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四十五分钟之后,陆释之终于看完了剧本,莫辞注意到他的动作摘下耳机,用手撑着下巴笑得像只狐狸。“觉得怎么样?”
“很好。”陆释之知道莫辞才华出众,他的所有电影都是自编自导,这部《光源》也是一样。出乎意料的诡计和难以预知的结局,拿去当推理小说出版应该都能获得无数推理爱好者的追捧。“《光源》,取的是‘光与暗’的谐音吧,这样就和第一部的名字对上了。”
光与影,光与暗,无论是多么璀璨耀眼的光芒都会有阴影和对立面的出现,就像是有正义自然会有邪恶,有高尚自然就会有卑劣一样。
莫辞赞赏的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我想让你演哪个角色?”
“应该是何羡,总之不会是顾亦歌。”陆释之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又道:“莫导是想让钟昇回来继续演戏才打算拍这个续集的吗?”
莫辞翘起二郎腿,向后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我对于他之后在影视圈发展不发展根本没有兴趣,他赚的钱给你花还差不多又轮不到我。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该走出来。”说到这里,莫辞略带懒散的眼眸抬起,看向陆释之,“他跟楼阙那档子事情你知道吧?”
“嗯。”陆释之点了点头,坦言道,“他跟我说过,我自己也查过。”
莫辞的手指随意地敲击着膝盖,“我在政界还认识些人,所以拿到了楼阙出事地方的监控,楼阙的车在河边停着的第一个小时监控还在,再之后的便没有,估计是被什么东西抹掉了。可楼阙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别说,那到确实有些灵异的意味。说不定是哪路妖魔鬼怪看他长得好看一见倾心直接把人拐走了。”
陆释之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想法,如今的大多数人应该都是无神论者唯物主义,可是陆释之却知道则世间有的是人力难以抗衡不可预知的东西,他自己就是这种事情的有效证明,楼阙会不会也和他一样。
莫辞斜睨了陆释之一眼,继续道:“你应该知道的,《光影》是我导演的第一部作品。这部《光源》我也已经构思了许久,可是只要钟昇不在,这部电影绝对就拍不了。”
陆释之这一次笑得有些无奈:“所以——何羡和顾亦歌有了感情戏?”
莫辞不同意陆释之的观点,笑眯眯地道:“不,这是之前就写好的,我不可能为了钟昇去大改我的剧本。可是我想钟昇应该也不愿意你和别人拍这种戏份,一举两得,互惠互利。”
陆释之是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对他有利的,但是能解开钟昇的心结才是至关重要的,别的事情都可以放放。“我会试着去说服钟昇的。”
“等等,”莫辞忽然想到什么,道,“你想要金晟奖吗?”
陆释之有些疑惑。
莫辞继续道:“我跟金晟奖的评委之间有些矛盾,拍了我的电影,你可能这辈子都得不到金晟奖提名了。”
陆释之勾起嘴角,眸光明澈,“我不在乎那些。”
“那……合作愉快。”莫辞伸出手。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些盛气凌人,恐怕只有此刻才高看了陆释之几分。
陆释之握住,“合作愉快。”
陆释之走了之后,莫辞就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语气温柔含笑,比对于其他人的锐利锋芒要柔和的多。
“喂,卿卿,我见过陆释之了……嗯,我原以为他对钟昇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没想到……反正就这一次,钟昇要是还是没有办法走出来我也不打算在做什么,他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容卿似乎说了些什么,引得莫辞笑了一声,说不出的撩人意味,“他要回来就回来呗,管我什么事情。哎呀,卿卿你是不是吃醋了?放心,全世界的人里面我最爱的人就爱的就是你,不会变的。”
回到家的时候陆释之便窝在沙发上看《光源》的剧本,他这一次看的很慢,所有细节和诡计都显露无疑,但他还是由衷的佩服莫辞。他虽然眼光清透看得清楚很多事情,但若让他亲自动手去设置迷局就是有些为难了。可是莫辞却处理的很好,如果他没有成为一名导演,做编剧和作家应该也能青云平步。
而且顾亦歌的角色写得极其出彩,就算是他只看文字剧本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人格魅力,那种内敛的人暗藏与平静之下的汹涌澎湃和善意足以填满他心中空余的所有缝隙。
陆释之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为何会对这样一个角色而投入远超于平常的感情,然后很快就明白,这个角色,顾亦歌,钟昇演过,他在看剧本的时候也将只是带入,他对于顾亦歌投入的全部情感都是因为钟昇,因为钟昇饰演了顾亦歌。
但是至于如何解开钟昇的心结,如何让《光源》真正走上荧幕他还没有头绪。
因为,这件事情的根源从来不是顾亦歌或者表演,而是楼阙。
楼阙……
☆、第 70 章
第七十章魂归
陆释之看着电话中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儿后拨通了电话,没响两声电话就被接通。
“喂,木子姐,我是陆释之。”
“释之,”木子音笑了笑,嗓音柔和,听起来心情十分愉悦。“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陆释之也没有客套的寒暄,直说道:“木子姐,我想问你,你有没有月颜小姐的联系方式?”
电话那头的木子音似乎惊了一下,语气莫名:“你要找她?你应该知道的,她……”木子音停顿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最终说道,“她,和我们不一样。”
“木子姐,我有些事情,只能找她。”
陆释之语气坚定,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木子音也知道能让陆释之去找那位的一定是不同寻常且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的事情,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试着联系她,如果有消息了再给你打电话。”
“谢谢。”陆释之道了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一次的决定实在是非理性,但是如果寻常的道理无法解释,那么能够给他一个答案的,应该就只有那位月颜小姐了,纵使他不想牵扯上什么鬼神天地虚虚实实的万物,但是这个答案他必须知道。
又过了几天,陆释之接到了一条短信,发信人是木子音,上面只有简洁的一句话。“她说她会来找你。”
陆释之看完之后,面色沉着地删掉了那条短信。
陆释之还没有放下手机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对面一个略带低哑的女声暧昧不清暗示意味十足地道:“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
“……”
陆释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笑着叫了一声,“月颜小姐。”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尤其是面对月颜这样特别的人,实在是想忘记也难。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没劲,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开门吧,我在你家门外。”
月颜话音未落,陆释之就听到门铃被按动的声响,他一边想着这位的速度可真快一边走过来开门,门外果然是一位女子,她穿着一身红裙,裙摆堪堪没过膝盖,脚下踩着一双红色的细跟高跟鞋,本来个子就高佻,此刻更是和陆释之不相上下。
女子地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对着陆释之眨了眨眼睛,“居寒,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陆释之十分绅士地将人请进来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果汁。
“你找我,是想知道什么?”月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撑着下巴看着陆释之笑,凤眸微眯,像是某种具有诱惑力的妖异植物,陆释之在心中思考一圈,最终还是觉得月颜最像她额头之上细细描绘成的赤红花朵模样。
“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楼阙。”陆释之直说道,对于这位来讲一切客套隐瞒都毫无价值,索性和盘托出,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月颜眨了眨眼睛。“这种事不应该去询问警察吗?怎么来问我?”
陆释之语气平静姿态优雅,似乎完全不受月颜身上的强大气场所影响。“我怀疑楼阙的下落不是使用常规方法可以找到――至少,运用唯物主义解释不通。”
月颜笑意盈盈,嗓音一如既往的低哑柔软,像是蛊惑一般地道:“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世间一切都是等价交换。哪怕杀人放火违法作恶,只要你能付得起代价就可以去做。你的问题也是一样,那你能付得起什么代价?”
“月小姐您觉得我该付出什么?”
“你问我?”月颜的手指从嘴唇上面的微凹处缓缓滑下,越过唇瓣停留在下巴上点了一下,她略带邪气的笑了笑,使得那张本就明艳的脸愈发夺目,甚至到了可以晃得人眼花的境地。“我看你你长得不错,以身相许如何?”
陆释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笑得得体,目不斜视君子端方。
月颜可能觉得有些扫兴,“算啦,你这里也没有什么我想要的,就这样吧。”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枝花来,赤红色的花瓣如同血染,上面闪着幽幽的光,在陆释之的认知里面,那应该属于地狱之花,曼殊沙华。
她将那支花放在沙发侧背上,语气幽幽。“楼阙死了也没死。估计是地府那破玩意儿又出了什么故障。”然后她又解释的更加清楚了一些。“总之他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你只有灵魂过来了,他倒是连人都去了另一个世界。我这样说,你肯定能清楚吧。”
陆释之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这和他想的差不多,只要真相与钟昇无关,那么他就更不应该困住自己画地为牢。
月颜戏谑地看着陆释之,笑道:“你问这些,是为了你的情人吧。毕竟我才你应该不怎么愿意扯上我的,可是你却主动来找我。对前世都敢于断绝的人,恐怕只有心底的那个人才能触动你了……”
“不是。”
陆释之忽然说的这句话让月颜都是一愣。“嗯?”
“不是情人,是爱人。”
月颜再次愣住,看着陆释之的眼神有些恍惚。陆释之觉得她应该是在透过他看着些其他的东西,又或者是借此回忆往昔。他想,恐怕所有人都会有些不为人知的伤心事,就算是高高在上能力超凡如同这位亦是如此。
月颜重新笑了开来, “爱人?”她舔了一下嘴角,“好吧,爱人。”
这句话说完她就起身,装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娇声道:“诶,奴家本以为公子找奴家前来是为了一叙旧情,没想到公子竟然琵琶别抱,着实伤奴家的心,罢了罢了,奴家离开就是了。”说完,还抬起手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
“……”陆释之觉得这位果然是天马行空喜怒无常像是殷切婉转实则眼神淡漠毫无情绪可言,总之做什么都是浮于表面,虽然看不出也不显得虚伪,但是这世间事着实难以激起她一丝半毫的真实反映,如果有,难以会立刻更正,改回之前的模样。
她向来这种就是他最难以应付的人物,索性也不做其他回应,依旧笑着看着月颜,还是那种最得体最官方,完全可以做新闻发言人的笑容。
月颜眨了眨眼睛,似乎演戏也演够了,热闹也看够了,没有乐趣一身轻松,风平浪静到下一次洪波涌起恐怕还需要些时间。她晃了一下手,手中就出现了一瓶果汁。“你这果汁不错,我拿走了。”然后就自己打开门离开了别墅。
陆释之本想去送但碍于对方的实在太快完全没有给他机会只好作罢,他回眸看向沙发侧背上放着的那支曼殊沙华,他本想把它拿起谁知在指尖碰到的一瞬间花枝便化为粉介,消散如烟。
每天都在睡暮光:干嘛呢?
“没干什么。”陆释之刚打完这几个字想了想又删掉,改成了另一句话:“正在不务正业中。”
“……………………………………”何暮光发过来了一串漫长的省略号,然后又道:“你的粉丝应该不知道你又这么恶劣的性子吧!”
陆释之觉得何暮光此言差矣,但还是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何暮光没有回复,他不知道陆释之怎么做到这么让人戳心的难受还想不出回应的方法,索性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向陆释之宣告他的不满,陆释之把手机的声音调成公放之后就开始在书房里找书,等到他把书找到顺便将钟昇书柜里的书按高矮薄厚排好顺序重新摆放完成之后,何暮光终于停止了抱怨,开始说一件陆释之已经从何琳微那里知晓的正经事。“我们要开始为《城阙》跑宣传了。”
“嗯,”陆释之答得漫不经心,没觉得是一件要紧事,至少不至于让何暮光打电话过来,当然,估计在何暮光眼中,之前的抱怨才是要紧事,后面的话不过是随口一说。“琳微姐跟我说过了,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不是说暂时定档八月底吗?”
何暮光再次开始吐槽:“我也没想到,成老这一次是飙速度啊,拍戏五个摄影棚一群副导演同时开工,后期听说也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剩下的事情也办的利落。这速度要是用来开车一天能扣掉二十本驾照,我都怀疑交警队是他家开的了。”
陆释之笑了笑,他只要发出一点声音何暮光就能接着继续聊下去,和他聊天应该是最省心的,果然,何暮光转移话题开始八卦陆释之的感情生活,“前几天你过生日感觉怎么样?摆脱单身的首个生日是不是格外幸福?”他着重咬了“幸福”的“幸”字,让陆释之明确感受到对方的猥琐和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