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你妹妹。”游北说。
对方叹气:“秋雨你不认识?跟你一个年级。”
游北皱眉。
秋雨他知道,是陈其年班上的学习委员,一个非常文静低调并且内向的女孩儿,相貌比较模糊,游北没定眼看过。
他再看看眼前这骚包的对手。
“我跟我妹双胞胎啊,”秋芒笑着问,“看不出来啊?”
游北:“……”
让你亲爸妈来看也看不出来吧?
过了几秒钟,游北说:“多谢。但是,无功,不受禄。”
“无功她也不送你车了啊,她说有次她被校外混混勒索,你帮了她。”秋芒给他递烟。
为什么要在陈其年的眼前给我递烟啊?!
游北接过烟,说:“不记得,是凑巧,值不了,这么多。”
“你别这么警惕,说了不是让你倒插门。”秋芒翻白眼,“虽然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说了我不会扔一个gay给我妹啊,我跟我妹又没有仇!”
游北更加警惕了:“你别乱说,我不是。”停顿一下,说,“二愣子,也不是。”
秋芒吊着眉毛看了他好一会儿:“你这——算了。你放心,我不说。钱我拿了,不过这车还是送你,就当作是三万块卖给你了,不然你让我妹骑吗?我又玩不惯这个,我开跑车的。”
突然就被炫富的游北:“……”
“不说了,就这样,你不要我就让人把车送你常去的那个修车厂。”秋芒说着,又问,“去吃夜宵吧?叫上那二愣子一起。”
“不去,我先走。”游北说。
秋芒也不勉强他,转身朝男男女女们说:“北哥请客,都去吃宵夜啊!”
说着,他把游北刚刚扔给他的那张银行卡捡起来,扔给了离自己最近的狗腿子:“刷北哥的卡。”
人群又欢呼起来。
游北径直转身去了江一六坐的车前,示意江一六开了车门,愣了一下。
陈其年问:“能帮我解开绳子吗?”
游北:“……”
游北:江一六你妈的脑子有病吗?!
他火速给陈其年解开绳子,并且谴责地看江一六。
不料江一六看他的眼神更加谴责与复杂。
尚且不知道心腹已经和“敌人”达成一定共识的游北:?
陈其年终于脱离了绳子的束缚,揉了揉手腕,看一眼游北,把手伸过去。
游北:“……”
游北:?
游北看到那原本白白嫩嫩的手腕上面被绳子绑出来的痕迹,瞬间要炸了。江一六真他妈的有毛病啊?!
游北冷漠地说:“活该。”
江一六忧愁地将目光从他北哥脸上移到陈其年的脸上。
陈其年还没有说话,就先把自己的脸给羞红了,但他还是顽强地说:“你给揉一下就不痛了。”
江一六的眼神麻木了。
他就不该对陈其年有什么指望。
这什么破剧本?这就是陈其年说的一定能把北哥追到手的计划?北哥管你去死吗?太恶心了,一个男人说这种话太恶心了,北哥听了都想打人。
北哥听了,特别想打江一六。
江一六这个傻逼。
游北沉默三秒钟,说:“出来,回去。”
江一六:看吧,我就说吧。
陈其年也有些悻悻然,脸更红了,下了车,跟着游北走。
江一六赶紧也跟着走:“北哥,你外套——啊,是陈其年的,喂,陈其年你外套还要不要?”
游北眼睁睁地看着江一六把校服外套还给了陈其年。
“……”
我杀江一六。游北冷漠如雪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六:我为嫂子背叛大哥!
大哥:可以。
第九章
三人沉默地走在回家路上,各怀心事。
陈其年思考怎么扭转游北的命运。
江一六思考是帮嫂子追大哥还是帮大哥赶走嫂子啊不等等怎么叫顺口了难道说陈其年其实是被自己叫到被洗脑才成了同性恋并且狗胆包天觊觎北哥的吗?惊悚呐喊捧脸.jpg
游北——游北的想法有一、、多。
游北:陈其年的手怎么样啊?想揉。
游北:但是我不能碰他。
游北:那是我的外套,我的,我的,我的。
游北:江一六这个傻逼。
游北:陈其年的手还痛吗?
游北:江一六这个智障。
游北:会影响陈其年弹钢琴吗?
游北:好像陈其年没有学钢琴了。
游北:会影响陈其年写毛笔字吗?
游北:陈其年真厉害,又会弹琴又会写字,还会画画,啊。
游北:陈其年的手腕真白,和梦里面一模一样。
游北:不能想。
游北:卧槽。
游北:快别想了!住脑!
游北:我真他妈是个畜生。
游北:我就他妈想当个畜生。
江一六偷偷看他北哥,发现在月光与路灯下他北哥的脸色比平时更冷更狠戾,眼里面沉得像一团墨。
唉,北哥绝对是烦死陈其年了。
说不定北哥忍无可忍的时候还要打陈其年。
陈其年也是活该。
走到岔路口,游北忽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江一六:“你家,走那边。”
江一六忧愁地想,我也知道我家走那边,但是我害怕你打陈其年啊。
虽然我和陈其年关系也不好,但是,莫名其妙的现在觉得我应该保护一下陈其年啊,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陈其年也是挺可怜的吧,爱上了一个注定不会爱他的人,就像我和秋雨似的,唉,同是天涯伤心人。
唉,秋雨。
为什么你是秋雨?
江一六暗恋陈其年班上的秋雨,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他北哥也不知道。(他北哥没兴趣知道)
但是江一六知道自己和秋雨没有未来,他俩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他甚至怀疑秋雨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是没有关系,不知道也好,自己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内向的女孩儿就好。
江一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秋雨,秋雨看起来其貌不扬,发型过时,戴着很老旧的黑框眼镜,在人群里总是一言不发,透明得像空气,身材——看不出身材什么样,她总是穿着过大的校服,像个麻布袋。
但江一六看到她就想保护她,尤其是看到她被校外流氓欺负时,瞬间血气上涌,可惜当时旧伤未愈还吊着石膏,只好请北哥出马。
唉。
我注定没有姓名。
江一六忧伤地想。
游北说:“别跟着。”
江一六忧愁地看了眼陈其年。
陈其年站在游北身后,对江一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
唉,等你被北哥打一拳就知道有没有事了,北哥赢过多少拳赛你怕是不知道。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江一六忧愁地转身走了。
游北继续和陈其年往家走,走着走着,游北的语气硬邦邦,问:“手,还好?”
陈其年看他一眼,把手伸过去,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游北在心中松了气。
陈其年却说:“内伤。”
游北:“……”
陈其年问:“给不给揉?”
游北凶着一张脸:“不揉。你以后,别跟着,不然,还绑你,还打你。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别,再来,这套。”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喜欢你?”陈其年问。
为什么?因为我不值得你喜欢,没有你能喜欢的地方,我什么都没有,也就有这一点自知之明了。虽然这一点自知之明很微弱。毕竟如果再多一点自知之明,就根本不应该喜欢你,连喜欢你都不配,连喜欢你都是在侮辱你。
游北垂着眼,继续往前走。
“游北,你特别好。”陈其年说。
游北的心跳都停止了,僵站在那里,疯狂地思考陈其年究竟是想干什么,他疯了吗?学习压力太大了吗?
陈其年问:“所以你和我一起写作业好吗?”
游北:“……”
是不是老师威胁陈其年了?!
“给你两个选择。”陈其年说,“第一个选择是从今天开始和我一起写作业。第二个选择是和我谈恋爱。”
游北:“……”
我看你是想我死。
“无聊。”游北冷冷地说。
陈其年笑着说:“你选吧。”
游北冷酷地说:“不选。”
陈其年说:“必须选。”
“不选。”
“不选就天天去你班上找你。”
游北:“……”
陈其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就酸了。
之所以能这么“欺负”游北,是因为知道游北那么喜欢着自己。否则换一个人,这完全就是无理取闹了。
游北却不这么认为,甚至除了在飙车那时故意当着外面的混混撇清关系外,他怎么都不对陈其年说一句重话。
陈其年知道游北害怕自己会惹上混混,他也有分寸,认得和游北赛车的男生是班上学习委员秋雨的双胞胎哥哥秋芒,毕业之后同学聚会见过,是个妹控。在山脚和秋芒说话时,陈其年暗示了自己是秋雨班上的班长,秋芒的态度显然好了很多,并不会对他怎么样,因为秋雨和陈其年的关系很不错,经常为了班级活动而开小会,陈其年猜测秋芒应该是听过自己名字的。
但是游北不知道。
游北只知道,要保护他。
人心非草木,陈其年想起上一世的游北,又看着如今的游北,心里面最柔软的位置像是泛滥了似的,酸酸的,涩涩的,又满溢着温柔。
游北要被吓死了!
为什么会哭?!
他惊恐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不写,作业,你会,怎么样?”
陈其年红着眼睛说:“你就考不上专科。”
游北:“……”
陈其年说:“你就找不到稳定工作。”
游北:“……”
陈其年说:“你就会觉得你不配和我在一起,你就会一直默默地喜欢着我,特别惨。”
游北:“……”
“你想,太多了。”游北梗着脖子否认。
陈其年:“你至少看着我说这句话?”
游北艰难地看着他,说:“你想,太——”
游北的眼睛兀的睁大了,看着放大的陈其年的眼睛。
离得太近了,近到差一点点,他的嘴唇就可以吻到陈其年的鼻梁了。
只差一点点。
但他和陈其年之间的距离不是只有这么一点点。
就像沙漠里面的海市蜃楼,看起来近在眼前,其实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到达的地方。
陈其年的脸又红了,但仍然坚持着,说:“你再说一遍。”
游北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害怕自己说话的时候会有温热的气息到达陈其年的皮肤上面,害怕抽过烟的口气不清新,害怕到甚至不敢呼吸。
他的手攥得特别紧,手背和手臂上面的青筋特别明显。
“快一点,选一个。”陈其年催他。
游北狠着心往后退了一步,终于可以呼吸了。他疯狂地呼吸新鲜空气,满是戾气地瞪着陈其年,许久之后,他拔腿就跑。
看着人影一晃而过的陈其年:“……”
又跑?!
“晚上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啊!”陈其年大叫。
飞快奔跑的身影顿时僵在那里。
陈其年站在原地不动。
拉锯了半分钟,游北缓缓地回过身来,脸上写着“我很凶我随时打你”。
陈其年想着自己今天反正把脸已经扔完了,干脆彻底一些,往路边的长椅上一坐。
游北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走回来,沉声道:“走!”
“你背我?”陈其年心想,自己也是豁出去了。
游北怀疑眼前的不是陈其年了。
陈其年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怎么可能会整天都在缠着自己?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但这明明就是陈其年,他不可能认错。
像是很多年前的陈其年。小时候的陈其年很活泼,越长大越斯文,也越来越沉稳,没有了小时候的顽皮。
游北曾经怀疑陈其年只是不对自己顽皮了而已,后来发现他在学校里面对着别人也一样正经。
而今天的陈其年,就像是很小时候的陈其年。
那个时候的陈其年也喜欢逗自己玩,不会令人讨厌的逗,会令游北心里面痒痒的、心甘情愿并且兴高采烈的逗。
可是他不能够接近这样的陈其年。
无论是什么样的陈其年,他都不能接近。
因为他早就不是小时候的游北了。
是小时候那个游北也不行,那也只是一个小结巴而已。那个时候,就有小朋友拉帮结派地冲陈其年扮鬼脸,说他和一个小结巴玩,害羞羞。
虽然长大之后会百思不得其解和结巴玩有什么好害羞羞的,但在小时候,这足以成为一件在小孩子群体里面引以为羞辱的事情,就如同现在元一六他们叫陈其年嫂子来羞辱陈其年。
游北只从中得到了一个结论,就是陈其年和他在一起就会被别人嘲笑。
游北觉得自己快要被陈其年逼到绝路了。
半晌,他恶狠狠地说:“你想,让我,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