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玩得挺开心,没舍得打断你。”江尧打了个哈欠,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抻着懒腰倒在床上。
“我开心个……”赵耀的“屁”没能放出来, 撒淼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下。
“干嘛?”赵耀护着肩膀回过头。
“你怎么还跟他聊起来了?说正事儿呢, 都被你带偏了。”撒淼皱着眉, 扭头继续对江尧说, “顾北杨早上气得脸都歪了,老蔡跟他一块儿来找你,结果你直接翘了一天的课,你想什么呢?明天你是去找他还是怎么着?”
赵耀乒铃乓啷地收拾着他贴膜的家伙什儿, “哎”了一大声,对撒淼说:“你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你看看那位当事爷自己慌了没?”赵耀指指江尧,“他有胆子砸办公室就得有胆子等处理,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又对江尧说:“你也是,你没事儿砸他办公室干嘛?他惹你了?”
江尧有些无奈:“已经传成砸办公室了?”
“不是么?”撒淼和赵耀一块儿看他。
“蹬了一脚桌子,把他那个搪瓷茶缸子踢了,谁闲着没事儿砸他办公室。”江尧翻了个身,冲着床外打了个喷嚏。
“……区别是有多大?”撒淼的母性在此刻洋溢得淋漓尽致,边叨叨着边麻利地起身去找茶壶盖,“等着明天去跟老蔡他们交代吧,我看这事儿给你记个大过都算轻的,万一影响毕业证什么的你就知道急了。”
板蓝根配三九的味道又在宿舍里飘起来,江尧顿时困意尽消,“噔”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拽过外套边翻边制止撒淼:“所以你让我消停一晚上吧尿儿妈,别给我灌那个,我早上去买药了。”
“觉悟见长啊尧儿!”赵耀喊了一声,站起来东刨刨西翻翻,“不过你今天去哪浪了?还抱个这玩意儿回来。”
他拎起山寨豹一只腿晃了晃,江尧伸腿把他踢开,指指桌上那几袋神仙水,说:“给你们带的,喝吧。”
“你一进门我就看见了,没好意思问!”赵耀过去拿起来晃晃,被神仙水诡谲的颜色唬得愣了愣,“这能喝么?”
“不能喝我费那么大劲往回带?”江尧不耐烦地看他一眼,“爱喝喝不喝拉倒,留着给班长。”
“这不还好几袋呢么!”赵耀在袋子里挑挑拣拣,“我选个毒性看着不那么大的……”
“我看哪个都够大的。”撒淼摇摇头,拒绝了赵耀扔来的神仙水,“你先试毒吧。”
“你这人真是……”赵耀禁不住激,越激越来劲,顿时也不谨慎了,豪迈地撕开一道口子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没什么味儿啊。”他咂咂嘴。
江尧怕自己憋不住笑,等赵耀又喝下去第二口才抬眼再看他。
“你买的什么啊尧儿?”赵耀脸色如常,拎着神仙水又看了看,“跟掺了水的芦荟汁似的。尿儿你尝尝!”
我操?
赵耀的表情太正经了,要不是下午刚被宋琪驴过江尧都信了。他和赵耀一起盯着撒淼接过去,没有防备地喝了一口,两口……
第二口都没彻底咽下去,撒淼的喉结还维持着吞咽的幅度就脸色一变,把剩下半袋子神仙水往垃圾桶一扔,跟着就腰一弯张嘴要吐。
赵走光没皮没脸地快他一步把垃圾桶抢过去,俩人头抵着头一块儿冲垃圾桶干呕,撒淼边“呸”还边抽出手来往赵耀脑袋上摁了两巴掌,想把这个狗东西的脑袋摁进去。
“你大爷的江尧!”赵耀抱着垃圾桶扯着嗓子骂,“老子差点儿没把气儿憋过去!”
“你是真能忍。”江尧冲他竖竖大拇指,笑得歪在床头,瞬间明白宋琪当时看他的反应有多开怀了,“什么味儿的?”
“葱!”撒淼喊。
“还他妈狗日的有韭菜!”赵耀又往垃圾桶里啐了一口。
陶雪川推门进来就看见他俩冲着垃圾桶顶礼膜拜,愣了愣:“什么仪式这是?”
干呕二人组瞬间扭转表情,真诚地望着他:“尧儿带回来的饮料,贼鸡儿好喝,你赶紧尝尝。”
“……你俩都跪那儿了,”陶雪川指指他俩,“猜我会信么?”
“俩傻逼,”江尧在床上笑得快睡过去了,“一寝室全有你妈的毛病。”
第二天早上,江尧去洗漱完回来,看着整装待发的另外三人有些无言。
“我去系里,又不是去叙利亚。”他把牙杯放回桌上,坐在床边支起条腿套鞋子,“犯得着么你们?整得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昨晚上快乐水喝多了?”
“那可不好说啊尧儿,你要真被退学了,哥儿几个直接就能把你送机……哈啊!”赵耀冲他打了个哈欠,嘴长得老大,后槽牙看着跟匹马似的,“——场去。”
江尧无可忍耐地把他下巴推开。
昨天一晚上光扯淡了,一群人现在才有点儿正形,陶雪川整着他一丝不苟的领口说:“老蔡昨天问我你在哪儿的时候真挺生气的,不过也没说怎么处理,他那人只要还冲你发火问题就不怎么大。但是顾北杨天天想着招儿地逮你尾巴,你这回是自己摘了脑袋往上送,也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态度。”
“反正他说什么你就听着,”撒淼接着说,“别又跟他顶起来,不然十个头也架不住你送啊。”
江尧本来真没什么情绪,挺坦然的,早就做好了什么顾北杨给什么结果他都认的准备,昨天夜里老早就睡了,连个梦都没做。
但这一刻听着他们罗里吧嗦地交代,他还是感到了点儿说不上来的情绪——到底是一个寝室住着,平时体现不出来,到这种时候就看出感情来了。
“没事儿,我头铁。”江尧把头发绑起来,冲几人笑着打了个响指,“走!”
一直到系办公室楼下,撒淼和陶雪川还一板一眼地给江尧分析着各种可能性,从检讨到退学连各项百分比都算出来了。
赵耀比江尧还先受不住,捂着耳朵痛苦地说:“求求了妈妈们,真没这么严重,顾北杨本来没什么想法,听你们分析得这么全面都得灵光一现!我打赌尧儿进去道个歉,十分钟不到就得被赶回去上课!”
江尧揽过他的肩拍了拍:“好兄弟,就指你这张开光的嘴了。”
估计赵走光同志的大喇叭嘴真有什么神力,江尧他们连系办公室都没进去,还在楼梯上跨着腿准备上楼,就听见旁边闹哄哄的,一群人从隔壁楼搀着个捂着脑袋的人出来,捂脑袋的大哥手指缝里都渗出血了,还中气十足地冲楼里骂着“反了天了!”,被劝着扯着风风火火地往校医务室去。
现在正是上课的时间,楼里路上都是学生,全都被这一幕看愣了。
“干嘛呢这是?”赵耀目送他们远去,扭回头问。
“刚那人是老师还是学生?”撒淼也跟着问。
陶雪川皱着眉没说话,往隔壁楼上看。
江尧看见搀着那老哥的几个人里有个眼熟的是环艺的,隔壁楼前面还站着几个围观的环艺学生,他冲一个认识的抬手打了个招呼,问:“你们系的?”
“我们系主任。”那人走过来说,语气竟然挺雀跃。
“我靠!”赵耀的嗓门又要起来,被撒淼踢了一脚,勉强压了压声音,“你们系主任被打了?”
“该!”那学生冲他们挤眉弄眼地说,“被大四的打了,这垃圾系主任太会撩贱了,我们专业从大二到大四就没有不烦他的。”
江尧扬了扬眉毛,莫名想到肖大四那张脸,身旁一直没出声的陶雪川已经快步往隔壁楼里进去了。
“班长干嘛去?”赵耀看着他三两步没了身影,奇怪地问,“别的系的事儿也轮得着他去发扬风格?”
“他那个朋友不是环艺大四的么。”撒淼轻声说。
“谁啊?”眼前的环艺学生挺八卦地问。
撒淼笑笑没说话,江尧看他一眼,跟环艺学生点了下头,说:“走了。”
“哎,江尧!”那学生又喊了他一声,一脸神采奕奕的八卦,“不是说你昨儿砸了你们系办公室么?没找你事儿?”
江尧笑笑:“关你屁事?”
那学生脸上讪了讪,江尧已经转身往系里走了。
赵耀和撒淼在身后跟上来,撒淼压着嗓子说:“这算好事儿坏事儿啊?跟打老师比起来,尧儿就砸了个茶缸子,直接可以忽略不计吧?”
“但是昨天砸办公室,今天就敢打老师,”他又换了个思路,“连在一块儿听怎么成递进关系了?”
赵耀悠悠地叹了口气:“真是所稍微不努力装逼就会被超越的大学啊。”
江尧:“……”
撒淼:“……”
什么狗啃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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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顾北杨正撑着窗台全神贯注地往楼下看, 江尧敲门的动静吓了他一跳,瞪着眼转过身。
“干什么你?!”看见是江尧, 他表情变了变,绷着脸不说话。
江尧先观察到他手上换了个新保温杯,不太自在地揉揉鼻子,关上门进来。
“杨哥。”江尧喊他一声。
“别, 受不起。”顾北杨懒得看他,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把保温杯扥在桌上, 拖着鼠标在电脑上乱点,“我算老几啊?”
江尧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来干嘛啊?昨天那一脚没踢过瘾?”顾北杨说,“受隔壁启发再来打我一顿?”
“昨天是我不对。”江尧打断顾北杨的阴阳怪气, 直接说,“我太冲动了。”
顾北杨从电脑后面看他一眼。
“我是来道歉的。”江尧挺认真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杨哥。”
“就完了?你来说一声你当这事儿就过去了?”顾北杨端起保温杯吸溜着喝一口,杯口浮着傻大俩红枣,堵得严严实实, 江尧看着都替他费劲。
“你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我就过来道个歉。”江尧说。
顾北杨又盯着他吸溜两口, 没立即说话, 江尧也就这么看着他,难得没把心里那点儿不耐烦挂脸上。
楼下还闹哄哄的,顾北杨没关窗,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哪个系的学生欢天喜地地来了句“哪个傻逼被揍了”?
“你是真潇洒啊,江尧。”顾北杨终于又说话了,慢悠悠地叹了一声,像感慨又像讥讽。
“还行吧。”江尧笑了笑。
“别跟我耍贫啊。”顾北杨往椅子上一靠,那副招人烦的架势又端出来了,“现在过来说得好听,早干嘛去了?昨天跟我这儿发什么疯?”
“昨天不得等你先消消气我今天才好过来。”江尧说。
“你丫儿少给我扯淡!”顾北杨指他一下。
顾北杨平时说话做事都拿着老夫子的派头,信奉的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一套,恨不得往身上背俩剪刀真去给祖国当园丁,东戳戳西戳戳,什么都忍不住掺和两剪子。
要是小学初中也就算了,别说大学,高中都没人吃这一套,看他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烦都能烦死。
江尧烦他挺久了,还是头回听他这么……青春洋溢地骂人。
“没看出来啊,”他没忍住笑了一声,“社会我杨哥还会这么说话。”
“平时那是给你们留着面子。”顾北杨翻他一眼,“一群不知道感恩的东西,真当谁乐意管你们闲事儿?”
“嗯嗯嗯,我的错。”江尧憋不住地想笑,低头掸掸外套忍住笑意,“歉我道完了,您看着处理吧,我上课去了。”
他说完真转身就要出去,顾北杨“嘿”了一声,喊他:“给我回来!”
“真当学校是你家啊这么随便?”他皱着眉瞪江尧,“你跟我好好说说,你昨天为什么一听你哥打了个电话就抽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
这他妈什么问法啊,没听说过聊心理障碍还有打直球的。
“有没有心理障碍都被你问出障碍了。”江尧有点儿心累,“你平时问话不是走山路十八弯风格的么?”
“你别说有的没的,”顾北杨清清嗓子,“还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跟多有担当似的。我处理你什么?我就算跟院里提申请把你给开除又有什么意义?”
顾北杨十指一交叉,往前倾倾身子看着他,认真地说:“江尧,你家里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身为你现阶段的辅导员,你在校期间的身心问题我都是要负责的,我得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你有什么问题要及时跟我沟通,明白么?”
“啊——”江尧懒洋洋地答应一声。
“昨天是在办公室,要是在街上呢?在马路上呢?在……”顾北杨张张嘴,断词儿了,“在什么危险的地方呢?你想没想过你那一脚要是把杯子从窗户踢出去,砸谁脑袋上,这个责任你担得起么?”
“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我知道你觉得我说的都是废话,你肯定在想哪来的那么多如果,但很多如果一旦发生了你哭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