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认真专注地做一件事情,张叙总想起一句很红的网红句,安静的美男子。
许薄苏有种书卷气。
这才是真正的文化人。
张叙仗着学习好,没少被人追着喊学霸,不过他有自知之明,真正的学霸才不是他这种应试高分选手,而是真正从内到外,修身养性。
“……”当初怎么会觉得这个人渣呢?
张叙望天。
不大不小的液晶电视,电影台播放着一出科幻电影。
平时晚上需要上网接单子的许大公子,坐在不太熟的结婚对象身边,陪人家看了一出死逻辑的特效电影,五头鲨什么的。
草莓高兴就好……
终于等到电影播完,许薄苏看了看抱着遥控器还在看的张叙:“我去洗澡了。”
他走了以后,张叙瞅着冰箱。
一盒酸奶香蕉冻,十多分钟就吃完了。
许薄苏洗澡兼洗衣服,洗了三十多分钟,等他出来,张叙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吃不吃雪糕?”带着水汽的男人弯腰凑近张叙,眼神柔柔的。
“不吃。”张叙闭着眼:“我睡了,别烦。”
许薄苏略失望:“那行……”
头发还湿润着,为了不吵到睡觉的张叙,许薄苏在客厅吹。
完了打开冰箱,发现自制雪糕少了一盒,再去垃圾桶里一看,有个空盒子。
“草莓好吃吗?”许薄苏回到卧室躺下,碰了碰身边的小青年。
对方安安静静的,一副老子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睡得真快。”许薄苏叹了口气,把灯关掉。
糟糕了。
望着陷入了黑暗的窄小卧室,他发现自己迷上了这种生活。
—
一夜好眠的张叙睡得四仰八叉,直到关以洵的电话吵醒了他。
“关以洵?”陌生的名字使得张叙的脑袋一卡一卡地,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这家伙是谁。
可是他又想不起来了,自己什么时候存的这混蛋的号码。
“喂?”张叙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那边关以洵愣了下,看钟:“这个点你还在睡觉?”
张叙也看钟,显示的是上午十点半,于是他的哈欠打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今天有约的事情:“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关以洵:“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用不着吧?”张叙穿上拖鞋,一边说电话一边去洗手间:“我自己打个车过去就行了,怎么敢劳烦你。”
那边就没说话了。
停顿了几秒钟,张叙听到一声道歉。
“对不起,那天晚上是我一时失言,我应该尊重你的生活方式。”关以洵真心地道:“没有了解清楚事实就对你进行质问,我很抱歉。”
那天的事情是这样的,张叙被临时通知去某酒店见关榆白母子,也就是他爸的新婚妻子和继子。
他下课后直接就过去了,没有时间换上正装,况且他也没有适合的正装,因为日常生活中根本不需要。
穿着朴素的小青年,坐在正装打扮的关家母子俩面前,显得很随意。
加上张叙确实不爽,没给什么好脸色。
关以洵在洗手间冷冰冰地质问他:“以这样的方式来破坏别人的心情,你是还没有断奶的孩子吗?”
张叙从小就没妈,何时被奶过,直接不给面子就走了。
所以张楚南才生张叙的气,说他太太没有理由被张叙讨厌。
关以洵倒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就是见不得自己的妈被怠慢罢了。
那天晚上一时冲动气走了张叙,他心里也不好受。
作为一个性格有点一板一眼的人,关以洵亲自去了解了一下张叙的生活。
才发现张叙不是故意的,对方平时就是那样节省随性,跟对方那位隔三差五就上热搜的当红父亲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张楚南亲口透露,关榆白母子俩根本就不知道张楚南还有个儿子。
同样是单亲家庭,关以洵跟自己母亲的关系和谐融洽,从小到大并不觉得自己的家庭有什么缺失。
反观继父那边的情况,虽然有很好的条件,但是亲子之间的关系看着挺一般。
这也是关以洵感到内疚的原因之一。
也许张叙不是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么叛逆。
突然听到道歉,张叙整个人愣了一下,不过说真的,他不是记仇的人。
一般他有仇当场就报了。
那天甩脸子离开就相当于报了仇。
而且那会儿的委屈,现在想来甚至有点幼稚,他凭什么要期待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放弃那种无意义的渴求不行吗?
“草莓?”许薄苏听到张叙制造出的动静,从书房出来,看见洗手间的门没关,而张叙大大咧咧站在马桶面前,一手握着手机打电话,一手……给自己掀起略长的T恤下摆。
姿势挺不讲究的。
“好了。”张叙看一眼许薄苏,简单地跟电话那边的关以洵说了句:“我洗漱一下,马上过来。”
“这么着急?”许薄苏说:“要不吃点东西再去?”
“不了。”张叙说:“约好11:30见面,现在都快11点了。”
再磨蹭肯定会迟到。
“吃几口又不费时间。”许薄苏说完,转身去给他晾粥。
“……”还挺霸道的。
张叙斜了斜眼,嘴里含着一嘴泡沫,顺便对着镜子梳了梳乱翘的头发。
真好看。
眉目如画,长得跟张楚南一点都不像。
所以有时候张叙怀疑,自己要么不是张楚南亲生的种,要么长得全随妈……
至于自己亲妈是谁,张楚南没跟他说过。
洗漱好,张叙出来,坐在这间自己还不太熟悉的小客厅,三下五除二地喝完桌面上的粥。
至于许薄苏,他出来就没看见。
打了个胡萝卜味儿的饱嗝,张叙猛地抬头,果然看见自己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挂在阳光猛烈的阳台上晾晒……
真行。
很贤惠一男的。
张叙心里唏嘘着,把衣服拿下来穿上,走到对方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听见里面说了一声进来,他才推开一道门缝,朝里面说了句:“那什么,粥我喝完了,我走了。”
正在工作的许薄苏,简单‘嗯’了一声,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张叙看人家在工作,摸摸鼻子识趣地关上门离开。
第14章
出门的时候都11点了,无论怎么着半个小时也赶不过去。
张叙在出租车上给关以洵发信息,表示自己要晚点儿到。
对方说没关系,态度还挺好的,让张叙对这次的见面少了几分抗拒。
至于张楚南,那天之后就没联系过了。
可能是接受了他的表态,但更可能是不以为意。
小孩子嘛,说话毫无分量。
越是深入思考,追根究底,张叙就越发能明白,人与人之间可能就那么回事。
可能自己天天喊着爸妈的人,到头来还不如一个陌生人能懂自己。
终于在张叙快到的时候,张楚南给他打了电话:“叙叙,你人在哪?还记得今天有约吗?”
张叙还没说话,就隐约从电话里听到关以洵对张楚南解释,他已经在路上了什么的。
觉得没必要再哔哔的小青年,啪叽挂了电话,继续跟司机师傅唠嗑今年的经济发展。
形势那叫一个不好啊。
被挂了电话的张楚南,在太太家满脸无奈道:“这臭小子又挂我的电话。”
今天穿着一身简单居家服的关榆白笑了:“一会儿叙叙到了,你得给他道个歉。”
“知道了。”张楚南点点头。
“南叔。”关以洵冷不丁开口:“您一直都不打算公开您有个儿子吗?”
突然遭到继子提问的张楚南一愣,看向和自己一样高大的太太的独子,对方今年有二十四五了吧,年纪轻轻就是出色的企业家,一身沉稳冷清的气质,总有种目下无尘的疏离感。
“叙叙他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被我影响。”张楚南说:“暴露在聚光灯下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最清楚,我不希望他受到这种困扰,也不希望有人恶意中伤……”
“这倒是的。”关榆白嫁给了张楚南,也算见识到了娱乐圈的各种利益纠葛:“人言可畏,哎,你看看最近的新闻,把我和你南叔的婚姻说成买卖,真是叫人气愤。”
“对。”张楚南神情复杂:“最近几年我也在考虑公开的事情,但是想来想去,只能是我退出了娱乐圈才是最好的时机。”
40岁正当红,不退出娱乐圈的话还能红到老,这正是张楚南举棋不定的地方。
最近张叙的反常,让他意识到有些事情得赶紧提上日程。
“叙叙也20了,怎么不考个驾照?”关榆白听儿子说,张叙需要乘坐出租车过来,当时还有点吃惊。
“不知道他。”张楚南也挺郁闷的:“我给他那么多钱,他从来就不爱花。”
每次分了版权费,赚了片酬,一张卡一张卡地给张叙,对方却还是过着节省的生活。
“那孩子真朴素。”关榆白感慨。
被他们谈论的对象,姗姗来迟,穿着一套普通的T恤牛仔裤,纤瘦白净,看起来青春无敌,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信。
“抱歉,我晚到了。”张叙大大方方地蹬着他那双半新不旧的小白鞋走进来,一一喊人。
“没事呢,一家人不计较这个。”关榆白亲自去鞋柜给他拿了一双室内拖鞋:“叙叙来,换上拖鞋舒服点。”
张楚南想对太太说点什么,但是看见张叙没啥表情的脸,又咽了回去。
“谢谢。”张叙真不讨厌关榆白,他跟人家又不熟。
换了鞋,在张楚南印象中高冷的关以洵说:“快过来坐,喝点水解暑。”
关家的大少爷给继父的儿子倒了一杯水,打开桌面上的零食道:“你刚起床就过来了,饿了就先吃点东西。”
关榆白:“那我现在去叫厨房上菜,你们先聊着啊。”
张楚南一看,关家母子俩对张叙没得说,可是张叙始终淡淡的,对谁都不热情。
“开始放暑假了?”张楚南坐过去,想跟儿子谈谈:“暑假想去哪里玩?出国去吗?”
张叙冷眼:“自己祖国都没走完,出什么国。”说着撕开一包棉花糖,手法利索。
关以洵低低笑了笑。
张楚南一阵没面子:“还生气呢,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你倒是好,把我记恨上了。”
“不。”张叙打断他:“不是记恨,我说多少次了,我恨你干嘛?”
张楚南:“那你倒是给你爹一点好脸色看。”
张叙嘴里吃着棉花糖,吊儿郎当地靠在沙发上发言:“什么叫做好脸色?对着你傻笑?小孩子才会那样,我现在长大了,你要接受现实。”
张楚南:“……”
这小子就是在生气!
气氛僵滞下来。
只有张叙吃东西和关以洵倒水的动静。
一会儿关榆白在那边喊:“开饭了!”
三个人之中,关以洵率先站起来,把空间让给他们父子二人。
张叙坐直身放下棉花糖袋子,双手在膝盖上撑着:“老爸,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也没有易地而处,你不会理解我的心内都经历了什么,同样,我也不会理解你。我现在,接受这个事实了。”
说完站起来,从他曾经很依靠的男人身边走开。
也许在张楚南看来,这无非又是叛逆期小孩的一次赌气和宣泄,迫切地要证明什么。
但是对于张叙来说,这是一次从男孩到男人的跨越,是他成长之路上必须去跨越的一道坎。
被留在原地的张楚南,久久无法回神。
张叙的话给了他很多触动没错,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差劲?
完美人设可不是瞎吹的,除了对家会买水军黑他以外,他几乎是个完美的偶像。
否则也不可能俘虏鼎鼎大名的珠宝女王关榆白,这个被称为世纪遗珠的关家千金。
“张叙,你太敏感了,心理素质太差了。”张楚南抱头想了一下,然后追上儿子:“等哪一天你不为这些事情烦恼的时候,你才是真的长大了。”
张叙气笑,不想说话。
关榆白插一脚:“可是孩子的可爱不正是这样吗?我倒是不希望叙叙跟以洵一样,以洵都懒得跟我吵。”
母子俩对视,一个充满怨念,一个云淡风轻。
张叙嘀咕:“至少你受了委屈,他会护着。”
“你是说我不护着你?”张楚南找了个椅子坐下:“我哪回不护着你了?”
“哪回都不护着。”张叙说:“你只会从我身上找毛病。”
还有:“粉丝说的话都比我说的话有分量,别反驳,反驳就是心虚。”
张楚南气得胸痛:“伶牙俐齿的,我今天才知道。”
张叙啧了声:“说得您对我很清楚似的。”说着拿起刀叉,准备吃饭。
一碗粥太容易消化了,要吵架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战火歇了一会儿,张楚南说:“去考个驾照,我又不是买不起车给你开。”
张叙冷哼:“我去年就拿到驾照了。”
张楚南顿住:“你怎么没跟我说?”
对方却没回答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晚上叙叙在家里住下,好不好?”关榆白挽留道:“反正已经放暑假了,又不用上学,明天再让以洵带你去车行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