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斯张张嘴,“不觉得我周身飘着一股白桃的仙气吗?”
何修倒吸了一口气,“你吃糖有点狠啊。”
“人更狠。”叶斯说。
老秦把一教室的人都煽感性了,自己情绪也上来了,把讲义往桌上一扣。
“爱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哪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你爱我,我爱你,现在啊,大家把桌上的书本都推一推,转过去给自己的同桌一个拥抱,再对对方说一句,我爱你,来。”
教室哄堂大笑,但还真有人这么干,无论是异性同桌还是同性同桌。十七八岁青春热血,情绪被带起来,做什么都觉得来劲。
前面的小胖给了同桌一个嵌入胸口的拥抱,“我爱你!”
隔壁桌的男生有点害羞,但女同桌大方,主动拥抱了下。
叶斯突然觉得屁股底下针扎似的,他猛一回头,何修正面无表情地盯空气,那个正义的神情,说他在研究灰尘的化学结构也没什么不能相信的。
但就是……有点呆,估计也被老秦这神操作秀傻了。
“咳。”叶斯清了下嗓子,“这傻逼事……”
“我不想干。”何修立刻说,把眼神挣扎着从空中收回来,盯着游戏机又说,“傻透了。”
叶斯心里松了口气,但又有点怅然,他点点头,“是啊,傻透了。”
拥抱仪式很快结束,老秦开始讲课。过了好一会,叶斯才听见何修长出了一口气。
他也跟着透了口气,其实刚才老秦宣布那一瞬间他跟何修的反应差不多,那就是坚决不能这么干。
原因他也说不明白,可能还是觉得傻逼,而且觉得心脏不太得劲。要不是知道自己重生没有心脏病,他真的下意识要去掏速效救心丸了。
大夏天的。
净搞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还是吃糖吧。”何修突然从兜里摸出一粒酒心巧克力扔过来,叶斯拆开扔进嘴里,嚼了一会思绪才被那股冲味给带回来。
甜薅薅,辣薅薅,还有点呛。
但挺提神的。
高三上学期还有体育课,但就是从一周三节变成了一周一节,四班的安排在周一下午最后一节。
叶斯站起来喊宋义去打球,话刚出口,何修就对他说,“体育课我们俩上不了。”
“为什么啊?”叶斯看着他。
“老马找。”何修说,“这回是找我们两个,让体育课去他办公室一下。”
要是别的老师找叶斯不可能去,但老马的面子他想卖。
“还是温晨的事吗?”叶斯边跟何修往办公室走边问。
何修想了想,“我觉得温晨的事应该了了,老马也不太会找我们问个没完。”
何修的表情也有点迷茫。
老马办公室就他一个人,叶斯跟何修一进去,发现桌子另一头已经摆好了两张凳子,面前甚至还摆了两瓶可乐。
找学生还搞得像招待客人。
“你俩,来啊。”老马眼睛一亮,招手让他俩过去。
叶斯跟何修对视一眼,走过去并排坐下。
老马手掌心在桌子上搓了搓,“今天在办公室外头,我说什么你俩都听见了吧?”
叶斯说,“你今天说的其实有点多。”
老马哈哈笑了两声,“我说我可能会接手四班,你俩都听到了。”
“是。”何修点了下头。
老马用力点头,“对,其实就是说你俩以后都是我的学生。何修就不必说了,我看过你从高一开始每次大考的数学卷子存档。后生可畏。”
他说着又看向叶斯,“还有你——你这个家伙,真会搞事情,我听何修说你脑瓜比他还快?”
叶斯一副你是谁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老马从书桌堂里翻出一沓打印的练习册,“是这样的!自主招生!自主招生马上就要开始报了,你们这些脑袋钻的,就适合研究这些。我这啊,有本竞赛题,是自己写的。还没出版,我先印了一份,你俩试试?”
叶斯脑海里忽然响起沙雕慢悠悠的声音:“系统更新中——答案库录入完毕。”
“……”
叶斯扭头向何修递去求救的眼神,却不料何修那对眼睛放着光,看着那本新鲜的题就像看见钻石了似的。
完蛋,臭味……那个志趣相投了。
老马翻开两页,“何修不是说叶斯心算速度有时候还要快吗?你俩看看,这道高数三重积分能心算吗?”
何修眼睛扫过题干,心里已经写出了积分式。他正要发动大脑拆解式子,老马把题往叶斯那推了推,一脸期待问,“会吗?”
叶斯麻木地看着他,“啊……选A。”
何修惊讶抬头,看着叶斯。
老马也愣了愣,过了一会才说,“对了啊。”
老马又指着一道填空,“那你俩再看看这个。”
何修只好放弃前面那道,改看这道几何。他在脑海里飞快连了两条辅助线,旁边的叶斯似乎没什么思路,有些茫然。
老马说,“叶斯可以拿笔试一试,会算吗?”
叶斯:“……根号四十七。”
何修在心里把那两条辅助线给抹了,扭头看着他。
叶斯咽口吐沫,“老师,我真不怎么会。你别问我,你少问我一道题,我就少会一道题,真的。”
老马激动得要命,“天才,我当这么多年老师,第一次想用天才来形容一个学生。你,你你,你别着急,这个呢?”
这回何修压根不看题了,面无表情地划开手机,给叶斯按了个计时。
叶斯看着跳动的数字,心里煎熬到近乎麻木,他从墙上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冷酷极致,像个装逼狂。
沙雕的声音在脑内响起:“暴毙预警,请玩家停止拖延。”
“暴毙预警,3,2,1——”
“七分之三十九。”叶斯叹口气,把答案说了出来。
何修按下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10’22,过了一会把手机揣了起来。
学神心态崩了。这是叶斯小雷达准确探查到的。
其实他也有点崩了。
第19章 冲刺分班考!
从办公室出来,俩人一路都很沉默。何修的表情有些困惑,过了好一会才重归平静。叶斯则是不敢说话,恨不得把自己嘴缝上。
走到食堂前的小操场,宋义狂吼了一声“叶斯!”,兜头就一个球扔了过来。
叶斯一手接住,球面撞击掌心砰一声,他手腕一按拍了两下。
“来啊!”宋义已经开始往篮下疯跑,“1V1V1!”
叶斯有段日子没碰球了,沾上手觉得特亲切。初中犯病后他就离了校队,但没彻底戒球,听着篮球撞击地面,让他有一种强烈的老子今天还活着的感觉。
他二话没说运着球就冲了上去。
对吴兴宋义的打球习惯过于熟悉,叶斯没什么困难地一个假动作晃过吴兴,往前冲两步又一个背转身过了宋义,三步上篮,篮球冲刷入网,在地上弹了一下又回到叶斯手里。
“靠,又玩这套!”宋义骂道:“能不能让我俩摸球了?”
“不能。”叶斯懒洋洋说,往后跑了两步在三分线外起跳,手腕一压轻巧把球送出。
唰——
吴兴叹口气,回头瞪宋义,“你说你喊他干什么?”
宋义指着叶斯,“现在2V1了!你少嚣张啊!”
叶斯散漫地笑,宋义带球过来,他放个水让人过了,回身去追的时候余光里忽然闯入一个身影。
小操场旁的林荫路两侧种着梧桐。六月底这些植物像刚刷了层绿漆似的,油亮油亮。何修就在最大的那棵树下席地坐了,低头玩着手机。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衬衫上投下零散的光斑,何修的头发被风吹着在空中扬了扬,比梧桐叶还要慵懒。
是挺好看的,够资格和他并列出现在英中贴吧。
“进了!”宋义三步上篮,落地又死死地抱住球,回头一看叶斯压根没追上来。
“干什么呢!辱朋了啊!”宋义吼道:“你今天是不是狂过头了?”
叶斯笑笑,拍拍手示意放马过来。
下课铃响后三人又玩了一会,等第一波人吃完出来了,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往食堂走。
何修中间就离开了操场,叶斯本来以为他早吃完饭回去了,结果打完饭找座位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独自坐着一张大圆桌的何修。
“走走走,去找我锅神爸爸一起吃。”宋义端着托盘过去把托盘放到何修旁边,想打个招呼,学着叶斯平时那样,“嘿!”了一声。
何修抬眼,“有事?”
“啊。”宋义被问一愣,心想标准答案不该是“嗯”吗,他说了句没事,正要一屁股坐下,叶斯就抬手把他往旁边一推,用下巴指点他往那边去。
“操了,你坐那边不行啊。”宋义暴躁地把餐盘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叶斯迈进去在他俩中间坐下了。
“嘿。”叶斯打了个招呼,饿坏了坐下就吃。
何修也吃着东西,“嗯”了一声。
四个人都闷头吃,宋义吃了两口突然抬头,皱着脸往后一靠,看着何修跟叶斯的后脑勺。
什么玩意,“嗯”也是同桌特权?
不对啊,何修不是都对叶斯“嗯”两年了吗。
宋义不信那个邪,手指敲敲桌子,“嘿!”
何修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下,把东西咽下去才抬头,依然没有表情。
“你有病?”何修问。
叶斯也一脸费解地抬头看他,“没事吧你,盖两个帽把你打击傻了?”
“你滚。”宋义狠狠咬了一口鸡腿。
叶斯闷头继续吃,何修收回视线时发现叶斯托盘里放甜点那个小抠抠空着。
第二波赶到食堂的人不配拥有蛋挞。
“牙疼。”何修突然自言自语,声音有点闷,“糖吃多了,你们谁要我这个蛋挞?”
“我我我。”叶斯立刻说,近水楼台直接一筷子把蛋挞扎走,旁边俩人离得远,筷子还没举起来,叶斯已经一口咬掉半边。
“外酥里嫩,还甜。”叶斯评价道,把剩下半边也塞进嘴里。
晚自习放学后宋义在群里喊了一嗓子,要去网吧。
吴兴过了一会回复:还有俩礼拜分班考,考完再说。
宋义:……叶神呢?
叶斯目光落在分班考三个字上,回复两个字:学习。
宋义:完了完了,混子大队黄了。
分班考确实就在眼前了,今天老马一口咬定叶斯会留在四班,但叶斯心里知道自己不稳。
上次学年49,踩在去留的边缘。但上次题难,他这个选择填空满分怪的优势格外明显。分班考难度归于正常,他就更难拉开差距。
回宿舍的路上何修忽然说,“分班考你写写过程吧,别玩脱了。”
“我尽量。”叶斯说。
何修愣了下,“这还要尽量?”
叶斯硬着头皮没吭声,何修回头看他一眼,认真重复道:“别玩脱了,我不想那么频繁换同桌。”
“知道了。”叶斯唉了一声。
俩人回到宿舍,在楼梯间撞见了温晨和宋许。
宋许大概是刚回来,行李袋放在脚边,抱着温晨在他后背上使劲捋,“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温晨,我回来了。”
“嗯。”温晨头压在他肩膀上,声音低闷。
“叔叔那边我去说。”宋许深吸一口气,“明天我先和我爸聊,然后和班主任,再是胡秀杰。跟他们聊完,我就去找陈子航。”
“别。”温晨抬头,“高三了,别惹他。”
“不是高不高三的问题。”宋许盯着他,“我不能让他欺负我的人。我得让他记着,以后离你远点儿。”
等俩人走了,叶斯跟何修才继续上楼。
“缠绵的啊。”叶斯啧啧道:“还想晚上回屋跟温晨唠唠呢,妥了,没咱俩什么事了。”
“那你晚上要做什么?”何修问。
叶斯叹气,“洗澡,洗完睡觉。”
宿舍没有独立卫浴,住宿生洗澡要去学校澡堂子,宵禁前的五十分钟有点紧。
“一起吗?”叶斯看着何修,“得抓紧点,要不洗完澡翻窗进来又一身汗。”
何修顿了下,“我……明天早上去。”
“你都早上洗澡啊?”叶斯问。
何修点了下头,往前抢两步上楼,没再吭声。
澡堂子很大。男浴二楼,女浴三楼,一楼是理发店和洗衣房。
叶斯拎着澡筐跟宋义吴兴一起晃进去,晚上人多,换衣服的地方几乎下不去脚。
他看着一屋子光溜溜的屁股,叹气,“我真要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