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话还总是一套一套的。
张佳祺推了推段鸿义的胸膛,没有推动。段鸿义在他耳朵上亲一下,他的脸慢慢泛起了热。
他从未和人交往过,单身多年,不是因为没遇到过好的、合适的。而是感情这种东西对张佳祺而言并不是首位,甚至仿佛并不那么重要。
那些追求者见他没什么兴致,每一个都知难而退,并没有再试图尝试更深。
而这一次,山河社的大少爷以远远超过了张佳祺所想象的死缠烂打的劲,发起了异常直接的进攻。
何况在山城的时候段鸿义仗义地帮过他们,一开始就给了他很好的印象,他想要挑一点段鸿义的毛病竟然也不怎么挑得出来。
只是,张佳祺也不觉得段鸿义的追求有多么真实。
他听过无数一见钟情的爱情传说,也经历过身边人无数的背叛或分道扬镳,他并不觉得那种深厚、专一的故事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也许他天生就是爱情的悲观主义者,所以总是克制自己陷入一段感情。
段鸿义见他不说话,仰头把那杯麻烦的醒酒茶“咕噜噜”全喝了,而后擦了一把嘴:“张佳祺,你对自己太理智了。有时候放任自己的感情和冲动,会让你更快乐。”
说完,身上永远散发着一股张狂野性的年轻男人突然做了一个张佳祺万万没想到的动作。
他突然弯下腰,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张佳祺紧张地喊:“你在做什么,段鸿义?!”
段家大少爷咧嘴一笑:“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张佳祺急得挣扎并且用上了命令的语气:“别乱来!谢玉还在这里!”
“哦……”段鸿义眼珠一转,“他听不到的,放心。”
“我放什么心啊,你放我下来!”
段鸿义抱着张佳祺往客厅走,张佳祺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挣动得更厉害:“你刚才还说什么尊重?你哪里尊重我了?!”
段鸿义看着张佳祺紧张得浑身紧绷的样子,听着一番责备的话,却还在笑,也没有放下他,一路抱着人到了主卧。
明明比他还要小一岁,却总是做出一副成熟的、非要让自己无所不能的样子,就连时间到了大半夜,还不肯放下工作。
他很喜欢他认真专注的样子,但不想看到他的生活里只有工作。
他把他背朝天放到床上,跨上去压着他,摘了鼻梁上的眼镜,在张佳祺抗争的时候伸手挼乱了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别动。”
段鸿义说。
张佳祺心说他怎么可能不动,他大声叫道:“段鸿义你别逼我翻脸!”
背上的人俯下/身子阻止他的反抗,双手霸道地按在他头侧,半晌,忽然在他紧张而生气的脸颊旁发出一声可恶的、戏谑的笑:“傻瓜。”
说着段鸿义亲了一下张佳祺的头发:“放心,我不会侵犯你的,只是给你做个马杀鸡。”
“……”
好久,突然得知自己被人耍了的张佳祺趴在原位都没说话。
两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条件反射地紧了紧肌肉,段大少爷说:“放松。”
“你、你滚……”脸埋在被子里,向来温文尔雅的人终于无力地骂了人,在段鸿义看来,颇像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猫咪。
41.
清晨七点过的时候,一宿没睡好的谢玉醒了。
距离头一夜他们为田耀和李尹晖准备的大戏开场时间,还差小半个小时。
宿醉的恶心头痛让他从头到脚都难以描绘的难受,嗓子也干得不行,他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想去找一些水喝。
站在走廊上,远远地看到厨房那边透出了灯光。谢玉以为是张佳祺,等他走到门外的时候,才发现正在做早餐的人竟然是段鸿义。
啧。
谢玉没主动说话,他走进去,熟练地从旁侧的酒柜下方取了一个杯子,接了杯凉水,“咕噜噜”往干涸的喉咙灌了几口。
背后传来鸡蛋被煎香的味道,和段鸿义的招呼声:“哟,醒得挺早的,谢少。”
喝了水顿感舒服许多的谢玉转过身,他看了一眼段鸿义,笑笑:“你不是比我更早。”
靠在流里台上,谢玉又看了看旁边摆好的两个盘子,里边精心地摆好了新鲜切片水果、玉米、内容丰富的热粥,卖相还挺好。
“你对我们张佳祺还挺有诚意的嘛。”一大早就起来做早饭,而且看这熟练的样子,也不像为了讨好人才临时学会。
“那是必须的。”段鸿义的头发又扎成了马尾,正在把锅里那颗煎蛋弄成爱心的形状,“再过一会儿他也差不多该起床了。
谢玉又喝了点水,心想您能不能别这么肉麻。同时他也很好奇,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段少,张佳祺和你认识好久也没多久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我们老实忠厚守身如玉的张总吃进嘴的?”
段鸿义平时颇有点像个年轻地痞头子,这会儿他穿着围裙却又莫名的充满一种居家好男人的感觉。
看着他,谢玉心里实则有些复杂,一方面为张佳祺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心脏上就像忽然扎进了一根刺,那种疼痛提醒着他,原来他在感情的世界里,从过去到现在,竟从未得到过这种简单,却又全心全意的来自对方的付出。
在谢玉恍惚的瞬间,段鸿义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他把火关掉,将他的爱心煎蛋出锅乘盘。
“谢少。”段家大少爷端着盘子,忽然贴近谢玉,对他露出一个真诚得狡猾四溢的笑,“你是张佳祺最好的朋友,我也真诚地把你当成好朋友。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接触也不多,但是任何时候要是你有需要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并给你提供我力所能及的帮助。”
突如其来、毫无缘由的示好,一定非奸即盗。
谢玉微微动了动嘴角,斜了斜眼角:“段少,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还是谢少爽快。”段鸿义不认为自己追求张佳祺不顺利,但他想要了解对方更多,如果他能得到谢玉的支持甚至支招,当然再好不过了。毕竟要说了解张佳祺的人,除了谢玉还能有谁?
他刚要说话,谢玉的电话响了。
“等会儿。”谢玉对段鸿义说,而后从屁股兜里摸出电话,看了一眼接了起来。是他的情报网。
“已经查到李广坤背后的人了,是杜少熠。”那边半个字废话没有,开门见山把头一夜的后续告诉谢玉。
“我已经知道是他了。”谢玉攥紧拳头,不提杜少熠还好,一提他的头就痛得更厉害。
“那你知道促进事成的关键人物是谁了吗?”
谢玉一怔:“什么?”
听谢玉这口气对方就明白他还一无所知,继续道:“这个人是李广坤的远亲,也是杜少熠的旧识。恰好他跟李察还颇有点渊源,不久之前他亲自去了一趟M国,应该就是去帮杜少熠当说客……”
谢玉的面色越发阴沉而狰狞,他的手心却发着麻,宿醉的头痛变成了头盖骨被生生剥离般的剧痛。
他想起头一晚那个在他的车外对他大声说着喜欢的男人。
呵呵!他竟然真的做得出这么恶心的事情!
在他面前扮演“喜欢”,背地里却跟自己念念不忘的旧情人联手把他的生意夺走。是不是在他谢玉没看到的地方,那两个人还一起放肆地嘲笑着他的愚蠢?
“他的名字叫李绵远,我这里有一份他的资料,一会儿我把它和其他的调查信息一起发给你。”那边停了一下,而后才提醒般地说道,“我们没对他进行更深入的调查,但他和杜少熠的关系可能没那么简单。”
看起来,对方的情报不仅是向外的,也同时很了解谢玉最近的情况,知道他和杜少熠之间有点什么,怕他受到打击,所以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然而何须提醒。谢玉早就知道李绵远是怎样的存在。
“发过来吧。”他声音极冷,就像他的手心在这个充满了暖气的屋子里也是一片冷麻。
如果头一晚他还努力劝说自己去理解杜少熠,现在他一点也不想了。
他和杜少熠不过是上过几次床,他竟然真的差点信了杜少熠喜欢他的鬼话。
那个竟然抱着几分期待的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蠢货。
通话已经结束,谢玉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动弹。
“谢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仿佛有点不巧,这样一个早晨,和谢玉同在一个空间里的人竟然是段鸿义。
谢玉把手机放回屁股兜里,面对段鸿义的关切,他什么也不能告诉他。虽然眼前的人是张佳祺的对象,也多少了解万里恒通的情况,但他和他没有私交,他没办法,他说不出口。
他也不想说。
现在他只想用一把枪抵着杜少熠的脑袋,逼他亲口承认一切事实,再一枪爆了他的狗头。
“我没事。”久久,努力不让自己爆发的青年才回了一声。
在这样的时刻,段鸿义也自然不会再继续自己想请谢玉帮忙追张佳祺的事,但拉拢谢玉这种事,对他而言,现在反而算一个好时机。
“那先吃早饭吧,不管发生了事也不能亏了自己。”
“我不吃了,等张佳祺起来你告诉他我回家了!”谢玉拒绝了段鸿义抬脚就要走。
一只手伸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越不快乐,你的敌人就越快乐。你让自己饿肚子的时候,对方说不定已经酒足饭饱。哪怕你现在要去杀人放火,至少先给自己补充体力,否则说不定目的不能达成,反而让自己陷入危险。”
段鸿义还端着他的爱心煎蛋,谢玉神情压抑,但这位黑道出生的爷什么人没见过,他不仅没被谢玉吓退,反而在这一刻,身上散发出一种十分得理的强势。
“先把早餐吃了,一边吃说不定你还可以一边思考更有效的事情解决途径。而且你就这样浑身火药味地离开我也不好向张佳祺交代。”
这时候,谢玉才正眼把段鸿义看了看。仿佛这才是他头一次真正地接触段鸿义。
段鸿义的冷静与洞察让他无话可说,而且对方还搬出了张佳祺,如果他真的不听,那他就不只是不近人情,也不给自己好友面子。
谢玉态度松软,段鸿义放下了挡他身前的手臂:“你看我的蛋都冷了,这颗蛋不能给张佳祺吃了,谢少就勉为其难地帮我吃了它吧。”
谢玉很想吐槽一下这句疑是开车的话。
两人肩并肩往餐厅走,玄关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一起停下,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是不是家政?今天好像家政要过来,但是也太早了吧。”一边说段鸿义一边往那边走过去。
谢玉停在原地,心脏忽然“突突”跳个不停,他尚不知为何,被一堵墙挡着的玄关那边传来段鸿义不怎么客气的问话声:“你找谁?”
隔了几秒,仿佛经过了什么无声的对峙,一道男人的声音才传入谢玉的耳朵里:“谢玉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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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听到是杜少熠,谢玉第一个想法是他竟然还有脸找上门。
一边想着,谢玉已经朝玄关大步走去。原本杜少熠不找他,他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刚刚跨到玄关,就看到门口两个男人眼神在空气中噼里啪啦撞出一阵电流,端着盘子的段鸿义问了声:“你找谢玉?难不成他又跑出去沾花惹草,招惹野男人?!”
这话跟暗号似的,谢玉的脑袋瞬间一片通透。
“你来干什么?”谢玉冲着杜少熠吼了一声,接着走上去拉着段鸿义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说,“你先进去吧,我跟他有点生意上的事要谈。”
段大少入戏又快又深,一把甩开谢玉的手,盘里的鸡蛋还能稳稳躺在上边:“生意上的事?你当我真傻?!你要做生意我给你资源,你以前跟田耀在一起我心甘情愿当备胎,我他妈还一大早爬起来给你做早餐,你又是怎么报答我的?你自己说和田耀分手了,要光明正大和我在一起,现在又勾搭其他人?!”
段鸿义的手指往脸色已经非常难看的杜少熠一指,谢玉连忙按来他的手腕,讨好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赶他走,你别生气。”
“奸夫都上门了你还想骗我?!”为了逼真,这时候的段鸿义理所当然应该摔盘子。但偏偏这个盘子不能摔。
“我骗你干什么,他这种人我看得起吗?!”谢玉突然也吼了一声,一直压抑的火气冲破喉咙,双目发红,“他就是个人渣,谁他妈招惹谁活该一辈子倒霉!”
段鸿义被谢玉突然的爆发唬得一愣,门口沉默半天的男人终于在这个间隔里打断了两人:“够了,别演了!”
谢玉和段鸿义都短暂地停了下来,但接着谢玉就哂笑:“你有病吧,谁告诉你我们在演?”
他从段鸿义手里夺过盘子,伸到杜少熠眼前,冷冷地道:“你觉得我会为了在你面前演戏,提前让人做好一个爱心煎蛋放着?我要是有神通能预知你的行为,就不会被你跟你那个旧情人在背后捅刀子!”
头一夜被谢玉狠狠揍过的那张脸现在肿了起来,但谢玉一点也不同情,他只想把杜少熠打得更惨!
听完谢玉的话,杜少熠微一顿。果然谢玉已经知道李绵远在这件事里的存在。原本李绵远帮助他是一件好事,到了现在,反而他更难去向谢玉解释。
“你相信我,我并没有想跟任何人联手害你。”
“噗——”笑声来自被杜少熠自动忽视的段鸿义。
“嘴上功夫谁不会,我还每天都对谢玉说‘我爱你’呢,要是这就能代表什么,那你已经输了。”说着段鸿义的手往谢玉腰上一捞,把人拖进了自己臂弯间,嘴角还露出了挑衅的笑。
杜少熠脸一黑,来不及对段鸿义的言行说上一句,谢玉沉冷而压抑地朝着他说道:“你的意思就是承认了,为了抢断万里恒通的生意,你甚至不惜找到你那个李家的旧情人。现在我不得不怀疑你和李家,以及陈家早就沆瀣一气,通过压制我的生意进一步打击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