡起地上的拖鞋,慢悠悠转过身。
映着银白的月光,迟喻对上付止桉晦暗不明的神情,还有他掩盖不住的裆部突起。
那是青春期少年最炙热的爱意和最纯粹的冲动,也是最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作者有话说:
好紧张……写的不好见谅…… (感谢捉虫的姐妹!)
第39章 这是他所有的喜欢
风吹动少年额上的碎发,月光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两束影子沉默的投在地板上,彼此之间只能听见清晰又强烈的心跳声。迟喻认识付止桉好久,但这好像是第一次他这么认真的去看他,去看他干净好看的眉眼,还有不知何时越发清晰的喉结。
那个小时候总是一脸冷淡的站在原地看他搞恶作剧的男孩子,好像长大了。
攥着拖鞋的手紧了紧,付止桉一步步走到他身前,对上少年坦荡的目光时不自觉挪开了眼神。他蹲**将拖鞋放在迟喻脚旁,想了会儿还是伸手握上少年纤细白净的脚踝,替他把鞋穿上。付止桉蹲在地上,他不需要抬头,也能感受到落在头顶那道明晃晃的视线。
他就那么垂着眼蹲着,直到听到一声轻笑他才抬起头。原本站的挺直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蹲了下来,两人的膝盖互相顶着,只是肌肤相触了一小片,心上却不自觉的漏了一拍。付止桉读不懂迟喻眼中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嗓音懒散:“明天还要上课……”
“真的好他妈喜欢你啊。”付止桉被突然扑在身上的人吓了一跳,身形一时没稳住直直的向后栽了下去,肩胛骨撞在大理石地板发出一声闷响,但他一点儿没觉得疼,只是迅速加快的心跳声让他手足无措。
“表白能不带脏话吗。”付止桉声音低沉,带着轻微的鼻音,他抽出压在身下的胳膊,轻轻揽上迟喻的腰。
迟喻嘁了一声:“这是语气助词。”
付止桉扬着唇角笑了笑,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受到身上男生肌肤的温度,是恰到好处的温暖。见他半天没动静,迟喻嘟囔了几句,慢慢松开环着他脖子的手,撑在地面挺起了上身。
迟喻盯着他的脸,原本准备好的散文诗现在一句也背不出来。付止桉到底是和他不一样的,自己像是一副散骨头,站在个地方总要找东西靠着,但付止桉却总是站得直直的,像是打仗预备兵。
他打算用付止桉喜欢的方式,去说喜欢这样的话,但那什么日月星辰都不能形容这个人,都不能描述自己沉甸甸的心动和一往无前的孤勇。
“好爱你。”
“嗯?”付止桉没听清,咚咚作响的心跳声让他分了神。
“我说。”迟喻突然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脖颈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身下人,憋着劲儿大声喊道:“老子好他妈爱你!”
付止桉眨了眨眼,心中一直绷紧的线突然被扯断,那些不值一提的爱意晃晃悠悠的涌了出来。他伸手抚上迟喻眉间的褶皱,嘴角的笑意从眼梢漾到指尖。他微微挺起身,另一只手压上少年的后颈,直到柔软相贴。
我也好他妈爱你。
不知道加上你喜欢的语气助词之后,你是不是就能感受的到我的迫切。
少年炙热的欲望最后还是败给了寒冷。阳台的玻璃门大敞着,毫不留情的向屋里灌着冷风,直到迟喻没忍住一哆嗦打了个喷嚏。两人大眼瞪小眼,就算迟喻再没眼力价也知道,他这个喷嚏打的太破坏氛围了。
付止桉扬了扬眉,笑着道:“是不是很尴尬。”
红晕从脖颈蹿到耳尖,迟喻迅速从付止桉身上爬起来,神情掩在黑暗中,只能听见少年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滚滚滚,给老子滚。”没再多说话,只留下一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背影,还有砰的巨大关门声。
付止桉叹了口气慢吞吞的从地上坐起来,手指按了两下小腿才稍微舒服了些,迟喻看起来明明挺瘦的。他暗自下决心,以后要把健身提到日程上。
当他重新回到房间时,那人已经裹着被子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他放轻脚步悄悄上了床,看着只留下的一点儿被角忍不住想笑。小时候那点儿报仇雪恨的小伎俩,没想到现在还在用。
不过他没有什么立场去说迟喻幼稚,毕竟从小到大,自己都对这些招数乐此不疲。
迟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失眠这件事自从成为习惯之后,也就不算是失眠。听着窗外吹过的风声会睡不着,钟表的滴答声会让他喘不过气,就连一点细碎的响声也会让他在梦中突然惊醒。
但身侧人浅淡的呼吸声却让他心安,迟喻背对着他,因为刚刚的尴尬固执的不愿转过身。他想了想,悄悄将腿往床的那边挪了些,一寸又一寸,直到与光滑干燥的肌肤相触才慌乱的停了下来。他好像已经睡着了,迟喻这么想着,身子稍往那人怀里蹭了蹭。
眼前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臂弯里,有一根头发好像不太听话,直愣愣的立在头顶。付止桉伸出手指,轻轻的将那根头发压了下去,手指刚刚离开,那根头发又十分顽强的重新立了起来。大概是今天的卷子做得不够多,付止桉和这根头发较上了劲,来回好几个回合,最后以他的失败而告终。
阳光漏过窗帘缝隙一点点揉碎了落在少年的侧脸,睫毛轻颤,迟喻掀了掀眼皮对上男生褐色的眼。眼底没有半分倦意,似是早就在等他醒来。迟喻不想起,他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随便唔了一声,翻了个身便打算继续睡。身侧响起细碎的穿鞋声,想来是付止桉起床了,他缩了缩脖子把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
咔嚓,是按响照相机快门的声音。
他慢吞吞的睁开眼,刚好对上面前的手机镜头,见到他睁眼,快门又连着响了好几下。男生干净的眼从手机后面露出一半来,他笑得眯了眯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后小声道:“早上好。”迟喻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伸出手作势就要去抢手机,却扑了个空。
“多好看。”付止桉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满意的扬了扬眉梢,他将手机屏幕反过来,冲他晃了两下。少年满是困倦的脸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头顶正中央竖着一小簇头发,看起来好笑又怪异。付止桉撂下这句话便走出了卧室,只留下迟喻自己咬牙切齿的嚷嚷:“付止桉!你他妈把屏保给老子换了!”
迟喻不耐烦的揉了揉脑袋,亦步亦趋的跟在付止桉身后,经过几番激烈的斗争,最终以他陪付止桉去早饭,付止桉删照片这个结果告终。绕过两条街,一个看起来不太大的早餐铺子出现在拐角,付止桉弯下腰冲着售票**代了两句,便站在一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