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哥,让我来[现代耽美]——BY：沈日十

　　她叹一口气，“怎么了，小祖宗？”
　　“别管我。”
　　她去掰罗栗的肩膀，罗栗拧了拧，挣脱了。
　　沈无薇打开车门，走到另一边，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罗栗又转过了头，不过沈无薇还是看清了她通红的眼睛和泪流满面的脸。
　　她心里突然变得很慌乱。
　　“别哭。”沈无薇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却被她抬手打开。
　　“沈无薇，”罗栗看着沈无薇，她的眼睛通红，像是一只兔子，沈无薇却笑不出来，她想让她别说下去，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我选C大，不是因为我喜欢C大，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要离你近一点。”
　　沈无薇看着她。
　　还有泪水不断从罗栗眼中流出来，沈无薇本来很容易读懂她的情绪，可是这一次，她却预料不出她要说怎样的话。
　　或者说，她不敢预料。
　　“对不起，刚刚是我说的不对……”
　　“你没有错。”罗栗摇头，她低头笑起来，眼泪却未停：“是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
　　感觉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走了很多的地方，他们在那些没有熟人的地方尽情地牵手，拥抱，甚至接吻。
　　罗栗一度以为自己是幸福的，她也的确是幸福的。
　　可是这样的幸福太短暂了，短暂到回到C市，她就发现这样的幸福没有了。
　　她知道沈无薇在将公司交到哥哥的手里，她知道她早晚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城市，甚至这个国家，而她将无处可寻。
　　毕业前，她怀着满满地希望与爱，只要她努力学习，只要她高考优秀，只要她考试成绩优异，就能够和她并肩，与她站在一起。
　　可是毕业后，心态骤变。
　　罗栗想，可能是因为高考前，她别无可选，除了读书，没有第二条出路。
　　所以她只能说服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总有一天能追上她的脚步。
　　然而熬完了折磨人的高中，她才发现，人生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大学，只是一个起步。
　　他们去了很多不同的高校，她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她听见各式各样天之骄子的抱怨。
　　他们很努力，可他们仍旧一无所获。
　　这世界并非绝对公平，有的人伸手就能得到一切，有的人付出所有未必能够得到命运丝毫的垂帘。
　　她以为越长大，自己和沈无薇之间的距离会越近，但她发现不是变近了，而是越来越远。
　　她天生不是学金融的料子，也没有一颗创业的雄心，永远都无法站到像沈无薇一样的高度。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无法站在沈无薇的高度，尤其是在她这个年纪。
　　她觉得沈无薇是爱自己的，可是这样的爱能维持多久呢，罗栗说不清楚。
　　他们之间的交集天少，共同语言太少，她不懂沈无薇的公司，沈无薇总不能听她谈一辈子家长里短的趣事。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觉得，我喜欢你，只是小女孩的一时兴起。”
　　“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当它是一时兴起吧。”
　　明明还在落泪，罗栗却能够理智而又镇静地说出：“我不喜欢你了。”
　　“你发什么疯？！”沈无薇难得有了怒气。
　　“我没发疯。”
　　“我不喜欢谢嘉树，我也不喜欢你了。”
　　沈无薇喊罗栗的名字，“罗栗！”
　　以往这种时候，罗栗总是会放下恶作剧的手，乐颠颠的跑过来，抱住她的脖子。
　　然而今天，罗栗一把将她推开，下了车。
　　“别闹了。”
　　她抓住罗栗的手。
　　一辆短途客车朝他们这个方向驶了过来，罗栗冲出去，拼命摆手。
　　她转头，眼角还带着泪，道：“无薇姐，再见。”
　　上车，车门碰地一声关上，沈无薇站在车门旁，看着客车远走，一直在转弯处消失不见。
　　上了车，罗栗才感受到心脏窒息一般的疼。
　　她趴在自己腿上，将钱给了售票员，才拧着眉低下了头。
　　她没想过要对沈无薇说这些的。
　　至少不是在今天说这些。
　　可是外婆提到的那个女人就像是一道咒语，提醒着罗栗被抛弃的过去。
　　而沈无薇提到的谢嘉树，更成了刺激源。
　　罗栗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也不认为自己是异性恋。
　　她只是爱的信徒。
　　她爱所爱之人，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沈无薇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她，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她的回答都是喜欢你。
　　于是她经常能够听到沈无薇说你还是应该喜欢男生的好，这样才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是喜欢二字，如何能用应该来形容。
　　大热的天气里，罗栗是从车站走回家的。
　　车站离罗家所在的小区足足有好几公里，她就如同自我惩罚一般走回了家。
　　晚上罗束回家的时候，家里灯没开，他以为罗栗没回来，谁知一开灯，便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罗栗。
　　“怎么在……”
　　话还未出口，他便见到了罗栗脸上的泪痕。
　　听见她的声音，罗栗醒来，缓缓坐了起来。
　　“怎么啦？谁欺负我们小公主了？”
　　罗栗仰头看他，“哥，我想报B大，可以吗？”
　　“报哪儿都由你决定，昨天你不还想去C大吗？怎么今天回外婆家一趟就想去B大了？”罗束有些不解，“C大不必B大差，而且B大那么远，又是北方城市，我怕你不适应。”
　　“我挺喜欢B大的。”罗栗道，“最喜欢的就是它隔得远……”
　　罗束听懂了她的话中话，伸手将人拦在怀里。
　　“好，就B大。”


第93章
　　下卷：
　　第一次见到北方下雪的时候, 罗栗兴奋地从寝室冲了出去，跑进雪花里，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她的三个北方室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个比雪还好玩的南方人。
　　今年下雪, 罗栗蜷缩在被窝里, 听到乔伊说下雪的声音，眼皮都不眨一下。
　　“大栗子大栗子, 外面下雪了, 好大的雪呢, 你难道不想看一下吗？”
　　罗栗冷漠脸, “不想。”
　　楼下那群看雪的傻子, 不用猜，十有八九就是大一的南方新生。
　　没能看到好玩的南方人罗栗，乔伊叹一口气，从阳台走进来，摇头晃脑道：“大栗子，今年不在雪里打滚的你，看起来都没那么好玩了。”
　　“你别笑她了。”寝室的另一个女生范媛媛笑道，“小心大栗子拿书砸死你。”
　　“大作家, 惹不起, 惹不起。”
　　乔伊冲着床上躺着的罗栗抱拳, 侧躺着看手机的罗栗顺手将和她睡在一起的狼牙棒抽出来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这根狼牙棒是她玩娃娃机抓到的奖品, 平时没什么卵用，就扔在床上和她挤位置，这种时候倒是很趁手。
　　“嗷——”被敲中的乔伊惨叫一声, 旋转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然后仰面瘫了下去，“我死了，媛媛，你要记得给我报仇。”
　　范媛媛轻笑，她是那种笑不露齿的女生，虽然是地道的北方人，却自带一股江南女子的娇俏。
　　“你们俩别闹了，快收拾，咱们得去吃饭了。”
　　罗栗把被子扯了扯，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来，对着范媛媛说道：“媛媛，你给我打个饭呗，外面太冷了。”
　　“不行，”范媛媛还没说话，乔伊先爬了起来，踩着梯子往罗栗床上爬，伸手就去掀她的被子，“快起来，你都三天没出门了，再蹲下去都要长蘑菇了。”
　　“别别别！”罗栗连忙拦住她，“姑奶奶你快下去，我起来还不行吗？”
　　“哼，”乔伊脸上出现得意的笑容，她扭着脖子跳下楼梯，“我就知道你没穿衣服。”
　　来了北方之后，罗栗养成了裸睡的习惯，以前不脱衣服都能睡着，现在不脱掉最后一件衣服她都觉得身上硌得慌。
　　拉上帘子，打着哈欠，将手机往枕头下一塞，罗栗揉着头发坐了起来。
　　她安了个床上书桌，小两层的书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最上面一层的书全是繁体字，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作者名，西木。
　　西木，是罗栗出版的笔名，拆自栗字。
　　高三毕业以后，罗栗终于和晋江文学城正式签了约，成了一名光荣的签约作者。
　　她还是写自己的真爱百合文，签约后有了榜单的曝光，人气蹭蹭蹭地涨了上去，很快就有出版商找上她，一年签了好几本书出去。
　　不过百合文在国内没有渠道，签出去的全是海外的渠道，所以全是繁体字。
　　她没藏着掖着，毕竟码字的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室友们全都知道，大家对她是个百合作者这件事情接受良好，甚至还有个妹子跟着她入了百合的坑。
　　这个妹子就是乔伊。
　　罗栗带着她从耽美坑跳到了百合坑，耽美虽然不比言情，但好歹在腐文化流行起来之后热度一直不错，而百合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冷频道，罗栗把乔伊带入坑之后，从此寝室里多了一个随时会把刀架到她脖子上催更的读者。
　　“罗栗，蜗牛都要爬到食堂了……”乔伊催促道。
　　“马上马上。”
　　刷牙洗脸，穿袜穿鞋。
　　等三人出发，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今天是周一，她们来得不太早，食堂里已经挤满了人。
　　罗栗问道：“严翌呢？她有说来吃饭吗？”
　　严翌是她们寝室第四个室友，B市本地人，短发，方脸，乍一眼看上去是个挺帅气的男生，虽然读得是文学，爱好却是摇滚，大一在社团组了个乐队，还参加过迎新晚会，现在三天两头都和她的乐队泡在一起。
　　乔伊左顾右盼，还没决定好去哪个窗口吃饭，听见罗栗的话，顺口回道：“她说她要回来，今天下午还有课呢，来不来食堂吃饭就不知道了。”
　　“你们吃什么，我想吃沙县小吃。”范媛媛道。
　　天气冷了，罗栗想吃点热乎的，她道：“我都行，就是想喝点汤……”
　　“大栗子。”听到熟悉的声音，罗栗下意识地回头，见到来人，露出一个笑容，“哟，严大歌手知道回来啦？”
　　严翌走过来，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同样挤兑道：“罗大作家这就见外了吧。”
　　凑了四个人，乔伊提议组团去吃汤锅。
　　范媛媛没意见，严翌表示赞同，罗栗……罗栗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推开室友，匆匆忙忙地追了过去。
　　“你们先去店里等我，我一会儿来。”
　　食堂人很挤，罗栗虽然好不容易长到了一米六，但在北方的食堂里还是个霍比特人，她要不是垫脚才能保证自己看到的人影不消失，但是等她追出食堂的时候，还是失了人影。
　　塑料帘子落下，隔绝了食堂里的暖气，北风卷着雪花迎面吹来，干燥的冷空气钻进罗栗的脖子里，冷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她环视四周，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间或有人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却都不是她熟悉的身影。
　　“罗栗？”一道声音突然在她右边响了起来。
　　罗栗缓缓转头，视线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来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手上带着一双红色的手套，同色的围巾将她的肌肤衬得白皙胜雪，她画了淡妆，头发染成了亚麻色，尽管被冻得有些发红，和匆匆洗脸头发都是乱抓在一起的罗栗对比起来，她还是精致得如同瓷娃娃。
　　尽管她长高了许多，五官有了微妙的变化，罗栗还是从相似的五官中找出了似曾相识的模样。
　　她鼻头一酸，眼睛便红了，“小灵子……”
　　余灵，她十四岁到十六岁的好友。
　　陪她度过最脆弱最孤独的时光，却突然远走，再无消息的好友。
　　看见余灵，罗栗好像看见了十四岁的自己。
　　她刚刚来到C市，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普通话捋不直舌头，被人嘲笑，一副傻里傻气的乡下丫头模样。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余灵抱在了怀里。
　　“我好想你。”
　　余灵的手轻轻地拍在她的身后，“我也是。”
　　风突然大了起来，刮在人脸上，像是刀子一样疼。
　　余灵抱着罗栗，站在寒风中，突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哭声。
　　她怀里的身体在颤抖，她不敢动，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在拥抱她们错过的岁月。
　　罗栗本来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事情想说。
　　当初余灵来了北京以后，他们俩突然就失去了联系。
　　她打不通她的电话，发的微信对方不回，她从余灵高中班主任那里要来家庭地址，找过去却是一个亟待出租的房子。
　　她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找了很多个余灵的朋友，可是大家都说联系不上她，罗栗生怕她出事，一直在到处联系人，直到邮箱里收到来自她的邮件。
　　邮件里是一张余灵站在□□前的照片，漫天的大雪里，她没有笑，望着镜头，神情冷淡。
　　配文只有两个字，勿念。
　　罗栗给那个邮箱发了消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自那封邮件之后，余灵好似彻底退出了她的生活，又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从每天都给余灵的微信发消息，变成了一个周发一次，到一个月发一次，最后整整一学期没发，只在拿到通知书的时候，给她发了一个，自己要来B市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