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闫寒就沉默了。
大林哥好歹也把物理学研究到了量子力学那块儿,虽然基础物理方面、也就是电路这块他实际未必能赶上理论,但好歹也是个身负系统的人。
……不知道他怎么修不要紧,但大林哥说能修就能修。
更何况他还有个瞬间移动的技能,等晚上放学后独自回到教学楼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得益于林见鹿的半夜潜入把监控修好了,倒是给学校又节省了一笔经费,同时也让负责监控这块儿的后勤老师狠狠地松了口气。
总之林见鹿半夜修好的视频,后面的一切都十分顺理成章了。
龚玉雪等人万万想不到监控设备在考试头一天晚上离奇地恢复正常了,他们的计划照常实施,也就将自己暴露了出去。
而相处了一段时间,闫寒也知道这个唐弘博的脾气秉性,对能激他供出龚玉雪这事上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当然这一切都还要得益于龚玉雪刚刚文转理来到四楼,扎根还不深。
——她应该是真的被气坏了。
所以才会这么冲动,以为这样就能搞死自己,结果却被反将一军。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她是冲动。
毕竟月考和监控视频坏掉凑到一起,这个时机的确是千载难逢,怎么看怎么是天时地利人和的象征,这个时候不出手以后也许就碰不上这么好的时机了……
但再一比照结果……所以,其实……
应该叫“得林见鹿者得天下”吧。
时不时机、运气不运气的还真没那么重要,老天爷究竟是在帮谁这事儿一时半会他们这种凡人也说不好,但拥有了大林哥那就一定是拥有了一件无敌法宝……
正身处教导处、老老实实地蹲在沙发边儿上的闫寒这么想着。
自从上学期爆出软暴力霸凌事件以后,林见鹿找龚玉雪谈过一次,她就一直都有所收敛。
但怕她重新卷土重来,林见鹿也依旧时不时地留意着对方的动向。
……这是上个星期在那个温泉之夜过后林见鹿告诉他的,在此之前闫寒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人。
能让林见鹿这么重视的人闫寒以前还没见过,所以对方乍一跟他提起来的时候大哥还有点醋意纵横。
——龚玉雪固然有点儿不好对付,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露出过马脚,但如果是林见鹿的话……会对付不了一只苍蝇?
这大哥登时就有点儿不乐意了。
不是他小心眼,毕竟人俩门当户对。
哦,听说还是青梅竹马。
林见鹿就不用说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就自己狗肚子里的那二两香油想要跟他配对儿其实还是有点困难的。
大哥偶尔也会因为这件事情感到心里不痛快啊。
但人家品貌出众的学霸女神就不一样了……
其实这要是以前他可能还不在乎。
大家都是朋友,他也懒得计较那些远近亲疏。
但现在大林哥都是他男朋友了。
有只曾经暗恋他男朋友的苍蝇整天围着他转……即便再大度、再没心没肺,闫哥心中也会有几分计较。
他心里不痛快也不会自己憋着,哪里让他不得劲儿就说哪里,那天林见鹿把最近注意到的小异动告诉他的时候闫寒就问了这个问题。
林见鹿当时还有点无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这是你告诉我的。”
闫寒:“……”
“况且通过意念获得的信息无法作为证据。”当时的林见鹿说:“我只是知道她背地里做了什么,龚玉雪最近在背地里搞得几次小动作都没有成功,没有证据,就……”
“就无法定罪。”闫寒兴致勃勃地接过话头。
已经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林见鹿短短两句话就让他心中的不舒服烟消云散,也是很神奇。
其实他们俩之间并没有丝毫矛盾,闫寒也不是那种乐意钻牛角尖的人。
只要把话说开了,听了解释,大哥心里也就舒服了。
舒服了,那后面的事他就自然知晓该怎么做了。
然后就等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其实一些小动作闫寒还是可以容忍的,过去的事也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对方别继续找他的茬儿,大哥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但奈何,没过一个星期,林见鹿就把新的动向告诉了他。
对方既然要依靠监控一举栽赃陷害搞死自己……那就不能怪他,提前做好防范了。
于是就有了如今这一幕。
闫寒稍稍回神,面对教导主任对他可能一直都在学校被霸凌的担心,他也只能稍稍安慰:“老师我真没事儿,有人欺负我,不还有您和在座的各位老师能还我公道吗?……我真的只想学习……”
……
说来说去,还是得把只想学习这事儿搬出来。
毕竟这也算是他的真情实感了。
不一会儿,龚玉雪敲响了教导处的门。
她今天梳了一头清爽的马尾辫,看发绳上装饰的做工就知道价格不菲,跟街上一块两块的头绳指定不是一个档次。
虽然穿着校服,但龚玉雪高昂的头颅始终让她看起来有些成熟,还有些高人一等。
她推开门,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走入办公室中,亲切地向各位老师问好。
闫寒跟这位总是躲在幕后的同学其实压根儿就没见上过几次,他也是第一次正眼瞧这位文科女神……哦不,现在应该叫文理通吃的学霸女神了,不禁觉得小姑娘看起来哪哪儿都挺好的,人白净,也精神,怎么就是个疯的?
……
果然,进办公室没两分钟,知道自己被叫来的原因,龚玉雪如他预料中的一样,矢口否认。
她的理由也很充足。
“就算两名同学指认我又怎么样?也许是提前跟人对好了口径。”龚玉雪隐隐带着怒气地说道:“他们说是受我指使,那他们有什么证据?”
她虽然带着怒意,但也有一种淑女的涵养。
即便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了,却也吐字清晰、思路明确,直接就说到了点子上。
闫寒和一些老师不禁都皱了皱眉头。
老师们找当事人过来了解情况,应该是秉持着如果对方可以直接招认那就省去了后面很多的流程的想法。
但很显然龚玉雪的心理素质与那名被她收买的十四班同学和唐弘博相比都好了很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可能公开承认自己就是幕后陷害同学的主谋,并且看谈吐表现,也的确是发现不出任何异常。
果然,龚玉雪又立即说道:“而且我跟这位颜晗同学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力气去害她?!”
……
没想到她会矢口否认,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唐弘博和那位受她指使的十四班同学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已经豁出去了的唐弘博恨恨说道:“你这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当初明明就是你鼓动我陷害颜晗的!你说林见鹿不好对付,用这招对付成绩上升太快的颜晗正好!你说只要把她弄走,我就可以出气……”
“你在说什么?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说这些你有证据吗?”
龚玉雪也不跟他争辩,只声称要看到证据。
事实上自打开始为自己辩驳时起,她就一直在避免各种对质和争辩,只一再强调证据。
当真是滴水不漏。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唐弘博:“……”
这他哪里会有证据。
出手之前他压根儿就没料到会陷入今天这种局面,当初又哪里会想到如果要是翻车了,自己还要留存证据!
唐弘博都哑口无言,那位单纯收钱办事的同学就更没话说了。
他现在垂头丧气地杵在一边,毕竟是自己财迷心窍,他倒是没像唐弘博那样恨龚玉雪,他现在只担心等会儿他家长到了会怎么收拾他……
屋内的争辩被龚玉雪三两句话就扭转了局面,闫寒坐在一边,暗自摇头,觉得这唐弘博向来自以为聪明,其实没一点社会经验,他玩儿不过习惯拿别人当枪使的龚玉雪很正常。
估计两个人平时交流的时候都不会让别人看见,也更加不会留下任何手机上的记录。
而这时,把唐弘博怼得没话说的龚玉雪竟然突然红了眼眶,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现在的局面是两名指认她的同学拿不出证据,龚玉雪又咬死了这事她不知情,是有人陷害,老师们也没辙,甚至这间屋子里一大半的老师还都觉得龚玉雪应该真是被冤枉的。
尤其是她这一哭,让本来被这件骇人听闻的栽赃事件搞得一身怒火的老师都冷静了下来,觉得龚玉雪说的有道理——
他们虽然可以证明颜晗是被冤枉的,但也同样不能证明幕后主使就是龚玉雪。
这种情况下,老师们就还要对唐弘博这两名同学进行分别问话,以判断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过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无论再怎么问,即便是面对家长唐弘博和那名同学的证词也都是这样,并且没有一个人能拿出证据,这让挖掘真相的道路变得很不顺利。
直到后来龚玉雪的监护人赶到学校,更是一口咬定龚玉雪不会做这样的事,还说了一大推官方话术,声称学校在没有查明真相前私自冤枉学生需要承担哪些责任以后,老师更加束手无策了。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就很可能抓不到龚玉雪这条大鱼了,她以后反而会更加谨慎。
闫寒想。
他这段时间跟大林哥混,一直被贫穷束缚住的想象力也稍稍放开了许多,知道这位所谓的监护人并不是龚玉雪的家长,而是她家长派过来的律师,便知道事情比他想象得还要困难许多,也越发理解了前头知道“幕后主谋”是龚玉雪后老师们的愁眉不展。
不过闫寒倒也没有因此退缩。
半个中午过去,其他同学的家长都已经到位了,只有他是老哥一个儿,但面对这满屋子的人他仍旧相当镇定,临危不乱。
闫寒说:“既然有交集就不可能没有证据,唐弘博,你跟龚同学见面一般都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
众位家长奇怪地看了眼这位四平八稳坐在沙发上的同学。
说实话打从进这间办公室起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第一时间留意到了这名穿着校服坐在沙发角落的同学。
毕竟如果不是穿着麓泽高中的校服,闫寒单凭长相就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哪个小鲜肉明星。
更何况他端坐在那里,气质卓然,想要让人忽略都不行。
不过现在倒也不是欣赏美的时候。
唐弘博的母亲立即用手指怼了一下自己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赶紧说!”
出了这样的事,唐弘博的父母都赶过来了。
他父母都戴着厚片眼镜,听说母亲是在初中当教师,父亲是某某电子公司的研发人员,两个人都一身书卷气,大概是从没想过儿子会做出这种事,唐弘博的父亲满脸失望,什么都没说。
他母亲也觉得丢人,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现在只想把儿子先带回家去好好教育,奈何事儿还没有断明白,唐弘博又是重要证人,这会儿不能带走,她便只能焦躁地捅了一把儿子,希望他赶紧把这里的事说清楚。
唐弘博现在一心只想带个人陪葬,他虽然也不喜欢闫寒,但面对共同的敌人,既然被问到了,他也只能仔细回想:
“第一次是周末,我在学校外面的图书馆自习,龚玉雪认出了我,主动找我搭话。其余的……有时候是在放学的路上,还有一次是我在班级独自打扫卫生的时候,在校外也见过两面,总之每次见面都是周围人很少的时候。”
他越说越气。
他每个周末都有去图书馆自习的习惯,龚玉雪就是在那时候找上了他。
龚玉雪只跟他见面谈,他甚至都不知道龚玉雪的电话号码!
他这人有点内向,尤其跟女孩子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也从没想过要主动联系对方,要个电话号码什么的。
但现在想来之前的种种明显就是他被人拿到当敢死队的,龚玉雪就是防止东窗事发会连累到自己!
回想第一次找上自己时龚玉雪那副因为偶遇而露出的惊喜的表情,他还真以为是自己成绩不错,在学校里有姓名,对方为这种偶遇表示惊奇……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装的,龚玉雪接近他,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那就是没有证据了。”龚玉雪这会儿已经委屈得说不出来话,目前全由她的律师发声。
她“监护人”依旧用一种十分官方的口吻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同学,听了您的表述我反而更觉得龚玉雪是被冤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