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分钟,蔚宁觉得耳朵一热,又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又干嘛啊?”蔚宁有点不耐烦,一转头,漱口水已经递到唇边。
蔚宁微微张嘴,接踵而至的意外赶跑了他的睡意。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人竟然可以这么体贴,该不会是在以前那些数不清的情人身上锻炼出来的吧?蔚宁撑着上身,一边咕噜咕噜地漱口,一边胡思乱想,冷不防被弹了下脑门,示意他可以了,别再玩水了,赶紧睡觉。
司秦替蔚宁擦完脸,说:“明天陪你去体检。”
蔚宁一愣,跟着挑眉,“那你本来打算干什么?”
“陪你去。”
“真的?”蔚宁侧目,不太相信。
司秦不说话,懒得解释。
“你能爬起来再说吧。”蔚宁没好气地看了司秦一眼,翻了个身,裹紧了小被子,这次是真的准备睡了。
可惜安静了没几分钟,蔚宁又想起一件事,并且越想越不对,甚至一发不可收拾,干脆闭着眼睛,开始床头枕下到处乱摸。
司秦也不习惯早睡,洗漱过后,就躺在床上抱着平板上网。而为了防止蔚宁玩手机忘了时间,司秦在睡觉前就把蔚宁的手机放到了自己这边,看蔚宁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摸手机,于是问:“你要干什么?看时间?九点半。”
“啊!”蔚宁叫了一声,坐起来,着急地拍了拍司秦,“那还不晚,你快把手机给我,让我打个电话。”
“怎么,你想打电话给徐立延?”
“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司秦斜了一眼,放下平板,一边按着蔚宁的脑袋让他躺下去睡好,一边说:“不用了,他的人情我会帮你还。”
“你?”蔚宁挑眉。
“不然呢?”司秦也挑眉,“你除了说‘谢谢’,还能做什么?”
“你……滚啊!”有钱了不起吗?蔚宁气得要死,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司秦,想想不解气,又抬起腿狠狠踹了司秦一脚。
司秦很给面子地叫了一声“痛”,然而接下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动听:“你干什么,大晚上又吵又闹的,还想睡觉吗?明天不要体检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再半夜起来梦游,我是不会理你的。”
什么?蔚宁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混蛋,知道他生病,不安慰他就算了,竟然给他开起了玩笑!这还算个人吗?
看蔚宁赤着脚,气鼓鼓地抱着枕头跑下床,司秦语气平平地问了一句:“你去哪?”
蔚宁用拦腰抱住枕头的手艰难地比了个中指,“你给我滚啊!我不想看到你的脸,我要去跟程溯睡。”
跟程溯睡?司秦笑了,就算蔚宁敢,程溯也不敢。
“你几岁了?成熟一点行不行?无聊。”司秦掀开被子下床,两步截住蔚宁,毫不留情地连人带枕头一把扛起扔到床上,塞进被子里藏好,又隔着被子亲了亲,算是安慰,“好了,睡吧,不早了。”
司秦知道蔚宁不会介意他开玩笑。他了解蔚宁的个性,想得开,更加看得开。不管什么事,但凡说开,就不会再去计较其他。而蔚宁能这样跟他闹,也证实了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没想到有史以来第一次小型离家出走竟然三两下就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解决,蔚宁有点懵。更让人气愤的是他在听到司秦的话之后,只稍微愣了一下,就习惯性地回了一个“哦”,等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还在生气,已经晚了。
唉,算了,再闹下去就真的不用睡了。蔚宁想开了。他可不想错过明天的体检,毕竟是私人预约,改时间也是要钱的。
看蔚宁认命地攥住被子,乖乖闭上了眼睛,司秦唇角微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身边的人真的很像一只家养的小野猫,和与生俱来的家猫不同,身上还保留着激烈的脾性,然而炸毛过后,又总是会带着心甘情愿被驯服的乖巧,拱过来舔你的手。
他好像驯服了这个人,又好像早就被这个人驯服。这种相依和相悖同时存在的感觉实在是太新奇了。他觉得自己像是握着一个漂亮又繁复的绳结,一眼看不清它,然而不管顺着哪条线,绕过多少错综复杂的环扣,另一端系着的都是他。又仿佛身处一座只有一个出口的迷宫,无论沿途经过多少拐角,走过多少歧路,尽头都只有他。
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上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他只知道此时此刻,又或许是在将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个人占据了他的整个胸腔,硬生生地挤进他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不用说别的什么人,就是周围所有活着的生物,他都懒得再看一眼。
司秦转过身,温柔地看了一眼陷在被子里的人,然后从柜子上挑了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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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半小时后, 蔚宁闭着眼睛动了动嘴, “几点了?”
司秦看看时间, “十点半,快睡。”
“你怎么不睡?”
“我又不要体检。不对,这不应该我问你吗?”司秦奇怪, 抬手敲了敲悬在床边的夜灯,“睡不着?灯太亮了?”
“没有。”蔚宁摇头。他习惯开一盏灯睡,也无所谓光线刺不刺眼, 所以睡不着肯定不是因为灯的缘故。
司秦知道蔚宁不怕光,他也是,两人在入睡方面的习惯倒是出奇的一致。不过他还是把感应灯调暗了一点,顺手帮蔚宁塞了下被角, 轻声说:“静下心来就好了, 睡吧。”
蔚宁没了声音。
又过了半个小时。
“几点了?”蔚宁含含糊糊。
“十一点。你还没睡着?”司秦失笑,半小时一次,还挺准时。
“我在努力……”蔚宁很委屈,嘟哝了一句,没了声音。
又半小时……
“几点了?”
“……十一点半。”司秦无语,放下手里的书, 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 露出蔚宁白生生的小脸,“怎么了?失眠?”
“不知道啊。我想睡, 可是越想睡,越睡不着, 怎么办,好急啊。”蔚宁握着拳头死命蹬腿,看样子是真的急坏了。
这么精神,想睡也难。司秦看看时间,还不算晚到不可救药,就摇了摇头,“算了,让程葭把预约挪到后天吧。”
“可以吗?”蔚宁埋在被子里,很不好意思地小声问了一句。
“没事的,我去打电话。”司秦拍拍蔚宁,让他安心。
“等等,这么晚了……”
“不晚,她肯定还没睡。”
“那你快点啊。”
司秦走到客厅,拨通了程葭的内线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后,听筒里传来程葭愤怒至极的咆哮:“司总,我能不能请你克制一点?!体检可以改期,没关系,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不知道老板将来要做什么吗?!他是要做明星的!经得起你这样折腾?!”
程葭说完,也不等司秦回话,“啪嗒”一声挂掉了电话。
司秦:???
这也怪他?
等等,她叫谁老板?蔚宁吗?这丫头片子才来临港几天,竟然这么快就认别人做了老板?不仅如此,还一点没有心理负担,处处替新老板着想,甚至可以为了新老板吼前老板,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这敬业精神,啧啧,真让人不知道该夸她还是骂她了。
在程葭那里吃了瘪,司秦怎么可能甘心,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就开始闹蔚宁,“你几岁了?一个体检怕成这样,小学生啊?”
知道事情搞定,不用早起体检,蔚宁不担心了,掀开被子,弹起来就吼:“你才怕!!!”
司秦“呵呵”一声,发出无情的嘲笑:“那是什么?春游兴奋的?”
蔚宁一手一个枕头,狠狠砸到司秦身上,“你给我滚啊!”
两人闹了一会儿,蔚宁打了个哈欠,竟然觉得困了。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表示单方面休战,一骨碌滑进被窝里,想趁着睡意赶紧睡个好觉,或许还能挽救一下明天的行程。只是闭着眼睛,越想越不对劲。这人究竟怎么回事?他情场上的好名声呢?温柔体贴慷慨多金的名流形象呢?怎么一到自己这里,就这么的欠?
想起甜心日报上层出不穷的花边新闻,已经睡下的蔚宁又睁开眼睛,回过头,狠狠地剜了司秦一眼。
司秦:???
搞什么?这些人都怎么回事?
* * *
其实十二点睡觉也不算晚,加上隔天晚上忘记把闹钟取消,第二天清晨,蔚宁还是在六点的时候准时醒了过来。他猜体检中心晚上没人,程葭估计要早起取消预约,于是起床后立即给程葭打了个电话,对方果然醒着。在道过歉后,蔚宁表示自己可以如约参加体检,不用改期了,等他收拾一下,马上就能出发。
体检过后,蔚宁乖乖去见了罗医生。等做完一整套测试量表,外加各种杂七杂八疑似骗钱的检查,罗医生表示蔚宁目前一切正常,不需要服药治疗,至于要不要做心理咨询,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蔚宁当然说不要,跟罗医生约好以后有什么事再来找他,就准备回去。
从医院里出来,程葭拍了拍手里一大叠报告单,说:“我觉得比起做这些东西,或许你狠狠骂他一顿更加有效,毕竟他是真的很混蛋。”
“哈哈哈……”蔚宁笑了,“这个想法我喜欢。”
“那你骂了吗?”程葭眨眨眼睛,突然八卦了起来。尽管性格不同,在两人就司秦无故消失、进而和解这件事上,程葭和程溯一样好奇,同时又觉得大吵大闹、要死要活不像是蔚宁会做的事。
“没有。”果不其然,蔚宁摇头,“如果骂一骂就能让他改的话,哪还有那么多的事?”
“那倒也是。”对于司秦的固执,程葭深以为然,想了想,又多嘴问了一句:“那他现在改了吗?”
蔚宁微微一笑,学着程葭的样子眨了眨眼睛,“你说呢?”
有时候你非要说一个人有错,有很大的几率他是不会听的。就算听了,大概有了一个关于错的认识,也不会立即愿意承认。要让他自己觉得自己有错,自己混账,那才是根治的办法。
蔚宁深知对于司秦这种人,说得越多,越是多余。他的骄傲早已深入骨髓。所以不要试图去敲碎他骄傲的外壳,妄想着让他臣服于自己。哪怕只显露一点点关于这方面的意图,都会被他轻易识破。
诚然,征服的感觉让人迷醉,但是蔚宁不想要,因为他不想冒险。谁让他先对方一步泥足深陷,对这个人的渴求早已如同呼吸一般割舍无能。一时受点委屈又能怎样?他这么聪明,总有想通的一天。他只需要稍稍在背后加点暗示,就够了。
好似一场猜谜游戏,沉默的时间越长,揭晓谜底的那一刻越是疯狂。他乐在其中。
车里,蔚宁敲了敲程葭手里的文件夹,说:“晚点你把体检报告拿给司秦看,一定督促他看完,知道吗?省得他以后再暗戳戳地搞事情。然后整理一下,归好档,再扫描一份存到电脑里。你留个心记好了,以后可能会用到。”
“以后会用到?”程葭不太明白。
“以防万一嘛。”蔚宁摸摸下巴,想了想,又嘱咐:“关于我的所有资料你都要放好,不要轻易流传出去,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变成黑料。”
“嗯,我懂。”程葭点头。
* * *
大清早六点起床,司秦当然是爬不起来的。蔚宁深知司秦的恶劣脾性,什么“陪你去体检”完全是说来好听,于是起床之后很小心地没有吵醒他,自己一个人走了。体检中途,蔚宁接到司秦的电话,让他中午回司易风投,跟他一起吃饭。蔚宁看看时间,刚好八点半,也不算晚,看来对方没有仗着自己是老板就偷懒,有好好的在上班。
下午吃过饭,回到公司,蔚宁迎来了回临港后的又一个惊喜。这一次就是在蔚宁眼中也的的确确是惊喜而不是惊吓了,因为司秦将整个大恒演技班都请了过来,要专门为蔚宁做一个为期半月的集训。
本来程葭说下午另有安排,蔚宁以为是昨天答应方涵要去做造型的事,等按程葭说的打开会议室大门,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
在一片“你好”声和络绎不绝向他伸过来的手中,蔚宁懵了一瞬,然后选择了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位男性,握住他的手连连点头,说:“你好,你好,大家好。”
在程葭的依次介绍之下,蔚宁才知道了这些人是谁,正是大恒演技班的讲师们。
其实大恒演技班的人员并不固定,每半年一期,每一期都由一位在南戏执教的科班讲师、三位隶属大恒的老资历演员和一位声乐老师、一位舞蹈老师、一位台词老师组成。在培训结束后,公司会安排结业考试,相传高层的众位大佬也会互相传阅历届的成绩。在考试过后,大恒会请当红一哥或一姐来给学员们开一个讲座,做最后的提点或建议,也算是给小透明们鼓舞一下士气。
由于参加的人员多为明星,个个日程紧张,所以大恒演技班的课时安排比较宽松,一般为期两个月。蔚宁目前还没出道,整天无所事事的,将课程压缩成半个月也算比较合理。
蔚宁曾经听说过大恒的行事作风,全公司上下都跟黄幼芸一样雷厉风行,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被公司文化感染得这么彻底。几位讲师跟蔚宁简单熟悉过后,直接在会议室里开始了培训,一分钟都不肯耽误,惹得方涵在外面龇牙咧嘴地给蔚宁发信息,直到蔚宁答应把晚上的时间留给他,并且会给他发加班工资,才满意地停下了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