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资本主义的世界,艺人是替公司挣钱的,想要挣钱就要有牺牲,还要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去面对铺天盖地的议论。
其实各行各业都有艰辛,只不过资金流转越多的地方,利益之争就越是灰暗。
俗话说得好,钱难赚屎难吃。
话粗理不粗。
当一个人的自由空间不断被压缩,言行举止被无限放大,看透了人性,认清了现实。
钟未时还会是原来的那个他么?
深奥的哲学问题被收银员妹子的声音给打断了:“这个买两瓶赠送一瓶噢,请问您还需要再多拿一瓶吗?”
顾礼洲一愣。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他刚才扔进去的滑滑液……
一串英文脏字在他脑海中飘过。
顾礼洲的身后还有几个排队等结账的,他们都用一种复杂而又好奇的目光凝视着妹子手里拿瓶东西。
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不用了。”顾礼洲万念俱灰地把它装进袋子里。
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烧起来了。
以后还是网购好了。
回到公寓时,强子还以为他买了什么零食,一大包,非要上手抢,被顾礼洲勒住脖子往后一带。
而眼尖的曹智恒已经透过半透明的包装袋,看到了“超薄,贴合”这几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字眼。
这个传统老男人心里“卧槽”一声。
晚饭过后,天上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强子他们赶着回家,把曹智恒家里的雨伞都借光了。
钟未时把一桌餐盘端进厨房,抬手将衬衣衣袖卷到最高,露出紧实的臂膀。
衣服是顾礼洲的,他洗完澡打开衣柜时随手捞了一件。
顾礼洲肩宽,尺寸也比他大一个号,放在衣柜里看着没多大区别,但穿在身上显得略微宽松了一些。
他的衣领没扣好,半截锁骨若隐若现。
顾礼洲从背后圈住他,下巴垫在他的脖颈处,能感觉到微微突起的骨骼,嘴里嘟嘟囔囔:“未时。”
钟未时愣了愣。
顾礼洲很少这么称呼他,平常不是喊儿子就是小畜生,亲热一点的时候喊宝贝。
“未时”这个称呼一般都用在比较正式的交谈之前。
“干嘛?”钟未时擦干手,回身环抱住他,两人晃晃悠悠地倒回客厅。
顾礼洲的后背抵在沙发靠背上,嘴唇碰了碰他温热的耳垂。
窗外的雨势逐渐变大,玻璃窗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顾礼洲臂弯收紧,又在他嘴唇上亲吻一下,“就想抱抱你。”
“有屁直放啊。”钟未时说。
顾礼洲在他嘴唇上亲了亲:“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这行吗?”
钟未时淡淡一笑,“其实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有点好笑,刚开始是觉得,上了电视出了名,或许能找到我爸妈,我就想出名,后来慢慢地就发现了拍电视的乐趣,原来生气可以用那么多种表现形式,不同的人说同一句台词,是不一样的效果,在这行里每天都能学到很多东西,比如拍宫廷剧的时候会好奇地去查当年的历史,拍武侠剧能吊着威亚在天上飞!”
钟未时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自己的经历,“总之每天都很有意思,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意思的职业了。”
“听起来每天都很新鲜啊。”
“那当然了!”钟未时说,“而且我的目标一直在变,死尸演腻了,就想做文替,文替做多了,就去尝试有点技术含量的武替,再是有台词的配角,再然后是主角……如果你尝试过,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舍不得放弃了。”
顾礼洲很想说你没必要那么紧张,也没必要那么拼命。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可看着他灼灼发亮的眼睛,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钟未时说的这些他都感同身受。
他曾经也一样,精神抖擞地期待每一天。
因为有目标,有期待,有动力……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进步,那种满足感是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
每一行都有不为人知的灰暗面,可每一行都有各自的乐趣。
他不能用自己的眼光去衡量钟未时眼中的世界。
自己的经历和看到的一切,也不是钟未时听两句话听几个故事能真正感受到的。
人活着总要有点盼头,酸甜苦辣也只有亲口尝过了才知道味道。
开挂玩游戏获得的快感一定没有亲手练级强烈。
如果问他,当年后不后悔执笔写作?后不后悔签约星河世纪?后不后悔放弃自由而全身心投入创作?
他的答案都是不。
那时候的他,会对未知满怀期待,为理想变得勇敢,为收获惊喜万分。
明天代表了无限可能。
他想,十年后的钟未时,一定也不会后悔自己现在所做的决定。
为热爱的一切,没什么好后悔的。
55 我可以陪你看日出到日落。
海选入围之后,钟未时的神经也没有完全松懈下来。
他在剧组,在话剧社,在海选现场看到了太多太多优秀的演员,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只能拼命学习来弥补自身的不足。
顾礼洲从B市给他带回来的那一捆书,他已经看完一大半,网校课程在听第三遍。
第一遍听个大概,第二遍加深记忆,第三次回过去的时候发现曾经那些搞不懂的知识点也已经像是剧本台词一样,深刻地印在脑子里。
也不是很难。
顾礼洲正在厨房帮小朋友捣鼓夜宵,台面上铺满了乱七八糟的食材,他准备制作一款简约而又经典的日本寿司,毕竟其他复杂的款式他也不会做。
为此,他还特意下载了一个app,里面关于寿司的做法就有十多页,他点进人气最高的那款,扫了一眼,被简介里的第一句话给吸引。
——寿司!真的很简单!只要是个人都会做!
“米饭倒入寿司醋,一小勺盐,蜂蜜搅拌均匀,放凉,将黄瓜,甜萝卜,火腿肠,蟹肉棒等切成细条状。”他单手撑着灶台,小声研究菜谱。
“最后制作蛋皮……蛋皮?”
一旦遇到要用锅铲的东西,他的五官瞬间变形。
发布这个菜谱的人也没想到会有三十多岁了还没怎么使用过锅铲的男人。
她不知道她的一句话害惨了这个可怜的男人。
顾礼洲右手捏着鸡蛋,在碗沿上轻轻敲碎,可惜力度不够,鸡蛋只是稍稍裂了点缝,当他再次敲下去时,蛋黄啪叽一下掉在他的拖鞋上。
“fuck!”这次他没绷住,骂了出来。
用抹布清理掉鸡蛋之后,他又去浴室冲了一下脚,再次挑战敲鸡蛋。
第二次,蛋黄和碎掉的蛋壳依依不舍,一起滑进了碗里。
……
他就像是做实验一样,戴起眼镜,用筷子捞了半天才把那点蛋壳碎片给取出来。
搅拌,锅里倒油,加热。
“等到油温差不多的时候倒入蛋液。”
APP里是这么写的,可他也不懂这个油温差不多究竟是多少度。
于是在锅子都快烧着的时候,倒入蛋液。
偏偏他还刚洗过手,凉水滴进热油锅,噼里啪啦就跟放烟花似的全炸开了。
完蛋!
这情况菜谱里也没有写到啊!
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蛋液淋满锅子,他用筷子去挑粘在锅边的蛋液时,手指被滚烫的热油溅到,碗没拿稳,掉进锅里。
“砰——”
碗碎了,锅歪了,锅里的热油彻底炸开,吓得他缩着肩膀弹开两米远,躲在冰箱后头。
场面惨不忍睹。
感觉下一秒就要起火。
他捡起地上的锅盖当盾牌慢慢靠近。
“怎么了?”钟未时在房间就已经闻到一股焦焦的味道,吓得赶紧冲进厨房。
当他看到锅子里和蛋液融为一体的碗筷后,哭笑不得:“你是准备给我做陶瓷炒蛋?”
顾礼洲从“盾牌”后边冒出半个脑袋:“说出来可能不信,我准备做寿司来着。”
“……”他的确不太敢相信。
寿司是上回顾礼洲带他去吃日本料理时候吃到的,因为他吃不惯三文鱼,对寿司和咖喱猪排饭倒是情有独钟,顾礼洲就说下次会亲手做给他吃。
钟未时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并没在意。
老男人的情趣,真是说也说不清楚。
但咖喱猪排饭那种东西的制作难度对于顾礼洲来说就跟登天没什么差别,所以他选择寿司这种拌一拌,切一切,卷一卷就OK的。
谁成想还是潇潇洒洒地翻了车。
“你进去看书吧,我再琢磨琢磨。”顾礼洲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是陪你一起琢磨吧。”
钟未时把锅子清洗干净,倒入一点橄榄油,拎起锅子摇晃起来,热油非常均匀地在锅子里滚了一圈。
顾礼洲看得目不转睛:“我觉得你在做菜方面好有天赋。”
“这都是最基本的功夫好吗?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啊。”
“吃别人做的呗。”
“……”
懒人有懒福,总归饿不死。
钟未时趁着热油的功夫,单手打蛋,搅拌均匀,然后倒入蛋液,再次拎起锅子摇晃两下。
一张金灿灿的蛋饼铺在锅底。
技术娴熟的简直可以去楼下摊煎饼果子。
“米饭里放寿司醋了吗?”钟未时问。
顾礼洲点点头,“放了。”
钟未时把米饭盛出来尝了一口,味道勉强过得去。
“怎么,你还不信我啊?”顾礼洲扁了扁嘴。
钟未时头也不抬:“陶瓷炒蛋,值得我相信?”
“……”顾礼洲撕下一片海苔塞进嘴里,“这事儿还能不能翻篇了?”
“不能。”
钟未时把海苔放在竹帘上,铺好米饭,把顾礼洲切的那些粗细不一的玩意儿搁在上头,然后撒上一点肉松。
最后一步卷寿司的操作是顾礼洲亲自来的,卷到一半米饭从两边溢了出来。
钟未时嫌弃他压得太用力,顾礼洲又嫌弃他米饭放太多。
吵吵嚷嚷半天,钟未时的嗓门越拉越高:“明明是你自己不行。”
“能不能对你英俊体贴又优秀的男朋友宽容一点!毕竟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怎么了?我也第一次!谁不是第一次?”
“那不就好了,说明你米饭的量放得有问题,这个边上就不应该放这么多。”
“你闪开让我来!”
“你自己再去弄,这个我做的。”
“哈!”钟未时冷笑,“你做的?你再敢说一遍?”
最后还是一个深吻解决问题。
钟未时背靠着冰箱门,下颌和后颈都被人用力掐着,分开时,嘴唇被吻得通红。
接吻不仅是舌尖的触碰,更是心灵的交流,吻过之后,人也变得腻腻歪歪。
“你会切吗?”钟未时舔了舔嘴唇,“下刀要快点,刀上先沾点水。”
顾礼洲依言照做,切出了大小不一、毫无美观性可言的寿司。
钟未时挤了点沙拉酱上去,挑了最大块的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