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礼物吗?”顾礼洲把新买的那本书递过去,拍拍他的肩,“你白月光的亲笔签名,珍贵的全宇宙限量版,好好珍藏。”
钟未时惊喜地接过,翻开封面,看到一行潇洒不羁的烫金色大字:to小畜生,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祝你生日快乐!星途坦荡,初心不忘!
落款:你英俊又多金的爹
——万里舟
顾礼洲垂眸看他,双手交握于身后,昂头挺胸,准备接受脑残粉丝喜极而泣地跪拜磕头。
他的心跳很快,冲破次元壁的那种兴奋感已经冲上眉梢。
下一秒。
他听见男孩气急败坏地大吼:“顾礼洲!你你你你,你干嘛冒充他签名啊!哎哟——”
这是出乎顾礼洲那一百种幻想的第一百零一种反应。
他瞪圆了眼睛,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窒息般的感觉席卷了他。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用颤抖地双手握住他,和他相认,然后申请一个沾沾喜气的拥抱吗?
不合逻辑啊!
一定是哪道步骤错了。
他疯狂地扣住钟未时的后脑勺,急得指尖直抖:“你你再仔细看看,仔细看看啊,万里舟亲笔签名!你不是认识他的字体么?你就看看这个笔锋,嗯?有没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钟未时看都懒得看,想当年他还冒充古仔的签名卖钱呢,这点小把戏也敢拿出来秀,是拿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吗?
钟未时呵呵一笑,掸开他的胳膊:“看个屁看,你脑子有坑是不是?你见过哪个作者骂自己粉丝畜生的?这种签名,给我十分钟能写出一打。”
顾礼洲的表情像是吃团子噎住了。
无言以对。
他试图登录微博证明自己的身份,结果系统提示密码错误。
脑残粉丝嗤笑一声,“呵呵。”
顾礼洲设密码向来随心所欲,所有账号密码都记录在一本笔记本上,放在B市没带过来,又因为换了手机卡,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用找回密码的方式重新登录。
他深呼吸了两下,尽可能地挽救局面:“你等会你等会,让我再想想啊,我再想想……”
“你可拉倒吧,你要是万里舟,那我就是首富的儿子。”钟未时觉得这人简直病得不轻,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回家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著名作家万里舟掉马失败,气得胸闷气短,呼吸急促,脸颊泛红,甚至觉得有必要叫辆120抢救一下。
钟未时倒是扫到了他手里的黑色礼品袋。
“这什么呀?”
情节已经完全脱离了顾礼洲当初的想象。
他把袋子往钟未时胸前一拍,语气不善,“明知故问。”
钟未时嘿嘿一笑,把袋子里的东西拎出来。
一个长方形的精美小礼盒,银灰色包装,左上角还用深蓝色绸缎绑了个蝴蝶结。
打开包装,钟未时惊喜地“哇哦”了一声,这点倒是没有出乎顾礼洲的意料。
他依旧反握着手,状似不经意地问:“喜欢吗?”
“喜欢!”钟未时摸了摸光滑的表盘,“超喜欢!”
顾礼洲嘴角一勾,这才觉得堵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缓了下去,“那就戴上试试看呗。”
钟未时小心翼翼地把手表从盒子里取出来,“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戴手表呢!”
“是吗?”顾礼洲眉毛一挑。
钟未时转了转手腕,360度无死角地展示着新礼物,“怎么样?像不像是上流精英。”
顾礼洲扑哧一笑,“像神经病,你都可以上广告电视台当模特了。”
钟未时立刻模仿广告语气:“八星八箭钻石镶嵌,经得住时光的考验!今天我们不要3999,不要2999也不要1999,只要999!”
顾礼洲趴在沙发上笑得肩膀直抖。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会说明书,调整好时间。
钟未时爱不释手地来回翻看,心里美滋滋。
有时候在剧组拍戏不能带手机,有了手表就方便多了。
“我也是有手表的人了。”他抬起胳膊,“是不是特有气质?”
送礼物的人都希望自己的送出去的东西能戳中对方的喜好,看到他欢欣雀跃的小表情,顾礼洲此时的内心和钟未时一样,软成了一团棉花。
掉马失败的事情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小会电视,钟未时忽然撞了撞他胳膊,“你快问问我现在几点钟了。”
“神经病!”顾礼洲大笑完,配合道:“现在几点了啊?”
钟未时一抬手,指尖捏住表盘,表情深沉,“22点零39分。”
过了一会。
“你再问问几点了。”
“……”
31 “卧槽你也喜欢男的啊!”
其实生日礼物的事情钟未时也就是嘴上说说,真没放在心上。
遥想去年,和强子他们搭伙过生日,礼物是一包辣条,包装上印着一个骷髅头和一排非主流字体:死神辣条。
“生日快乐啊大寿星!尝尝看,这个真的好吃!比卫龙强100倍。”
钟未时满心期待地咬了一大口,一股刺激性的辣味直冲五脏六腑,呛得他满脸泪花,睁不开眼。
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辣条,舔一下就足以让人辣到失去味觉,他趴在水池边上万分痛苦地洗了半小时嘴,舌尖还是麻的,嘴巴辣得根本合不上,口水还在不断分泌出来。
那几个始作俑者在边上笑得没心没肺。
隔天,屁屁仍然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他对‘礼物’这个词的理解就是闹着玩的,没想到顾礼洲会这么用心地挑选礼物。
不得不说,顾礼洲的字迹还是和他本人一样相当好看的,和万里舟的签名几乎一模一样!
估计练了很久。
钟未时呈大字型瘫在床上,晃了两下脚丫子,把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长叹一声。
回味过来觉得太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就装作被骗好了!
右手触碰按键,系统发出‘哒哒哒’的打字音。
[未时]:刚才一激动,好像忘记说谢谢了。
[小白脸]:不客气。
[未时]:手表挺贵的吧,真是破费了。
[小白脸]:弥补你多年来缺失的父爱。
钟未时看到信息乐得不行。
单手捏着打字有些费劲,他换了个姿势,手肘支着床铺。
[未时]: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小白脸]:明年父亲节。
[未时]:你还有完没完了!说真的呢!
[小白脸]:2.29
[未时]:沃德麻鸭!真的吗?
顾礼洲发了一张证件照证明没有说谎。
身份证照片是新拍的,钟未时放大照片,盯着看了好一会。
人间极品。
[未时]:你好惨,这辈子岂不是比别人少过很多生日?
[小白脸]:是啊,每四年过一次。
[未时]:那你今年才七岁哈哈哈哈哈
[小白脸]:……
[未时]:你的生日我记下了!到时候陪你一起过农历生日啊!
顾礼洲盯着最后这句话愣神良久。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上次有人陪着过生日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七八年以前?他向来不太在意这些节日。
可看着最后这个感叹号的时候,他居然有点期待生日到来的那一天。
他的指缝间还夹着刚点燃的香烟,单指点按屏幕,回了语音:“好,你早点休息。”
[神经病]:嗯,晚安。
“晚安。”
聊完已经十一点多了。
顾礼洲毫无睡意,坐在书桌前,又想到了今天掉马失败的事情。
思绪飘回了钟未时吹彩虹屁的那个晚上。
钟未时说看他的文,能感受到力量。
命运真是挺神奇的东西,在许多年前带给别人的力量,兜兜转转,以另一种方式,注入回他自己的身体里。
多响亮的名声终有一天会成为过去,自己坚持下去人生才有意义。
有多少人离开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还有人在等他。
他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层次元壁没有捅破也挺好的,以他现在这样颓丧的状态出现在钟未时面前,白月光的形象大概是会崩塌吧。
想变回原来那个自己。
想要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变得更有意义,想要在耄耋之年还能骄傲地回忆过去。
——我曾经忐忑过,失望过,迷茫过,崩溃过,趴下过,但又重新站起来找回了方向。
顾礼洲盯着屏幕,敲击键盘。
他眼神里的散漫变成了专注。
顺着上次突如其来的那个灵感,他理出了主线和许多分支,准备写一篇长篇的悬疑小说。
主角人设和故事的大致框架已经出来,主播遭杀害会作为小说的第一个案件,接下来就是慢慢细化每条支线,纠正逻辑上的错误。
这类题材的作品他看过无数,但真正提笔去写还是第一次。
需要花多少时间能写完不知道,创作中途会遇上多少困难不知道,写完以后还有多少人愿意看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一刻,是他人生新的起点。
将来可以重新站到自己的脑残粉面前,让他收回那句“老了写不出”的话。
万里舟不是什么天才,但他一直很牛逼,能坚持梦想的人,都很牛逼。
键盘敲击声到凌晨四点结束,顾礼洲上床睡了一觉,早上八点被厨房的动静吵醒,起床继续查资料。
与他隔着几堵墙的钟未时也兴奋了一晚上,一会研究新手表的日历功能,一会看大非直播,睡觉前想到那笔罚款的事情,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写了张欠条,连同上回那四千多房租一起算了进去。
清早。
曹智恒在阳台上晾衣服,钟未时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就直奔顾礼洲卧室。
“有钱人……那个我昨晚……”他的下半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顿住了。
因为他看见顾礼洲的电脑屏幕从一个界面瞬间切到了桌面。
男人通常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出现这种反应,一是在办公室打游戏碰见领导,二是看毛片打飞机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坐在电脑桌前的男人戴着细框眼镜,神情惊慌,一脸错愕,嘴唇微张着,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没反应过来。
答案太显然了!
没想到顾礼洲……
钟未时在心里“噫~”了一声。
顾礼洲的座位是背对着房门的,要不是这家伙冲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他压根就来不及反应。
他又瞟了一眼笔记本,确认自己的文档全部最小化后,转过头吼道,“谁让你进门不敲门的?滚出去重新进来!”
“噢。”钟未时扁了扁嘴,到退出去,敲了三下房门,“请问有钱人在家吗?”
顾礼洲噗嗤一笑,“进来吧。”
比起一大清早坐在电脑前打飞机,更令钟未时吃惊的是顾礼洲戴眼镜的样子。
这男人平日吃穿住行都挺讲究,三十多岁了皮肤仍然养得光滑白皙,黑金细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斯文又好看。
此刻他的桌上铺满了纸张,右手还搭在鼠标上,刘海半遮住眉峰,是一副他从来没见过的学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