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源虽隐约听过她不少事,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人。如今一见她的容貌,只觉得那么多美人稀罕她还真是情有可原。这样的美貌,在爱美的楚人眼中,的确是值得一夜风流的对象。
顾思源只看了她一眼,可钟离回却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那眼神算不上冒犯,反而是属于一种长辈的审视,于是顾思源坦然受了。
钟离回看了她好几眼,骑在马上俯身问道:“是顾侍郎家的顾二姑娘,叫思源对吗?”
顾思源闻言点点头,应了声“是。”
钟离回笑了笑,翻身下马,对顾思源说道:“你此时入宫,可是要到未央宫接受女官教导。正巧我也要到未央宫拜见太皇太后,不如随我同行如何?”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摄政王语气如此温和,顾思源只好点头应了,随着她一起走向了未央宫。
作者有话要说:侍人:陛下不得了了,顾二先生被摄政王掳去了!
(钟离然拔腿就跑)
无脑甜文里当然全员无恶人啊!
这周定个节奏,看看能不能每晚八点开始吧。
第13章 三.1
三
初夏时节的午后,阳光格外明媚。艳阳斜射在宫墙之上,发出刺眼的光芒。可容八马并驱的宫道被一线烈阳斜分,造就了一半光一半暗的景象。
顾思源略退半步,与钟离回沿着宫道的阴凉之处走向未央宫。随行侍人跟在身后,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钟离回通身风流,说起话来也极其洒脱。她似乎很好奇顾思源,一路上问了不少事。顾思源虽很少应付这类人,但也极其从容,如此一来两人倒也不尴不尬地穿过了宫道。
行过宫道,恢弘庄严的朝晖殿就在眼前。入殿前有道朝辉门,侍人们将车马停在了门旁,顾思源就随着钟离回沿着宫廊走向了朝晖殿。
钟离回走在前头,与顾思源说道:“太皇太后喜欢热闹,顾二先生跟着女官学习闲暇时,可多陪陪太皇太后。”
“如今正值初夏,日头不太炎热,适合在后院纳凉。”
钟离回少年时作为云中王世女在源州待过一段时间,与诸王一同得到楚明帝的教导。她天资聪颖讨人喜欢,又是女孩,因此还曾在宫中住过一段时日,对内宫诸多宫殿还算得上熟悉。
逢年过节的时候,明帝与皇后就拉着诸王子在宫中开台,与监天司的司命们一起打麻将。在麻将台上,诸王子们就算有再多纷争,也一一抛下,将恩怨终结在这四四方方的麻将桌里。
可以说少年时期在宫中的那段岁月,是钟离回最喜欢的时光了。
思及此,钟离回对顾思源说道:“太皇太后还喜欢打麻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你要是不会就让陛下教你,日后可陪着太皇太后一起玩乐。”
顾思源笑笑,颔首就当应话。她心想,钟离然这等年岁,打麻将还能厉害得过这些老狐狸不成。
正想着,两人一起转过回廊,远远听到了钟离然的声音:“皇姑姑让朕教顾二先生打麻将,是教她怎么输吗?”
顾思源循声望去,但见钟离然带着一群侍人浩浩荡荡地从回廊的另一处尽头走来。她连忙躬身,微微施了一礼。
钟离回见是她,拱手行了一礼,道:“拜见陛下。”
钟离然快快走了过来,伸手将钟离回扶起来,言道:“皇姑姑免礼。”她说着,眼角的余光看向了顾思源,略微柔和了一下。
钟离回见她浩浩荡荡地带了一群人,心中有些好笑,说道:“陛下带了那么多人来,是怕臣将顾二先生拐走了不成。”
钟离然挺直小身板,严肃着一张小脸道:“皇姑姑说笑了,是祖母那边等了许久未见你来,这才催着朕出来看看你到哪里了。”
钟离回一笑,道:“让太皇太后久等,是臣的罪过了。”
钟离然肃然:“那皇姑姑快随朕来。”她说着,看向了顾思源,脸色略微柔和:“顾二先生也请一道来。”
钟离然说完这话,稍稍慢了些,等着顾思源一起并肩而行。钟离回眼尖地看到这一幕,长眉一挑,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后退了半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两人身侧。
三人一道同行,前往了未央宫。到了的时候,正见到太皇太后与监天司大司命钟离钰还有两位宫中女官打麻将。
哗啦的搓麻声停了一瞬,钟离钰与两位女官起身,给皇帝与摄政王行礼。皇帝与摄政王回礼之后,拜见了太皇太后。
李然笑得和气,坐在上首冲钟离回招了招手,说道:“子渊快来,阿钰赢了我好一串钱了,咱两对家得把这钱赢回来。”子渊是钟离回的表字,渊同回。
两位女官起身,让出了两个位置。钟离回坐了一位,剩下一个位置太皇太后指了顾思源,“思思你也来,不会就让皇帝教你。”
顾思源听命,坐在了钟离钰对面。钟离然跟了过去,在侍人伺候下坐在了顾思源身旁,板着小脸说道:“祖母,你方才说要与皇姑姑联手将大司命的钱赢过来。如今顾二先生与大司命对家,您这不是连顾二先生也一起欺负上了吗?”
钟离回闻言,两手懒散地搓着麻将,似笑非笑道:“有陛下在,臣与太皇太后能不能赢还未知呢。”
李然看了钟离然一眼,说道:“这不是有你带着思思吗?咱们三打一,将钱从阿钰那里赢回来。”
钟离钰会测算,就算不会测算,就凭她侍奉东皇的运道,这里的三个人都赢不了啊。但钟离然没有这么说,只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钟离钰。
大司命钟离钰,算是摄政王的堂妹。与她的师父钟离岱爽朗不一样,她有一双极其爱笑的眼睛。因常年笑咪咪的,所以看起来总觉得她眼睛没有睁开。
她此刻听着太皇太后如此说,只慢条斯理道:“太皇太后欺负人了,三打一臣下可扛不住。”
太皇太后一叠牌,抬眸一望钟离钰,笑得极为和气:“扛不住也要扛!”话音落下,跟着她们一起搭牌的顾思源也有样学样,搭好了牌子。
麻将自夏朝时期,就是王公贵族用以玩乐助兴的一项游戏。时因各诸侯国风俗不同,就有了各式各样不同的玩法。自楚国统一九州后,因各诸侯国遗留,麻将在各地的玩法也不尽相同。
钟离皇室惯打的麻将,乃是黎州的楚麻。一共有一百三十六张牌,分了万、条、索、风牌、箭牌。
万条索有一到九,各四张。风牌分别是东西南北,箭牌是中发白,也各四张。
钟离然就坐在顾思源身边,跟她细细说了牌数。说得差不多了,太皇太后李然拿起骰子一掷,见是顾思源起手,于是朗声道:“摸牌!”说着就上手,清点了牌所在的位置,让顾思源将牌摸到手上。
太皇太后所用的这副牌,是明帝特地命人用象牙打造的,外面漆了一层玛瑙色,特别精美。
顾思源一上手,只觉得这牌极其好把玩,忍不住在手里摸了几下。拿了十四张牌后,顾思源扭头,在钟离然耳边轻轻问道:“怎么打?”
钟离然扭头,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面前的牌,忽而问道:“祖母,你们打牌多大一番啊?”
李然有些正等着顾思源出牌呢,见状说道:“十块青钱一番,怎么了?”
楚国银钱,十枚铜钱等于一块青钱,一百块青钱才等于一两白银。对于贵人们来说,十块青钱一番的麻将算不得很大。
钟离然点点头,朝顾思源说道:“推牌,和了。”说着,一边将顾思源的牌推出去,一边对顾思源说道:“东西南北中发白加上万条索的幺九,齐整了,天和十三幺。”
在场诸人的目光纷纷过来,就连向来眯着眼的钟离钰也稍稍将眼睛睁大些。太皇太后面带笑容,哗啦一声推了牌,和气笑道:“思思的运气可真不错啊,咱们这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钟离钰微微一笑,说道:“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顾思源也跟着轻笑,说道:“运气好,第一把就赢,不愁接下来输不起了。”
开局是个好兆头,几圈下来后顾思源倒也没输多少,渐渐也上手了。钟离然见她会玩了,就坐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给祖母看牌。
太皇太后见她过来,连忙将她赶回去,说道:“去去去,你去思思那里,给她看着。”
钟离然看了顾思源一眼,说道:“她都会打了,由着她去吧,朕来祖母这里看看,多学学,记住了祖母爱做的排面,下回还能赢您几局。”
李然哼了一声,道:“祖母爱做的牌面可多了,皇帝啊,下回你也别打了,让思思打吧。就你的牌面,输给祖母祖母都不想看。”
得,钟离然不说话了。她会精打细算算牌面,可手气一直不太好,从来都做不了大牌,每次只能小把小把赢,到打完了也是输多赢少。
谁让她牌面小,赢不了人家分分钟翻盘的大牌呢。
祖母这么一嫌弃,钟离然也就不多话了。她挪到了顾思源与祖母中间,看着牌谁也不说话。
侍人们给几位主上了当季的水果,是正当新鲜的李子,放了糖和盐拍好放盘子里,插上牙签,各放在她们手边。
几人打着麻将没空吃,倒是钟离然见那李子上来,拿牙签放了一块入口中。嘶,略酸得厉害。
李然嗜酸,送入她宫中的李子都是些酸李。钟离然很少在下人面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她默不作声地将李子咽了下去,末了还对太皇太后说道:“祖母,挺爽口的,您尝尝。”
说着,换了根牙签,给不方便腾出手来的李然喂了一块。
李然觉得好吃,身旁的侍人见状,就接了钟离然的手,伺候着她偶尔吃几口。钟离然不好说自己不喜欢,就换了根签,默默地撞了撞顾思源的手臂。顾思源略有些疑惑,扭头看向她,钟离然便塞了一块李子入她口中。
酸酸甜甜的,是很爽口。
顾思源很快就反应过来,倾身附耳,与钟离然低声说道:“陛下,您身量还未长好,过多酸甜与您无益,还请您少吃些。”
声音不大,在场众人,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钟离然闻言,抬眸望了顾思源一眼,略有些愤愤。眼尖的钟离回恰好看到了这个眼神,心中倍觉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奥斯卡帝后。
麦麦那个小眼神装得真像!
(为什么开始打麻将了,当然是因为要打机锋了!)
顾思源以后的日常:吃饭看书打麻将(种田干活睡麦麦!)
说说正题,也好久没给读者朋友们推荐东西了,今天给大家推个韩国百合漫吧。
感觉这几天都刷爆了我的首页,我就看了,一发不可收拾!he,具体是个什么故事,看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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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2
顾思源这么配合的说教,钟离然自然是顺着台阶就下,“朕晓得了。”于是理所当然的,属于钟离然的那碟酸李,就算到了顾思源头上。她只吃了几颗,其他的都被她断断续续地喂给了顾思源。
早在大臣们给皇帝出了大婚的馊主意时,钟离回就在参谋着皇帝的大婚人选。尤其是入春太皇太后邀请贵族少女们到盛源宫赏花时,有几个重臣家的女孩赫然在列。钟离回还以为钟离然真的会听取大臣的意见,与重臣联姻,整合势力以抗衡她在朝堂上的势力。却没想到,钟离然避开了强大的外戚把持朝政的可能,而选了一个清贵人家的世女成亲。
看起来,这位少年君主心里十分有谱,她们姑侄之间争斗,再怎么厉害也是钟离家的事情。涉及到朝廷上的臣子,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钟离回笑笑,又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在仔细看牌的顾思源,打趣道:“顾二先生不愧是与陛下一同长大的,对陛下关怀备至,一如长姐。”
顾思源垂眸,说道:“微臣只是尽了本分罢了。”未婚妻子的本分,这也算是吧。
钟离回挑眉,哪怕她曾仔仔细细调查过顾思源的身家背景,还是对于钟离然挑了这么一个皇后略感诧异。
她们这个小皇帝,可不是什么轻权欲之人。但她却挑了这么一个性子淡泊的皇后,倒是让人稀奇得紧。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年长的妻子性子淡泊,不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才选了她?
钟离回越想越有意思,摸牌打了几圈后,忽而说道:“说起来,陛下的生辰也快到了,微臣惯来不太会挑礼物,如今难得私下见着陛下,冒昧问问今年陛下想要什么生辰礼。”
她说着话,那双妩媚的眼睛看向了钟离然。钟离然拍拍手,挺直腰杆坦然接受了来自麻将桌上几人的目光,冷淡地应道:“皇姑姑往年送的礼物,朕都很喜欢。朕也不缺什么,皇姑姑相送什么就送什么吧。”她是一国之君,还真的不缺什么。
钟离回沉吟片刻,笑着道:“那微臣,就送陛下一匹马如何?”
“马?”摸着牌的李然扔了一张九万,皱着眉头说道:“子渊,送马可不行,半个月前皇帝刚受到马惊,我这心里头啊,到现在还闹得慌,可不想在宫中看见马了。”
太皇太后对幼帝疼爱有加,这是众所周知的。钟离然知道祖母担心,看着钟离回说道:“祖母,皇姑姑知道朕受了马惊,送来的必然是很温顺的马,不会让你担心的。对吗,皇姑姑?”
皇帝对李然的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因此说完话看向钟离回的时候,眸光也是很少见的柔和。那团柔和,让钟离然看起来充满了孩子气。钟离回心下一沉,忽而想到了此前刚被她流放的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