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之后[现代耽美]——BY：半盏茗香

　　带柠柠去幼儿园的时候，卓扬经过卓母的摊子，跟她说了猫的事，“柠柠怕你孤单，所以希望你留下猫，家里现在养只小猫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想养它，等我下班回来，就把它送去我认识的宠物医院，麻烦里面的朋友帮着找领养。”
　　卓母本来想一口拒绝，不过听到卓扬说这是柠柠的意思后，先高兴地捏了捏柠柠的小脸，然后对卓扬道：“那我考虑考虑。”
　　“奶奶，我们放学后再见咯。”柠柠穿着针织毛衣和背带裤，背着卓母织给她的黄色小书包，一身颜色都粉粉嫩嫩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把柠柠送到幼儿园，卓扬才搭公交去酒店。
　　交班时，卓扬得知昨晚1601的总统套入住了一位客人，像这类客人，酒店在服务态度上要求是比较严格的，比如平时只需要普通服务员送回的送洗衣服，一般由领班甚至是经理送去。
　　而今天1601有两套衣服需要送回，卓扬记下了这件事情，才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
　　到中午十一点的，是和客人约好送回衣服的时候，卓扬给1601打了个电话，房内有人，得知要送衣服过来，便让他过去。
　　卓扬提着两套衣服乘电梯一路到了十六楼，整个16楼共有五间总统套，但目前只有一位入住。整个楼层十分安静，卓扬走到1601门前，按下了门铃。
　　等了十几秒，房门打开，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魁梧大哥，卓扬脸上挂着标准微笑，刚想开口，门内便传来一道声音，“衣服送来了吗？”
　　说话的人出现在卓扬面前，卓扬眸中闪过惊愕，这人正是昨天给他递名片的司机。
　　司机显然也认出了他，同样愣了愣，然后笑道：“这么巧，先生你在这工作？”
　　卓扬面色恢复正常，笑着应道：“是的。”
　　司机关心了一句，“你和孩子没事吧？”
　　“没事。”
　　司机放心了，他客气地说道：“衣服放进衣帽间就可以了，麻烦你了。”
　　然后他侧身让开，让卓扬进去。
　　卓扬往里走了两步，便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席琛。
　　席琛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侧对着他，他原本看着窗外，卓扬进来后，他便转头向这边投来淡淡的一瞥，眉眼一如既往的漠然冷情，连一个抬眼的动作都那么的漫不经心，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卓扬此刻紧张得喉咙发紧，一说话恐怕腔调会十分怪异。他只能让自己的笑容尽量看起来自然，然后微微弯腰冲席琛点头示意，便转身走向了衣帽间。卓扬清晰地感觉到后背有一道视线紧紧地追随着他，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席琛在看他，反正他的手脚被视线盯得都变得僵硬起来，几十秒的路程，他走得无比艰难。
　　放好衣服，卓扬深深地呼吸了一次，然后重新挂上完美的微笑走了出去，再次弯腰点头后，便准备离开。他努力镇定的脚步随着与门口的距离慢慢拉近，渐渐显得迫不及待。
　　手握上门把前，一直没出声的席琛忽然叫住他，“卓扬。”
　　卓扬的脚步一顿，眼睛狠狠地闭上后再迅速睁开，从容转身，看向席琛，“席先生。”
　　旁边的司机惊讶地看了卓扬一眼，没想到卓扬居然与自家老板认识。
　　席琛的指尖把玩着一颗小小的纽扣，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淡声询问：“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卓扬垂下眼眸，答道：“六年前。”
　　席琛的指尖一停，他没再说话，整个房间便彻底安静下来。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席琛才开口：“你走吧。”
　　卓扬点头，转身拉开房门，安静地走了出去。
　　房内持续地安静着，司机往席琛那边看了一眼，就见自家一向看不出情绪的老板，此刻竟然眉峰微皱。司机讶异，是因为那个叫卓扬的客房领班？这可真稀奇，要知道席琛在情感上这一块就好像天生少了些什么，性情淡得席家人经常担心他会忽然跑去做和尚，他跟在席琛身边几年，也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竟能挑动席琛的情绪。
　　而离开1601的卓扬，维持着笑容进了电梯，才将笑容微收，眼里闪过一抹恍惚：席琛竟然还记得他，想来是那一次他的拒绝给席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叫卓扬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卓扬没想到他和席琛会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再次相见。这一天，他的脑子里一半是工作，一半是席琛。一个冷静理智，一个却又恍惚不宁，这两种情绪像是将他撕裂成了两半，直到下班的时候，才迎来喘气的时间。
　　下班时，卓扬站在电梯里将自己的脑子放空，等到电梯门开，他才收拾起情绪迈出了电梯。旁边的客用电梯也同时打开，席琛带着一行人从里面走出来。
　　卓扬脚步迟疑了一下，犹豫着是不是要打招呼，但席琛已经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前走过，唯有那个司机，转头对他笑了笑。
　　即便他们曾经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但看着这样的席琛卓扬心里也并不难过。因为席琛一向就是这样，他的视线从来只落在他想看的地方，旁的事物，只要他不感兴趣，便不会施舍一眼。
　　去幼儿园接了柠柠回家，卓扬得到了卓母的答复，她愿意留下小黑，“虽然调皮了些，不过有这么个小东西在，倒少了许多冷清。”
　　于是小黑便顺利在卓家安家，卓扬带它去宠物店体检驱虫，是个身体十分健康的小伙子。
　　家里有了小黑，柠柠也相当于有了玩伴，卓家更显热闹。
　　浴室里，卓扬听着外面柠柠和小黑嬉闹的笑声，慢慢地将镜子上的水珠抹去，镜面中露出了他光裸的身躯。他的手抚上小腹下方，那里横着一道伤疤，是他生柠柠时留下的。
　　作为一个男人竟然能生孩子，卓扬眼里漫过苦涩，如果被席琛知道，他会觉得他是个怪物？还是会怀疑他生下这个孩子的用心？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或许慢，但这本我保证攻的戏份足足的，大甜文！


第3章
　　卓扬和席琛的交集，要从他辍学后说起。
　　他在马上要读高三的时候，家里忽逢巨变，母亲车祸右腿截肢，父亲拿着赔偿款以及家里准备买房的存款消失无踪。面对几度崩溃寻死的母亲和惶惶无措的妹妹，卓扬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放弃了自己的学业，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打工让妹妹继续读书，咬着牙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
　　随着工作的忙碌和疲惫，以及时间往后的推移，高中的一切在卓扬的心里慢慢变得遥远，他那时候已经很少会想起高中的人和事，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想起席琛这个人。
　　席琛就像一束耀眼的光，孤傲又漠然地出现在幽夜里，无论身边出现多少被他的光芒吸引过来的人，他依旧自顾地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不为所动。
　　卓扬同样是受席琛吸引的一员，只是在高一入学看到席琛的那天起，他便很有分寸的知道，他和席琛是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人。尽管他们在偶然之下也曾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但卓扬从不敢妄想能和席琛有什么更深的交集。他克制住了那份少年时的悸动，在家里出事后，更是将其深深埋下，等着它被时光遗忘。
　　只是，世事的发展就是喜欢让人猝不及防。
　　那是六月的某个晚上，已经在一家酒店做服务生快一年的卓扬，遇到了被朋友拉到酒店参加毕业聚会的席琛。席间，席琛酒醉，而他被席琛的朋友叫住，让他扶席琛到楼上的房间休息。当时他送席琛到了房间，然后在起身要走时，被席琛拉住，压倒在床。
　　当时是席琛主动，但他压住卓扬的力道并不大，卓扬若想，完全能反抗。但他不想反抗，他喜欢席琛，也渴望与席琛的接触。他顺着自己的心意，与席琛发生了关系。
　　那本是卓扬为了满足自己念想的一夜，但是他没想到，那一夜过后，他的肚子里会孕育出一个新生命。孩子的存在，卓扬发现得比较晚，当时是可以拿掉的，但在种种原因之下，卓扬最终留下了这个孩子。
　　然后便有了柠柠。
　　卓扬从未忘记过席琛，时光好像并没有成功地将席琛从他心里抹去，随着时光的沉淀，他与席琛的所有交集，反而更清晰地留存在心里。
　　再次遇见席琛，卓扬心里高兴却也恐慌，他早已做好此生独自抚养柠柠的准备，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柠柠的存在告知席琛，就如他担心的那样，他怕席琛觉得他是怪物，怕席琛觉得他是别有居心，也怕席琛将柠柠从他身边抢走。
　　好在，席琛应该住不久，等他离开酒店，他和席琛这次的交集，应该就结束了。
　　*
　　第二天，卓扬到了酒店，在走向电梯时，忽然被人叫住了。
　　“扬哥！”
　　清丽的女声响起，同样刚到酒店的前台陈珊珊提着一个保温桶快速地走了过来。她笑容大方，将保温桶递给卓扬，“扬哥，这里面是我亲自熬的汤，你留着中午喝。”
　　卓扬看着这个姑娘，眼里闪过无奈。他知道陈珊珊喜欢他，但是这份喜欢，他注定不能给予回应。之前陈珊珊也送了几次东西，要么给他，要么给柠柠，都被他拒绝了。他拒绝的方式虽然温和，但态度明确，他以为陈珊珊早该打退堂鼓了才是。
　　卓扬看了看时间，他今天来得比昨天早，离交班还有一会儿，这会儿整个酒店大厅里除了另外几个前台没什么人。卓扬示意陈珊珊到角落说话，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话跟陈珊珊说清楚。
　　席琛迈出电梯的时候，眼神随意的一扫，便看到角落里，卓扬正低头安慰着一个漂亮女孩儿，他的眼眸顿时微沉。他本该像昨天一样将卓扬无视，然后冷漠地从他身边经过，但是走了几步，他的双腿便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脚尖一转，走向了卓扬。
　　跟在他身边的司机愣了一秒，赶紧跟上。
　　席琛出行身后都跟着一行人，自然不是毫无声息。卓扬回头，便见席琛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冷着脸向他走来。
　　席琛好像在生气？卓扬心里闪过疑惑，转身对着席琛点头，“席先生。”
　　陈珊珊擦了下眼睛，也赶紧跟着喊了一声。
　　席琛在卓扬面前站定，双眸在卓扬身上扫过，然后看向陈珊珊，慢声问道：“他已经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这话语气淡淡，但还是能听出当中潜藏的指责。陈珊珊涨红了脸，为自己解释：“知、知道呀，可是扬哥和他的妻子，早就离婚了。”
　　席琛转头看卓扬，“你昨天没说。”
　　“……你昨天没问。”卓扬说。
　　席琛定定地看着卓扬。
　　这是卓扬第二次面对席琛放在他身上的过于专注的目光，第一次是那个晚上。想到那个晚上，卓扬不自在地垂下眼眸，躲开席琛的注视。
　　席琛收回目光，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便转身走了。
　　卓扬看着席琛的背影，不懂席琛是何意。他转头看着陈珊珊，说道：“上班时间要到了，我就上去了。”
　　陈珊珊点头，眼里满是挫败。
　　卓扬也不好再安慰她，生怕再勾起这姑娘的心思。
　　这一天，席琛不在酒店，上午卓扬去送衣服，房内没有人。相比昨天，这一天卓扬过得比较轻松。
　　夜晚，在卓扬埋头看书的时候，席琛刚刚回到酒店。
　　他站在床边，解去袖扣，脱掉外套，然后拿出钱夹，从里面掏出一条手链放在床头，这才进了浴室。等他出来时，房内多了个司机。
　　司机本名陈泽，他的本职并不是司机，而是席琛的高级助理。此时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等席琛坐下后，才双手递过去，并道：“这是卓先生的信息。”
　　席琛取出文件快速略了一遍，在看到卓母右腿残疾时动了动眉峰，他道：“没有他妻子的信息？”
　　陈泽道：“没有。卓先生一家是五年前搬来本市的，换过几个租住地，但是期间一直没人见过他的妻子。据说是来这里之前两人就离婚了，这几年也是卓先生与他妈妈还有妹妹在抚养女儿。”
　　“辛苦了，去休息吧。”席琛说。
　　陈泽点头，离开了房间。
　　身边重新安静下来，席琛再次看向文件。文件的首页贴着卓扬的寸照，青年眼神润和，眉目温柔，而他本人的气质比照片更明显，身上那股温润内敛的气质，比以前还吸引人。
　　放下文件，席琛拿起床头的手链。
　　这是一条极细的手链，银色的链条上挂着一颗很普通很常见的纽扣，这是那晚卓扬掉在床边的。
　　在席琛人生所有的岁月里，他很少在意亲人之外的人，卓扬是个例外。
　　那时候，他喜欢透过窗户看外面，然后便会经常见到隔壁班的斯文少年，要么抱着书，要么抱着作业本，和其他人一起，缓缓从他的窗前经过。经过的次数多了，席琛便记住了他，只记住了他，他叫卓扬。
　　卓扬很安静，不常说话，笑起来的模样很腼腆，看过来的双眼，干净又纯粹，还有隐约的向往。
　　席琛看懂了那种向往，只因围绕在他身边的人看向他时，目光里都带着这种向往，并且浓烈得多。席琛以为，卓扬会像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寻找机会向他慢慢靠近。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卓扬没有，他克制了那份向往。
　　席琛看得懂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感情，但他天生性情淡漠，很难体会。当年的他并未发现自己对卓扬的过于在意，其实是一段情感的萌芽。卓扬克制住了对他的向往，他也习惯性地屏蔽了自身的感情。所以当卓扬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时，他只是不太舒服地认为卓扬和曾试图靠近他又失望离去的很多人一样，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