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那么过分,我感觉唯唯很瘦了啊。”师父朝两个小年轻走过来,摸着良心讲了句公道话。
祁唯羿抱着孙槟送给他半身大兔子,揪住兔子长耳朵,烦躁的绑了个蝴蝶结。
“孟导真的好凶啊,我还以为唯唯胖了很多呢。现在看起来,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瘦点。”孙槟蹲在祁唯羿面前,摸了摸兔子尾巴,就当给崽崽顺毛,“等拍完之后,我们找顾刚请客,吃冰淇淋火锅吧?”
“好的!”听到冰淇淋火锅,祁唯羿情绪勉强平复,答应的非常干脆。
被迫请客的顾刚:……
三个人在房间谈笑一阵,孙槟看时间不早,催促道,“你明天要去拍戏,快点休息吧。”
“我今天睡这里。”崽崽顺势倒在床上,抬起腿压在可怜的小兔子身上,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补充道,“跟你睡。”
“……”孙槟仿佛被雷劈到似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隔了三秒,孙槟转过身收拾行李箱,一副准备连夜逃跑的架势。
“怎么了?”师父不解的问。
“还有半个月才到我的戏份吧?我那时候再过来。”开玩笑,跟祁唯羿睡一晚上,他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崽崽太可怕了!
“哈哈哈哈!”祁唯羿成功捉弄了小公主,愉快的笑出声来,抱着兔子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你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唯唯…”孙槟惨兮兮的叫了他一声,试图跟他商量,“我晚上要呼吸的。”
“啧,那你真是个没有自制力的人。”祁唯羿嫌弃的数落道。
孙槟:……
人类本能,跟自制力有什么关系?要是谁能戒掉呼吸,那个人肯定不存在于世界了。
“算了,我明天再来翻你的牌子。”祁唯羿抱着小兔子,勉为其难的往外走,同时嘴里嘟囔,“接下来我要选一个幸运的小朋友陪我睡觉,是谁运气这么好呢?”
孙槟抚着胸口,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为什么不和他睡?”老演员莫名其妙的看着孙槟,“难道害怕上八卦新闻头条?”
“不。”孙槟严肃的说,“我害怕上社会新闻头条。”
从孙槟的房间走出来,祁唯羿通过点兵点将的方式,随机选中右手边的房间。
两人房间里挤了三个人,看来孟衡之前说住房紧张的事情是真的。王飞还在背台词,听到祁唯羿的要求后,二话不说同意和他合住。
“我很麻烦的。”祁唯羿提醒道。
“嗯,有所耳闻。”王飞了然的点点头,“我可以试试不呼吸,应该不会吵到你。”
“啧,”祁唯羿摇摇头,语气中说不上是嫌弃还是怜悯,“你这个人,实在太无趣了。”
话说完,他立刻退出王飞的房间,遇到守在外面围观的孙槟。
“唯唯,如果你必须跟人合住,选他不是很合适吗?”孙槟不解的问。
“他太卑微了,我不喜欢。”祁唯羿没有控制音量,声音清晰的传进房间内,“他并不欠我的,没必要让我踩着自尊。”
248、融入角色
祁唯羿兜兜转转晃悠了一圈, 把认识的人全都戏弄过去,才心满意足的来到孟衡原本的房间。
普思已经洗漱完毕, 穿着非常接地气的大背心和短裤,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乐呵呵看搞笑视频。
听到有人进来,他叽里呱啦说了两句话, 中英文混杂的讲话方式,比单纯的英文更让人头疼。
“孟…”普思翻了个身, 用海豹的姿势趴在床上, 想问孟衡为什么不回应他。
结果看到祁唯羿抱着兔子,他吓得平板都掉了。
“我要睡觉了。”祁唯羿来到床边, 四处瞧了瞧,从普思打开的箱子里翻出围巾, 摆在大床的中央。
“唯唯,你…”普思懵逼的打开翻译器,把英语翻译成中文,通过机械音提问道,“你要做什么?”
祁唯羿调整好围巾的位置,站起来满意的拍拍手。
“以这条线为界限, 我们一人一半。”祁唯羿指着那条围巾,露出单纯无害的笑容。
只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小天使。
“你要是超过这条界限, 就去睡走廊哦。”他说完,还非常‘公平’的问了句,“可以吗?”
普思迷茫的瞧着他, 一时间心情非常复杂。
他低下头,仔细研究那条‘中央线’,觉得崽崽对于中央的定义有误解。
他划分的区域怎么看,都是2:1的比例吧?自己要睡的那块,翻个身都能掉下去,他怎么这么苦命啊…
“可以吗?”祁唯羿又问了一次。
“嗯…”普思屈辱的点点头。
温暖的晨曦透过窗,宣告崭新的一天开始。
孟衡神清气爽的赶到片场,坐在导演位置上翻动剧本,催促场控尽快布景,准备投入新一天的拍摄工作。
“演员都没起来吗?快点去叫一叫,让他们快点化妆。”孟衡吩咐完,想起演员中有个特别麻烦的,转过去跟场控说,“要是祁唯羿醒不来,就去找他经纪人。”
上辈子肯定造了孽的聪敏在工作室里,狠狠打了个喷嚏。
“孟导,唯唯…”场控刚想说什么,抬头看到祁唯羿迎面走过来。
“谁说我没醒?”祁唯羿已经换好衣服,还那种很有年代感的粗布麻衣,看起来非常朴素。
偏偏,他有本事靠着那张脸,把这种朴素又黯淡的衣服,穿出龙袍的尊贵感。
“醒了啊,昨晚睡得怎么样?”孟衡关切的询问。
“凑合吧,我还是觉得在家里更舒服。”祁唯羿挨着孟衡坐下,捧着保温杯看向正在布景的工作人员,满脸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呢,我是个有觉悟的好演员,愿意为了艺术事业献身。”
让你睡个酒店,居然都能扯到为了艺术事业献身?
孟衡让他逗乐了,笑着催促祁唯羿快去准备。
演员和全体工作人员很快就位,眼瞅着工作要正式开始了,大家才发现另外一位大导演没来。
“普思导演呢?”有人问跟他同房的祁唯羿。
祁唯羿耸耸肩,摊开手说,“他觉悟太低了,没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
话音刚落,半夜被祁唯羿踹下床,浑身腰酸腿疼的倒霉普思,拖着刚被挖掘机反复压过好几次的破烂身体,努力爬到片场。
他幽怨的看了眼祁唯羿,语气低沉而惆怅,“你不是我的精灵了。”
“什么情况?”吃瓜群众表示迷茫。
“他俩难道发生了什么?”八卦爱好者眼里冒出精光。
“呵。”祁唯羿冷冷笑了下,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你们很闲啊?”
围观群众立刻散去,溜得一个比一个快。等到众人都离开,孟衡同情的看了眼普思,“辛苦你了。”
“嘤嘤嘤…”满脸大胡子的导演,发出少女般娇羞的哭泣。
你想脱粉祁唯羿吗?跟他睡一觉吧!
《自闭》剧组拍摄节奏非常快,经过前几天磨合,整个剧组上下已经习惯这种日出工作,日落回酒店被祁唯羿‘翻牌’的苦难生活。
开机半个月之后,主角‘小驹’少年时期即将结束。在切换青年扮相之前,还有一场最重要的戏。
话剧院里,王飞扮演的角色父亲生病,需要花费一大笔钱。王飞求了剧院里所有人,师父表示愿意帮他,可剧院里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小驹和其他几位学员跟王飞关系要好,看他失魂落魄的,便想了个办法帮他。
几个人偷偷溜出剧院,去有钱人家表演卖艺,换取给王飞父亲治病的钱。师父知道后大发雷霆,愤怒的要处罚他们。
王飞替大家求情,愿意把所有的处分都挡下来。可小驹说主意是他想的,认罚是应该的。其他那些学员也跟着站出来,说要有难同当。
“好啊,你们倒是讲义气。”师父气得浑身发抖,瞪着他们说,“真以为法不责众吗?今天我必须好好教你们,活在世上,应该怎么做人!”
“这条过了,今天收工吧。”伴随着孟衡的喊声,场上演员从角色抽离。
处罚的戏份在话剧院里,平常用来上课的教室内。
按照剧本里的说法,师父意思是‘我平常在这里教你们演戏,今天也要在此地教你们做人’。
这幕戏是整个少年时代的精华,算是前半部分的小高|潮,需要演员情绪极大爆发。为了让大家调整状态,即使时间还早,孟衡仍旧决定提前收工。
“好累,真是辛苦我了。”祁唯羿松弛下来,坐在孟衡旁边的位置上,扬起脖子问,“孟导,你师父以前真做过这种事?感觉有点傻啊。”
祁唯羿能理解小驹为朋友出谋划策的初衷,能理解几个孩子的为了帮助朋友,去有钱人那边卖艺的动机,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陪着一起挨打。
打王飞不就够了吗!
“嗯,我听他提起过。”孟衡仔细回忆,又说,“可是具体细节我记不清了,等会问问他吧。”
孟衡研究的再仔细,也比不上原著。
席君偶尔会来片场。
他年纪大了,往往天还没黑,就回到房间里休息。
后来在普思声嘶力竭的哭诉中,孟衡艰难的给祁唯羿腾了个标准间,里面有两张床。平常他一个人住在房间里,偶尔席君会借住一晚上。
老年人睡得早,气息也轻,对祁唯羿睡眠影响意外的小。
祁唯羿回去时,席君还没有睡觉,坐在窗户边悠悠的喝茶。
“小后生,我今天又来打扰了。”席君对晚辈特别迁就,也不嫌弃祁唯羿麻烦的毛病,跟他同住还挺快乐。
“刚好,我有事情要问你。”祁唯羿把剧本扔在床上,径直拐进了浴室,“等我先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这个词用的真神奇,仿佛他俩要促膝长谈,彻夜探讨什么伟大的话题。
祁唯羿冲澡速度很快,短短五分钟就换了衣服走出来,盘着腿坐在自己床上,隔着过道表情严肃的看向席君。
“按照我以前的推断,这部戏里的事情,都是你经历过的吧?”祁唯羿身体捧起剧本,指着今天自己演的那段,“这里也是?”
“对啊。老头子年纪大,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可这段记得最清楚。”席君接过剧本,感慨的说,“要是没有我师父那顿打,我不可能有之后的成就。”
“为什么啊?很必要啊。”祁唯羿向来受不得欺负,从小到大也没有被打过,并不理解这种棍棒教育的必要性。
“明明是别人的父亲生病,你也算是好心。”他朝后翻了两页,评价道,“你师父也有问题,居然打你打得最重。”
虽然演戏的时候,不可能真的打那么狠,但是演员样子还是要做的,难免得挨两下。
想到自己要挨一顿打,某位三岁的小朋友必须要弄清楚原因。
套用一句幼稚但是很有道理的话:我爸都没有打过我,凭什么他拍戏要挨打!
“你从表象理解,这件事确实是由王飞的角色而起,他是直接受益者,扛下所有的过错很正常。”席君指着剧本上的对话,给祁唯羿解释道,“但是,想到给有钱人卖艺的人,是我。”
祁唯羿瞧瞧他指的台词。
小驹说,“师傅说帮忙,肯定是去借钱。他借了还要还,咱们剧院肯定还不起那么多。”
“那怎么办?”
“不如…”小驹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向其他人提议道,“我们去城里,给那些大户人家表演。听说隔壁戏班去给有钱人唱戏,一场就能赚到五十块呢!”
“这段戏我今天演过,没问题啊。”祁唯羿眨了下眼,进行了简单的换位思考,“我没钱的时候,也想着问祁涵要。”
“时代不同,立场不同。你现在的做法没有错,可在我那时候,这种想法万万不能有。”席君生在动荡的年代,又入了注定磨难诸多的行业,他回顾最清贫的那几年,提问道,“你有没有看后面?几个人里,师父也觉得我错的最严重。别人只是盲从,而我思想变了,错在根上了。”
祁唯羿顺势倒在床上,抱着兔子闭起眼睛,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还是觉得不能理解。”
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挨顿打?还得为此脱衣服?
祁唯羿摸摸自己的肚子,想到最近大半个月自己遭受的磨难,心里愤愤不平。
“咱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你现在不理解我和师父,也是正常的。”席君望着小后生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等明天拍戏的时候,你真正融入这个角色,或许就理解了。”
祁唯羿含糊的应了声,继续给兔耳朵打蝴蝶结。
“人生在世,风骨最重要。”席君轻声低语着,看着倒在床上的年轻人,“你应该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