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兼大厨一听说警察来了,赶忙关了店门,姜子余打量了一下他,50岁左右,穿着朴实,皮肤黝黑,双手皴裂,一看就是附近的农民出身,开这么个小馆子养家糊口。
“是你报案侯蓉失踪吗?”姜子余翻开记录本。
“是的,警察同志,侯蓉是我乡亲介绍来我这里打工的,这丫头人勤快挺能干,她说都不说一声就不干了,你看我这小本经营,一时半会也顾不到人,现在都是我一个人前台后灶地忙活。”老板边说话边用围裙擦了擦手。“这丫头在本地无亲无故的,她这么多天没见人,也没人问一句,我这好歹和她认识一场,也只能帮着报个警。”
“她老家没有亲人吗?会不会是回老家了呢?”姜子余问道。
“没有,我听说她父母都死了,其他家人可能也不来往,她在我这打工2年了,也没见家里人联系过她一次。”老板显然对侯蓉的背景一无所知,一脸茫然。
“你不是说是你一个老乡介绍她来你这打工的吗?这个老乡知不知道她家里情况?”
“不知道啊,我这个老乡也是开饭馆的,侯蓉之前在他那打工,后来他饭馆不干了,就介绍到我这里来了。”
“她在你这打工两年,你都不知道她住哪?她失踪后没去她住的地方找找吗?”
“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我这饭馆现在就我一个人,我还得靠它养活一家老小呢,我哪有时间管这种事?我也是看在这丫头人好,相识一场不放心她,才报的警,换了别人,我就是知道了也不会管啊!”老板唯唯诺诺地回答道,生怕沾上什么是非似的。
这倒是个实话!小老百姓都想过个消消停停过个日子,最怕摊上这种不明不白的事了,尤其和警察局扯上关系的,都恨不得躲得八丈远!
姜子余叹了口气,知道再问也没有任何价值,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你知不知道她大概住在哪一片儿呢?”
“我记得有一次她迟到,抱怨129路公交车,应该是坐这车来的。”
“知道了,”姜子余“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感谢你的配合,梁山,立刻通知老顾,在129路沿线进行排查!”
第20章 崇拜05
“好的,我知道了。”顾言他挂了电话,“咱们沿着129路公交路线开始查,重点排查群租房及棚户区。”
陈辰整理了一下资料,拿着两张被害人的照片端详起来,半晌突然开口道,“老大,陆顾问,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们看这两个姑娘,无论从长相、气质、穿衣风格。。。各方面都相去甚远,如果凶手和20年前的米字杀手的目的一样是强/奸杀人,这口味也相差太大了吧!”
陈辰说的没错,照片上的两个姑娘,一个白皙清秀,一个黝黑壮实,单看长相实在是无法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陆铮接过陈辰手中的照片,两张照片放在一起更加凸显了这种反差,他皱眉道,“这两个姑娘乍一看是不太像,但是仔细一看又有点相似。。。”
“陆顾问,你是不是对女人的长相不太敏感,就像我们老大一样。”陈辰打断了陆铮,厚着脸皮说道,“要不你换男人长相看看,你看我和老大长的像不像?”
陆铮认真仔细地看了看肯顾言他的脸,又回过头看了看陈辰的脸,摇摇头说,“不像,客观地说,你们老大比你帅多了!”
顾言他哈哈大笑,“陈辰,你知道你这叫啥不?这叫自取其辱!”
陈辰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陆顾问,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视力,虽然我们老大的的确确是警草,但是现在像我这样的斯文型更受欢迎好不好?”
顾言他得意地神情已经溢于言表,“还是陆顾问的审美正常,你这种四眼儿小白脸什么时候也成斯文的代名词了?”
陈辰还想争辩,陆铮已经将话题转移到了案情上。
“不过话说回来,目前这一名已确认的受害者,并没有受到过性侵害。”陆铮举着李文丽的照片说道。
“是的,但是20年前的9名受害者也不是每个都遭受过,”顾言他正色道,“当时警方怀疑凶手可能存在性功能障碍,所以只对部分受害者实施过性侵害。换句话说,这人有时候不行。”
陆铮点点头,继续看向手中的两张照片,陷入了沉思,“我总觉得这两个姑娘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到底是什么呢?”
“到了。”顾言他一脚刹车。“下车。”
眼前是一片肮脏杂乱的棚户区,高矮参差不齐的围墙上写满了大大的“拆”字,逼仄的巷道里横流着乌黑的臭水,巷角处堆满了垃圾,到处都充斥着恶臭腐败的味道,三人在这里显得是那么地衣着光鲜格格不入,以至于出来倒尿盆的老大爷盯着他们看了好久。
“就这味道,就是真有尸体也闻不出来!”陈辰抱怨道,他因为常年从事技术工作,出外勤出的少,对气味还是比较敏感,此时此刻被熏得不得不捏住鼻子。
“陈辰,下回你还是呆在办公室里查查资料,摆弄摆弄电脑得了。”顾言他点了一根烟,“这算什么啊?我们干刑警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陈辰默默地从兜里摸出一个口罩,没说话,因为多说一句都会加深呼吸。
三人兜兜转转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初夏时节的黄昏还是带着几分灼热,夕阳将半边天空晕染成了血色。农户老张结束了一天的农忙,吃过晚饭正在田间散步,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跑到城里打工去了,没人愿意回家种地,好端端的承包田由于缺乏劳动力都荒废了,老张想到这里摇摇头,打工有什么好?现在政府鼓励农民多种地,政策也好,在家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不愁吃不愁穿,老老实实娶个媳妇生娃比啥都强!
突然,老张感觉脚往下陷了一点,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这条田埂他走了几十年了,什么地方多块石头他都能知道,他低头一看,像是有人挖了一个浅坑埋了什么。他妈的!准是这帮村里的小兔崽子又偷的谁家东西埋了!臭烘烘的!这帮野小子的父母都去城里打工,把他们扔在村里,一天到晚没人管,翻了天了都!老张气呼呼地走回棚子里抄起铁锹,回来就开始挖。
一锹下去感觉不对,这东西怎么这么大!这帮兔崽子不会偷别人家的牲畜了吧!再一锹下去,老张“啊”地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只见土里露出一截白花花的人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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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他一行三人赶到时,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
“能确定死者身份吗?是失踪的侯蓉吗?”顾言他火急火燎地抓住正在忙碌的林飞宇问道。
“你自己看,这个天气,尸体已经接近高度腐败,挖出来的时候脸已经烂了,但是从面部轮廓、身高体型来看,应该八九不离十。估计死亡时间最少在三天以上。”林飞宇用白布盖住尸体,“其他的只能等尸检完再告诉你,就目前情况来看,她应该比之前那位遇害时间更早。”
“还有,”林飞宇翻开女尸的脚腕处,“你看这里。”
顾言他定睛一看,又是“米”字刻痕!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再次看见它的时候还是令顾言他感觉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陈辰在一旁不住的干呕,末了问道,“老大,那这侯蓉的住处是查还是不查了?”
“继续派人查,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很可能被害人家里才是!”顾言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王八蛋!不能再让他害人了!”
陈辰点头,立刻安排人手继续追查。
“陆顾问,现在能不能做画像?”顾言他急切地对陆铮说,“再这么拖下去只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陆铮还是盯着两个姑娘的照片出神,被顾言他吓得一激灵,微一摇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现在线索还太少,如果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害更多无辜的人。”
他指了一下两张照片,“你看,刚才我一直想不通这两个看起来风格迥异的姑娘有什么相似之处,现在我终于看出来了,当你把照片向下倾斜一定角度,会发现他们两个的眼睛非常相像,同样都是吊梢眼,眼尾处有一样的纹路。”
顾言他听罢,拿起照片倾斜过来,端详了一阵。陆铮说的没错,这两个姑娘的确长着一模一样的眼角和眼尾纹,一般人只会从脸型,五官,穿着打扮各方面整体来评价一个人的长相,这点细节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顾言他突然觉得这双眼睛有点眼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类似的长相。
刑警队和物证科的其他同事还在方圆几里的范围内搜集证据,看能不能找出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老大!”陈辰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没小脑打电话来问,李文丽那个小男朋友是不是可以放了?”
顾言他接过电话,只听马勤愤怒地喊道,“傻逼四眼儿,你他妈再叫一次?!”
“咳咳。。。是我。”顾言他咳嗽了一声。
“啊。。是老大,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四眼儿又骂我呢!”马勤赶紧转移了话题,“老大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问问是不是可以放了徐磊鑫这小子?昨天晚上他整晚都在网吧上班,到处都有人能证明。”
“他说没说李文丽最近和什么人来往过?”
“他说他和李文丽已经分手了,但是分手的原因不是钱,而是李文丽有了新欢。”马勤接着说道,“但是李文丽的朋友和家人都不知道这事,徐磊鑫自己也说没见过,我怀疑是这小孩儿自己YY的。”
“行,知道了,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先放人吧,把人未成年人一直扣着不放也不是个事儿。”
“是!老大!”
“有什么线索?”陆铮转头问道。
顾言他摇摇头,“徐磊鑫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只说李文丽有了新欢才跟他分手的,但是没人见过这个所谓的新欢,马勤猜测是他被甩了心理不平衡,自己瞎想出来的。”
“李文丽新欢?有这个可能。”陆铮点头道,“20年前的凶手是随机选择目标,采取尾随、溜门等手段作案,但是时至今日,情况已大不相同,现在大家警惕心都很强,再加上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凶手要想随机选取目标而不暴露自己,难度非常之大。”
陆铮漆黑的眸子在夜幕降临之际显得格外地亮,“侯蓉的住处偏僻简陋,往来人口鱼龙混杂,的确容易下手,可是李文丽却住在正规小区,如果凶手想尾随作案,很难不被怀疑,所以我更倾向于凶手是有选择性地作案,再加上之前咱们对受害人外貌的分析,凶手一定是对目标人物的长相,环境都有一定了解之后才下的手!”
“也就是说,凶手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李文丽,取得她的信任,这样说来,那李文丽这个‘新欢’的嫌疑就很大了!”
第21章 崇拜06
顾言他立刻将严查李文丽人际关系的命令传达下去。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在烈日下奔波忙碌了一天的众人此时已是疲倦不堪,顾言他感觉自己的衬衣已经被汗液粘在了身上,此时这夜风一吹,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他蹲在小河边,双手鞠起一捧水,狠狠地在脸上搓了一把。
记得也是这么个夏天吧,可能是比现在还热一点,父亲常年在部队,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母亲白天要工作,10岁的顾言他早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可是那两年正是杀人狂犯案最频繁的时候,整个渝川上下人心惶惶,母亲不放心他白天一个人在家,怕他出去乱玩再出事,就让他寄住在郊区的姥姥家,每天辗转奔波2个小时的路程,早上把他送去,晚上再接回来,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是个弱女子,也是凶手的可选择的目标。
姥姥家的所在地有山有水,自然风光不错,顾言他一个城里的孩子,平时很少接触这些,于是乎和一帮表兄弟们天天上山抓鸟,下河摸鱼,玩的是不亦乐乎。对于母亲每天都来接他这个事,其实他是不情愿的,但是那会电话连城里还没普及,更别提姥姥家这种郊区了,母亲一天见不到他就无法确认他的安全,这对于一个当妈的来说,是最最煎熬,最最不能忍受的。
有一天母亲加班晚了点,错过了城乡公交,只能骑着自行车来接他回家,尽管夏天的夜黑的晚,等母子二人骑车进城也已经夜幕降临了,顾言他记得他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母亲的腰,明显感觉母亲的身体变得紧张起来,骑车的动作也愈加快了起了,很快上衣就被汗湿透了。
“妈妈,你急什么?这才刚天黑。”顾言他不明所以地问道。
“小孩子不懂,最近不安全,咱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家。”母亲气喘吁吁地回答他。
可是就在母子二人放下自行车往家走的路上,却遇见一个醉鬼,醉鬼哈哈大笑地摔了什么东西,只听“彭”地一声,酒瓶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瘦小的母亲不知道从哪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把10岁的顾言他扛起来就跑!跑了不知道多久,母子二人终于跑进了楼道口,顾言他清晰地看到母亲拿钥匙开门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最后进了屋子锁了门,母亲才终于爆发了,那是一个女人最脆弱的一面,她抱着10岁的顾言他哭了很久,等情绪稳定一点又立刻擦掉脸上的泪痕,起身开始收拾房子洗衣服。
10岁的男孩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既恨父亲,又恨自己,恨父亲不能时时刻刻在母亲和自己的身边保护他们,也恨自己为什么还不长大,长成一个强大的男人来保护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