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江北又退回去看了眼门口。
“车能开进来吗?”
秦天回过头,往右边指了指,“你眼睛得是高度近视吧,那边才是进车的大门。”
“······哦。”
还真是。估计是没开始营业,所以大门也就没开。秦天不说的话江北真没往那边留意。他只顾着震惊了。
他从来不知道,除了学习好能考上公务员,乐器还玩的很好之外,秦天居然还会改装机车。
相当牛逼了。
这么一比,自己瞬间废物了。
原来自己才是废物,一直都是。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秦天,自己可能还废物的窝在筒子楼的一亩三分地里继续废物的活着。
秦天会来K市的原因,江北不敢问。
他一直猜测秦天会去找那个肇事者,那个肇事者会在K市吗?应该是的,但是警方那边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秦天应该还没找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好运,随便在街上走个路都能捡到人。
那么,秦天应该暂时不会离开这里了,因为那个肇事者可能还在这里。
江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同时又因为想到秦天不会突然离开而感到放心。
他找到秦天了,也会找到那个人。
他说过,他要保护秦天。
一定可以的!
“过来。”秦天站在一个楼梯拐角处,冲他喊了一声。
江北跑了过去。刚刚他就想问秦天睡在哪里,原来洞天里面还有洞天,这间厂房居然是二层的。
秦天的房间在二楼,不大,厨房客厅卧室一体,带着一个向阳的露台。但是露台上挂着厚厚的帘子,阳光一点都透不进来。秦天进了门居然顺手打开了灯,好像一点都没想起拉开窗帘会更敞亮。
江北顾不上提醒他,一进去就差点被里面凌乱的场景吓得顺楼梯滚回去。
地上胡乱的扔着几件衣服,沙发上床上都有,桌上还堆着一堆因为天热过了夜就散发出销魂气味的餐盒,还有几本滴了油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书。笔记本也没拔插头,还亮着屏幕随意的摊在床脚的地上。相比之下,厨房竟然是最整洁的一处。
估计是从来没开过火。
幸亏没开过火,不然再添上一屋子油烟气儿,就没法住人了。
这真是秦天每天吃饭睡觉的地方?
江北努力回忆了一下曾经住在隔壁高档小区,从来都干净利索的屋子里不见一粒灰尘的秦天,突然跟眼前的人有点对不上号。
转性了?
被夺舍了?
江北猛地有些难受。是因为姐姐那件事吧······
秦天好像也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表情有些尴尬,“有点乱是吧?”
不是一般的乱。
“还行,比狗窝强点。”江北说。
秦天瞪了他有五秒,抬手一指,“看不下去就自己收拾,我歇会儿。”
你干什么了,还歇会儿?
江北没说话,秦天这种不见外的霸道态度让他一阵舒坦,仿佛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改变过什么,还和从前一样自在随意。
把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抱进浴室扔洗衣机里,又找了个袋子把桌上的盒子剩菜馊饭收起来,最后拿了拖把开始认真的拖地。全程秦天竟然真的舒服自在的躺在床上看着,一点也没有要帮忙或是虚假的说声“放着吧休息一会儿”的意思。
还真是不见外。
秦天觉得很神奇,以前阿伦来的时候也会主动做这些事,他却看着非常不舒服,有种隐私被人贸然侵入揭开的不适感,只是拦不住。但现在同样的事由江北来做,他竟然觉得很惬意享受,享受的都快睡着了。
大概是清楚江北对自己不具备任何侵略性。乖巧能干又可爱,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酷帅话不多,的小公鸡呢。
果然还是自己家里舒服。
就在他享受的快要睡着时,江北绷着脸踢了踢他的腿。
“干嘛?”秦天睁开一只眼。
“床单。”江北指了指他身下。
秦天看了一眼,又偏头闻了闻,确实味儿了。“顺便把被罩一块换了吧。”
“······不是顺便,是本来就要换了。”江北往前凑了凑,捂着鼻子说,“你是不是一年没换了?”
“不至于,上月刚买的被罩,连同被子一块。”秦天笑了笑,起身让开床边。
“被子还一块换了?”江北不解的看着他。
“啊,换被罩太麻烦了,我就直接让店员给我装好一块买回来换了。”秦天说。
“······败家玩意儿。”江北啧了一声,从拧成麻花的被子里找到拉链,一点一点将憋屈的被子从被罩里解救了出来。
秦天给他拿了一套新的床单被罩,站在床边靠着柜子看着他把床单铺好,又有条不紊的把被罩套上,鼓了鼓掌,“我们小叽叽同学真能干,腻害!”
“滚!”江北说。
“那小公鸡。”秦天扶着柜门笑了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
江北瞪着他没有说话,眼神非常凶狠。秦天觉得下一刻凶狠的小公鸡可能就会扑过来干一架,正准备打个岔儿,江北猛地大步跨了过来,秦天没来得及躲,感觉胳膊一紧,后背重重的靠回了柜门上。
得亏柜子比较沉实,不然这一撞都能穿墙而出了。
江北双手抱着他,下巴用力的顶在他的肩膀上,生疼,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秦天有些僵硬的愣了一会儿,听到这一句,心一下子软了,突然被抱住的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抬起手搓了搓江北同样紧绷的后背,轻声叹了口气。
“我也很想你······”
是的,很想。
不管是出于哪种情绪,自责,愧疚,担心,牵挂,还是单纯因为江北是他去到D市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最亲近的人,同时记忆最深刻的人,突然离开之后一下子空落的一个人的生活,让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个陪伴了自己半年的小孩。
尤其在味同嚼蜡的吃着可能会导致秃顶的外卖的时候,这种想念就格外深刻。
“你······哭了?”秦天偏了偏头,好像听到了一声努力压抑的抽气声,突然又想笑。
“笑吧,不要你钱。”江北在他脖子后面揉了揉鼻子,狠狠吸了一口气。
真是······久违的草莓甜香。
“哎?你是不是把鼻涕抹我身上了?”秦天瞪着眼说,“我抽你啊。”
江北啧了一声,“住狗窝的人还穷讲究呢。”
“滚蛋!”
江北又趴了一会儿,才别着脸松开了他。
秦天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我看看,小公鸡哭了什么样?”
“啄你。”江北拍开他的手,拿了旁边墙上的拖把快步走了出去。
秦天笑着倒回床上,笑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江北的心情,换做他应该也要哭了。毕竟江北没什么朋友,和他在一起算得上是最轻松愉快的一段日子,一下子失去了最重要的姐姐,好朋友又一声不吭的走了,没了依赖和快乐的根源,应该难受了好一阵子吧。
也不对,他走了之后,江北好像又有了很多好朋友,今天就提了那个叫吴越的不止一次呢。
吴越。
啧!
秦天没有跟他说对不起,江北笑了笑,这才是秦天,不安慰,也不会给人压力,拿捏气氛总是自然到位,行云流水。但是秦天说我也很想你,江北承认,他设想过很多见面后秦天可能会说的话,独独没有想到这一句。秦天低沉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他差点没忍住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像每个偶像剧里突然被暗恋多年的男主表白的女主一样,很担心太过震惊欣喜,心脏会从嘴里跳出来。
什么跟什么啊,他又不是女主角,他是小公鸡呢。
而且秦天也不是暗恋多年的男主角······
神经病!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啦啦啦啦······”
“你手机在叫!”江北在浴室里撑着洗衣机扭头喊了一声。
“哎?手机在哪儿呢?”秦天慢吞吞的从床上下来,寻着葫芦兄弟的歌声在屋子里转了一大圈,最后从沙发缝隙里把手机抠了出来,“我说早上怎么找不到手机呢······差一点就报警了······”
江北想说你不就是警察吗,又猛地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第 58 章
秦天接起了电话,江北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也听不出秦天的语气,在客厅嗯嗯啊啊的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把洗好的衣服装进盆里,一盆装不开,江北先把拿出来的端到了露台上,经过秦天身边的时候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朋友的电话?”
“啊。”秦天应了一声,依然听不出情绪,但很明显秦天并不想多说。
江北只好闭了嘴,低头端着衣服快步走去了露台上,先拉开挡住阳光的巨大窗帘,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挂起来。跑了三趟,才把所有衣服晾上,沉甸甸的衣架看着有点不堪重负,随时会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秦天臭美的毛病还和从前一样,尽管发型和胡子仿佛被臭美的主人遗弃了,喜欢买衣服,一天一换还是万年不变的。
就是换下来之后也不知道洗洗,江北很怀疑秦天的衣服是不是也跟被罩一个待遇,懒得换洗了就直接扔掉重买。看来还是挺有钱的。
江北摸了摸口袋,走到床边,说,“我出去买点菜吧,给你做晚饭。”
过了五秒,秦天才挪开了压在眼睛上的胳膊,睁开眼斜瞅着他,“现在才过中午吧,晚饭是不是有点早?”
“我晚上要跟乐队走个场,来不及给你现做,做好了放着,你晚上放微波炉里叮一下直接吃。”江北说。
“真体贴。”秦天笑了笑,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们还去昨天的酒吧吗?”
“一个音乐餐厅。”江北说,“场地一般不确定,宇哥他们决定去哪儿,我就跟着。”
“那就别麻烦了,直接出去吃吧。”秦天犹豫了一下,说,“正好我也看看你的演出。昨晚喝多了都没仔细看呢,要不怎么都没认出你呢,不过······还真不大好认,你变了挺多的。”
“你现在还玩乐队吗?”江北问。
他当初学架子鼓,主要也是因为秦天,想要离秦天更近一步,想有一天能跟秦天站在一个台上,哦不,是秦天站着,他坐着,不过现在让他站着也有底气了,毕竟没想到自己能长到这么高,快赶上秦天了。
站着打架子鼓······好像有点难度,还是坐着吧。
哎!
“······不玩了。”秦天搓了搓手指,抬起头一笑,“一把年纪了哪里好意思再跟你们小年轻抢风头,我这人一向活的低调。”
江北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秦天居然不玩乐队,不弹琴了?那他还打个屁的鼓啊,和谁站一个台上啊!
问题又回来了,秦天为什么突然不玩乐队了?江北一点都不信秦天说的低调,他看得出秦天很喜欢音乐,就像秦天以前说过的,从两岁开始坐在钢琴座上,谈不上什么爱好不爱好,琴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这不是一天两天能丢掉的习惯。
江北猛地想起了那张染血的乐谱,闷堵的情绪瞬间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北到音乐餐厅门口的时候,乐队已经到了,几个人蹲在路牙子上抽烟,除了宇哥的外形看着还算正常,不知道的过路一看,一准以为这是一帮无所事事等找茬儿的街面洗剪吹组合。比较正常的宇哥夹在里头,宛如一干人等稳重的领头老大。
江北有点想笑,突然就想起了家那边的各种洗剪吹,但同样是洗剪吹,宇哥几个却高级多了,一看就是鲜明的城乡对比。
这就是气质的差别了。
江北从摩托车后座上下来的时候,几个人还没发现,目光不约而同的从摩托车一直扫到了驾车的秦天脸上,最后才一带而过的扫过江北,又回到了摩托车上。
江北已经举起打招呼的手尴尬的停在了空中,清了清嗓子从兜里摸出口罩戴上了。
“这是你们乐队的吧?”秦天停下车,偏头问了一句。
“嗯,是。”江北点了下头。
“怎么感觉完全不认识你······”秦天说。
“你太帅,光看你了。”江北说。
秦天愣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他们看得不是我,是车,走吧,过去打招呼。”
江北觉得秦天这话就是在安慰他,秦天确实帅,不是他能比的帅,队员的注意力会落到秦天身上一点都不奇怪,他还挺骄傲的,因为他们看得是秦天,不是别人。秦天呢!这么帅也是他的朋友呢!
一个三轮摩托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秦天好看。
“你们在等我吗?”江北走了过去。
“没,抽烟呢。”凌峰眼睛从路边的三轮转了过来,又要转开时,扫到江北身后,顿了顿,又转回江北脸上,猛地跳了起来。
江北吓了一跳,习惯性的往后退了一步。
几个人都跟着站了起来,凌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路边的三轮,最后又指了指他身后的秦天,“这是你的车?”
江北不知道凌峰是在问秦天还是在问自己,犹豫了一下,回身指着秦天说,“我朋友秦天,他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