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麻烦。”游北说,“我就,让,你们,有,大,麻烦。”
鸡仔们:“……”
鸡仔:“不敢不敢,我们死也不说是你打的!”
游北:“我,打的?”
鸡仔们内讧了三秒钟,把那只愚蠢的鸡仔揍了两拳,说:“不是!是我们摔的!”
游北再扫视了他们一圈,这才转身出了厕所。
就算他们去老师面前说出来,游北也不在乎了。
他反正也没有家长可以请。
游北回到操场上,看见陈其年在打羽毛球。
陈其年脱下了游北的外套,仍然穿着那件被弄脏了的衬衫,颜料已经干了。
陈其年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并没有因此而不自在,反倒在换位下场休息的时候和场边的游北笑着说:“像不像那种艺术画?我看过杂志,这样的衬衫很洋气的。”
虽然游北没看出任何艺术感,只看出了衣服很脏,但陈其年说像艺术画,那就像。游北点头,神志不清地附和:“洋气。”
陈其年说:“所以你不要难过啦,我觉得挺好看的。”
游北低下头,看着地面,用脚尖踹出去一颗小石子儿,小声说:“嗯。”
陈其年摸了摸他的头,哄孩子似的,说:“都说了让你不要难过了,这衣服很好看啊。”
游北更难过了。
陈其年赶紧从裤兜里面摸出一颗糖来塞到游北的手里:“别哭啊!”
陈其年特别怕游小北哭,比这更怕的是游小北想哭还要拼命忍着不哭的样子,眼睛里面水汪汪的,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像被遗弃的小狗似的。
每一次看到,陈其年的心都要碎成八瓣。
而游北喜欢吃糖,所以陈其年从小养成了习惯,随身带着糖,见游北不高兴了就赶紧给塞一块到他嘴里面哄他高兴。
……直到游北吃糖吃到蛀牙。
陈其年他爷爷奶奶终于发现了自家孙子溺爱游小北过头,勒令他一个星期不能给游小北投喂超过三颗糖。
这个星期其实已经投喂过三颗糖了。
但是游小北受委屈了!不吃糖就更委屈了!谁看到这样的游小北能忍心不给他吃糖呢?!
作者有话要说:陈其年:游小北好可怜的,总是被欺负,心疼。
鸡仔们:。
第四十五章
陈其年在内心疯狂地为自己开脱, 同时又摸出一颗巧克力来塞到游北的手里面, 凑过去小声叮嘱:“你在回去之前吃完,不要告诉爷爷和奶奶。”
游北小声说:“你自己吃吧。”
“没关系,给你吃。”陈其年说, “吃了就要笑一笑。”
游北犹豫着没有吃。
陈其年从他手里面拿回来一颗糖,剥开了塞到他的嘴里面。
特别甜。
游北含着糖, 仍然低着头看地面,像个小可怜似的。
陈其年揉他的脸, 急了:“还不高兴?那我背你走两圈?”
游北:“……”
陈其年真打算来背他了,游北赶紧说,“不, 要!我, 没事!”
说着,游北赶紧摆出一个假笑。
陈其年也不勉强(毕竟陈其年怀疑自己也背不起),说:“那几个人……”
游北的背脊一凉, 紧张地看着陈其年。
陈其年却误以为游北是害怕, 忙说:“你不要怕他们,我和老师说了。老师说如果他们再欺负你,就找他们家长, 让我爷爷亲自来学校找。”
其实陈其年以前就和老师说过,老师也批评过那几个学生,然而都是小孩子,又能怎么样呢?那几个孩子的家长起初还说自家孩子几句,可他们自己背后都议论过游北, 久而久之也懒得管自家孩子了。而游北没有家长,又看着好欺负,那几个孩子渐渐的胆子越来越大,情况就越来越恶劣。
游北再次低下头,很小声地应了个“嗯”。
陈其年的心又要碎掉了,继续呼噜游小北的头发:“别怕啊,别理他们,他们都坏,我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游北的头越来越低了。
他心想,他们坏,那打了他们的我呢?
那件事情就成为了一个开端。
那几个学生鼻青脸肿地和老师说自己是在厕所摔的,可老师又不是脑子有坑,自然不会相信。然而无论老师和家长们怎么问,那几个学生都死活不说是谁打的。
大人们想来想去,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当天结了怨的陈其年和游北。
然而陈其年和游北谁也不像是会打人的样子,陈其年斯斯文文的,好学生一个,怎么会打人呢?而且上体育课的时候他全程都在操场上面,全班连同体育老师都看见了。
游北倒是在体育课上面失踪过一段时间,然而,看着游北那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样子,谁也无法相信是游北动的手,他们宁愿相信是陈其年会影分身。
鸡仔们:“……”好气啊!没看出来游北居然是这种人!
他们忍不住看向游北。
被老师叫来办公室的游北挨着陈其年,手里面还紧张地拉着陈其年的衣角,大半张脸都藏在陈其年的身后,此时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他看见这群王八蛋还敢看自己,就面无表情地瞪了回去。
鸡仔们再度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老师和家长们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陈其年和游北,却见陈其年也一脸茫然,而游北弱小无助地把脸埋在陈其年的背后,看起来非常可怜了!
陈其年见游小北被吓到了,顿时不乐意了,一边伸手到背后轻轻地拍着游小北,一边仰着头皱着眉对老师和家长们说:“游北是受害者。他们总是嘲笑和欺负游北,今天还故意往我的身上泼颜料,希望你们能够管一管。”
家长们敷衍道:“不是故意的,你这么想就是心态有问题了。小小年纪的,怎么总把人往坏处想呢?”
陈其年不习惯和人吵架争辩,对面还是大人,被这么一噎,他的脸有些红,许久没说出话来。
游北默默地从陈其年的背后露出一只眼睛,瞪向那群鸡仔。
鸡仔中较为聪明的那只也想了五秒钟才领会游北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梗着脖子道:“我们就是故意的!”
陈其年:?
老师:?
家长们:“你胡说什么?!”
游北看着鸡仔的目光和善(?)了一些。
鸡仔见自己猜中了老大(?)的意思,声音更大了,戏更多了:“我们就是故意的!”还疯狂朝其他的鸡仔使眼色。
其他鸡仔们懵逼着附和:“是啊,我们是故意的……”
陈其年:“……”
家长们的脸色不好看了,在老师和陈其年的目光中讪讪地骂了自家孩子几句,就纷纷说有事要走了。
老师其实也讨厌这几个熊孩子,说起来政治不正确,但老师真心实意觉得他们平时总欺负其他学生,家长还惯着,现在挨顿揍也活该。
见状,老师虚情假意地问:“可被打了的事情……”
鸡仔们纷纷摇头:“没有被打,说了没有被打,我们是摔的!”
老师:“……”
陈其年:“……”
家长们:“……”
这怕是脑子被打坏掉了吧?
老师疑惑地再度看向陈其年和游北。
陈其年一脸茫然和坦然,而游北更加无助地往陈其年身后躲了躲。
老师想了想,说:“可能是,高年级的吧?”
高年级有那么些欺负低年级的熊孩子。
鸡仔们不摇头也不点头,保持沉默。
这件事情最终以高年级熊孩子背锅为告终。因为鸡仔们也说不出是哪个高年级的熊孩子打的他们,家长们只好吃了这个闷亏。
从那之后,这几个鸡仔看到游北都是绕路走的,说话都不敢大声,连带着陈其年他们也不敢欺负了。
毕竟……游北打架那么厉害,居然还天天跟在陈其年身后像个乖巧的小媳妇,那陈其年打起架来得是多么厉害啊!怕是能一拳打死一个人吧?!否则游北为什么会在陈其年面前那样?
太恐怖了!连想象都不敢想象,惹不起惹不起。
至于陈其年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厉害的样子?
靠,难道游北那个死结巴看起来像很厉害的样子吗?!真人不露相知不知道?!不知道是会被打的!
而游北则从那以后发现,躲避只会任人欺负,只会连累陈其年一起被欺负,他只有用拳头说话,只有强大起来,那些人才不敢欺负他,也就不敢欺负陈其年了。
一开始他还能装得和以前一样,可是后来,逐渐的,纸终究包不住火。
随着年纪增长,游北干脆就放飞自己了。
再往后,游北发现自己对陈其年怀着不能说的异样的感觉,自己都被吓得不知所措,自责着决定彻底远离陈其年。
陈其年一开始也没有当回事儿,还拿游北当闹别扭似的哄,可再也哄不出效果了。再往后,游北越来越嚣张,和陈其年越走越远,陈其年怎么劝也没有用,只当游北是学坏了拉不回来了,也心灰意冷了,再见面也只是不走心地意思意思劝几句,劝不动也没有办法,毕竟大家都长大了,他又不可能把游北绑起来。
……
这些往事只在游北的心里面闪过去几秒钟。
他一直用余光注意着那几个被文总派上来跟着自己的打手,继续往茶餐厅外面走,准备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解决这几只苍蝇,却忽然被迎面而来的人给摁住了肩膀。
游北一怔,顿住脚步,叫了声:“龙哥。”
“这么巧?”龙哥朝游北笑了笑,又看向他身后,“文总,好巧啊。”
游北有点惊讶,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顺着龙哥一起回头看过去。
秋芒笑道:“龙哥。龙哥和文总认识?”
文总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可游北却觉得那笑容有点儿僵硬了。
龙哥就自在多了,爽朗道:“认识啊,老相识了,托文总的福,不然我哪儿有今天。”
文总的脸色更不自然了,站起身来,笑了笑:“龙哥说的哪里话。我也一直在找你,你低调,一直没找到。”
龙哥笑了笑,没拆穿他,只是又拍了拍游北的肩膀,问:“怎么,找我找到我弟这里来了?”
文总一时没说话,龙哥又道,“我这弟弟真性情,耿直,不会说话,得罪之处,文总给我个面子,啊。”
文总忙道:“哪里,没有,没有。”
“那行,文总今天的饭,我请了,算代替我这弟弟赔罪。”龙哥说。
文总连连道:“没有的事儿,你乱说什么,没有,没有。”
“真没有?”龙哥问。
文总摆手:“没有,你别乱说。”
龙哥笑道:“没有就好,我也放心。那,不打扰文总吃饭了?”
文总道:“你随意,你随意。”
龙哥又拍了拍游北的肩膀,道:“走吧。”
游北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那几个打手又退了回去,没再跟上。
游北跟着龙哥出去,上了龙哥的车,就见龙哥的脸色变了,不太好看地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游北想了想,把秋芒的事情说了。
龙哥低声骂了句,点了根烟,又把烟递给游北。
游北摇了摇头:“不抽。”
龙哥有点惊讶地看他:“戒烟啊?”
游北点头。
“突然戒什么……”龙哥的声音突然一停,随即笑了起来,“我操,别告诉我是你那小男朋友让你戒的啊。行啊他,怎么认识的?你这是来真的?”
游北有点不自在地说:“少问。”
“关心你才问你。当然了,也很好奇和八卦。”龙哥大笑了起来。
游北摆出一张“我不想和你说话”的高冷脸。
“不开玩笑了,说正事。”龙哥说,“秋芒这事,我警告你啊,别搞。还有这姓文的,也别沾。”
游北没什么好奇心,见龙哥这么说,就“嗯”了一声。
龙哥却怕他是在敷衍自己,继续说:“你别不当回事,我跟你说,这姓文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阴,还小心眼,那个话怎么说来着?睚眦必报。我以前就是被他害过,不然我那么惨?不过也托他的福,我也想开了,现在走正路也挺自在的。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
游北看了他一眼。
龙哥也没有继续说自己的事情,只是说:“他的生意很脏,黄赌毒,什么都有,里面的水太深了,你如果上了他的船,再想下来就难了。听到没有?!”
游北“嗯”了一声。
龙哥见他态度还算不错,语气又放缓了,说:“也别担心,因为以前的事,他对我有点忌惮,你现在也没有很惹他,他犯不着为了你得罪我,不会再找你报复你。”
游北点点头。
“不过那姓秋的小子怎么回事?我看他平时虽然嘻嘻哈哈的,但人也算爽快,怎么和姓文的搞一起去了?”龙哥皱眉,一边开着车,一边抽烟。
游北说:“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也不熟,随便他吧。不过我看他找你找得勤快,本来没想说什么,现在知道他和那孙子走得近,你就自己心里面有点数。”龙哥叮嘱。
游北:“嗯。”
说完这些,龙哥又轻松下来,问:“吃饭去?”
游北刚想拒绝,又想起陈其年现在已经回陈家吃了饭,自己回去也没有饭吃,就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