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穆渊在外面忙碌个两三天,就一定会回来。
夏凯凯白天训练也很累,但是这样小别胜新欢让两人颇有些趣味儿,一时热血上了头,夏凯凯用着老父亲的姿态协助穆渊完成了一次青春期少年的生理课,之后两人都很舒畅,关系更好,穆渊也不再因为离开而焦虑。
一口气忙了足足一个多月,穆渊搞定了工作,这次回来一心一意地陪着夏凯凯打比赛。
今天是穆渊回来的第三天。
两人都保持着一个相当暧昧,又克制的关系。
比赛期间,自然是要全心全意才好。
穆渊喝了两口咖啡方向,然后意有所指地说:“看过国内的新闻了吗?”
夏凯凯扬眉:“没看。”
“大报买了网络直播的版权,你的比赛视频已经扩散出去了,当初那个人造成的影响在成绩面前已经变得微乎其微,风向非常一致,你可以说话了。”
“账号不是给了矛青,她登陆留言就好。”夏凯凯连续两世拿着成功人设的剧本,对和粉丝的互动并不太上心,无论是黑是粉在他看来都不如自己有成绩更重要,所以要不是实在闲的无聊,他基本不会上网翻找自己的新闻。
“之前不建议你看,是怕你焦虑,现在让你看,是希望你能分散压力。”穆渊见夏凯凯实在没兴趣,就建议,“要不要看看自己的比赛转播?”
这个提议不错,夏凯凯同意了。
就这样,两个人又去找视频,视频的上传者剪接掉了前面二十名选手的比赛,但是却没有剪掉解说的部分。视频一打开,就是郑加一慷慨激昂煽动观众情绪的呐喊声……无论冰舞还是舞蹈,都是静下来欣赏的运动,这位解说的方式跟解说足球似的,听的夏凯凯眼睛都瞪大了。
郑加一说话的时候,究竟尴尬不尴尬,见仁见智,夏凯凯觉得挺尴尬,穆渊就觉得挺热血。等着解说结束,夏凯凯上场,米国观众鼓掌欢迎的时候,夏凯凯又笑了。
“你这时候在干什么?”夏凯凯知道掌声不对劲儿,也听见了有人在叫穆渊的名字,但是因为上了场一举一动都有约束,所以并没有抬头去看大屏幕,因而也不知道穆渊当时做了什么。
穆渊笑,侧头在夏凯凯的脸上亲了一下:“只是这样。”
夏凯凯扬眉:“你故意的啊?”
“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想告诉所有人,咱们就是在一起了。”
“好吧好吧。”其实就算欧美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是各个都那么狂放的,更何况是两个男人在一起,两个人都还是名人,这样做未免显得不够沉稳,给人影响不佳。穆渊不会不知道。夏凯凯想了想,大约他真的只是在炫耀。
从上帝视角看自己的比赛,总是有些玄妙,虽然训练时候录制视频常态,但没有俯视的视角,再加上掌声配合,总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夏凯凯没办法将它当成训练视频去看,就只能把自己放在观众的角度看,一口气看到第二个图案舞的部分,不由赞叹道:“确实是个好节目。”
穆渊听见夏凯凯夸自己,就勾着嘴角笑,胸口震动着,倒是很有力量。
夏凯凯也不说话,歪头用脑袋撞了撞他。
穆渊便顺势将头依靠在了夏凯凯的肩膀,感受着那温暖鲜活的存在感,在心里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整个视频一共只有五分钟。
上场、比赛、下场、打分。
除了比赛的时候耳边很干净以外,一直能够听见解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是男解说,有时候是女解说,当然还有沙衡的声音。
但是等着分数一出来,那个男解说的声音就像是点了一串一千响的鞭炮一样,在耳边炸开了。
郑加一说:“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郑加一说:“84.38分!他们排名第二!”
郑加一说:“你们的冰舞打动了我们!打动了全世界的冰迷!更是打动了裁判!”
郑加一说:“你们是最棒的!是我们华国的骄傲!”
夏凯凯听的耳廓发烫,琢么这是不是捧的太厉害了。
“是吗?”夏凯凯问穆渊,觉得这个逗比解说有点意思。
穆渊扬眉,迟钝地“嗯”了一声。
郑加一说话的速度太快,他的人工翻译器没跟上,简而言之,没听懂。
但习惯了掌握主动权的男人说:“他们都很喜欢你,怎么样减压了吗?”
夏凯凯摇头:“压力更大了。”
穆渊看他。
夏凯凯解释:“华国冰舞势弱了多年,积累了太多代老百姓和体育人的心愿,若是没有人撑起这个项目还好,一旦有了,撑起这些的人承担的不仅仅是自己比赛的压力,还有举全国之力的期待。这也就代表下场比赛,我必须表现的更好。”
穆渊听完蹙眉,抬手把手机抽了:“算了,不听了,也不知道在瞎叨叨些什么,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解说。”
夏凯凯也不阻止穆渊拿走手机,只是笑看着男人的突然蹙紧的眉心,心里暖暖的,便低声说:“我压力很大呢。”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放下手机的男人转头道歉。
“压力非常的大,看来不能休息,只能继续练习。”
“好吧,我给温教打电话,让周一起过来。”
“很麻烦,只是减压训练而已,不需要麻烦其他人。”
穆渊沉默看他。
夏凯凯睨着他笑,狭长的眼睛眯着的时候狡黠又诱人,配着白色的毛衣,当真像是漫步在雪原上的白狐,纯洁可爱当中,还有着狐类特有的狡猾。
白狐狸说:“你陪我减压就可以了。”
“减压?怎么减压?”
白狐狸说:“你想怎么减压?”
穆渊心脏重重跳着,被迷的找不到北,哑着声说:“那,那我这就去洗澡?”
白狐狸眼睛一眯,暗光流转,附耳说道:“洗澡干什么啊?”
穆渊扬眉。
白狐狸说:“好久没和你跳舞了,你陪我跳舞吧,还会跳吗?华尔兹?”
穆渊的眼睛眯了起来,察觉到自己被调戏了,面上冷锐,但是眼底却漾着笑,心里一朵朵的花儿绽放开来,飘出醉人的芬芳。
他站起来身来,转身面对着夏凯凯,穿着简单家居服的男人站得身姿挺拔,风度翩翩的弯腰伸手,抿着嘴角矜持地笑道:“帅气的先生,愿意和我共舞吗?”
夏凯凯脸上笑容灿烂,抬手握上穆渊的手,被拽进那个怀里的时候,哪儿有一点的压力。
他重活两世,最不怕的就是背负着其他人的期待前行,因为在赛场上,他滑的是自己想要滑的,而不是为了迎合其他人的喜好才去做。要说这世上唯一可以让他放弃一切去思考的,也就眼前这个男人了吧。
当手牵上。
十指交错。
当面对着面。
赤·裸的双足与对方的足尖轻触的时候。
两人视线缠绵,却隐含机锋。
“我没跳过女步。”夏凯凯说。
“我现在都比你高了。”穆渊很无奈,他想去搂夏凯凯的腰,夏凯凯也不阻止他,但却绝不抬手搭他的肩。
“我真不会跳女步,而且赛前跳女步,会混淆我的记忆常识。”夏凯凯就事论事。
“……”虚空里简直能够听见穆渊的一声哽咽,然后那搂着夏凯凯腰上的手,就委屈巴拉的往上挪,最后搭在了夏凯凯的肩膀上。
夏凯凯一抬手,将穆渊抱在了怀里,发出了一声轻笑。
夏凯凯搂着穆渊腰的手用了大力,将他一把抱入怀里,两人的小腹瞬间紧紧地贴靠在了一起,然后在夏凯凯的注视中,穆渊活动着他的老腰,一点点地将上半身往后倾斜,抬头挺胸,将头偏向一侧,摆出了华尔兹女伴儿的起手姿态。
许是觉得这样有趣,或者是夏凯凯笑的他心里发痒,因而穆渊在将视线扫向夏凯凯的时候,眉眼里不但没有一丝羞辱,反而兴趣盎然,还隐含诱惑。
碧绿的眸子就像囊括的整个宇宙一样,星云瑰丽。
夏凯凯小腹有点紧。
穆渊是天然的美人,和他这种靠气质取胜的不一样,平日里都是一副高冷的姿态,冷静睿智,不怒自威。当一旦与他单独在一起时,便自然开启了诱惑光环,如这般不经意睨着人的时候,俊美的不可思议,若他再含情脉脉地看着你,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某个家中常用的家具。
夏凯凯真的很困惑,自己还是雨果的时候,为什么能够把脱光了衣服自荐枕席的穆渊踢下床去……想想,虽然不愿意承认,大约是真的自己硬件不太好用的原因吧。
但现在就完全没那关系了,心思一绕,自然犹如铁水浇筑,强烈的感觉甚至让他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血液都涌上了头。
这一刹那。
夏凯凯想起之前在心里翻卷的那些疑问。
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吧。
穆渊久等不到夏凯凯动静,用眼神询问。
夏凯凯回过神来,脚下一迈。
与此同时,当他大腿迈出去的时候,被他贴靠着大腿的男人便也就着那一份力量,往后迈出了一步。
123,踏踏踏!
一步。
又一步。
123,踏踏踏!
你进我退。
我退你进。
123,踏踏踏!
没有音乐却胜似又音乐。
两人心里都有着同一首曲子,在那音乐的环绕中,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狭窄的出租屋里,窗外传来警车的鸣笛声,楼下是贝儿大妈的咒骂声,还有几个黑人混混的狂笑声,太阳从狭小的半扇窗户外斜射进来,照在一张旋转的老旧胶片上……
屋子很小,到处都是从街边捡来的破烂,露出了弹簧的沙发,睡塌了一半的席梦思床垫,缺了一脚的茶几,还有昨晚上才被老鼠和蟑螂光临过的半块干硬面包。
但是那唱片机却被呵护的很好,旋转着仰头的喇叭被擦得锃亮,一首《因为有你》已经不知道在这房间里重复播放了多少次。
被混混欺负得气闷的贝儿大妈听见了二楼传来的乐曲声,她叉腰站了一会儿,最终面色平和地进了屋。
警笛的声音远处,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只剩下那悠然的旋律在房间里环绕。
彼时的青年正是强壮的时候,高挑的身材,优雅的姿态,还有那张儒雅的面孔,低头望去的目光里满是忧虑,盛在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积郁成了常年化不开的翳色。
那时的男人还是个孩子,未长开的骨架,因为常年饥饿而消瘦的身体,被男人搂在怀里的时候,就好像被整个抱住,团团地困在怀里,有点喘不过气的压力,但他却眷恋着那抹温香。
唱片转过了最后一圈,乐声渐渐消散,紧紧抱在腰上的手撤去,即便这么熟悉了,男人还是要歉疚地说上一声:“抱歉,让你受累了。”
少年藏了眼底的渴慕,抬脚将脚下的高跟鞋踢飞了出去,脚后跟终于踏实地踩在地板上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还有一周了,很快就好了。”男人又说。
少年抿着嘴也不说话,他像头孤狼一样答应男人的请求来到他的房间里,本来打算伺机咬断男人的喉咙,却不想变成了一头家犬,还要丧权辱国的穿着高跟鞋跳女步。他最后的底线,就是维持着自己不会因为和男人紧紧搂抱在一起而兴奋地跳起来。
男人走到唱片机边上,给了少年一个背影,被汗水浸透的白色T恤氤出了男人后背的轮廓,宽肩窄臀,虽然是亚裔,却有着健身的习惯,因而身材非常好看。
少年低头看了眼自己豆芽菜似的胳膊腿,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一周后,如果顺利,就不用再回这个地方了。”男人说。
“你不回来了?”少年突然惊慌,他在这条街上长大,这里像他的家,他配合男人比赛赚奖金,也只是为了在这条街上活的更潇洒。
“嗯,这里让人窒息。”
少年却出离愤怒:“知道你看不起这里,看不起我!但你还不是要我帮忙才能够走出去!现在你不回来了,是要过河拆桥吗?你这个骗子!”
跑出去的少年却在最后一刻被男人抓住,男人毫不客气地扭着他的手,将他重新推回到了屋子里。
小狼龇牙咧嘴,发出刺耳的嚎叫声。
男人无奈地笑,说:“别生气了,你早就应该上学了,只有离开这里,你才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
小狼正吼的欢实,顿时哑了声,不可置信地说:“你,带我走?”
“不要想着逃避读书,你这么大的孩子必须上学。”
小狼讷讷:“我不是,我我……”
一双温热干燥的大手在他的头顶上按了按,总是带着笑的温柔声音传来:“我说过的吧,从今以后我们是父子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从小就被丢弃的小狼崽子鼻子一酸,吼的更凶了:“你才大我十岁,我才没有你这样的爸爸,占谁便宜呢!滚滚滚!”
那天晚上,被顺了毛的小狼崽子格外活泼,主动要求着要多练两遍,男人从善如流,却被精力旺盛的少年带着跳了一晚上。
那天晚上,累着的男人睡的很沉。在雪白的月光下辗转反侧的少年久久无法入睡,最后在月下看着男人的睡颜看痴了,偷偷的,偷偷的,在男人的唇上亲了一口。
穆渊记得他和夏凯凯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