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拿着一个文件进来,顺便向沈无薇哀悼了一下自己的钱包。
结婚的,生孩子的,满月的……最近公司接了一个大单,boss都留下来上班,作为秘书的张瑜就更脱不开身了,于是饭没吃上几口,份子钱却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今天才一号,我已经送了七个份子钱出去了,要是再来几个结婚生孩子的,今年的双十一我就不用过了。”
沈无薇没理她的抱怨,接过了张瑜手里的快递文件袋,正准备拆开的时候,却见后者眼巴巴的看着她。
“加薪是不可能加薪的。”沈无薇拉开抽屉,自从罗栗在她办公室待了一个周之后,她就养成了在办公室里放点小零食的习惯,不过后来罗栗开学之后就没来了,她又很少吃零食,于是之前剩下的零食,大多数进了张瑜的嘴里。
接过装满酒心巧克力的盒子,张瑜脸上挤出了谄媚的笑容,“谢谢老板。”
待人走出去之后,沈无薇才看起了她拿进来的快递。
快递单的名字让她呼吸一滞,沈无薇猛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缓了很久。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两年,还是三年。
沈无薇有些不太记得清了。
她唯一记得的,是在两人分开的那天晚上,她坐在沙发上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电视,对方收拾好了行李之后,站在门边,对她说了再见。
文件袋里是一封大红色的请柬,镂空的桃心下面,是穿着大红色礼服的新郎和新娘的合照,沈无薇的指尖落在新娘的面庞上,凝视了许久。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弯弯的眉,圆圆的眼,脸颊带着微微的肉,笑起来的时候,有如春风拂面。
“无薇,对不起。”
“我想结婚。”
“我想生孩子。”
女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向往的笑容,转头看沈无薇的时候,脸上才出现了忐忑,“你会祝福我的对吧?”
沈无薇还记得自己问她,那她呢?
女人没有说话。
沈无薇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片刻后,她冷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声音响起。
“你走吧。”
她把张瑜喊了进来,道:“三号帮我去送个份子钱。”
“送多少?”
沈无薇将请柬递了过去,“四个六吧。”
“……”卧槽。
boss你真壕。
……
休息够了,罗栗用自带的垃圾袋收拾了两人制造出来的垃圾,又用矿泉水洗了洗手,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背着轻了不少的书包继续往山上爬。
“咱们应该带个水壶的。”
一路上,处处可见提着水壶上山打水的人,有的是传统的塑料水壶,上面标着多少千克那种,但更多的都是各种各样可以盛水的容器,有洗干净的油桶,上面还贴着某大牌厂家的标签,罗栗心想,这么细的把手,这么大的一个桶,提回家不会勒得慌吗?不过比起油桶,还有人挑着扁担,扁担的两头是两个白色的桶,如果罗栗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装过农药的桶。
大概是人的劣根性,本来只是想爬个山锻炼一下身体,看到别人都上山打水,罗栗不自然的就升起一种白爬一次山亏了的感觉。
夏言蹊不知道罗栗的想法,不过不影响她点亮嘲讽这个技能。
“你打算抱着水壶从山上滚下去吗?”
罗·战五渣·爬到半山腰都要歇口气·栗:胸口正中一刀。
罗栗不像夏言蹊,口齿伶俐,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你才滚下去”“下次提给你看”一类的话,反正夏言蹊没感受到她话里的狠劲儿,罗栗说完也觉得憋得慌,索性“哼”了一声之后,闷着头不理她,气鼓鼓的嘟着腮帮子两步跨做一步的往上爬。
爬山本就是一件累人的事情,若是慢慢来还好,像她这样大步子的跨,开始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比一步一步的爬快了不少,但是消耗的体力却是呈现正相关增加,很快罗栗就再次走不动了。
她的步子慢了下来,夏言蹊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揪住了她的马尾。
“吁——”
她嘴里发出停马的声音,被抓住马尾的罗栗在一股力道的拉扯下,不得不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发火,夏言蹊已经提着她的书包最上面的带子,把书包从罗栗身上给取了下来。
“你干嘛呢?”
“我怕你带着我的鸡爪滚下去。”
“……”好气哦,还是要保持微笑。
虽然前面坐着休息的时候消耗了几包零食,但是相比于罗栗这一大背包的零食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夏言蹊提到手里,才感受到装着罐装可乐的书包到底有多重。
减轻了重量,罗栗骤然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她本想拿回自己的书包,不过在夏言蹊的坚持下,两人还是换了书包背,换书包的时候,夏言蹊还把装在侧包的矿泉水给抽了出来。
“背不动了喊我哦。”罗栗不放心的叮嘱道。
随即她就在夏言蹊棕色的眸子里看见了浓浓的嫌弃,仿佛在说,你以为我是你啊。
哼!
累死你!
夏言蹊的书包就是一个单纯的包,轻若无物,罗栗的步子轻快了许多,夏言蹊虽然背上了她装满零食的书包,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
她常年帮着母亲收摊摆摊,几十上百斤的货物搬来搬去,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重量,所以并不觉得有多么的辛苦。
很快,两人就到了甜水山上的平地。
罗栗欢呼着冲过去,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吧唧一下就躺了下来。
夏言蹊提着她的书包,脸上隐隐出现了无语两个字。
只见摊成大字型的罗栗转过头来,脸上写满了委屈。
“湿的。”
第28章
昨晚下的那场秋雨, 马路上的水渍是干了,可是草丛里,还藏着雨水的痕迹。
难怪大家都站着, 只是把吃的东西摆在地上。
罗栗就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卫衣, 青绿色的痕迹在衣服上特别明显,打湿了以后, 湿漉漉的衣服就贴着皮肤, 风一吹, 寒气直往骨头里面钻。
更别提黏答答的感觉, 要多不舒服, 有多不舒服。
“高一点,高一点。”
“你过来点,这边漏光了。”
“不行,有人过来了。”
举着衣服的夏言蹊不耐烦地说道:“你快一点,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罗栗扯着领口,小心翼翼的把卫衣从头顶脱了下来,一改洗澡时候脱衣服的粗暴风格。
衣服背后除了水渍,还有沾上去的其他东西, 罗栗可不想把这些东西从衣服弄到自己的头发上。
脱下来之后她松了一口气, 把衣服往树枝上一挂, 两只胳膊左右一伸, 套上了夏言蹊举着的外套,一股温暖的感觉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
“真暖和。”
夏言蹊将近一米七,她的外套本来就是偏大一号的运动衫, 穿在罗栗身上,衣摆垂到了膝盖上面。
硬生生把罗栗衬得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夏言蹊眼中闪过笑意,手按在了罗栗的头上,拍着她的头,说道:“霍比特人。”
罗栗没看过指环王,但并不影响她知道夏言蹊是在嘲讽自己矮,她打掉夏言蹊的手,翻了个白眼,“看在你牺牲自我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外套一脱,夏言蹊里面就只剩下一件黑色的短袖,虽然她说不冷,但罗栗还是看见她的胳膊上根根竖起的汗毛。
换都换了,她又一点都不想再穿上自己湿的能够拧出水的卫衣,罗栗抱着衣服,道:“咱们打车回去吧。”
甜水山是通了公路的,再往前面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好几家甜水山农家乐,主打菜色是甜水豆花,平日里来吃这道特色菜的人很多,所以公路上的车还不少,出租车有,接客的滴滴更多。
山上比山下冷得多,穿着短袖上山打水的大爷大妈们扛得住,是因为人家全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罗栗可不想同桌好心把外套借给自己穿,自己却害得人家感冒生病。
谁知,夏言蹊狐疑的视线却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真的要滚下去了?”
罗栗把衣服砸到她的怀里。
“你才滚呢。”
两人最后还是没有打车,夏言蹊搓了搓胳膊,竖起的汗毛很快就压了下去。
山上的温度是不太高,不过夏言蹊倒真没觉得有多冷,只是突然脱下外套,有些不太适应温度。
现在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好多了。
既然她坚持,罗栗打得是在山上野餐的主意,自然不想那么早就下山,也就决定再往山里走一截。
她得找个能坐下的地方,把书包里的食物和夏言蹊一起分来吃了。
说是甜水山的山泉在甜水山的山顶,事实上,甜水泉出现的地方,正好是两座山头之间,大家一般默认这个地方就是甜水山的山顶了,但再往上走,也是可以的。
只是上面的游客少了许多,石板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一脚踩上去,便浸出水来。
上面没什么好看的,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却显得格外静谧。
两人没往上爬多久,就又见到了一个水泥打得平台,上面照旧用水泥筑了一条石凳。
先前她们坐的石凳,因为经常有人歇脚,所以非常干净,这条石凳许久无人光顾,昨夜的雨虽然把上面的灰尘和落叶冲刷干净,但却留下了一层雨水。
夏言蹊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扁扁的餐巾纸,这种纸一包本就不多,刚刚两人在山下吃零食的时候一人一张就去了小半,剩下的纸明显是不够擦干净石凳的。
“怎么办?”
“用力,用力!”
“罗栗你是不是没吃饭呢。”
“拧反了,傻不傻。”
秋装的卫衣看似轻薄饱暖,吸了水却很重,夏言蹊手大,下摆那头,轻轻松松就把下摆尽数抓在了手里,罗栗手短,抱着的是帽子的那一端。
夏言蹊开着嘲讽,手里的卫衣却抓得紧紧的,两只手如同鹰爪一般牢固有力,罗栗憋着一股劲儿,小脸涨得通红,已经绞成股状的卫衣却在她手上纹丝未动。
拎着还在往下滴水的卫衣,罗栗泄气道:“差不多了吧。”
“算了,我来。”
罗栗手小,没什么力气,夏言蹊便把卫衣的帽子缠在了她的手臂上,让她把手臂抬在胸口的位置,保持不动。
一拧,卫衣里面的水便滴滴答答的往地上落。
夏言蹊松开手的时候,罗栗的卫衣已经干得像是刚刚从甩干机里拿出来的一样。
罗栗抖了抖衣服,擦凳子的时候沾上的泥沙和树叶,簌簌地往下落。
“哇,同桌你真厉害。”
少女情不自禁翘起了嘴角,又很快压了下去,用嫌弃的表情掩饰脸上的得意。
“是你太弱鸡。”
这块平台比两人在半山腰上歇脚的地方要好,不仅没有来来往往的人群,风景也更佳。
只有枝干的桃林换成了四季常青的绿叶林,昨夜的雨水沿着叶子滑落,两人坐在石凳上,深吸了一口气,雨后清新的空气卷杂着草木的清香钻进鼻腔里面,令人精神一振。
罗栗打开书包,掏出可乐,一人一罐。
夏言蹊扯开可乐的拉扣,然后将自己的和罗栗的互换,顺便送了罗栗一句辣鸡。
不气不气。
罗栗喝了一口可乐,她只恨自己以前识人不清,误把毒舌当做软萌美少女。
“你冷不冷?”
“不冷,还有点热。”
啃着泡椒鸡爪的夏言蹊如是说。
泡椒鸡爪是上天赐予的美味,不仅辣的很带感,还能在寒冷的天气里帮助身体升温。
如果手在啃完泡椒鸡爪之后没有一股泡椒味的话,罗栗觉得自己应该会更喜欢它。
吃完塑封袋里的鸡爪,夏言蹊拎起一只泡椒,扔进了嘴里。
辣的狂喝水的罗栗投过去一个敬仰的眼神。
真乃神人也。
被辣的出了一身汗的两人,在山上的冷风里,只觉得浑身通透。
罗栗和夏言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黄瓜味的薯片,这味道真丧心病狂。”
“黄瓜味是上天赐予薯片党的天使!”
罗栗抱走绿色包装的黄瓜味薯片,从包里掏出一袋红色的烧烤味薯片扔给了夏言蹊。
“你吃这个。”
“咔嚓咔嚓。”夏言蹊感叹道,“这才是正常的薯片嘛。”
“言蹊,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每天就像学校里一样看书吗?”话一出口,罗栗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也不是。”对于自己的情况,夏言蹊倒很坦然,“早上帮我妈进货摆摊,晚上不上自习的时候,就去帮我妈守摊收摊。在家里都很忙,只有在学校里,才有时间看书。”
可乐喝完了,她转头拿矿泉水喝,见到罗栗愧疚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了,我家在西门那个菜市场卖菜,下次你来我让我妈给你打折。”
她如此坦然,到让罗栗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中考的时候,给人当司机的父亲出了车祸身亡,虽然得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款,但在还了各方债务之后所剩无几。
母亲在菜市场租了一个摊位,靠着卖菜维持母女俩的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