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彼此沉默着,傅真心跳得厉害,几次想要开口, 又觉得这样的安静很好, 就像现在这样与江恒殊一起老去, 也是一种幸运。
很快傅真就察觉到身后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脸更红了, 他扭动上半身想要挣脱, 又想要更靠近, 他的两只手仍挂在江恒殊的脖子上,将脑袋埋在向江恒殊胸膛里,声音闷闷地询问道:“要我帮你吗?”
“不用。”江恒殊的声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磁性与性感, 两只手将傅真箍得更紧。
他们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 一时间竟是盖过了屋外呼啸的狂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两个人平静下来,傅真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应该是约稿的作者给他发来消息了,傅真从江恒殊的胸口抬起头,望了一眼床上的手机,可是又有点不想离开江恒殊的怀抱。
“一会儿还有事吗?”江恒殊轻声问道。
傅真嗯了一声:“还要画图。”
“好,等我一下。”江恒殊松开了手,傅真从他的腿上站起来,低头看他。
江恒殊起身从傅真的房间离开,但是不久后他就又回来了,他一手拿着一本外文书籍,另一只手里拿着那天傅真还给他的电脑,他在傅真的床边坐下来,把电脑送到傅真的面前:“用我的吧。”
傅真刚要张嘴,江恒殊提了一句:“不用说谢。”
于是傅真就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接过江恒殊的电脑,把手绘板连上,然后拿起枕头下面的另一个速写本,坐在床头开始构思草图。
江恒殊坐在床边,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屋外则是租户们打麻将的声音,麻将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配合着江恒殊翻动书页的声音,倒也不觉得吵闹。
傅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他放下手中的画笔,盯着江恒殊看了一会儿,江恒殊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从书中抬起头来,“嗯?”
傅真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从床头爬到江恒殊的身边,江恒殊偏头望向他,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傅真是受到毒蛇诱惑的夏娃,他情不自禁地仰起脖子,嘴唇微微张开,有些想要索吻的模样。
江恒殊放下手中的书,轻笑了一声,傅真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热,紧接着江恒殊低下头将嘴唇印在傅真的唇上,并将这个吻一点点加深。
不一会儿傅真便是气喘吁吁,江恒殊松开了手,傅真趴在床上,依旧是仰着头望着江恒殊,像只捕猎归来的小兽,他的眼睛湿润,睫毛扑闪扑闪的,嘴唇带着一层水光。
江恒殊的手从傅真的脸庞划过,停在他的唇角,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向床位走了两步,抓住傅真的腿。
“别……”傅真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发出极小极细的音节,想要阻止江恒殊接下里的动作,但是却没有动作。
“我看看你的腿。”江恒殊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这话听起来并不是很可信。
但事实上,将傅真的裤子褪到脚踝以后,江恒殊的确是只看了傅真的左腿。
距离傅真受伤已经过去两年多了,现在除了那条有些丑陋的疤痕外,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他这两条腿看起来比平常人要更加孱弱、苍白一点,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傅真想到自己的下面,即使江恒殊现在看不到,他还是感到有些羞耻,想要将双腿并拢,却发现自己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江恒殊把傅真的裤子穿了回去,不知道是他有意还是无意,只给他提到大腿往上一点就停下了。
他从床上起来,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好,低头俯视着躺倒在床上的傅真,傅真的呼吸还没有调整好,他的胸口起伏着,眼神迷离,脸颊带着绯红。
“早点睡吧。”江恒殊收回了视线,弯下腰在傅真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晚安。”
“晚安。”
江恒殊离开以后,过了好一会儿,傅真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他还有几分在梦中的不真实感,他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脸刷的一下又红了。
现在他与江恒殊真的在一起了,江恒殊是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与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傅真抿唇,他该找个机会同江恒殊说清楚,如果……如果江恒殊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他……
傅真不愿意去想那样的结果,他叹了一口气,倒回了床上,将被子向上拉了拉,把自己的脸庞隐藏在被子下面。
他想起那个荒唐的晚上。
……
第二天一大早,傅真就收到信息,说他的快递到了,傅真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江恒殊的房间,房门紧闭,不知道他在没在里面。
等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江恒殊正提着一个袋子从楼梯上下来,他看到傅真后,走到他面前,抬手在傅真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对他说:“我出去一趟,下午就回来。”
傅真嗯了一声,转过身目送着江恒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下午不到两三点钟的时候,江恒殊从外面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回到房间后将手提箱随手扔在了墙角,手提箱的质量大概不是很好,被他这一摔直接裂开,里面露出一叠叠的钞票,江恒殊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将箱子踢到床下。
他来找傅真的时候,傅真正在画图,他在傅真的身边坐下来,跟他说:“你先画吧。”
这幅草图马上就要完成了,傅真应了一声,手中的笔也没停,江恒殊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他,他喜欢傅真认真工作时的模样。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傅真放下笔,与江恒殊对视了一眼后,他转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捧到江恒殊的面前,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对江恒殊说:“这是之前圣诞节就想买给你的。”
江恒殊倒是没有想到傅真会给自己买礼物,他接过这个盒子,当着傅真的面将它打开,里面是一条白色带银色暗纹的领带,做工十分细致。
傅真的收入不多,这条领带的价钱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傅真怕江恒殊会不喜欢,也知道江恒殊的背景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要好很多,有些羞赧地对江恒殊说:“本来想给你买一双皮鞋的,但是不知道你的鞋码,所以想了想,就买了这个。”
江恒殊嗯了一声,把领带送到傅真的手上,傅真的瞳孔缩了一下,他以为是江恒殊不想要这么礼物,接着他就听到江恒殊对自己说:“帮我系上。”
傅真仰头看他,江恒殊的表情严肃,不禁让傅真想起了他的高中班主任,不过他班主任的头发可没这么多,也没有江恒殊这样好看。
江恒殊今天穿的这一套衣服并不适合系领带,不过傅真也不会拒绝江恒殊,将这条领带从盒子中取出来,在江恒殊的胸前比量了一下,然后绕过他的脖子。
傅真有很久没有系过领带了,上一回他给人系领带估摸着是在三年前了,如今他的手法有些生疏,系好之后歪歪扭扭的实在不算好看。傅真低着头,江恒殊的呼吸在他的头顶掠过。
傅真后退了一步,将江恒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挠了挠头,这条领带与江恒殊身上的这套衣服晚上不协调,他对江恒殊说:“还是别系了吧。”
江恒殊嗯了一声,傅真拉领带的时候微微用了一点力气,江恒殊的脑袋顺势低了下来,吻在了傅真的嘴唇上。
像是发情的动物,每时每刻都想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中,交换着彼此的涎水,等到他们分开的时候,本来在江恒殊脖子上的领带,不知是用什么办法现在竟是跑到了傅真的肩膀上。
江恒殊抬起手,他的指腹在傅真的嘴唇上轻轻摩擦,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他对傅真说:“我们该走了,去换一身衣服吧。”
傅真嗯了一声,伸出舌头在他的手指上舐了一下。
江恒殊的目光一暗,但是到底没有再做什么,在傅真的脸上轻轻掐了一把:“我在外面等你。”
江恒殊停在傅真的门外面,有路过的租户看到他,十分好奇,过来询问他:“你跟这个小瘸子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一直挺好的。”江恒殊说。
不久后,傅真拉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穿着白色的连帽衫,搭配黑色紧腿裤,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好,脸上似乎还涂了一点东西,脸色看起来比平日里红润不少。
恍惚中,倒有了一些当年那个傅家小少爷的模样。
江恒殊的眉头却是皱起来,他对傅真说:“多穿点。”
傅真没有动,今天要见江恒殊的朋友,他买的冬天的衣服大多是以保暖为主的,没有什么版型,他希望能够给江恒殊的朋友们一个好点的印象。
江恒殊有一种面对在自己家小侄女的撒泼不想上学的,不过傅真不会撒泼,他只会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无声抗议。
他拉着傅真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挑挑拣拣了一会儿,从里面找出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递给傅真:“穿上。”
这件大衣是江恒殊今天秋天的时候买的,也没怎么穿过,好在傅真与江恒殊的个头不是差太多,穿在外面也还挺好看的。
第29章
江恒殊约好吃饭的地方是在平海市的怀平区,这里是平海市的中心区, 比之西陵区繁华了不少, 傅真已经有很久没有到过这儿来。
下了车,傅真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与两年前相比并没有十分大的改变, 只是路边还有商场里唐弯弯代言的广告牌更多了一些,一抬眼就是她那张微笑的面孔,傅真觉得为了自己的精神状态着想, 还是低着头比较好。
江恒殊拉着傅真的手, 走进了马路对面的那家饭店。
傅真抬头看着饭店上面挂着的巨大招牌,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江恒殊,所以江恒殊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响起自己在酒吧里最后一晚上听到的枪声,江恒殊的工作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餐厅里, 江恒殊那两位朋友已经包间里等候了,当江恒殊推开包间的门, 就看到他们坐在桌旁闲聊。
包间并不是很大,吃饭的长方桌放在窗边,一转头就能俯瞰这座城市的景色,靠着北墙有一条皮沙发,旁边还有投影仪,可以看电影、唱歌什么的。
江恒殊带着傅真走过去, 抬手把里面的那张椅子拉开, 让傅真坐了进去。王彤瞪着眼睛, 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张大了嘴,几乎能够塞下一个鸡蛋。
“这是王彤,这是宋一泽,你都见过的。”江恒殊在傅真的身边坐下后,介绍说,“这是傅真,我男朋友。”
江恒殊的语调很平淡,傅真却在里面听出了一丝甜蜜,他伸出手:“你们好。”
王彤连忙握了上去:“大嫂好大嫂好。”
而宋一泽便是那天给傅真打点滴的宋医生,他表现得就比王彤矜持了一些,与傅真短暂地握了个手,说了句你好。
四个人刚一坐下,王彤就草了一声,他在过来吃饭之前想过江恒殊带来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就是没想到江恒殊真的会和这个小瘸子搞上了,就说在公交车上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老大的表现就很不对劲。
他对江恒殊说:“怪不得那天老大你要把那只小熊给收起来,一见钟情啊!”
傅真有些莫名其妙,转头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江恒殊问道:“什么熊?”
江恒殊没有理会王彤,在傅真耳边对他说:“回去给你。”
王彤吐了吐舌头,他一点也不想被喂狗粮,他身边的宋一泽笑意加深,“先点菜吧。”
“老大,我什么都可以点吗?”王彤拿着菜单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江恒殊点了点头,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傅真耳语说:“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嗯。”傅真点头,耳朵尖有些发红。
王彤看到这一幕啧了一声:“我说老大你没事跑到工地上搬什么砖,原来是别有用心啊。”
对于这件事,江恒殊并没有同王彤解释什么。
王彤嘻嘻笑了一声,将江恒殊的这种行为用了两个字来概括:“闷骚。”
傅真是知道的,江恒殊去了工地上应该并不是为了自己,餐桌下面,江恒殊握住傅真的手,傅真用手指在他的手掌里勾了勾,江恒殊便握得更紧了。
不久后,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们将菜上齐,宋一泽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一箱啤酒,问王彤:“你还点酒了?”
王彤的体质一杯就倒,所以在出任务的时候江恒殊是禁止他喝酒的,而平时江恒殊他们这些人也不太喜欢与王彤一起喝酒。偏偏王彤又是个酒鬼,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放开大饮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王彤抱着酒瓶,生怕被坐在一边的宋一泽给抢走,他对江恒殊道:“今天是老大大喜的日子,我不能不喝,来老大,走一个!”
江恒殊斜了他一眼,这个人不用喝就醉了吧。
吃饭的时候,大家几乎没有怎么说话,江恒殊时而夹一两块菜送到傅真的碗里,然后又给他剥虾、倒水。
王彤放下筷子,揉了揉肚子说:“我感觉我饱了。”
“你才吃了几口。”宋一泽道。
“吃狗粮吃饱的。”
江恒殊正在剥虾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把剥好的虾仁送到傅真的碗里,抬头看了一眼王彤。
王彤嘿嘿一笑,立刻重新拿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