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年曾经那么爱护自己,到头来,自己只想欺负他,只想玷污他,只想侮辱他。
“……”
想起这些,游北的身体都战栗起来。
他不想面对这么恶心的自己,他厌恶这样对着陈其年垂涎三尺的如同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似的自己,太恶心了。
陈其年闭了好一会儿眼睛,忽然听到细微的风声,忙伸手抓住想要跑路的游北的手腕:“你不是说想揍我吗?跑什么?让你揍。”
游北:“……”
我他妈揍我自己一顿好不好?!让你揍我好不好?揍完了你能不能放我走?!
“松手!”
陈其年说:“不松。”
游北皱眉:“你很烦!”
陈其年说:“烦就烦,就是不放你走。”
游北拿他没有办法,总不能够真的揍他,想来想去,把心一横,说:“好。”
陈其年看着他。
游北说:“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和你走。”
陈其年先是笑了,随后又有些警觉:“什么条件?”
游北说:“你先松手。”
陈其年犹豫一下,松开手,表情有些疑惑。
游北悄悄地深呼吸,把手放在皮带上面,也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动作,就停在这里。
游北冷眼看着陈其年,说:“知道,我的意思?”
陈其年:“……”
陈其年的表情有那么一丢丢复杂与微妙:“不是很懂。”
不懂也要懂,因为我讲不出口!游北在内心呐喊,脸上仍然冷酷得一笔:“给你三秒,选择。选不了,就滚。”
陈其年的脸迅速红了起来。
若换了是当年的他,或许确实一时不会懂,可现在的他毕竟是个社会人了,不懂也能懂一些。
他更知道,游北是故意这么吓唬自己。
可是,要怎么办呢……
陈其年的手指头紧张地扯了扯他自己的裤子。
游北比陈其年更紧张,生怕陈其年彻底迷醉真往地上一蹲。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陈其年有什么不清醒的举动,他就不管其他的了,第一时间往外跑,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
两人都很紧张地这么互相看了会儿,陈其年又往游北面前走了一小步。
游北已经决定夺门而出了!
陈其年却在他夺门而出的前一秒开口说话了。
陈其年说:“还是、还是要循序渐进吧。”
游北:“……”啊?
陈其年的脸烧得厉害,说:“你都还没亲过我。”至少先亲一段时间?
以前游北就放过类似的狠话,那个时候陈其年看得出游北的虚张声势,仗着游北绝对不敢来真的才接过话头故意逗他,但其实在陈其年的骨子里还是有着一定程度上面的保守思想,至少,先拉手接吻约会,培养一下气氛,再逐层进阶……
游北:“……”这种时候你该说这种话吗?!你在想什么?你清醒一下!
陈其年比游北矮一些,又仰了仰脸,清澈的眼眸专注地看着游北,又紧张,又充满信任。
游北在这双眼睛里面看到了像个傻逼的自己。
“我——”
陈其年刚要继续说话,就见游北的脸色一冷,在瞬间朝自己伸手。陈其年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游北拽起了宽大的校服外套往他的头上罩得严严实实,然后后脑勺被摁住,整个人都被迫扑到了游北的怀里,埋着脸,被扣着动不了。
“北哥?在这儿干吗——”
“卧槽!”
陈其年听到了俩陌生的男生声音,先是惊讶,接着就嘿嘿地笑了起来,很玩味地吹着口哨,非常轻佻。
“滚。”游北冷冷地说。
“不好意思啊北哥,”这俩人心照不宣的互相看着笑了起来,贱兮兮打了个手势,边往外退边道,“打扰了,就走,你继续。”
这两人退出了门外,陈其年还能听到他俩在笑着议论。
“北哥会玩儿啊。”
“羡慕你也找个。”
……
陈其年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才想挣脱,却仍然被游北摁着。
“游北?”陈其年小声叫他。
游北低声道:“别说话,我送你出去,你再闷会儿。”
说这话的时候,游北的声音温柔了很多,或许是仗着陈其年看不见,或许是忐忑于陈其年会不高兴,或许是自责蒙住了陈其年的脑袋,害怕他会不舒服。
陈其年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游北便这么继续用校服蒙住他的脑袋,紧紧揽着他的肩膀,护着他朝外走去。
所幸这洗手间和网吧大厅隔着走道,一路出去不会太引人注目,偶尔撞到几个人也都露出了“我懂”的自以为很懂的表情,除了调笑两句也没多说话。
人忽然“失明”是难以习惯的,下意识会产生恐惧感,遑论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环境里面走路。
可是陈其年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感受到不适。
因为游北就在他的身边,揽着他的肩膀。
那只手很有力气,很坚定,让陈其年很有安全感。
游北把陈其年带到外面没人的僻静地方,左右看了看,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陈其年的肩膀,说:“这里没人,你自己,回去。别再找我——”
陈其年反手抱住了游北,继续把脸埋在他的怀抱里面。
游北:“……”
你不闷吗?
陈其年就这样顶着衣服,继续抱着游北,许久都不说话。
游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似乎应该说:松手,滚。
但是游北说不出来。
游北在这个瞬间已经忘记人话要怎么说了,嘴不是用来吃饭的吗,还能用来说话?真神奇。
过了好一会儿,陈其年说:“你和我一起回去。”
游北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不——”
“我好困,想睡觉。”陈其年闷声说,“没有骗你,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做噩梦,没有睡好。”
噩梦里面什么都有,光怪陆离,陈其年只能靠半夜疯狂刷题来转移注意力。
可游北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会这样。就算会做噩梦,也没有那么害怕。因为游北是自己的保护神,只要游北在,就什么都不用怕。这个想法已经深入陈其年的骨髓里面了。
游北:“……”
他受不了陈其年这么示弱。
他没有办法拒绝陈其年,遑论这么委屈又难受的陈其年。
可是若不和陈其年划清界限,日后陈其年会遇到更多委屈和难受的事情。
两人这么站了会儿,游北终于说:“你走吧。”
陈其年站着不动。
游北重复:“和我,没关系。这是,你的事。”
陈其年仍然站着不动。
游北等了一会儿,等不下去了,他都害怕陈其年已经被闷死了,就抬手把陈其年脑袋上蒙着的校服给拽开,却见陈其年呼吸平稳地靠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游北有些纠结地叫他:“陈其年?”
陈其年过了好半天才含糊着嘟囔:“我困了。”
游北:“……”
那也不能这样站着睡觉吧?!
“这几天,饭也没吃多少,吃不下。”陈其年继续含糊着声音嘟囔,“被你气得。”
游北:“……”行行行行行都怪我,我是大坏蛋。
陈其年又说:“也是想你想的。”
游北:“……”
“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慌。”陈其年说。
游北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慌什么?”
陈其年欲言又止。
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现在我可以改变那些事情,可是我害怕有些事情我改变不了。
害怕改变不了游北和江一六的命运。
就算自己和崔烈的事情不会发生,游北不会因为杀崔烈而出事,按照那个时候高中同学所说,游北也过得不好。
陈其年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失去游北。
他一没有安全感,连带着都害怕起如今没有危险性的崔烈来了,也说不上害怕崔烈什么,就是没有安全感,游北不在,他就是心里面不踏实。
陈其年这么想着,把游北抱得更紧一些,闭着眼睛不说话。
游北没有办法逼着他松开自己,只好又等了会儿,等来等去,等到陈其年终于自动松开他:“没事了,回去吧。”
陈其年的声音带着些鼻音,不太正常。
游北再一看陈其年的脸色,也有些不正常。刚刚在洗手间里面,光线太昏暗了,没看出来,后来又一直被衣服遮住了脸,此刻才看到陈其年的脸色有些发白,看着很憔悴。
游北犹豫一下,问:“身体,不舒服?”
陈其年摇头:“只是困了。”
可是游北一想,陈其年这几天既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饭,绝对是不舒服了。
陈其年和他们这种糙人不一样,身体禁不起造,陈其年必须是被捧在手心里面的,他就是这么娇贵,也值得这么娇贵。
游北这么想着,心里更急了,嘴上又不能说,只能皱着眉头说:“活该。”
陈其年不说话,低着头转身刚迈出去一步,心里揣着事儿没注意,左脚绊右脚,差点儿扑街。还好陈其年的反应也快,赶紧给站稳了。
平地摔就很尴尬了。陈其年心想。
可看在游北的眼里面就不是这回事了。
陈其年的胳膊突然被游北一拽,还没来得及问干什么,整个人就眼前一黑,接着凌空了。
陈其年一怔。
游北再次用衣服蒙住了陈其年的脑袋,一只手绕过陈其年的胳膊下面,另一只手绕过陈其年的后膝盖弯,生生把人给抱了起来。
“睡会儿。”游北的声音很轻,很低沉,也很温柔,“我送你,回去。”
游北就这样抱着陈其年绕出巷子,正巧遇上网吧老板开车回来,见状也是一怔,好奇地多看了被游北蒙着头抱在怀里面的人两眼,问:“谁啊?”
游北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借你车。”
老板点点头,把钥匙搁车顶上:“行。我还有事儿,回头说。”
说完,老板就急匆匆地进网吧里面了。
游北走过去拿了钥匙,先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小心翼翼地把陈其年放进去,轻声关上车门,绕过去坐上驾驶座,关上门,正要给陈其年系安全带,却见陈其年已经拉下外套,只露着眼睛看他,问:“你有驾照?”
“……”游北冷声说,“没有。”
两人沉默数秒,游北说,“但我会开。”
陈其年笑了笑:“我知道啊,你肯定还开得很好。”
游北冷笑了一声,没理他,自顾自地开车。
陈其年又看了他一会儿,说:“知道我是怎么猜到的吗?”
游北:“不知道。”
陈其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因为如果你不是开得特别好,是不会让我坐你开的车的。”
游北:“……”
“你还不承认你喜欢我。”陈其年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快成为自己的口头禅了。
游北不理他了,专心开车。
陈其年继续叨叨:“承认你喜欢我就怎么了?早晚咱俩都要在一起的,何必浪费时间呢。”
游北:“……”
陈其年究竟是怎么了啊?!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了?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游北纠结地思考着。
“不过,你如果想享受一下继续被我追的感觉,也可以。”陈其年自言自语。
游北:“……”
陈其年说:“只是不要再跑了。你就只要假装坚定地不接受我就好,记住,只是假装,不要过于入戏,其实我和你私下里都知道咱俩是一对儿。”
游北:“……”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们就突然知道一件没有发生也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了?你一定是因为没休息好,所以在说胡话了。
陈其年靠在车椅背上,沉默地看着游北开车,看了好一会儿,看到游北突然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扭头与他对视。
接着,游北俯身朝他过来。
陈其年非常积极主动地闭上眼睛。
动作顿时僵了几秒钟的游北:“……”
他想摸一摸陈其年的额头,因为他严重怀疑陈其年是否因为没吃好没睡好而身体不舒服导致思维混乱。
但他最终也没有这么做,只是扯过安全带给陈其年系好,然后坐回去,把车开回马路上面,目不斜视地专心驾驶。
陈其年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看游北英俊的侧脸,脸发着烫,却坚持说完自己的台词:“你嫌我话多,可以堵住我的嘴啊。”
“……”游北沉默了一小会儿,忍无可忍地说,“就快,高三了。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或者,电视剧。”
现在的小说和电视剧就会教坏人!
游北咬牙切齿地迁怒着。
“我没有看。”陈其年嘀咕。
游北坚决地不和他说话了。
陈其年见他怎么也不说话了,便靠在椅背上继续看着他的侧脸发呆。看着看着,陈其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游北把车停在家附近的停车位上面,扭头看靠在那里闭着眼睛睡得正熟的陈其年。
他有些犹豫。
陈其年睡得很香,他不想吵醒。
可是在家附近,如果抱陈其年回去,被邻居或者陈其年的家人看见了,要怎么解释?就算两个人从小玩得很亲近,这样的举动也会令人生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