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晚上的时候,凌舜才听见敲门声。
看了一眼猫眼,发现是家里做饭的阿姨,赶紧开了门。
“何姨好。”何姨是个中年妇人,身材有点宽,长得特别面善,凌舜绷紧的神经不禁放松了好些。
“看你这么久也不出来吃饭,赶紧上来叫叫你。”
“赶紧下楼吃饭吧,菜都热过一回了。”
“好的,谢谢您。”
跟着何姨下楼的时候,凌舜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晚上十点了。
看见餐桌上各式各样的菜之后,凌舜才觉得饿了。
正吃饭的时候,凌舜看见何姨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了,小殊让我把手机和衬衫给你。衬衫帮你洗好熨过了。”
“好,谢谢。”凌舜接过东西,拿在手上看了看。
手机基本是新的,除了侧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
衬衫上散发着洗衣液的香气。
可是凌舜落在他房间里的不止这一件……
衬衫还回来了。
可贴身的衣物却是……
“何姨,江殊去哪儿了?”
“出去跟朋友唱歌了,待会儿有司机去接他,不用担心。”“你可别和他学,年纪不大,天天和那群狐朋狗友混,都混成什么样了。”
凌舜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快吃完的时候,只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冷冷冷冷冷,外面冻死了!”
是那个恶劣少年的声音。
“何姨,做的什么这么香?”
声音渐渐走近。
还混合着浓烈的酒气。
“这么晚回来又上哪儿野去了?又喝酒了?”
“就喝了一点儿,没事儿,我妈即明天就回来也发不现。”
“不是阿姨说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糟蹋身体,以后老了后悔了就晚了。”
“知道了知道了。”江殊笑的回答完,看见凌舜也在餐桌上坐着,大大方方的喊道,“凌舜哥哥晚上好!”
“晚上好。”凌舜回答完之后,继续用勺子扒着碗里的饭。
还没咽一口,身边就凑过来一颗毛茸茸,散发着酒气的脑袋。
凌舜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对方拿起他刚用过的筷子,直接加了口菜,毫不避讳的递进自己嘴里。
“何姨手艺又有长进,早知道应该回来吃饭了。”
“你要想吃再给你拿双筷子,别祸害人家。”
江殊闻此放下筷子,“不吃了,我上楼洗澡去。”
见着对方匆匆跑上楼,凌舜才松了口气。
筷子用过就用过了,凌舜也没嫌弃什么,以前上学的时候,体育课也经常很多男生传喝一瓶冰水。
凌舜吃完刚放下筷子,只见刚刚上楼的少年又跑了下来。
“何姨,帮我看一下房间的地暖怎么不热了?热水也没有,冷死我了。”江殊说完之后打了个哆嗦。
“马上。”
凌舜把碗筷扔进洗碗机里,上楼的时候,发现何姨还在帮江殊看暖气的问题。
两个人的房间是挨着的,凌舜见此一时间也不好自己直接进去,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准备打个招呼再进屋。
“只能明天让工人来修了,只有你的房间有问题,别的区域都是好好的。”何姨看了半天,才说道。
“凌舜哥哥。”
江殊这么一开口,凌舜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让我进去打个地铺好不好?就一晚。”
凌舜:“……”
刚才就应该直接进去,把门反锁上。
“好不好?我好冷。”江殊又小声请求了一句。
“真的很冷,就打个地铺,我很安静的,保证不打扰你休息。”
这种天没有暖气的确难熬。
凌舜之前熬过。
最冷的时候只能在附近的肯德.基待到半夜,回去以后抱着暖水袋睡一会儿,天不亮就会被冻醒。
凌舜这么能忍的都有点遭不住,更何况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说好了,就打地铺?”凌舜最终还是有点心软,确认了一句。
“嗯。”
凌舜没再说话,开门允许他进来。
江殊也没做多余的事情,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带了换洗衣物,就跟着凌舜进来了。
见着江殊冲了澡,洗掉了一身酒气。
吹干头发之后,就乖乖的在地上铺了床。
喝了点酒以后…还挺乖的。
凌舜如是想到。
这种时候,才能好好的打量江殊的容貌。
江殊比他稍微高一些,身形上多了些肌肉。不过乍一看还是保留着少年期特有的纤细。
眉眼里也属于一直含笑的,乍一看没什么攻击力。
尤其是一笑起来,就能看见两颗虎牙。
如果不是那副性子,这幅外表,真的是讨喜的很。
关了灯之后,凌舜其实并不怎么困。
最终还是拧开床头的台灯,开始复习课本。
前段时间因为家庭原因,一直没怎么去学校。
高二又是关键时期,一旦落下了不赶紧追上可能就真的落下了。
刚打开数学课本,看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地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凌舜刚开始没理会,但咳嗽声愈演愈烈的时候,凌舜还是询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怎么。”
江殊说完之后,又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外面太冷冻着了?”
“嗯。”
江殊的声音带了点鼻音,完全没有半点攻击力。
“要喝姜糖水吗?”凌舜想了想,还是问道。
“算了,何姨应该已经睡了。因为这个把她叫起来不合适。”
喝过酒又不能吃药,凌舜看了看蜷在地上的少年,下意识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我去给你煮……”刚说完凌舜就有点后悔了。
是这会儿江殊看上去太乖了,差点儿让人忘了他白天的恶劣行径。
“不用。太麻烦你了。”不难听出,嗓子已经哑了,“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凌舜又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才把目光转回手上的课本上。
只是听着不断加剧的咳嗽,课本上的内容和笔记怎么也看不进脑子里。
有点心烦意乱。
经历过家里的变故之后,凌舜有点看不得身边有病人干躺着没人管的景象。
“你冷不冷。”凌舜又一次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点冷。不过有地暖,捂一会儿就热了。”江殊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是不是咳嗽扰到你看书了?要不然我出去……”话没说完,江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凌舜觉得让他躺在地上有点不太人道。
这么难受了,连软一点的床都没有……
“上来躺着吧,地上太难受了。”纠结了很久,凌舜还是开口道。
“不要。会传染给你。我躺在地上就好。”江殊又把被子裹紧了一些。
能让凌舜松这个口,还真是不容易。
等待凌舜回答的时候,江殊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好溢出些眼泪,让眼眶看上去红一点。
“我没那么容易被传染。上来躺着。”凌舜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过了很久,凌舜才看见对方转过来。
只见着白天无恶不作的小霸王,现在正裹着被子,头发松松乱乱的,眼眶微红着,用沙哑的声音试探性的询问,“凌舜哥哥,真,真的吗?”
第四章
“真的。”凌舜又重复了一遍,才见着地上的少年缓缓的爬了起来,裹着被子,朝着床边走来。
凌舜往里挪了挪,给他腾了位置。
只见江殊沿着床边躺下,裹着自己的被子的同时,又夺来了凌舜床上的一部分盖在身上。
不过依旧是蜷缩的紧,一点动作都没。
“江殊。”凌舜稍微拍了拍他,“往里躺一点,别掉下去了。”
“不用。原本说好就只打地铺的。”语气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什么欺负一样。
凌舜没再劝他。
看了会儿书之后,听着身边的呼吸平稳了之后,才绕过江殊下了床,出了房间。
到了厨房之后,凌舜轻手轻脚的开了火,找出来姜和红糖,煮好之后罐在保温桶里,打扫完之后才重新上楼。
把保温罐摆在床头柜上之后,凌舜才躺了回去。
第二天凌舜醒的时候放,床沿躺着的人早不见了。
连同那一罐姜糖水一起,也不见了。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凌舜才从何姨口中知道,江殊一直有晨练的习惯,有的时候是出去跑步,有的时候是去后院练拳,练完回来,再继续睡。
凌舜没再问,安安静静的吃完早饭之后,上楼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面拿出作业和习题。
这些日子落下的功课不少,如果再不加紧,往后的课程就可能听不懂了。
可是写了没一会儿,凌舜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凌舜给他开了门。
只见对方穿的单薄,脸上还挂着汗珠,鬓角也有些湿漉漉的。
“借你的浴室用一下。”
凌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他把干净的换洗衣服的往地铺上一扔,人先一步钻进了浴室。
过了不到十分钟,凌舜就听见浴室的门打开了。
握着钢笔的手一时间莫名的有些攥紧。
凌舜不回头也能大概想到对方现在的情况。
应该是没穿衣服,一条浴巾围在腰上,头发湿漉漉的。
如果回头,肯定能看见紧实的腹肌和肩膀到腰窝的流畅线条……凌舜手上的笔又抖了一下。
“你在写作业吗?”
冷不丁,声音已经转移到了背后,几乎是抵在肩头响起。
凌舜的手顿了一下。
“是。在写作业,怎么了?”
“书拿反了。”
凌舜手忙脚乱的的把书颠倒了过来,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
然而倒过来之后,才发现原本并没有拿反。
被耍了。
凌舜顿了三秒,最终的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把书转了回来。
凌舜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怎么这么好骗?”
凌舜只当是没听见。
继续假装专心的看着面前的习题。
然而越是不作答,对方越是坚持不懈。
凌舜感觉到背后又有什么东西凑近了。
温度比地暖还要热上不少。
“你烦不烦?”凌舜最终还是合上笔盖,也没转头,就这么低声吼了一句。
“烦。不过我特别喜欢看你一边烦我,一边又怕我生病给我煮了姜汤。”
“……”凌舜刚想说些什么,刚转身,只见对方见好就收的站了起来,从地上捡起衣服,开始往身上穿。
“对了,昨天还有一件衣服落在你房间了。”凌舜总算想起来了这个重要的事情。
“已经扔过了。贴身衣物没有穿第二次的必要。”江殊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道,“晚上给你拿新的。”
回答完之后,偷瞄着凌舜的反应。
耳垂有点红。
脸颊也是。
“是吗?麻烦你了。”凌舜这才放心的转回去的。
看着瘦削的背影又一次专注在书桌上的作业。
江殊不禁窃喜。
太好骗了。
也不知道这么个单纯的少年,知道真相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儿,江殊就莫名的有些…兴奋。
“我出去找朋友玩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凌舜想起来江殊的朋友……似乎都不是他招惹的起的,“不了。我要写作业。”
“行吧,下午会有检修暖气的工人,何姨有急事回老家了,到时候哥哥帮忙看一下。”
“好。”
听到关门的声音之后,凌舜才继续专注着手边的习题。
晚上的时候的确有工人来了。
凌舜给他开了门之后,简单阐述了情况。
领着工人检查了壁挂炉和管道,还有江殊房间之后,凌舜才问道,“能修好吗?”
“估计有点难,得过两天我师父过来,让他看看,我也没看出来有什么毛病……”
凌舜看了看这个工人,估计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肯定是刚上岗的那种。
最后凌舜还是把他送走了。
工人走出房子,到了门外,在铁门前面看见了把他叫来的少年。
“小伙子,按你的说法做了。不过暖气其实没坏,打开开关就——”
“少说两句,拿钱赶紧走。”
暖气工人看着面前的少年叼着烟,裹着黑色的羽绒服,态度差的不行,拿完钱之后也不敢多看,赶忙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凌舜把冰箱里的饭拿出来热了一下。
还没准备吃,只听见手机响了两下。
是条短信。
凌舜打开发现是陌生的号码。
【阿舜,听老师说你去别的城市上学了,还会回来吗?】
凌舜愣了一下。
一时间心跳有点快。
正思考着怎么回复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响声。
凌舜及时的关了手机,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不一会儿,就闻见烟酒的气息飘了过来。
“凌舜哥哥,我回来了!”
“有饭没有,快饿死了。”
“冰箱里有。”
江殊热饭的时候,凌舜看见手机又响了一下。
又是一条短信。
【你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这个手机号是我问你以前的班主任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