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没再说话,叶斯翻了几个身,没过多一会也睡了过去。
何修打游戏其实影响不到他,相反,何修发出的所有动静对他而言都有镇定的作用,甚至能平复考试之前那股压抑的紧张。
第二天早上起床铃刚一响,叶斯就感觉何修拍了拍他这边的枕头。
“嗯?怎么了?”叶斯茫然地从床上爬起来,却见何修一双黑眼仁亮亮的,跟眼睑下的一抹青对比鲜明。
何修把游戏机往他眼前一伸,屏幕上赫然一颗跳动的红色宝石一样的心。
“这是勇者之心?”叶斯愣住,随即惊喜挑眉,“你拿到啦?”
“拿到了。”何修有些拘谨地忍住喜悦笑意,“给你看一眼,期中考试一定能考好。”
“什么毛病。”叶斯忍不住乐了,乐完又觉得有点感动,搓了搓何修胳膊,“就为这个啊,期中考试前让我看一眼这东西?”
“也不完全是。”何修勾起嘴角,“这颗勇者之心,平均游戏时长要在三百小时才可能拿到,但我只用了一百九十多个小时。”
叶斯顿了顿,低头慢慢吞吞爬下床,突然小声说,“同桌,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啊。”
何修笑了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过一会还是把话说了,“其实就想说,我之前没怎么玩过游戏的,但这个游戏还是玩得比别人好,因为功夫不负有心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叶斯点点头,“嗯。知道了。”
何修深吸一口气,主动过来轻轻拥抱了叶斯一下,“好好考啊。”
叶斯笑,“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我肯定把分拿满,你看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考试了。佛蛋站在灶台上满脸彷徨。
作者摁摁佛蛋的头,怕惨蛋考不好?
没在怕。佛蛋看作者一眼,认真说,我对惨蛋很有信心,惨蛋是个聪明蛋呢。
作者笑,那你焦虑什么呢。
佛蛋扭头看了眼蛋舍考场,蚊子声哼哼:考完试我好像就要过生日了。
作者勾了下嘴角又飞快恢复正常,嗯。
佛蛋叹口气,你说惨蛋知道我生日吗?
这很难说。作者严肃看着他,取决于你在惨蛋心里的重要程度。
我也这么想。佛蛋担忧地看着灶台,犹豫着,我觉得至少……他不会完全忘记吧。
作者没吭声,按了下咖啡机的按钮。
过了一会佛蛋又小声说,我只想要听一句生日快乐就满足了。
嗯。作者忍着笑继续煮咖啡。
佛蛋绕着咖啡机滚了几圈,突然又崩溃地叹口气:不,我想要礼物,我想要惨蛋给我准备一个小小的礼物啊。
快考试去吧。作者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考完试再说!
知道了。佛蛋有些低落地转身往考场走,低声自言自语,蛋舍门口摘的葱花也行,只要有一个小小小小的礼物就行了啊。
第48章 四班的炎炎烈日
叶斯平时语文卷练得最少, 全靠上课跟着老秦,但这次考下来感觉还不错, 按照自己的节奏往下答题, 最后写完作文还有十五分钟可以检查。
这次作文的论题是得与失, 时事论据和经典论据他都准备过,自我感觉非常不错。
这也是叶斯第一次坐在第一考场考试,何修就在靠墙组第一张桌,刚发卷的时候他还看了何修一眼,后来开始紧张答题就没再抬头。直到写完作文, 他往右前方看过去, 发现何修已经答完卷趴桌子上睡着了。
考完试四个人坐在食堂吃午饭, 偶遇找不到空座的沈霏和许杉月, 于是叶斯便招呼她俩一起。
沈霏大大方方地笑着坐在叶斯对面, 许杉月则坐在她旁边, 挨着宋义。
原本正手舞足蹈学公鸡打鸣的宋义立刻萎了,腰板拔直一口肉一口菜地机械进食。
叶斯低头忍笑往嘴里扒饭,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 偏过头看何修。
何修从考完试出来就蔫巴巴的, 看神情似乎有些委顿,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怎么了。”叶斯胳膊肘贴了贴何修的胳膊, “还困?”
何修嗯一声,“睡完更困了,不如不睡。”
“什么叫睡完更困?”宋义迷茫,“你考试睡觉了?”
何修有些郁闷地叹一口气, “社科文阅读太长了,我看到一半就……”
饭桌众人闻言纷纷停下筷子,一个个比赛谁眼睛瞪得大似的。叶斯也懵了一会,把刚咬一口的蛋挞放回餐盘里,“你不要告诉我你只做了一个社科文阅读就……一觉到交卷?”
“没做社科文阅读。”何修看他一眼,叹气,“不是说了吗,社科文看到一半就……”
“学神语文交了白卷?!”沈霏震撼,“一道题都没写?”
何修低头喝一口绿豆汤,沉默不语。
“监考老师怎么就没叫醒你呢?”叶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何修的语气更郁闷,“老师说他前半场在后排坐着,后来到讲台前的时候以为我答完了。”
宋义愣了半天才说道:“我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加一。”吴兴咂咂嘴,“所以你现在满分应该是……六百?”
何修嗯了声,吃了一口饭又说道:“争取考到六百吧,差不多还能进前一百五,不然把班级平均分往下拉太多了。”
“争取考到六百吧。”宋义皱眉,“我怎么感觉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侮辱我啊。”
一个话题岔过去,众人又低头吃饭。叶斯盯着何修的后脑勺看了两眼,突然有点想笑。
学神何修首次走下神坛,原因竟是考前通宵打游戏。
括弧,就为了考前给同桌看一眼他肝出来的小心心,括回。
叶斯忍不住扬起嘴角。
考试的日子过得仿佛比平时上课快,两天四科,时间嗖地一下就没了。
考完最后一科理综出来叶斯感觉自己累得脑子都有点木。带着系统考试就像人格分裂一样,遵循本能飞快填写答案,但同时又在心里反复盘算着这题自己到底会不会,哪些题刚才自己算过了,哪些题还没算过,三个小时过去整个人都累废了。
卷子一交,刚刚跨出考场门,叶斯就挂在了何修身上。
“累啊。”他深吸两口气,嗅着何修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桃子味,满足地长叹一声,“终于考完了。”
何修淡笑,搓了搓他的后背,“辛苦了。物理怎么样?”
“巨好。”叶斯眼睛亮了一下,噙着笑意说,“这次磁场所有题我都很有把握。”
何修闻言明显挺开心,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又更使劲地搓了搓叶斯的后背。
叶斯舒服地眯眯眼,挂在他身上,像只慵懒的大猫。
吃完晚饭照旧要上晚自习,四班的精英们已经从考试的氛围中挣脱出来,又回到日常复习状态。何修本来想好好补一下这周复习落下的漫画,结果书刚翻开,他们的前班主任现语文老师,老秦,就板着脸出现在后门,手里攥着几张除了“何修”名字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字的语文卷。
叶斯一点义气都没有,掐着大腿闷头笑出了声,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何修叹口气,很有自知之明地从后门跟老秦出去了。
何修一走,叶斯火速回头瞅着简明泽,“你真能拍照?”
“嗯。”简明泽笑着点头,“摄影是我最大的爱好,我有器材,明天可以跟你们拍一天。”
“小简六六六。”叶斯有些兴奋地搓搓手,“那你的门票我包了,那些镜头架子回头都丢给宋义帮你背着,你人能来就行。”
罗翰挑眉,压低声问,“小简跟我说了,你们是要去给学神过生日吗?都谁啊?”
“我,小简,宋义吴兴。”叶斯想了想,“沈霏和许杉月也想去,主要宋义想叫上许杉月。”
罗翰了然地点点头,又叹气,“可惜明天下午补球赛决赛啊,要不我也想去。”
“可以考虑给你留一块蛋糕回来,如果还有剩的话。”叶斯笑着说,“你们好好比,下次一起。”
“哪还有下次。”罗翰突然有些低落,“咱们就最后一年了啊,之后,各奔东西。”
叶斯原本笑着,听他这么说,笑容突然卡壳。
就像有一根小刺在他的心脏上猛地一戳,瞬间把刚才的兴奋都漏没了。他顿了顿,转回身趴在桌上。
“这么容易就被打击到了。”沙雕慢悠悠地说,“脆弱的哟。”
“没有。”叶斯情绪有些闷,手攥着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着,“我只是觉得大翰说得有道理,很有可能,这就是我给何修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生日。”
沙雕似乎愣了一下,叶斯笔尖在纸上用力戳了戳,“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给他过,让他以后无论过了多少年想起来都觉得开心。”
沙雕极轻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喜欢他。”
叶斯停顿一会后缓缓从桌上爬起来,随手翻开一本练习册,神情平静。
“对啊。”他在脑海里轻轻叹息,说不清是对沙雕叹息还是对自己叹息,缓缓道:“我喜欢上他了,而且是很喜欢他,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何修被老秦叫走挺长时间,到了第二节 自习才回来,刚坐下就打了个哈欠,一脸被唠叨傻了的样子。
叶斯又忍不住有点想笑,在纸上划拉一句推过去。
“怎么处理?”
何修有些无奈地回复:“以后语文课不能看漫画也不能打游戏了。期末语文要考到145,不然就一直不能看漫画打游戏这些。”
叶斯憋着笑:“好严酷的惩罚啊。”
“谁说不是呢。”何修叹气,随手掏出手机想看一眼明天天气,却发现三口之家的小群有未读消息。
一叶秋色:儿子生日快乐!明天就成年了,祝你有更美好的未来。
祖国万岁:成年快乐,每天都进步。
上边的是老妈,下边的是老爸,俩人各发了一个红包,老妈的是188块,老爸的是66块6角。
家里在钱上一直都管得挺严,何修也习惯了,把红包收下说了句谢谢爸妈,收起手机忍不住又瞟一眼旁边。
叶斯正在安安静静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刷题,一副心无杂念的样子。
何修突然感觉有些焦虑,把几本漫画书捋了一遍,又随手抽一本出来看,看了半天都没看进去什么。
整一个晚自习,叶斯沉迷学习无心唠嗑,甚至连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来。何修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凉,等到放学铃声响,他几乎难以抑制自己地发出一声叹息,自己听着都觉得愁。
但叶斯好像没什么反应,胳膊搭住他的肩膀打了个哈欠,“我要困死,赶紧回去睡觉吧。”
“哦。”何修垂眸收拾书包,“马上。”
往宿舍走的路上何修忍不住说,“我爸妈刚才给我发红包了。”
他说完停顿下,有些期待地扭头看着叶斯。
叶斯感慨道:“你爸妈真好啊,我爸就不行,每次都要我自己开口。”
何修,“……你爸肯定也主动给过你红包,不信你回忆一下。”
叶斯露出费劲回忆的表情,过一会摇摇头,“不,没有过。”
“……”何修彻底停住脚步,“肯定有,逢年过节,你生日,没主动给过你红包吗?”
叶斯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明示,摇头说,“逢年过节那叫压岁钱,生日没给过,幼稚鬼才过生日吧,都多大了。”
何修彻底不说话了。
剩下回去的一路上,何修一句话都没说。叶斯在旁边偷偷瞟了他几次,又得意地翘起嘴角转回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何修心里很沉重,灌了铅似的,沉重到往床上爬的时候都不得不中间停下来休息一次。
他坐在床上对着游戏机发了半天愣,还是不死心,咬咬牙打算厚着脸皮再提醒叶斯一下。
“那个。”何修扒着床栏往下瞅,眼看着叶斯又换上那套皮卡丘的睡衣,心头一亮,“你是不是宝可梦的铁粉啊?”
“是啊。”叶斯撅着屁股在柜子里掏什么,随口问,“怎么了?”
“你知道蒜头王八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何修闷声问。
“我知道那干嘛啊。”叶斯弄出叮叮咣咣的声音,“人龟殊途。”
“那是妙蛙种子,不是龟。”何修语气低落下去,眼看着叶斯一通鼓捣之后又冲出去到走廊追打宋义,感觉心口堵了一块一吨重的巨石。
算了。
睡觉了,又不是幼稚鬼,过什么生日。
灯还没熄,何修就一反常态地躺下,面朝墙闭上眼。身后温晨看见后小声叮嘱沈浪把放音乐的耳机插上,然后下地关了大灯,只留下叶斯那盏台灯。
何修没睡着,闭着眼睛挺到11点50的熄灯预备铃,然后才听到叶斯从隔壁宿舍出来,一边跟宋义吆喝着什么“就这么定了”一边大力把门踢开。
“哟,学神都睡了啊。”叶斯大大咧咧地说,一脚又把门带上,“那都睡了吧,考完试大家都累了。”
我不是累的。何修心想,我是失望的。
叶斯把台灯关了,又在下面窸窸窣窣不知道搞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爬上床。
“睡了吗。”叶斯站在梯子上看何修。
何修没睁眼,嗯了一声。
“晚安。”叶斯说。
何修有点不想说话,但还是叹口气回了一个“安”字。
他在被窝里看了眼手机,23: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