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漓出门很少带保镖,他本来就不是偶像艺人,家世地位摆在那儿,根本没人敢往上扑——粉丝敢往艺人身上扑,但又有谁敢骚扰鼎风的大公子。
贺漓平时也挺低调,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出入各种场所都直接走专用通道,粉丝基本上见不到他。最重要的一点是,谢卓言感觉他那些个保镖还没他能打。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谢卓言还是挑衅说,肯定是因为他过气了,或者是因为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太吓人,气得贺漓当时顺手就把他按倒在沙发上,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拖着行李箱到家之后,谢卓言洗完澡,躺在床上看剧本,一直看到深夜。
电影下周开机。等拍完定妆照,他就要去片场拍摄了。
谢卓言花了几个小时,重新把剧本匆匆过了一遍,又把开头的短短两三幕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好几遍。
《逐鹿》这个故事还挺合谢卓言的胃口,讲的是历史上下落不明的章怀太子祁遥,和统一中原的千古帝王昭武帝谈昱之间的故事。
在大齐历经动乱,先帝驾崩,皇叔率军进京逼宫之时,太子祁遥连夜从皇宫密道逃脱,在心腹的保护下隐姓埋名,逃往北漠边境,装瞎装瘸,开了一家茶楼谋生计。皇叔篡位后,一方面对外宣称太子已薨,一方面派人大规模寻找暗杀太子。
祁遥在北漠住了三年,新帝鞭长莫及,没能找到他,祁遥过得倒也安然无恙。但好景不长,一日,他撞见了北昭王谈昱。
谈昱此人暴戾无常,弑父夺位,自幼就痛恨大齐,祁遥见了他心里发怵,却来不及躲避。
谈昱明知道章怀太子祁遥已死,但奈何眼前人太像祁遥,于是强行把他掳回北昭,侍奉自己。
祁遥以为谈昱肆意侮辱强迫他,是因为恨。
然而谈昱追忆起往昔,却对太子有刻骨铭心的情愫……
作为一统七国的大帝,谈昱绝非只会谈情说爱,他能文善武,谋略过人。整部电影权谋戏和感情线并重,讲述了谈昱一步步从质子,到北昭王,再到吞并大齐,最终灭五国而一统中原的故事。祁遥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爱人,更是他朝堂上不可或缺的谋士。
在整个故事中,祁遥是个相当重要且复杂的角色,而作为祁遥的扮演者,谢卓言必须下足功夫将剧本读透,试图揣摩他真实的内心,更好地把握住这个角色。
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多,谢卓言才舍得放下剧本。他把剧本放在床头,这才想起要给梁佐打个电话。
梁佐是他为数不多的圈内朋友,活脱脱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这次在《逐鹿》里也有戏份,扮演太子祁遥的弟弟——六皇子祁舍。
谢卓言看了一眼通话记录,发现梁佐在半个小时前给他打过电话,于是回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好几遍,一直没人接,谢卓言的眼神百无聊赖地锁定在了床边挂着的一副油画上。
那副油画色彩鲜亮,画中明媚的少年迎风站在窗前,被风吹拂起长发,仔细一看就能辨认出,画中的人正是谢卓言自己。
铃声又响了一遍,对面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梁佐似乎已经睡下了,声音迷迷糊糊的。
“喂,是我,你刚才打我电话有事吗?”
“啊,宝贝儿,”对面垂死病危一般的声音终于打起了精神,“那个那个,我刚想找你说,我司机说有事来不了,明天你去片场的时候顺便来接一下我行吗?”
“可你家是反方向吧?我绕过来挺远的,你要不自己打个车。”
“我想和你一起。”梁佐嘿嘿地笑。
谢卓言用指尖拨弄着发梢,应道:“那行,我明天八点起,大概九点前能过来。”
“明天我请你吃早饭,雨菏路那家新开的早茶店很不错……”
“行,挂了啊。”
谢卓言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出国期间,谢卓言换了张电话卡,他刚刚重新把卡换回来,翻了翻通话记录,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除了工作人员,还有一个未备注的号码给他打了几个电话。
这个号码不在通讯录里,但是他再熟悉不过。
夜已深了,谢卓言没有在意,也没有拨回去。发完短信和助理交代了一下明天的事,他调上了闹钟,关灯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儿童节快乐鸭宝贝们_(:D)∠)_
第5章
第二天,谢卓言起的挺早,助理和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绕道去接了梁佐,一起抵达片场。
谢卓言今天打扮得很清爽,穿了件浅色的丝绸衬衫,黑色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好像只有高中生的年纪。
媒体一早就来拍摄现场蹲守,外围被车和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现场保安挥舞着警棍,扯着嗓子喊“车挪一下!别堵这儿!”,指挥了半天,才给他们开出一条路。
谢卓言从车上跳下来,小跑进去,一脚踏在地毯上的时候,放缓了脚步。他迎面看见了几个人在交谈,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在人群中看见了虞迟。
虞迟前不久成为新晋影帝,风头正盛,刚刚签约了娱乐传媒界的龙头公司——鼎风集团旗下的风行娱乐。
虞迟这次是被岳导拉来撑场子的,岳导一方面也是想给他个露脸机会,他演的是祁遥篡位的皇叔。
岳导早就在里面等着他,在和几个老朋友用粤语聊天。老头子平时对谁都像是吃了火.药一样,但是一看到谢卓言,难得笑眯眯地和他交代了几句,催促他去换衣服。
谢卓言一边走一边后悔,刚才怎么没勇气上前去和他打声招呼,拍张合影发条微博。
谢卓言回头看了一眼,虞迟还站在原地,他犹豫着要不要再绕回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谢卓言一扭头,就看见贺漓正和几个人坐在一块儿聊天。
谢卓言眯起眼睛,打量了一圈,试图找出刚才那声口哨是谁吹的。
他首先怀疑的自然数贺漓。
贺漓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装裤,头发用发胶撩过一下,袖口挽起一小截,手腕上露出低调却价值不菲的钻表。
他正低着头说话,嘴里叼着根烟,无端透出一点性感。
谢卓言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除了夏启未,其他人都比较面生。
其中穿得花里胡哨,浑身挂满鸡零狗碎的金链子,翘着二郎腿,活脱脱一个浪荡败家二世祖样的那位,谢卓言见过,那是贺漓的弟弟贺沨。
贺家两位少爷在京城的名号都很响亮。
和其他天天为继承权明争暗斗不同的少爷不同,他们俩看起来倒还和睦。
贺漓在风行娱乐挂了个名,行程安排随他高兴,一年象征性接一两部戏,空闲时会帮父亲打理事务。贺沨则是安分地当他的二世祖,开了个高档酒吧,天天声色犬马,除了抢女人的时候,根本也不争什么。好在贺家老爷子也才过半百,身子骨还算硬朗,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找人继承,由着这两个儿子发展自己的“事业”。
谢卓言想起那天手滑拨出去的视频电话,微微还有点尴尬,他不动声色地路过,进了化妆间。
化妆间的门一合上,贺沨就摸着下巴,吹了声口哨,迫不及待地朝他哥抛了个眼神。
“那个小美人不错啊,长得怪好看的。”
贺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茶杯抓在手里,没有表态。
反倒是一旁的夏启未眼珠子转了转,自作聪明地率先说道:“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
贺漓淡然地喝了一口水:“是挺好看的。”
夏启未顿时噎了一下,只能悻悻地把剩下的半句话吞回肚子里。
“漂亮是挺漂亮,不过嘛,绯闻比我还多,跟本少爷也没差。”贺沨勾起嘴角摇摇头。
贺漓看着他这个骚包弟弟,把手里的纸杯捏了又捏,终于忍不住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贺沨:
“你今天到底干嘛来了?还穿得人模狗样的。”
贺沨今天以投资方的名义来片场,美其名曰探班,可是贺漓不相信。
果不其然,贺沨这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被识破后把手一摊,堪称邪魅地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虞迟。
贺二少爷想泡虞迟,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举国轰动,但是他追得又多热烈,摔得就有多惨烈。不过难得遇到弄不到手的,这二世祖更加兴趣盎然,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还是痴心不改。
贺漓和虞迟还算得上熟识,弟弟这种行为让他里外不是人,非常尴尬,无奈道:
“和你那些个嫩模喝酒去不行吗?爱玩什么玩什么去,人家虞迟好歹也是个影帝了,你非要搞人家?”
“嫩模有什么意思,”贺沨端起茶杯,像是喝红酒一样晃了两下,舔了舔嘴角,“影帝多带劲啊,是吧?”
闻言,贺漓眉尾抽搐了一下,索性不再里他,起身进了化妆间。
“贺总,不是那里,你的化妆间在那边——”助理朝着他的背影嚷嚷道。
.....
谢卓言坐在化妆椅上,面前摆着大量的名牌化妆品和瓶瓶罐罐,几个化妆师在他周围忙忙碌碌。从公司带过来的化妆师Wendy正举着刷子,对着他的脖子发愁。
前两天被蚊子咬出来的包虽然消肿了,但红印依稀还能看见,化妆师试着用遮瑕帮他遮,但是色号不对,看起来有点别扭。
坐在化妆椅上,谢卓言还有点暗自后悔。早知道果断点就去找虞迟要个签名了。
谢卓言任由化妆师拿刷子在他脸上刷来刷去,无所事事地打了个哈欠,眼神轻飘飘地从她脸上扫过,随后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姐姐你今天用的什么粉底?”
少年笑得很可爱,化妆师心跳加速,急忙移开了视线:“我?我今天没化妆呢……”
Wendy被哄得一愣一愣,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却止不住地浮上来,扭头去翻化妆包,差点把粉底液打翻。
这时候,化妆间紧闭的门口忽然传来“咔哒”一声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谢卓言还以为是陶旭上洗手间回来了,不方便扭头,余光瞥了一眼从前的一大面化妆镜,看见的居然是贺漓。
化妆师们表面上云淡风轻,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实际上心里阵阵发毛,如临大敌。
以旁人的眼光看来,这两个人见了面,就算他们直接掀桌子在化妆间里打起来都不为过。
全世界都知道贺漓和谢卓言不对付,贺漓忽然跑人家化妆间里,这是来干什么了?
纵使对方再怎么不安好心,贺影帝声名在外,剧组的工作人员看见他还是心里发怵。
眼下他闯进来,化妆师也不能赶他出去,于是试着挤出一个笑容朝他打了声招呼:
“贺先生。”
谢卓言正闭着眼睛,由着化妆师给他上妆。听见贺漓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仗着有外人在,贺漓肯定得摆着那臭架子,不能当众拿他怎么样。
贺漓吃了闭门羹,有点愠恼,但就这样走开好像也太没面子,于是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看着化妆师忙忙碌碌地给谢卓言上妆,忽然开口说道:
“你头发也太长了吧。”
谢卓言的头发放下来几乎齐肩,金棕色的发梢微鬈,映衬得他皮肤格外白皙,年轻美貌。
但是在贺漓这种打戏出身的“直男”眼里,这么长的头发,既碍眼又不方便,怎么看怎么别扭。
贺漓正目光带刺,看他的长发不顺眼,视线再往发根处挪了一点,忽然又注意到了谢卓言脖子上可疑的红痕,脸色更加不爽了几分。
白皙的颈间大片斑驳的痕迹触目惊心,而化妆师正在试图抹去这些印迹。
简直无法想象有多激烈。
贺漓磨了磨牙,心里不住冷笑。小骚货还真是一如既往。
“我头发长不长,跟你有关系吗?”谢卓言挑眉,淡淡地说。
他的发型有专门的造型师设计,每一两个月一换,他自己也做不了主。
不知道为什么,贺漓火气蹭蹭地就上来了,冷嗤一声:“是啊,关我屁事。你在外面怎么玩不要紧,但拍戏期间不准出去花天酒地的,还搞一身痕迹出来。”
谢卓言一下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嘴角抽了抽,终于睁开眼睛看向他:“这不是……”
贺漓却漠然道:“不是什么?难道还是蚊子咬的?”
“……”
妈的,还真的是蚊子咬的。
碍于还有外人在场,谢卓言只是似笑非笑地吊着嘴角,也不看他,嗤笑说:“关你屁事。”
谢卓言对他这个态度,一旁的化妆师们也都是心惊肉跳的,生怕激怒了贺漓,背过身去不敢出声。
贺漓似是十分危险地眯起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眼神无端地透着几分肃杀。
周身的空气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和低气压,化妆间里剑拔弩张的氛围越来越重,几个新来的化妆师都吓坏了,眼见着两人就要僵持在这里,Wendy终于忍不住,声线有点发抖地插嘴说:
“贺先生,等一下就要拍定妆照了,时间不多了,您也快点过去化妆吧……”
表面上是关心,实际上是在赶客。
谢卓言眼神轻飘飘地略过贺漓,往门口的方向一扫,似乎是在说“你快滚蛋吧”,然后重新闭上眼。贺漓扯了一下嘴角,看了他一眼,起身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