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过DNA技术没有?”
“这倒也是哈,那凶手到底是谁?”
“不告诉你,悬疑小说告诉你了就没意思了,慢慢追吧。”
“那你这本要写多长啊?几个故事?”
“不告诉你。”
“哎……”钟未时拽着他胳膊,“我难道就没有点作为你男朋友的特权吗?”
“特权?”顾礼洲想了想,“以后打赏可以直接发我红包。”
“……”
学校里好几家店铺都是从顾礼洲念书时就开着的,超市里的阿姨到现在都还记得他。
“我儿子也特别喜欢你的书,他现在在外地读书,没办法赶回来,让我要签名,你能给我签一个吗?我店里太忙实在没办法赶过去排队。”阿姨说。
顾礼洲一向很好说话:“签哪儿啊?”
阿姨从你抽屉里摸出一本小便签,“这儿吧,太谢谢了啊,要是我儿子将来也像你这么有出息就好了。”
顾礼洲边签名边问:“在念大学?”
“还没,在申城读高二呢。”阿姨看着他说。
顾礼洲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在小便签上写道:岁月匆匆,珍惜当下,勤勉上进,愿你考上理想的大学。
阿姨一高兴,给他免了饮料钱。
“成名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啊。”钟未时说。
“那是你还没有意识到成名的坏处,当有一天,你的隐私全都暴露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我才不管呢,反正我也没什么秘密,顶多就是知道我有个男朋友,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的就算了,总不能因为我交男朋友就不给我戏拍吧?”
“你想得倒开。”
钟未时撇撇嘴,“我也没多大追求,能在这行混口饭吃就好了,要实在不行,我就改行写小说。”
“你也想写小说啊?”顾礼洲很意外。
“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有个写作梦,我高中时候最喜欢看黑道爽文了,那时候就想写小说了,但是……”
“但是发现自己智商不行是吧?”顾礼洲替他接了。
钟未时笑着骂了句脏话,“你现在的智商都用在损我上了吧?小说每天才更那么点,牙缝都不够塞。”
“是你胃口太大。”顾礼洲说。
夜晚温度很低,两人低调地逛完校区,冻得鼻尖都红了,决定吃火锅暖暖身子。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有独立包厢的饭店,没犹豫,直接进去。
钟未时和天耀签约之后,日常饮食也被助理和经纪人监控着,根本不敢随便吃,当艺人的最怕发胖和起痘。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点了不少肥牛和肉丸,中途撑得松了一下裤腰带。
顾礼洲知道他的饭量,没喊他收着点,就是过分辛辣的东西没准他碰,怕对嗓子不好。
这是这几个月来,钟未时吃得最满足的一顿,在食物的引诱下,“万里舟就是我男朋友”这个事实对他的冲击也逐渐退散下去,只剩下窃喜和好奇。
“哦对了,你当年为什么忽然不写小说了啊?”
“身体不太好,不能久坐,再加上心理方面的一些问题……”
其实钟未时偶尔也能感觉顾礼洲的情绪喜怒无常,虽然这男人一直很刻意地在抑制住内心的不快,但身为男朋友,就是能感觉到。
他曾经猜测顾礼洲的家庭背景是不是比较特殊,比如是某个业界大佬的私生子,很有钱但是不被家族看好……导致他个性孤僻,也很少跟人聊以前的事情。
但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钟未时并不是什么阴谋论者,身边的朋友想法也简单,从来不会因为嫉妒而去害一个人,孙嘉荣的行为都已经震惊了的三观,所以很难想象会有崔胜那么卑劣的人存在。
他听完这段过去,最大的感受是难以置信和心疼,然后才是生气,气到恨不得能以牙还牙。
他也总算明白顾礼洲那天喝醉了为什么会哭。
“医生说我不能总把自己封闭起来,所以也不适合再继续写作,不然情况只会越来越严。”
“那你现在怎么又开始写了?”钟未时问。
“这么多年,作者来了一批走了一批,读者也是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还有多少人记得当初那件事情呢?我自己也想开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人活这一辈子,总不能白来,有些事情,就算迎着一路的质疑也不能放弃。”
顾礼洲已经吃不下了,支着腮帮子看他,“况且有人一直吵着想看,我就只好继续写咯。”
钟未时抿唇一笑,“那个‘有人’是谁啊?”
“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无法自拔,说不更新就没有起床动力的那位咯。”顾礼洲笑着说。
钟未时美滋滋地“呿”了一声。
因为这事,他还顺手搜了一下九芒星的作品列表,最新的作品和顾礼洲差不多时间开坑,但收藏一般,完全被几位后起之秀碾压。
钟未时觉得特爽,倒是顾礼洲,比他想象得要平静许多。
“更新换代,自然规律,就像app一样,总有新的代替旧的,谁也不可能一辈子守住那个位置,再说了,写文需要有一颗强大又平静的内心,崔胜心思太重,很难写好文。他现在就已经进入了不管怎么努力都超不过别人的下坡路,对于他这种胜负欲太强的人来说,是种折磨。”
残忍的折磨。
漫长的下坡路,会让人陷入一种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怪圈,出不去,绕不开。
人一旦失去了初心,失去了自信,文章自然也就失去了色彩。
钟未时不是内行,不太明白他们作家的心理,最一目了然的就是各种榜单排名,其中最靠前的一项是24小时收藏涨幅榜,他男朋友的新作品目前排第二,第一名是近几年才火起来的作家,九芒星排第八。
星河世纪的荣耀势力榜首的位置也从九芒星换成了万里舟。
这说明他是网站迄今为止身价最高的一位,上面虽然没有明确的收入显示,但众所周知,他的作品光版权费已经过亿。
九芒星紧跟其后。
“《炽焰》的版权卖给了天耀,前阵公司还联系我一起改编,要拍电视了。”
“哇!”钟未时目瞪口呆,“真的吗?”
“那当然了,不过我得把新坑完结了再去改,他们预定了我明年下半年的是时间,明年你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小说追了怎么办?”
“那我就再刷一遍呗!你赶紧改,我还等着看电视呢!”
顾礼洲好想说公司内定男一号就是你,但还是咬牙忍住没透露。
他最爱看钟未时收到意外惊喜时的傻样了。
“你要闲着没事可以刷刷榜单,前几名我都看了,很有意思,有时间也可以看看。”顾礼洲笑笑说。
钟未时努了努嘴,“我还是觉得你写的最好看。”
顾礼洲被他给逗乐了,“你这粉丝滤镜也太厚了吧?”
钟未时纠正道:“是家属滤镜。”
顾礼洲大笑,“成吧,那你好好保持,别让我发现你爬墙。”
“不可能!我现在哪还有时间看那么长的文,每天追你的连载都很累好不好?”钟未时身子微微向前一倾,“你还有多少存稿啊?”
顾礼洲摇摇头,“没有。”
“你骗人!”钟未时点进星河世纪,“10分钟前刚更新的。”
“就那一章存稿啊,今天跟你吃完饭我还得写明天的呢。”顾礼洲说。
“我才不信呢,”钟未时捞起最后几个肉丸,“你平常都怎么写小说啊,能不能教教我?”
“写作的话,需要一点精分天赋。”顾礼洲说。
钟未时眉头一拧,“精分跟写作有什么关系?”
“就一人分饰N角啊,你想,书里的每个角色和他们生存的那个世界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有时候还会跟着念台词……”
顾礼洲说到这里,“欸”了一声,“我这样解释,你会不会突然觉得很幻灭啊?”
钟未时扑哧一笑,“当我发现你是万里舟的时候就已经幻灭了好么!你让我以后看小说还怎么有代入感?一到关键时刻,脑海里一个声音蹦出来,‘这是你男朋友写的书,这些角色都是他创造出回来的哦’,总感觉有点奇怪。”
“男朋友写的怎么了。”顾礼洲摸摸自己的下巴,“我长这么帅,你完全可以代入我的脸好吧?”
“操,”钟未时趴在桌上大笑,“你他妈还能不能要点脸?”
“多好,你有N个不同款式的男朋友。”顾礼洲在桌子底下缠住了他的腿,“今晚点哪个陪你啊?警察还是医生?手铐还是麻醉剂?”
钟未时灵光一闪,忽然来了兴趣,“那你以后可不可以用你书中角色的口吻跟我说话,那种霸道温柔可盐可甜的那种男主角人设?”
“动不动就甩你一张黑卡随便刷的那种吗?”
钟未时嘿嘿一笑,点点头。
“那你在床上的时候能像你在电视里那么浪吗?”
“……”
“壁咚,强吻,滚床单,我看你玩得很溜。”顾礼洲把他的“罪状”一一列举,还模仿剧中主角的口吻念道,“今晚上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酒后乱性。”
“嗷——”钟未时扶着脑袋,脸都笑红了,“不是都跟你说了不要看那种桥段了吗?很羞耻的好不好。”
“羞耻?我看你在床上享受得很啊。”顾礼洲啧啧两声。
钟未时趴在胳膊上,眨眼看他,“我演的那些你都会看吗?”
“当然。”
钟未时勾住他的手指拉向自己,在他手背上亲了好几下,算是讨好,“我都没真啃,亲脖子都是借位的。”
顾礼洲顺势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聊着聊着,屋外忽然飘起了小雪,路上的行人纷纷加快回家的步伐,顾礼洲看见绒毛一样的雪花落在窗棂上,一点一点,慢慢融化。
“下雪了欸。”钟未时拎起外套,“出去走走吧,我吃撑了。”
“现在不怕冷了?”
钟未时挺了一下腰,“热到爆炸。”
火锅店收银台的机器出了点问题,正在抢修,等他们结完账出门,雪已经下大了。
街道两侧传出阵阵欢快的音乐声。
顾礼洲把围巾缠在他脖子里,“别感冒了。”
过马路时,钟未时瞥了一眼和他擦肩而过的一对小情侣,他们同喝一杯奶茶,脸上洋溢着那种羞涩又甜蜜的笑容。
他忽然想起一年前的自己,也会因为和顾礼洲碰了碰胳膊,喝了同一杯咖啡窃喜万分。
不禁感叹,“谈恋爱真好啊。”
顾礼洲嘬着他喝剩下的饮料,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回头看了一眼那对小情侣的背影,握住他的右手放进自己口袋里,“是像这样吗?”
钟未时和他十指紧扣,“我们这都算老夫老夫了,早就没那种心脏砰砰砰的感觉了。”
“那你就把我当成万里舟嘛,咱两还是第一次见面。”顾礼洲忽然松开他的手,退开老远后再次伸出右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晚饭吃了吗?”
钟未时仰着脑袋大笑,“你真的是戏精转世吧。”
“我们写小说的都这样,时刻入戏。”顾礼洲嘬剩下一点,问,“还喝吗?不喝我喝光了。”
“咱们不是才刚认识吗万老师。”钟未时往后退了一步,“第一次就间接接吻不太好吧?”
这回轮到顾礼洲狂笑不止。
对于顾礼洲来说,最美妙的感情并不是门当户对相敬如宾,而是当他把生活的细节变成一个故事的开头,对方总是会代入进去,好奇下一句是什么,而不是告诉他,“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