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少流:“啧……”
无法反驳,杨奕手下那么多人要养,一直忙得不行。
司少流想了想, “蒋叔要约我见一面,我总不能放他鸽子吧。”
高尧那边似乎是在翻资料,过了一会儿,道:“这个问题不大,路演正好有一场放在s市。你跟吴导打声招呼,抽个空,约人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行吧。”司少流应了声,又道,“高哥,你准备一个号吧,我想长期开个直播号,我自己做点直播。”
高尧一下子慌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司少流坐起来,决定跟自己的经纪人好好的谈一谈心。
他认真道:“我不想天天被骂。”
!!?
如果高尧就在司少流旁边,一定会上手摸一摸我们司老师白皙饱满的小脑门儿。
而哪怕远在另一个城市,空间的距离并不能阻挡我们高大经纪人的关怀备至:“少流,你没事儿吧?是不是下午吃坏什么东西了,还是你现在身体不太舒服,感冒发烧了什么的?”
高尧把自己说急了,“你等着哈,我这就去订票飞回去找你。那俩不省心的小崽子……”
司少流得的奖越多,地位越高,就越咸鱼。他几次三番劝高尧再带两个新人,这样自己咸鱼的时候也还能给高大经纪人折腾点事儿干,今年高尧终于带了两个。然而跟对于高尧来说从小带上来的,宛若养儿子的司少流来说,那两只新人就宛若后娘养的。
有高尧做经纪人,司少流做他们的前辈,他们的起点比一般的新人高太多了。高尧早上和司少流对号工作问题,中午就飞回了s市给手下的新人抢资源去了。
司少流连忙打断高尧:“不是,高哥,你冷静,我没有。”
高尧果然冷静了,他似乎是在电话的另一头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道:“当初那个他骂任他骂,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屑解释的司影帝呢。现在怎么想给自己洗白白,想解释了?”
司少流靠在床头呆了一下,思绪有一瞬间的放空,最后还是否认了:“没有,我本来就白。我只是,不想要一头撞在极端上。他将我拉了回来,我总想着,至少不要在他人的口中我千般万般的配不上他。”
高尧没有说话。这是司少流难得一次愿意敞开心胸,来同他说说心里话,高尧不想打断他。其实对于司少流身上的矛盾他隐约有猜测,无非是人生坎儿太多,摔下去了站起来了,却走不出来。司少流一下子摔太狠,就难免走了偏门。
“我其实……很讨厌别人说我们不般配,不能在一起这样的话。从前他们说的什么对我来说都是不痛不痒。可现在,我不想,因为我名声问题连累杨奕。”
司少流道,“我想在我处理好身上这一大堆问题的之前,我不会出柜。可我又想早一点不用遮遮掩掩的跟他在一起,我和他走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在一起。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个人从今以后都是属于我的了。可是,会有无数的人朝他身上泼污水,无数人因为我的原因而辱骂他,将我们两个人活生生套进阴谋的笼子里。”
“我是无所谓,早习惯了,但他大抵是不愿意见的。他自己也说过,不愿意见人骂我,我便想努力努力。高哥,你说他们到底讨厌我什么呢?”
高尧这么多年不是不知道司少流的主要原因在哪里,只是以前他指出来司少流也只当是耳旁风。他劝了无数遍,也不见司少流有丝毫改变。后来见司少流自己过的顺心,事业也是蒸蒸日上,也就不想勉强司少流了。
现在他愿意听了,高尧可算是老怀欣慰。虽然……居然只是因为谈了个恋爱!恋爱的威力这么大的嘛!
“少流,你的主要问题除了□□太多,积少成多以外。最重要的是自身定位。你看,你演的最多的是反派,最出名的几个角色不是混混就是渣男。而你本身出的新闻呢,不是抽烟就是喝酒,还有那一份谁看谁糟心的成绩单。这最主要的几份加起来,就使得在观众的眼睛里你就是一个土气的,接地气的,只可以实力派的,做不了偶像派的艺人。”
高尧给他一点点分析,“可是你自己呢。不是我说,你习惯这么烂,字儿也丑的天怒人怨,除了我逼你强制练好的签名就再没有能看了。就这样子,你是怎么锻炼出这一身的装逼气质的?”
???
什么玩意?司少流开始听不懂了,他什么时候装逼了?
“你只要好好的往台上一戳,就是个活生生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随随便便一站,或者一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太好看了,一看就是个很有教养,很有文学修养的那种,读书人的气质。可少流啊,我们是吗?”
实不相瞒,高哥,我真的是。
可司少流刚张了张嘴,就又被高尧打断了。
“还有,还有上回。《断浪踏云》剧组,你们一块儿参加综艺节目的时候,你当壁花当就当吧,安安静静往那里一站,漂亮就行了。主持人问你平时有没有爱看的书,你老实回答不爱看,大家也还都喜欢你的耿直。可你说什么喜欢看《史记》那就很过分。还说喜欢方汀岚,大奸臣,大太监。问你喜欢他什么,你回答,喜欢他忍辱负重,不负初心。”
他说的确实都是实话呀。
“祖宗啊,这都是些什么见鬼的回答。你知道你犯的错在哪里吗?”
司少流虚心求教:“在哪里?”
“第一,你平时说话一向是想说什么说什么,那大家呢也会欣赏你的耿直。可你偏偏在上节目的时候不懂装懂,那好了,人设嘎嘣一声掉地上。你本来读书就不好,艹不起贵公子人设。那不好就不好,做自己。”
“可你又偏偏时不时就……这么说吧,你整个人啊就是个拧巴的,自己打自己的脸 “啪啪”响。那么就会给观众这个人做作,虚伪,特别的装。再加上你那些□□和高超演技,那么他们就会想你肯定就是在演戏。好的都是演出来的,坏的都是真实的。好了,这个人哪怕演技再好,人品不行,太令人讨厌了。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吧?”
司少流叹了口气。
高尧一听怕自己说太重了,让司少流伤心了,又连忙补救:“当然你看,还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你。肯定都是透过表象看到了你美好的本质。你看,只要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就是这性格,那老天天生给你这气质,你也没办法对不对。”
司少流觉得有必要给自己解释一下,可一下子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只好干巴巴的道:“高哥,其实我会的挺多的,也不是这么不学无术。”
中午的时候高尧就走了,下午夏珂珂又没跟着司少流,她忙着督促天宫的场地建设,晚上又被派到酒店去订桌子订菜了。他们俩全程错过了司少流难得的才艺表演。
司少流认真道:“其实琴棋书画我都会一点,网上发出来的成绩单是我高中的第一个月的月考,还只是挑着我考不好的科目来。”
高尧想要相信司少流,但是此人之学渣深入人心,一时半会儿,高尧还扭转不过印象。
“数学物理化学不是个位数就是十几二十分,地理和生物好一点,三四十分吧,英语也就及个格。还有什么,哦,就剩下语文和政治了,你政治几分来着,七十还是八十。就独独一个语文没放出来了,你语文能多好啊?满分吗?你要是成绩单还在,那发出来我们看看,尽量挑你三年里考的最好的,然后挑个时机发出去。给你洗洗学渣的人设?”高尧猜测道。
这个,倒也是个方法。
第46章 丧气冲天
“高哥, 我去问问我老师。我的东西他应该都有留着, 他如果同意我将他联系方式给你, 你帮我看看那些东西派不派的上用场。”
司少流从来就没在老师的戒尺威胁时间以外,在意过自己的成绩。从来都是随缘读随缘写, 这还是第一次关心起来,再一次强调:“高哥,我老师挺夸我的。”
高尧听乐了:“行,我知道了。你难得上心一回,那我不得比你更上心一点。那你开直播准备播点什么?”
高尧感叹, 恋爱真是神奇。他和司少流一起合作, 从司少流十八到今年他二十九,十一年了。这么多年了, 别说司少流爹妈, 就家里亲近点儿的亲戚也没见到一根毛的。他的老师倒是听到过不少会, 但也就是在司少流嘴里听到过而已。
司少流一边给曲文发消息, 一边和高尧通电话:“这个不着急。等我摸琴弦熟悉点儿了, 给他们弹个琴。或者画画书法什么的, 都可以。”
???
“少流,你……”
“我真没发烧。”司少流赶紧道, 说完自己又笑了一下, “我就是有点想通了。我想换一个活法,和曾经彻底不一样的过活,又没必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全部都扔了出去。这些东西我老师教我这么对年,从小学到大, 逼着自己不去碰那是和自己过不去。没必要。”
于是高尧听明白:“……你还书香世家出来的小公子?”
司少流正要回来,就听高尧纳闷儿,“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吓人啊。”
呵呵,那我要告诉你我是个神仙,你是不是得吓死过去。
司少流才不跟他逗闷子。
高尧又自顾自的说:“不过你一向藏的深,怎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唱戏那么好,再不知道的多一点也正常。”
司少流突然有点难受:“高哥,我没特意瞒着你。我活那么长久,将自己活成了孑然一身,除了杨奕和我老师,我再想不出来比你更亲近的人。”
突如其来的煽情。
高尧那点小委屈小惆怅突然就化为了感动:“诶诶,知道知道,你这个儿子我没白养。就是养你的时候晚了点。”
司少流那么点儿难受霎时间灰飞烟灭,不是,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回事儿。现在连高哥你也成了我爸了。
“好了,好了,我要下班了,你也赶紧睡。明天还得赶飞机呢,最好明天下午就可以进组。你直播间的事儿我给你搞去弄,不过说好啊,你说的时候委婉一点,别怼!”
司少流面无表情:“哦,知道了爸,谢谢爸。”
高尧被他逗的“嘎嘎”一通乐:“好咧,乖儿砸。”
司少流选择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缩回被子,然后将老师的联系方式以微信的形式发给了高尧。
恰好此时隔壁的醉鬼一条“晚安”发过来。
司少流反反复复的瞧了好几遍,唇盼勾着一丝笑,也不晓得他自己可曾发现。他抱着手机,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中似乎有听见杨奕在他耳边轻喃,说什么司少流听不清,但就是很开心。
其实不管杨奕说什么都好,司少流这辈子只怕他不开口,他不说话安静下来才是最可怕的,比什么噩梦都可怕。
而某只醉鬼清醒了大半,盯着手机上的消息怔了许久后,又滚去翻出酒来给自己灌了个烂醉。
蒋择庭大半夜的被手机铃声吵醒,顶着一脑门官司拿起来一看,他三哥电话——连忙给接了。
“照照……和我一起了……”
杨奕一句话把蒋择庭给砸闷了。不是,照照和你在一起了?那你这语气怎么跟那天说照照不想见你一样一样的,这不对啊。
要照照能答应和三哥在一起,他能高兴的上天吧。就算不上头至少也能乐成个傻子吧。
蒋择庭一时摸不准:“那不是大好事儿嘛,你守了那么多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杨奕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垂着头,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酒瓶子。
他呆了半晌,道:“我一直在想,当年那么多鞭子打在他身上,他得多疼啊。带着一身伤一个人跑出去,他身体本来就不多好,不写字不画画,他能做什么才能活下去。唱戏吗?唱戏得多苦啊,我听说唱戏最好是得童子功。砖头一块儿一块儿压腿上才能把筋骨压软了,得每天起来倒立起来,师傅不让停就得一直撑着。还有好多……”
杨奕总是想他的照照,每一日每一日,喝多了的时候尤其想,知道越多越是想。
“……耍剑花……跑圈儿……那些年那么外头那么乱,到处烽火狼烟,炮火连天。好容易乱过去又闹饥荒,上上下下不得安宁。他筋骨不好,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我都不敢想。想起来,便觉得……”
蒋择庭终于忍不住打断他:“那些年照照疼,你就不疼?照照苦,你过得就容易了?这些事情究根结底错不在你。你总不能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照照那么大个人了,他自己选择自己担,你看他现在活的不好吗?多好啊,能有几个抛弃了从小到大的优势,转头钻到荆棘丛里,能走的比他好啊。照照本来就不是家养的兔子,他自己飞出去再艰难也是自己飞了。”
“可那些难本来就是我们这些人强行施加给他的!他本来根本不用这样!”
杨奕喘出口气,“他可以做自己的事情,有广阔的天空,晴空万里。而不是人为的风雨雷霆,要活活把他劈死。他熬过来了,是他足够坚韧。那他若是没有熬过来呢?”
杨奕将被蒋择庭打断的话说出了口:“我辜负了他,我根本没有资格……伤这种东西,不能因为过去了,就当做不存在了。”
“那你能这么办。”这大半夜的,蒋择庭被杨奕这丧样儿激出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