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什么神经?刚我碰到顾铭了,他好像很生气。”吴常光编辑了这一句话。
周喻换成侧躺的姿势,麻药作用过了以后,他现在张嘴说话就牵得刀口疼:“我跟他提分手了。”
“脑子被门夹吧你!做个手术医生还把你智商给取走了?”吴常光反应不比顾铭小,噌地站了起来,伸手掐了周喻胳膊。
周喻躲都没躲,任由他掐了。
吴常光看他没反应,更是来气,好半晌才重新坐下了,继续在手机上编辑:“你们好好的分什么手?吃饱了撑?”
“我不想再拖着他了。”周喻淡淡地说,“你没看出来吗,我这病好不了。”
吴常光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
周喻这不是什么矫情的说法,事实从吴常光认识他那会儿起,他就一直被这个病折磨着。
这么一算,恐怕也有五年了。
“跟人家在一起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吴常光打下这一行,随即又默默删了。
“他不待在这儿,未来可能会好几千倍。”周喻说,“说白了…当初不该答应让他跟来的,不然可能谈着谈着,异地也就淡了。”
“你就尽管分吧,”吴常光不想管了,“到时不管你怎么哭,我跟非凡都不会理你的。”
“嗯。”周喻应了声,闭上了眼。
“二周你他妈,个傻逼。”吴常光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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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人从医院出来,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
他今天还没吃过东西,但可能是饿过了,身体完全没有半点儿饥饿感。
这带都是郊区,到了夜晚要比国内黑不少,他干脆回了趟房东家洗了个澡,再重新出来找去处。
并不是想玩玩什么的,而是现在要让他在某个固定的地方待着,他会随时爆炸。
周喻不高兴了喜欢团一团,而他不高兴了要遛弯。
顾铭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刚点着根烟,就看见Toto隔着栅栏冲他上蹿下跳,特别兴奋。
“你不睡吗?都十一点了。”顾铭叼着烟,捏了捏它厚实的狗爪子。
Toto扒拉在栅栏边缘,眼睛亮晶晶的,尾儿摇着。
顾铭没了办法,想了想擅自把金毛放出来了。
Toto冲他就是一记兴奋的狗扑,飘扬的狗毛差点儿没蹭他一身。
一人一狗挺默契,即便没牵狗绳,Toto也特老实地跟着他走。
顾铭走得漫不经心,才发觉自己不管往哪儿走,这一带都只有他跟周喻俩人的回忆。
想起这个,他又像要生起气了。
将烟掐了扔进垃圾桶,顾铭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Leo,之前Martin给他留了手机号。今天傍晚Leo也给他拨过电话,但顾铭没接。
“喂,你好。”接起来是个口音很西部牛仔的男声,“请问是顾铭吗,我是Leo Jonathan。”
顾铭愣了愣,将手机拿稳:“你好。”
“真好,我还以为你是拒绝跟我来往呢。”Leo笑起来。
“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有点儿急事。”顾铭继续往前走。
“没关系,我也猜到了。”Leo挺豪爽,“很遗憾今天下午你没能来,晚宴上还准备了几道中国菜。”
“嗯,很遗憾。”顾铭应道。
下午他没心思跟Leo说话,到现在空下来了,他依然没心情。
“啊,现在竟然已经这么晚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Leo估计觉察到了顾铭不愿意聊下去,于是赶紧说,“那有空的时候,随时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谢谢。”顾铭松了口气。
“没事儿,Dinzz最缺的就是人才。”Leo说,“欢迎你随时改变主意。”
电话被挂断,顾铭带着Toto,走得已经很累了,才总算找了个地方坐会儿。
这儿人不过夜生活,现在夜深人静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Toto顺着他腿爬上来,舔了舔顾铭的手,随后挺茫然地看了看顾铭的旁边。
估计是找周喻,毕竟顾铭和周喻一块儿遛它的次数挺多。
“他不听话,住院去了。”顾铭摸着它的狗脑袋,突然就笑了笑:“有的人一口一个爱你,全是骗人的。”
Toto摇了摇尾巴,呜一声地看了他会儿。
“看着,明儿我就把他裤子脱了。”顾铭深深吸了口气,“不让他快活,就打屁股。”
Toto轻轻吠了一声,挺高兴地摇了摇尾巴,在顾铭脚边趴下,慢慢打了个哈欠。
金毛安安稳稳地睡了,就剩顾铭一个人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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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顾铭牵着快长黑眼圈的狗回医院去。
没见着周喻,倒是看见一张空床。
“啊,这位病人已经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了。”女护士笑着解释。
“出院?”顾铭挺震惊的,“他昨天才刚做完手术,还发了高烧?”
“啊,他那是小手术,只要刀口不发炎是随时可以出院的。”女护士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都得清淡饮食,预防刀口二次感染。”
顾铭谢过女护士,给周喻发了消息没收到回复,只能牵着Toto回房东家。
Toto莫名其妙地露宿在外一宿,整条狗困得都不会动了,窜进它的狗屋歪头就睡。
房东就在花园里浇花,看见顾铭风风火火地往楼上跑,疑惑地探头看了眼。
当顾铭听见浴室传来淋浴声,火气像是消去了大半。
刚在医院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还以为周喻背着他一个人跑了。
顾铭人在沙发上坐下,到这一刻人才渐渐感觉到疲惫与饥饿,他环视了房里一周,没看见有什么即刻食用的东西。
倒是看见餐桌上搁了个小盒子。
顾铭走过去,刚将盒子拿起来,就看见周喻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
光着身子,就穿了条平角黑内裤。
周喻听不见声音,突然看见顾铭在家明显愣了一愣,随后神情变得漠然。
“那是给你的,走的时候带走吧。”周喻说。
顾铭像觉得盒子烫手似的,即刻将东西放下了,才看见盒子上写了“Happy birthday”。
乱七八糟地折腾了一整天,他都忘了今天他生日。
可是谁想要这样的生日礼物?
“了不起啊周喻,”顾铭用力抓住了周喻的手腕,“你现在赶我走?”
“你撒手。”周喻挣了挣,然而顾铭力气大得吓人。
“生日快乐你大爷,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快乐。”顾铭瞪着他,眼神像头凶狠的狼。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周喻没见过这样的顾铭,只觉得有些儿害怕,“我们就到此为止了成吗,以后你会有别的喜欢的…”
顾铭没让他说下去,将人强行反摁在了餐桌上。
周喻从来不知道顾铭力气可以这么大,那是因为过去的顾铭都竭尽温柔地对他。
顾铭气得脑子里只剩乱码,冲动下竟然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挺进去了。
周喻痛苦地大喊一声,手紧抓在餐桌边缘,疼得骨节泛白。
“你呢?”顾铭翻过他脸亲上去,“你要喜欢上别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只要我更新得足够快,读者的80米大刀就砍不到我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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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顾铭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生气过。
然而周喻只是一言不发,大口喘息着,除了刚进去那一下也没再喊过疼。
到最后,顾铭都没能听见想听的话,周喻像扇贝似的紧紧闭着他的壳儿。
温热的液体顺着周喻腿根往下淌,估计是闹太狠了,腿打颤。
顾铭炸成一团的意识终于有了模糊的焦点,习惯性地伸手扶周喻,被一手推开了。
“没事儿,不疼。”周喻随手抽了张纸,弯腰擦了,再若无其事地把内裤穿上。
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顾铭呆愣愣地看着周喻将纸扔进垃圾篓里,整个人完全就一片空白了。
“顾顾,你还记得不。”周喻拉开椅子坐下,估计是疼,皱了皱眉,“之前我们到桌游室玩过叠叠乐,你输了。”
“不记得。”顾铭一秒就摇头。
是几个月前的事儿了,如果周喻现在不提,他确实早忘了。
“第一个玩塌的,要答应对方一件事。”周喻说,“就这件事吧。”
顾铭整个人都定住了,咽喉处下意识吞咽,但除了疼痛什么都没有。
“顾顾,我们走哪儿都是黑的。”周喻看着他,“我不想带着你…也没力气带着你摸黑了。”
顾铭依然看着他,一动不动的。
好啊。
好啊,周喻不要他了。
什么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周喻就这么轻易地放弃希望了。
周喻愣了一秒,看见顾铭眼泪直接下来了。
顾铭自己都没意识到,眼泪是可以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下来的,甚至是到他暴躁地抬手背擦了,才慢慢感受到种深深的难过。
周喻动了动嘴,没说话,顾铭已经转身进了房间。
他特不想哭,长大的这些年什么青春期叛逆期,不管跟顾枉闹得有多天翻地覆,顾铭都没哭过。
哭他大爷,周喻都没哭。
顾铭要走,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屋起码有一半都是他的东西,但现在看了觉得每一件都可有可无。
最后只清出了一个背包,另外就是装了乱七八糟琴谱的文件夹。
厚厚一沓,顾铭凭习惯将初稿到终稿都按顺序塞进去了。
顾铭要将它们粗暴地往包儿里塞,其中几张没夹好,从缝儿里掉了出来。
他捡起来看了眼,顶头洋洋洒洒写着“给周喻”,是之前给Martin乐团写曲子时一起写的。
出于种发泄的心理,顾铭抬手就想都撕了。
但没撕成,这沓东西挺厚实,他手也抖得厉害,最后好不容易才将捏皱了的部分给抚顺。
顾铭拿着东西出去,周喻还坐在刚才那个位置上,正皱着眉抬了抬自己一边的屁股。
顾铭一出来他就放下了。
也不是有什么期待,但从房门口到楼梯这段路,顾铭确实觉得自己走得特别慢。
到楼梯口,顾铭已经往下迈了一级台阶,周喻并没有喊他。
那就这样吧。
顾铭默不作声下到一半,突然倒了回去,直直走到了周喻面前。
伸手绕过周喻的颈侧,将餐桌上放的小盒子拿走了。
周喻还是没说话,没伸手拉他,甚至没敢看他。
顾铭怒气又上来了,将手里那沓钢琴谱重重扔在了餐桌上。
但没扔好,琴谱哗啦一声撒了一地,像羽毛那样落在周喻的脚边。
顾铭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气得失去判断了,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景象像张艺术宣传照。
周喻这才低头看了眼,愣神的间隙,顾铭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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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下了楼,房东太太正坐在花园里的一张摇椅上慢悠悠地闭着眼晃,全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Toto就倚靠在老人的脚边,看见顾铭就兴奋地窜了起来。
“啊,顾铭。”房东睁开眼,才皱了皱眉:“哎呀你怎么背着包…这是要去哪儿?”
顾铭原本想不惊动老人就这么离开的,现在想想,恐怕还是得告个别。
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僵了好一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房东朝楼上看了眼,突然像明白过来了,“你们吵架了?”
“嗯。”顾铭说。
房东叹了口气,慢慢摇了摇头,也没问具体的原因,只看着他:“那你还回来吗?还是只离开几天?”
Toto顺着顾铭的腿爬了上来,拿狗脑袋顶了顶顾铭背上的包儿,嗅了嗅。
“…我也不知道。”顾铭如实说。
不仅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回来,顾铭连自己踏出这儿准备去哪儿都搞不清楚。
天大地大的,愣是没个目的地。
突然挺迷茫的。
“周喻那孩子平时总跟我待一块儿,讲话三句不离一个你的。”房东起身,进屋拿了盒小罐头出来。
顾铭没说话,Toto一看熟悉的包装就激动,从顾铭腿上翻下去,吐着舌头等主人喂吃的。
是骨头形状的小饼干,房东平日虽然嘴上总骂狗,实际对Toto百般宠爱,家中给狗吃的零嘴儿比留给人吃的还丰富。
“人有时就那样,说出来的话伤人。”房东抓了一小把饼干,站直身子,“也就年轻人能这么闹
了,到了我这个年纪啊…没有伴儿了,是件特别孤独的事儿。”
房东后边那句话说得很轻,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Toto砸吧着嘴,将狗饼干咬得咔嚓作响,它的快乐就来得特别简单。
周喻说那些伤他的话的时候,压根儿没考虑过顾铭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陪在他身边。
顾铭攥紧了拳头。
他现下的愤怒里,像还掺杂了点儿…委屈。
“没事儿,”房东轻轻捏了捏顾铭的胳膊,笑:“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谢谢您这几个月来的照顾。”顾铭定了定神。
“哎,我这些日子不知过得多热闹呢。”房东说。
顾铭这才勉强露出了点儿笑容,跟房东礼貌道了别,走出花园。
Toto扒拉在栏杆上,鬼哭狼嚎地送了他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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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在附近无所事事地晃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搭当天最晚的航班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