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人知道了你不是大学生的事,今天在大哥的婚礼上,有人认出你来了,说你这几年一直在红蔷薇跳舞,不是学生。他们已经去调查你了,所以如果你有什么瞒着我的,现在都告诉我,咱们还能提前想办法。我是你的恋人啊,你怎么连我也骗?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最单纯的人了。”
傅林听说季家人已经去调查他,脑子一下子就懵了,他抿着嘴唇,脸色通红,他知道他和季寒柏完了
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觉得万分羞耻,好像他的遮羞布一下都被扯掉了,他最肮脏丑陋的模样,都让他最在意的季家人看到了。
就算季寒柏愿意继续,他也没脸继续了。
一个绿茶婊,这时候竟然要起脸来了,他自己都对自己无语。
“你告诉他们不要查了,我跟你分手。”傅林说。
季寒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傅林说:“我说我跟你分手,让你家里人不要再查了。”
“我都还没怎么,你就开始撂这话了,就因为他们查你?”季寒柏说:“不要动不动就提分手,我最讨厌这样。”
“查下去,你会更讨厌我的。”傅林说。
“你有什么怕被查的?过去有什么不能提的情史?还是家里犯了什么事?”季寒柏见傅林似乎是认真在提分手,反倒有些慌了。
他对傅林撒谎这件事是有一点介怀,但这点介怀和他对傅林的爱相比压根不算什么。他也不觉得文凭这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傅林还是傅林,又没有变。
“我又不是来责备你的,这不是找你商量么?”季寒柏说:“我是希望我家里人也喜欢你,虽然说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可是我家里人喜欢你,你过的不也会轻松一点么?我是为了咱们的未来着想。你觉得我是在怀疑你,审你?”
他看傅林面色通红,似乎难堪的很,就掐灭了手里的烟,过去抱他说:“你不要这样。”
傅林后退了一步,说:“不是的,跟你没关系,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季寒柏的手落了空。
“你到底怎么了?”季寒柏说:“你不说清楚,今天就不能走。”
他抓住了傅林的胳膊,有些慌张。傅林身上都出汗了,紧抿着嘴唇,他不该跟季寒柏谈真感情的,他不该太过贪婪的,如果他无情无义,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只要钱的心机婊,凭着他的智商,他可以编造出一千一万个理由来哄骗季寒柏,而不是现在这样窘迫,被动,羞愧。
“我和你认识,不是偶遇,我撒谎说自己是大学生,也不是为了好找工作,我去你店里,就是为了认识你。”傅林说:“因为你有钱,我想要钱。”
一口气说完这些,他抬起头来,看向季寒柏。季寒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傅林接着说:“你也替我瞒不住的,你家里人调查我,就会发现我跟你认识,不是巧合,因为我姨妈傅莹,和你爸有过一段感情。”
不需要说的更清楚了,足够了。
季寒柏蹭了一下鼻子,胸膛明显起伏了起来,脸上神情说不出是哭是笑,看了他一眼,眼里都是不可置信,他的反应极大地刺激到了傅林,傅林突然难受的很,无所遁形的窘迫:“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你说的都是什么几把。”季寒柏后退了一步,说:“你现在是在跟我说,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在骗我,你们家一起在骗我?”
傅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也无脸辩解。
“你哑巴了?”季寒柏突然暴怒:“老子问你呢,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傅林没说话,转身就走。
季寒柏一把抓住他:“不说清楚,你不准走。”
他把傅林抓回来,却见傅林脸是红的,眼睛是湿的,窘迫的有些可怜。季寒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哭,你还哭,你哭个几把。”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傅林只是眼睛湿润,却没有眼泪掉下来:“你要想打我骂我,也行。”
季寒柏的眼眶都红了,说:“你怎么是这么个人。”
傅林说:“现在你看清楚了。”
季寒柏也不说话,可就是拉着他不让他走。
俩人在黑暗中站着,有一对情侣跑着步从他们身边过去,止不住地回头看他们。
“你爱我这件事,总是真的吧?还是只是因为我有钱?我如果没钱,你是不是就不会爱我?”
爱季寒柏是真的,可是如果季寒柏没钱,他就算爱他,也不会和他在一块,这也是真的。
“我不能再骗你。”傅林说。
季寒柏就一把推开了他。
傅林被他推的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旁边的树上。
季寒柏如今已经不是坐过山车了,他是直接掉到万丈深渊里去了,透心凉。
“所以就是为了我的钱,故意接近我,骗我说你是学生,骗我说你喜欢车,骗我说你不在乎钱,骗我……”季寒柏没有再说下去,自己都觉得心惊。
可能还有更多的欺骗,是他不知道的。
这完全是建立在骗局上的爱情,这些欺骗或许没有那么不可原谅,可它们的破坏性在于,相当于毁了他所以为的完美爱情。
傅林不是他爱上的那个傅林,这爱情也不是他所追求的爱情,回过头再看,自己纯粹热情的像是个傻逼,充满了自作多情。他甚至在想,傅林发现他这么好骗的时候,心底会不会嘲笑他,觉得他很蠢。
季寒柏被这初恋伤的猝不及防,简直怀疑人生。
傅林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解释也变得很可笑,他还能说什么呢,说我虽然骗了你,但我是真的爱你?
像是裹了屎的糖,更恶心而已。
从他发现季寒柏是个傻白甜的时候,其实就该收手了,可是那时候的他,怎么可能收手呢,人不能预见未来,所以总会犯错。
他奔着钱而来,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钱,季寒柏奔着爱而来,没有得到他以为的爱。
“你走吧。”季寒柏说。
傅林却没有走,而是蹲在了地上,在地上蹲了好一会,说:“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你。”
他说完就走了。季寒柏别着头,眼圈红了。
觉得特别伤心。
傅林走到了外头的大路上,那边路灯比较亮,路人也更多一些。他伸手抹了一下眼睛,然后仰了一会头,喃喃道:“也好意思哭。”
坏人就该坏到底,不该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当初勾引季寒柏的时候也不知道会这样,所以也谈不上后悔。只是伤害了一个纯情的男人,将他扯入自己操蛋的人生里。
很对不起他。
傅林还记得他刚才来的时候是跑着来的。
第四十九章
“你看看你惹下的风流债, 如今都祸害到你儿子头上来了。”季老太太将傅林的资料扔在桌子上。
季明眉头紧皱, 看着上头傅莹的照片。
他几乎都不记得傅莹这个女人了,傅莹的变化也很大,苍老了很多。
季老太太气的不行, 这就是一家子骗子啊,蓄意接近他们家的季寒柏, 这是想干什么,想要钱还是想报复?
不管哪一点, 都严重伤害了她的宝贝孙子。
人渣!
孙淼在旁边拿起来那些资料看了两眼,也是越看越胆战心惊。
“寒柏人呢?”季老太太问:“这些你们先不要一股脑都告诉他,免得他接受不了。我看这孩子这一回是动了真感情了。人渣啊这群人, 骗钱就算了, 还骗感情!”
孙淼说:“我刚去看了,寒柏昨天晚上没回来,今天一天也没见人。”
季明站了起来, 说:“妈, 您别生气,这事我一定处理好。”
孙淼不安地问:“不需要支会寒柏一声么?”
她担心他们父子因为这件事再生嫌隙。
“这件事不用支会他,就算他还愿意跟这个傅林在一块, 我也坚决不允许他进这个家门。”
季明说完就出去了,孙淼叹了口气,回头看老太太,老太太也是气的不行,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那孩子面相挺老实的,谁知道竟是这么个人,真是可怕。”
季寒柏哪里都没去,一直在蹲守。
他坐在车里,看见傅林从他们小区出来。
依旧正常上下班。
不敢相信,就在他们分手的第二天,他以为傅林会难过的在家不出门,谁知道第二天早晨他就看到傅林背着包,衣服清爽地从家里出来。
脸上倒是没什么笑容,不过傅林一向冷淡。以前觉得他冷淡的样子很迷人,如今看,就是一肚子气。
他都难受的一晚上没睡着,傅林却跟没事人似的。
所以爱他这件事也是装的么?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季寒柏的伤心立马全变成愤怒。他不愤怒傅林骗他,愤怒傅林和他分手,居然不伤心!
好,好,好。
傅林正常上下班,并没有任何异常,可是傅莹还是在他这种正常里,看出一丝不正常来。
因为晚上再不见季寒柏接送他,傅林在家里的时候,也不见季寒柏和他打电话。
看来是出了问题。
不问她也能猜到,大概是傅林向季寒柏坦白了他不是大学生的事,季寒柏接受不了,俩人分手了。
失落之余她还觉得有一点悲哀,属于他们这种人的悲哀。
你看看,就算季寒柏这样的老实人,看起来那么喜欢傅林,他们俩的感情看起来这么稳固,还是戳一戳就破了。
像美丽的泡沫一样。
大概没有了泡沫的伪装,他们这些人的本质面目露出来,是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存在。季寒柏这样的有钱人,对他们也是挥挥手就拜拜了。
她觉得傅林也是动了真感情的,肯定很伤心。也怪自己,贪欲太多,不该鼓动傅林和季寒柏去谈真的恋爱。
这不就是自己年轻的时候走过的弯路么?奔着钱去,结果睡久了睡出感情来了,她要和别人认真在一起,别人却只当包养她。
她送了一盘水果到傅林房间,见傅林趴在桌子上看手机,就把水果放到了他桌子上。
傅林直起身,对她说:“我和季寒柏分了。”
傅莹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我猜到了。”
“我还是道行不够啊,”傅林又重新趴在了桌子上,说:“信誓旦旦,结果什么也没得到。”
其实习惯就好了。
傅莹自己也经历过几次失望,慢慢变得再不会因爱情伤心。
但她不能让傅林也习惯这种生活。
“你要想哭你就哭。”傅莹说:“什么伤心事烦心事,哭一场就全好了。擦干眼泪,明天又是新的太阳。”
这口鸡汤只是逗他的玩笑话,傅林笑了一下,说:“我哭什么,该哭的是季寒柏,我哪有脸哭。”
傅莹愣了一下,说:“你怎么就没脸哭。哭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力。”
傅林想,上一辈子,他也哭过很多次,累哭过,因为无奈哭过,因为生离死别哭过,穷哭过。
哭多了他发现,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它不但没有发泄出心中的负能量,反而带走了生命的气。
“我哭不出来。”傅林说。
傅莹以为他要强,不肯哭,就摸了摸傅林的头。
傅林还是傅林,身上永远都没有强烈的爱与恨。和季寒柏恋爱的这些天,身上有了温暖气息,可是如今一眨眼也都没有了,还是往日里清清淡淡的样子。
其实她觉得还好,分手,她经历过比这更伤心的,她也经历过比感情更折磨人的事情,回头看,失恋都是人生小事。
接到季寒柏电话的时候,刘胖子睡的正香。
还是他女朋友先听到的,把他推醒说:“你电话,季寒柏打过来的。”
刘胖子眯着眼睛接过来,就听季寒柏说:“你哪儿呢,过来陪老子喝酒,老子失恋了。”
刘胖子“嗯”了老半天,一个激灵坐起来:“你说啥!”
倒是把他旁边睡着的女朋友吓了一跳。
他赶到红蔷薇酒吧的时候,季寒柏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旁边挤着俩女人,要不是楚小浩看着,那俩女人早扑上去了。
楚小浩见到刘胖子,说:“你就是季寒柏的朋友吧?”
刘胖子点头:“交给我吧。”
“我给傅林打电话,但是没人接。”楚小浩说:“他怎么一个人跑这来喝酒来了。”
刘胖子把那俩女人撵走,自己在季寒柏身边坐下来。楚小浩说:“那我先走了,我还有工作。”
“谢了啊,”刘胖子说着就拍了一下季寒柏的肩膀:“我日,怎么回事啊到底,分了,跟傅林分了?你们前两天不还蜜里调油的?”
季寒柏眯着眼看过来,然后脸上一扭曲:“胖子,胖子!”
好像马上要哭。
刘胖子说:“哎哎哎,你说清楚了再哭。”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季寒柏拎着酒瓶说:“你说傅林是奔着我的钱来的,我还不信,我还……他妈还吹牛逼,说他爱的是我这个人。仔细想一想,我这个人,除了钱,还有啥。”
失恋最容易让人否定自我,尤其是心有不甘的分手,更容易怀疑自身有问题。
刘胖子听他零零碎碎讲清楚了来龙去脉,除了“我靠”,就只剩下说:“没想到啊,傅林竟是这么个人。不过也是,他酒吧混的,肯定不简单啊。你也不用伤心,你这条件,还怕找不到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