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在眼前,又有太多的证人,即使克特斯态度强硬,费尔沙克杰还是召开了小型的军事审判会。亚安·维瑟约乔克不是个让人惊艳的人,但五官精致温柔,四肢纤细,虽然没有第二个嫌疑人,还是很难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将185以上,身强体壮的赫里克撕成碎片。但艾肯在看他第一眼时,心里便有个莫名的直觉:是他做的!是他杀了赫里克!!
艾肯和克特斯在军事审判会上针锋相对,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自己真是太过于自信,认为反正是在费尔沙克杰的地盘上,又是这么明显的犯罪嫌疑,克特斯就算拖得了一时,最终还是保不住亚安。
可是,谁都想不到出身名门,继承西格家庭严谨刻格传统,风评一向中规中矩的克特斯,竟然做出了和亚安私奔的骇人之举!
第二天得知消息的艾肯气急败坏,抛下副官和随从的克特斯和亚安已经一起从费尔沙克杰军营中消失了。调动了所有的人手封锁了通往镇上的官道,一边守株待兔,一边将附近的民居、旅舍、仓库、农场全都搜了个遍,如此过了几天后,大家才终于意识到,那个看起来沉稳刚正、一板一眼的青年军官实在是个敢想敢做的家伙。在随时可能大雪封林的时候,他竟带着小情人选择了穿越北境茂密的无人森林。
又气又急的艾肯再组织人手搜林的时候,冬天的第一场雪悠悠落下,到来年之前,已经不能再进森林。那两个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逃出了费尔沙克杰,克特斯留下的副官和随行官员,只是暂时扣了几天,除了任他们离开外也无计可施。
没人知道他们在森林里前进到了什么地方,艾肯无数次地向上天祈祷大雪已经将那两个人埋住,死无葬身之地。但两周后,却接到了克特斯已经回到首都的消息。
亚安·维瑟约乔克,这个在费尔沙克杰仅呆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新兵,从此在军籍上只留下了一个名字,不知所踪。
再回到首都的艾肯,只觉短短几周,直如浮生一梦。赫里克已经死了,再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在费尔沙克杰的时候,忙着给亚安定罪,和克特斯周旋,还不觉得如何痛苦。而在首都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艾肯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反复看着那条破旧的细金链,泪似乎永远流不完,过去的一幕一幕鲜明得可怕。他想起克特斯,想起那个逍遥法外的亚安,无处发泄的悲痛撕扯着他的心,他一生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恨不得剥他的皮,拆他的骨,吃他的肉...... ......
沃特收到部下的消息,匆匆赶回首都官邸时,艾肯差点已经把自己谋杀了。不吃,不喝,不睡,虚弱到顶点的艾肯感觉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这个男人,感觉着那熟悉的温暖和气息,忽然有一种,在这个世界自己只剩下他的错觉............
"沃特,"被男人一口一口喂着稀饭时,艾肯张开苍白的嘴唇,深深看着目前唯一能够依靠的人:"我想杀了他。"
沃特连眉毛也没抬一下,平静得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说话。直到把一碗稀饭喂完,男人才淡淡道:"不行。"
一年多的同居生活中,艾肯第一个要求,被如此轻描淡写的拒绝。
"因为西格家族?"仿佛彻骨的寒意慢慢地爬上来,浸入四肢百骸。
"艾肯,看到你这个样子,我除了心痛,"沃特慢慢地抚摩着情人精致的,现在却十分憔倅的脸庞,"还会嫉妒。"
"求求你!求求你!!"紧紧抓住男人的手腕,艾肯泪流满面,急切地道:"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帮我杀了他,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答应你,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
但沃特没有再说话。那双熟悉的棕色眼睛,虽然温柔,却有着不容人改变的坚定。
艾肯自那天起,开始和沃特冷战。
在沃特·弗里德里希眼中,就像是家中温顺的小猫开始闹起了别扭,根本不在意。不去上班,男人便给他请假,再续假;不跟他说话,男人便直接地压倒;就连做出最出格的......一点点背叛,男人也只是冷冷地警告而已,让艾肯不敢再去尝试的小小警告。
任性吗?
艾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中。
这次不是任性,不是小猫在发小脾气,而是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哪怕会失去一切,丢掉性命,也要去报的仇!
第 7 章
"贡德拉赫中将,不到三十岁就升上中将,真是不愧为名门之后啊,哈哈哈哈!"
"这次从南部军区调回首都,今后大有作为啊!"
"是啊是啊,今日首见中将,真是年少有为,风度不凡!"
"中将听说在南部立下的战功不小啊!"
"那当然,明芳那种又穷又小的国家也敢侵犯边境!中将让它好好领教了一番我们的厉害!"
三三两两的军官围着中间的青年,各种恭维的话语不断,欢笑声不断地响起。
昆法尔·贡德拉赫脸上挂着熟练的笑脸,适度地应付着这一群奉承讨好的军官们。自小出身显赫世家的他,自然对这种场面不陌生,但几个小时下来,就算是神人也有点不耐烦的感觉了。
贫穷落后的邻国明芳一向只有被欺压的份儿,闲来无事带兵去捉些明芳人回来戏耍,也能被说成是击退来犯敌军,立下战功,就算是向来恣狂的昆法尔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中将,这种首都特产的酒,现在喝正是甘美!"
一个军官见昆法尔手中的杯子见了底,忙殷勤地叫来在厅中走动的waiter,端起一杯。哪知道军服的袖扣竟凑巧勾到了昆法尔怀表的链子,一扯间,只听得"叮咣"一声,怀表滚到了地上。
"啊!!"
冒失的军官大惊失色,连声说"对不起",正要去捡怀表时,却见昆法尔一愣,眼神定定地看着前面。
弯下腰,轻轻拾起怀表的青年军官有着让众人惊艳的五官,金发碧眼,身材纤细挺拔,却隐隐散发出禁欲的诱惑。
"谢谢。"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怀表,昆法尔·贡德拉赫对着陌生的军官笑了笑。对方也回他一个微笑,走开了。
"那是谁?"昆法尔看着美人离去的纤细身影,饶有趣味的问。
"呵呵,"周围的军官发出暧昧的笑声,压低声音道:"中将最近才回来可能不知道,那个就是首都有名的‘高岭之花'啊。"
"!"昆法尔小小惊讶了一下,马上便笑道:"难怪......果然是个大美人。"
静静地倚在阳台的雕花栏杆上,身后的视线感非常强烈。应该引起他的注意了吧............艾肯平静地俯视着花园中的葱郁花木,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泛白。
昆法尔·贡德拉赫是贡德拉赫家的第三子,相当受家中长辈的喜欢,能力在家族中也算相对不俗,但性情传闻非常残暴,喜怒无常,自视极高。当初自己来首都时,他还没调去南部,却从来没有对这个来自偏僻地方的低贱角色感兴趣过,两人也没有打过照面。
虽然目前唯一的办法便是借助贡德拉赫家与西格家敌对的局势,但之前与昆法尔搭上话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但是............艾肯喝下一小口杯中的鸡尾酒,那种灼烧般的热度一直从喉咙中延伸往下:看到他表情的一刹那艾肯就明白自己成功了,那是自己熟悉的,虎视眈眈中带着强烈征服欲,仿佛要将自己衣服剥光的眼神。
陌生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在极近的地方停住。艾肯回头,果然看到昆法尔·贡德拉赫中将,将身体隐在阳台转角的阴影中,戏谑地看着自己。
"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阿克顿大校。"昆法尔扬扬眉,嘴角扯起一抹邪气的笑。"不愧是军界的高岭之花。"
"过奖了,贡德拉赫中将,叫我艾肯吧。"
昆法尔凑上身来,几乎贴近艾肯脸颊地道:"以美貌来说,也算是极品了......不知道其它方面如何?"
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扑上艾肯的面庞,这样极近的距离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种强烈的排斥感,不自觉地皱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觉察他动作的昆法尔猛地搂住艾肯的腰,纵是有些准备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唐突的行为,艾肯几乎跳起来的避过他的手,压低声音地低叫道:"贡德拉赫中将!!"
"怎么?你刚刚不就是在勾引我吗?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故迎还拒的把戏。"
昆法尔的眼睛闪着赤裸的情欲和不屑,艾肯忽然涌上强烈的厌恶感,但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种不合时宜的感觉,这个男人是唯一的突破口。
"中将,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有事情跟你谈,是关于......西格家庭。"
昆法尔浮起一丝诧异神色,第一次很感意外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哦,不知道你想谈的具体是什么事情?"
艾肯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道:"有关克特斯·西格和男人同居的事。"
昆法尔一愣,忽然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半晌才缓过气来,倒是搞得艾肯有些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我真是没想到,克特斯那个从小就一板一眼,少年老成的家伙,原来竟是个情场浪子!先是为了个男人搞得几乎跟家里闹翻,现在竟然连大名鼎鼎的高岭之花也关心他的同居生活!"男人抬眼看着艾肯,轻佻地道:"我怎么以前没有耳闻你跟他也有过露水姻缘啊!"
艾肯也懒得解释,忽略男人言语中刺骨的鄙夷,静静道:"和他同居的亚安·维瑟约乔克是前不久从费尔沙克杰逃出的逃兵和杀人犯,中将知道吗?"
"哦,那又怎样?"昆法尔显得兴趣缺缺。
艾肯一愣,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暗自心惊,急急道:"他要是当上ORPC分部长会对你们不好吧,不光是和男人同居,如果那个男人还是杀人犯和逃兵的话......"
"我没有心情去关心克特斯的私人问题,家族之间的事自然有人去操心。"昆法尔打断他的话,饶有兴趣地上下看了看艾肯,"不过我倒真还是好奇,克特斯怎么会甩了你跟那个小家伙混在一起,虽然他也算是一个小美人,不过跟你一比就......啧啧啧......差得太远了。"
"你......见过亚安?"
"我看过照片。你听见这个名字很激动啊。"
艾肯咬牙道:"我和克特斯没有关系!是亚安......他杀了我的朋友!"
"哦,还真看不出来......"昆法尔回忆着照片上那温润清秀的人儿,笑起时脸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他现在可幸福了!克特斯为他把家里的人都得罪光了,这段时间干脆也不去上班了,天天守着他。简直比电影院的三流言情片还甜蜜。"
"中将,他是杀人犯!!全费尔沙克杰的人都可以指控他!!"
看着艾肯激动的样子,昆法尔只是笑笑道:"你想怎么样?控告他?人家现在可是情人的心头肉,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男人抚摩上艾肯的脸颊,艾肯一惊,直觉地伸手去挡,被男人抓住。
"要求我就别摆出那副三贞九烈的样子,我说过我不喜欢故迎还拒的小把戏!"昆法尔被激怒般加大力度,狠狠抓住艾肯的下颌,看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漂亮脸颊,"下次别再玩这么多花样,乖乖脱光了求我操,说不定我会考虑帮你!"
看着转身而去的男人背影,艾肯为那久未有过的露骨侮辱身子微微颤抖着,脱力地靠在栏杆上。早该想到会受到这种对待,那个目空一切,狂妄暴虐的男人............除了这具身体,自己又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但是......但是..................
艾肯闭上眼,陌生的思绪混乱地在脑海中翻滚,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在不同男人面前张开大腿,没有一丝羞耻,却在一年后的现在,变得被别人碰到脸也不能忍受.........
脑海中是那个男人熟悉而端正坚毅的脸,从来对自己没有苛责没有鄙夷的眼神......用力地摇摇头,他断然拒绝自己哀求时的失望和痛苦又鲜明地浮上心头,艾肯对即使这样也无法忘怀他的自己感到痛恨和酸楚。
"中将......"回去的车上,随行的副官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昆法尔显得心情大好,不紧不慢地道。
"请恕属下逾越。艾肯·阿克顿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下贱货色,现在又是弗里德里希中将的人,犯不着为了那张脸惹上麻烦。"
"里查德,"昆法尔待副官说完,才慢慢道:"我以前是看不起这种货色,太脏太贱。这几年才慢慢发现,清倌有清倌的好,荡妇也有荡妇的妙处,像是南方特产的那种叫榴莲的水果,我们闻着极臭,那些明芳人却偏喜欢那臭烘烘的味道,看着他们的模样,便也有点忍不住想尝尝滋味。"
里查德转头去看长官的脸,黑暗中那双眸中闪着炽烈淫邪的光。
"光是想着那张漂亮的脸哭着求我快点干他的样子,我就恨不得立时好好地折磨他一番!!哈哈哈哈哈哈!!"
第 8 章
天只是蒙蒙亮,但位于西部戈壁深处的坎维斯托军营里已是人头涌涌。偌大的操场上,军纪肃然的士兵例行的跑完20圈后,正在进行简单的搏击姿势练习,不时传来整齐的喊杀声,声震云霄。
"中将,琼斯少校的电话。"
刚从操场上回来的沃特·弗里德里希对着副官点了点头,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静静听完琼斯的汇报,他道一声"我知道了"便放下电话,转头对笔直站在一旁的副官道:"爱德华,二十分钟后在会议厅开会,你通知各部的负责人。"
"是。"爱德华敬个军礼,转身出了办公室。
刚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爱德爱德"地叫个不停,这位向来严谨的军人也禁不住皱了皱眉,勉强停住脚步。
"住嘴,费伦!跟你说过不准这样叫我!!"
"哎,有什么关系。"虽然是一样的军服,但穿在费伦身上总是松松垮垮,一副散兵游勇的样子,"明明就比我小,你也稍微可爱一点呀!"
深深吸一口气,爱德华压抑住想把对面这个人掐死的冲动,极力平静道:"费伦·瑞德上尉,十八分钟后在会议室开会。"
"哦,是为了昨天加急密令的事情吧。我就想应该差不多要开会了,就跑来这里先等着,哈哈!"
"我还要去通知其它的人,先失陪了!"
"哎,"男人拉住爱德华的手臂,"怎么心情这么不好啊~~~~~~琼斯少校又打电话来报告中将小情人的消息了?"
"不·关·你·的·事!"爱德华恨恨地看着他,甩掉他的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表情,但长年在沃特身边的他还是能察觉长官听到了什么不高兴的消息。想到那个声名狼籍的家伙又在首都胡闹,让沃特东奔西跑地为他收拾善后,就觉得一肚子火。
"你还要暗恋多久啊?中将摆明了喜欢那种漂亮脸蛋的人............"
"你闭嘴!!!!!!!"听到男人大大咧咧说出来的话,爱德华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般马上跳起来。"你这个.................."
"报告!!"
一个士兵急匆匆地奔过来,对着爱德华端正地敬了个军礼,满脸汗水,说话还有些喘息,显是跑得很快。"东面发现首都军区的直升机,估计十分钟后到达这里!"
各部负责人的军事会议被取消,军营背面的直升机场上,沃特·弗里德里希中将和副官爱德华·金中校迎接了自首都突然来访的客人:军事参议部的约瑟·西格上将。
一番寒暄之后,沃特找个理由支开了爱德华,看约瑟的神色,显然这次并不是来游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