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设置在哈拉雷的任务是一个双向选择任务,一个是骑鸵鸟,另一个是高空钢索。
前面四组目前领先的是一对情侣组合,在圈子里公认的准夫妻,两人名气不是很大,但却是户外运动高手,从参加比赛以来,一直稳定的保持在前四的位置,没有掉过队。
第二组是一对父子组,是通过海选选上来的素人组合,两人胜在体力任务上的强势,但凡拼体力的任务,两人都能拉开其他一大截。
之前顾成秋带着何紫文,在这种任务上,基本没什么优势。
暂时排在第三的就是李予和林在涛了,他们选了骑鸵鸟。
“你是不是就想挤掉这两人中的一个?”
叶末作为经纪人,李予和林在涛在他看来,这两人的天花板太近,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往上爬。
“嗯。”顾成秋看线索卡,心不在焉的应了声,“鸵鸟任务不可控因素太多,选钢索吧,有没有问题?”
叶末翻了个白眼:“我大概恐高。”
莫西奥图尼亚瀑布,不亲眼所见,大概不能想象其恢弘的万分之一,万丈白练横亘,一整幅瀑布被岩石分割成数股,巨大的浪花飞溅落下,震耳欲聋的瀑布声,连绵不绝。
而在不远处的山石间,一条亮银的钢索横跨瀑布。山石的另一端,则被设置了一处类似于蹦极的荡绳,下方碧蓝的海面上,漂浮着下一个任务的线索箱。
这是一个双人合作的项目,一名选手需要独自通过钢索,而他在钢索上行走的长度,就会是另一名选手荡绳的长度。
在安全限制内,荡绳的长度越长越好,这样才能更快的拿到线索。
而一旦选手行走的长度低于最短限度,就会被惩罚比赛时间。
叶末站在钢索前,耷拉着眉眼,苦笑着:“顾成秋,要不我们还是换鸵鸟好了。”
之前叶末说有恐高,也不是吓唬人的,他是真的有点,只是没有恐高症那么严重罢了,这会儿站在万丈都不止峡谷深渊前,叶末明显感觉到自己两只脚都在发抖。
“shit!”叶末暗骂了一嘴。
“别紧张。”
耳机忽然传来顾成秋的声音,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还特意给每一组选手佩戴了耳机,两个人在各自耳麦中能听到什么,或者自己能说什么,都会被收录到节目中。
顾成秋知道规则,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刚刚出声提醒,是生怕叶末真的被吓到,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叶末被他一喊,冷静了不少。他深吸了口气,暗自闭了闭双眼,耳边轰鸣的瀑布声从开始的越来越清晰,而后又慢慢消散,终是归于一片平静。
叶末睁开眼,看了眼远方应该已经准备好的顾成秋,不为人察觉的勾住嘴角,目视着前方不住晃动的钢索,稳稳的跨出第一步。
千丈悬崖上,只见一道身影纵然跃下,犹如从青空俯冲掠下的鹞鹰,在湛蓝的天幕上,撕开一道极美的身姿,令人血脉喷张。
只一下,顾成秋长臂一捞,牢牢抓住那张线索箱。
他戴着的帽子上面的前置摄像头仿佛根本没来得及记录下他的表情,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顾成秋脱了装备,赶去和叶末汇合。
叶末笑嘻嘻夸赞他道:“666……”
顾成秋把线索给他:“只会说6了么。”
叶末撇了撇跟着两人的摄像,彼此心领神会。
这个任务的顺利完成,让他们一度跃上第二位。
不过,最终这一赛段的比赛,两人又落回到了第四。
晚上回到酒店,叶末着忙洗完澡,捧着电脑爬上床。
“干什么这么紧张?”顾成秋凑过来。
“来之前,我和汪澄联系了下。看看他有没有回复。”叶末不满道,“这节目,连手机都不方便打,一整天都在跑跑跑,累死人了。”
“汪澄?”顾成秋一惊一乍,“他不是刚合作了陈涵吗?”
“合作了陈涵,就不能合作你?你什么逻辑?”叶末道,“对了,我给你谈了《尚格》月刊和半年刊,他们等你的这次节目结束的档期。”
顾成秋瞪大了眼睛:“还有什么?”
“费洛舍那边差不多搞定了,他下个月来国内,到时安排个饭局。”
叶末一边说着,一边噼噼啪啪的敲着键盘。
“啪——”
不料笔记本的屏幕突然被顾成秋往下一按。
“你干嘛!”叶末气道。
顾成秋索性抢过他的笔电:“你昨晚飞的Z城,又长途航班到这里,还赶了一天的任务,你是铁打的吗?”
叶末冷着脸,拿回笔记本:“你说的不错,所以你赶紧去洗澡,洗完澡睡觉。你要知道,我帮你拿这个节目,重要的是你!我什么样的,观众不会关心,你也用不着关心。”
叶末重新打开笔电,顾成秋站在边上,被下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
“叶末。”顾成秋喊道。
叶末敲着键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回答也是一样,没有变过。”
“呃!”
叶末忽觉视线一晃,眼前瞬间闯入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身前的笔记本已被抽走。顾成秋猛地把他推倒在床上,双手撑在他两侧,目光通红,死死的望着他,整个眼圈都泛着一片微红。“是不是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答应?”
他声音沙哑,很低很低,像是只受伤的动物,眷恋不舍的渴求着眼前这人。
好像只要叶末说个“不”字,那颗眼泪就会落下来。
叶末张了张口,却觉到脸颊上一凉,就见顾成秋狠命的抹了把眼睛,通红着眼下床,默默走往浴室。
“唉……”
叶末翻身坐起,揪住自己心口前的浴袍,攥得手背上的青筋都分明可见。脸上早已不见平日里时常挂着的伪笑,眉宇深锁的凝重,如一道浓郁得化不开的深墨。
节目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凑,虽然叶末有时会拖后腿,但凭借顾成秋的强势,两人最终杀入了前三甲的总决赛。
最后一站的赛程在英国,伯克郡。
一栋十五世纪的庄园古堡,多少年来,这里曾经流传着吸血鬼的传说。
这次的任务主题是“拯救”。
由一名队员扮演被吸血鬼俘虏的人质,扣押在古堡的一个密室。而另一个队员就需要通过层层考验找到他。如果限定时间内,没有找到人质,人质就会变被吸血鬼初拥,变成吸血鬼。当然这只是任务的噱头设置。
三组选手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任务现场。
叶末、林在涛,还有黄千羽三人作为人质被工作人员分别带到不同的密室。
其他负责搜寻的队员每隔十分钟能看到他们的队友被囚禁的密室的状况,他们可以从镜头发现密室的线索。
第一个十分钟,顾成秋在城堡的正厅中小心翼翼的转了两圈。他看到叶末被锁在一个十字架上,双眼被蒙住了块血红的布。
镜头在周围扫了一圈,顾成秋注意到匆匆而过的镜头,扫到一面墙上的若隐若现的符号。
“叶末……”
顾成秋在耳机里叫了他一声。
任务规则设定,被囚禁的队员可以通过对讲机,帮助外面的队员在密室中寻找线索。
然而此时,叶末却觉得覆在自己的眼睛上的那块红布意外沉重,无形的压力正一点点侵蚀进他的脑海中。
一大片的红色,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凌乱的记忆片段纷纷扎进他的脑袋。
进来之前,随行导演告诉他们,捆着他们的绳索并不牢靠,只要轻轻挣扎就可以拖出,他们可以现行自救,然后通过对讲机,把密室内的线索告诉队友。
可这时,叶末却觉得缠在手腕上的绳子几已要勒进了他的骨血,痛得指尖都开始发白。
而他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呼——呼——”
叶末脖子后猛地吹过一阵冰凉。
第 70 章
漆黑狭长的走道,长廊的尽头是绵延不绝的黑暗,两侧的墙上亮着几盏稀稀落落的铜灯,灯托上燃着通红的火焰,烧出鲜血般的血红色。
窗户是被封死的,没有一丝空隙,窗外更被黑暗遮住,满天幕下竟是望不见一点星辰,有的只是无垠的黑夜,长长久久,足以让人忘了黎明。
整座阴森的城堡里,似乎只有叶末的脚步声,还有一下一下,渐渐消失的回声。
叶末记得自己明明在参加《极限》的比赛,怎么就突然一下子到了这里,而且连身上的衣服都不知何时换过了。
此时的他身上穿着文艺复兴时期的典型服装,衣服上装饰着奢华的缎带,一条暗红色的丝绸领巾绕在脖子上,手上戴着一副黑色的皮手套,一双斗状坠褶靴急急的踩在地上,而他整个身形都被一件黑色的斗篷罩住。
地上有什么从黑暗里一点点的流淌过来,悄无声息的蔓延到他的脚边。
“呕——”
叶末忍不住倒抽口冷气,脚下竟是洇开大片大片深红的血水,触目惊心的赤红,那层层血水正顺着他的靴子,一点一滴的渗透上去。
“妈的!什么鬼!”
叶末终是忍受不住,发足狂奔。
而地上那片汩汩的血水锲而不舍的追着他的步伐。
突如其来的狂风,令他睁不开双眼。叶末把心一横,踩过脚下的血海,朝一片黑暗奔去。
“咚咚——咚咚——”
耳边突然是振聋发聩的喊杀!
满天价的刀光剑影,那些翻起的血肉,战场上一个个杀红了眼的战士。
叶末清楚的看见自己抓着一柄沾满腥红的长剑,一剑砍翻迎面冲上来的敌人。
那人脖子折断,鲜血疯狂的喷涌出来,溅了他满身。
不绝于耳的杀戮,将一整片山头都染成血海。
然而对方的人数远超于自己的军队,哪怕以一当百,那些层层压境的士兵如同潮水般,几乎要将他们碾碎!
绝望!
被笼罩下的黑暗,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是死神的降临,在每一个人眼中画落死亡。
“王……”
是他的是叔叔约克公爵。
“如果我战死,请一定将我带回英格兰。”
满眼望去,法兰西的绝对,一声璀璨夺目的盔甲,仿佛高傲的胜利者,扬起的长戟正如死神手中的镰刀,对着他们残忍挥下。
叶末身不由己的跪下,临在战场,他忽然祷告:“英格兰伟大的战神,请让我的士兵忘记对方的人多势众,忘记对方手中的利刃。让他们勇往直前,我愿此余生,换此战胜利……”
被层云遮蔽的天空,驱逐了星辰,月光。
乍然,天边划落一道黑色人影,周身朦胧一圈淡淡的深红。
这人苍白的脸庞,一双明绿色的眼眸,从凌乱的战场上,仿佛踩着云光,翩翩行来。
“嗨,亨利,你在找我吗?”
叶末只道眼前突然有又是一阵晕眩。
一片又一片纷纷乱的场景不可抑制的冲入他的脑海。
城堡的地牢中,叶末看到自己从盘旋的石梯上,蹑手蹑脚的往下走,一直走到那扇铁门前。彼时,他尚未成王,正值年少。
铁门后有一张狰狞的十字架,上面锁着个人,或者不是人。
叶末偷偷来见过他好几次,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变声时期的沙哑:“弗里,父王他们出去了,我放你出去。”
也不知他从哪里偷来的一把银色钥匙,打开十字架的锁链。
那个被他称作弗里的男人咧着嘴笑,两颗尖锐的牙齿露在唇边。
“你把我放了,怎么和你父王交代?”
叶末在前面带路:“他们不会知道的,你看这里,大概除了我,没有人会来的。”
弗里跟在他后面,叶末露出的后劲,雪白的肌肤,透着些些粉嫩,带着少年人强烈的气息,这人不知,弗里是用多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咬上去的冲动。
“你快走吧。”叶末推开角楼的大门,外面正是黑夜,“你说你晚上才能逃跑,今天是新月,月光都没有。”
弗里抬头看了眼。
“哦,对了,你要不要再喝点血?”叶末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他这个动作熟稔无比,他还记得第一次,他拿着吃的送给弗里,可这人竟然提出要喝他的血。
叶末举着手腕伸到这人面前,弗里盯着他白皙的手,腕间一道殷红的血痕,强烈的刺激着他的五官,他再是忍不住,张口含住他的手腕,滚落喉咙的血液,似一杯甘醇的葡萄酒,甜得醉人。
叶末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人,神识猛然一荡。
“我的亨利,我会回来找你的。”弗里抹了抹嘴边的残血,黑色的斗篷眨眼消失在叶末的眼前。
再后来,时光转换,叶末等来他登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