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们嬉笑的在并不宽敞的教室后排打闹起来,桌子椅子被东一脚西一脚的踢得乱七八糟。
顾扬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兴趣,但好几次薛白差点绊到椅子腿,顾扬总会伸手扶一把,撞个满怀。
周围很吵闹,一群人在顾扬的耳边说笑,很乱,甚至还有几个粉笔头砸在他的桌面上,在试卷上留下几个脏兮兮的污点。
又吵又闹,但奇怪的是,顾扬却没有觉得一丝烦躁,仿佛这些声音已经进入了他的心里,渐渐的变成一种习惯。
习惯了耳边的喧闹,也习惯了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少年,缠着他笑,缠着他说话,还有……总是喜欢触碰他,靠着他。
薛白装腔作势的教育了男孩子们一顿,逼得他们一人叫了一声薛哥饶命,才高傲的抬头,冷哼一声,回到位置上。
然后,这位高傲的薛哥,一点也不高傲的蹿到顾扬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小哥哥,我输啦。”
“欠你一个要求……”
顾扬耿直道:“我没有答应要和你赌。”
“但我答应了,薛哥从不食言。”薛白又黏了过来,继续说,“所以,小哥哥,你想要什么?灵魂还是……肉体?”
说完,薛白还笑吟吟的眨巴眨巴眼睛,装作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望向他。
“……”顾扬整理东西的手一滞。
薛白眸光一闪,盯准顾扬的唇,在他开口时同他一起说话。
顾扬:“幼稚。”
薛白:“幼稚。”
“哈哈哈哈哈哈。”薛白大笑。
顾扬移开视线,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窗外阳光正好,少年在他的身边,眼眸弯得好看,眼里好像也有暖阳,闪着光,热烈又灿烂。
全身的热度好像都被这么一个暖阳般的笑唤醒了。
薛白笑点很低也很奇怪,有时候自己能把自己逗笑,一笑就停不下来,整个人都靠在顾扬的身上。
顾扬将手搭在薛白的腰上,以免他笑着笑着滑下去。
其实真没人会这么傻逼,但顾扬还是没忍住伸出手。
并没有什么理由,就只是……连身体都在本能的找理由,想要多碰碰他,多碰碰这个人。
薛白还在笑,靠在顾扬的肩上笑。
顾扬轻叹一声,说:“别笑了……傻逼。”
手机被没收,薛白消失了好多天,除了张凌会时不时跑来四班门口看一眼,说几句话,其他的兄弟们谁也找不到他。
白天都在上课,写题,就连短暂的午休时间薛白也会用来刷会卷子。直到吃完晚饭,薛白才想起来要登上社交软件。
黑白了许久的头像才亮起来,中二少年们的群就跳出了一大串消息,疯狂艾特薛白,一人艾特好多次-
你薛哥你薛哥你薛哥你薛哥-
薛哥,你终于出现了!!!-
可把我想坏了!!-
听说你的成绩被压了?是哪个小兔崽子?兄弟们走起揍一顿!-
这几天兄弟们差点没冲一中去找你,还好凌哥拦住了-
说我们会被保安吊起来打,操,怎么就这么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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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中二兮兮的聊天气泡,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连串的表情包。
薛白乐了,打字回道:晚自习怎么都在玩手机?-
这不是还没上课吗?-
我们月考也考完了,周日出来玩啊!-
凌哥和瞎子他们约了,但还没决定要去玩什么。
薛白问:什么时候约的?-
就你不在的这几天,瞎子也同意了-
这不是上次桌游馆打下的革命友谊嘛。
薛白觉得挺有意思。
这位不说话的酷哥居然也会同意出来?
薛白一笑,打字:你们打算去哪?-
没想好,密室逃脱怎么样?-
别吧,我每次都解不出来-
有薛哥在,咱不怕啊-
那还不如去鬼屋嘞?-
鬼屋多没劲,没呆两下就走完一圈了。
一群人在群里讨论了半天,也没决定好要去哪,最后还是薛白提议:鬼屋主题的密室逃脱怎么样?
城中心的商业广场最近新开了一家密室逃脱,各种主题的房间都有,团购软件上人气最高的就属一个,名为“惊悚”的恐怖主题。
听说装修特效和它的名字一样,要么出不来,要么出来的就没有腿不软的-
好啊好啊-
我觉得行!!
薛白:嗯,那到时候见。
退出社交软件,微博正好推送出一个沙雕视频,薛白点进去,看完顺手给顾扬转了过去。
薛白:【来自微博的分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图片]】
薛白:同桌,你快看。
顾扬当即回了一个“?”。
他没搞懂这人明明就坐在自己旁边还要用qq发消息的操作。
“苦瓜肠,新出的,大家尝尝!”
汪洋洋又带了一袋奇奇怪怪的零食,放好书包,一人分了一根。
“薛哥,扬哥。”汪洋洋慷慨的在他们的课桌上放下一大把,打商量道,“过一段时间的那个漫展,你们一起来呗!我们出团片,缺两人,我思来想去,还是你们俩最合适。”
“……”
“又高又帅身材又好,走出去画风跟动漫里出来似的,眼神都移不开的那种,真的。”
这话薛白听得很舒服:“继续。”
“人群中最显眼的,小说里的男主角,万人迷……说不出来了,反正超帅就对了!”汪洋洋又抓了一把苦瓜肠,点开相册,“就这两个角色,真的特别适合你们。”
图片上的两个动漫角色,一个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拉下领带,扬起下颔,笑得张扬;另一个身穿西装,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眉眼冰冷,手上握了一柄日本武士刀。
“我们团还差两个人,薛哥,扬哥,去呗,一次,就一次。”
薛白拆开一根苦瓜肠,咬了一口。这苦瓜香肠绝对清热解火,甚至还能咬到一点苦瓜粒,而且非常苦,苦得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他还是这一句:“我同桌去我就去。”
汪洋洋将眼神移向顾扬,一脸期待。她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做了万全准备,顾扬说什么她都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接一句。
然后,顾扬看了眼图片,说:“哦。”
“……”
“………”
“哦”完之后没下文了。
汪洋洋等了一会:“然、然后呢……?”
顾扬说:“之前薛白和我讲过。”
“我答应过了。”
汪洋洋:!!!
没想到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扬哥比薛哥还要好说话,一句话没多说就同意了。汪洋洋又抓了一大把苦瓜肠:“谢谢你扬哥!你太棒了!代表全世界说一声爱你!”
“诶诶,收回!”薛白将那一把苦瓜肠塞回汪洋洋的包里,“你!最后一句收回,这句话只能我说。”
薛白转向顾扬,扬起眉毛,半分玩笑,半分认真的说:“小哥哥,全世界最爱你。”
算不上情话,顾扬一怔,耳朵有点红:“……”
汪洋洋一脸姨母笑的蹦跶走了,薛白看起来心情很好,拿卷子时还哼起了歌。
“我很高兴,小哥哥。”
薛白含了一颗薄荷糖,去掉嘴里的苦瓜的味道,又撕开一颗,递到顾扬的面前,一笑:“能和你一起去,太好了。”
窗外是满天星河,干净纯粹,甜腻腻的草莓味环绕鼻端,顾扬连着糖纸一起接过,指尖与指尖触碰了片刻,温热的,柔软的。
评讲试卷的两天反而是最轻松的两天,不用上新课,作业也不多,该惆怅该难过的周四都发泄得差不多了,周五,即将迎来周末,又是顶嗨的一天。
“哎哎哎,你们周末什么安排啊?”
放学后,沈奇正留下来值日,教室里还留了几个人。
“学习呗,这次考炸了。”
“我也是……哎。”
沈奇正自己考的也一般,但奈何心态好,别人比不过,乐呵呵的补刀:“大家不要沮丧啊,半期考期末考都是全市联考,听说更难。”
汪洋洋也慢吞吞的没走,带了卷软尺:“薛哥,扬哥,量下尺寸呗,我回去改衣服。”
“行。”薛白放下东西,张开手臂让汪洋洋量。
沈奇正扫地无聊,哪都想插句嘴:“改衣服?什么衣服?”
汪洋洋记下数据,说:“薛哥和扬哥答应漫展帮我出角色了。”
“你还有这技能呢?”
“嗯,自己改比较贴身,角色更还原点。薛哥,扬哥,到时候再化点妆,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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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点头:“没问题。”
顾扬有些为难的皱皱眉头,但没出声。
“不用担心啊,我们妆娘带的妆品都是正的,只化一次,不会过敏长痘。”
薛白量完,轮到顾扬,量尺寸难免有些接触,和汪洋洋靠得近了,顾扬十分抵触,想推开,但他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有时候动作会不大自然。
薛白注意到了顾扬微拧的眉头,不动声色的夺过软尺:“我来量,我来量,洋洋,你教我下。”
与薛白的接触,顾扬明显放松了许多。
薛白将软尺围在汪洋洋指示的地方,报一个数字,汪洋洋记一个,量到腰围时,不知薛白是不是故意的,绕到顾扬的身后,两只手环在他的腰上,将标尺移到前面。
看过去,仿佛薛白在从背后抱住了顾扬。
“小哥哥。”
“嗯。”
薛白磨磨蹭蹭的,手臂擦过顾扬的腰间:“你帮我看看前面的数字,我看不到。”
这个动作很暧昧,能感受到耳后的呼吸,还有耳畔处怦然不已的心跳,隔着毫厘,全都汇在了一起。
顾扬低头,身后不安分的那个人又紧了紧手臂,他握住薛白的手腕,手心有点出汗。
顾扬说:“你别动。”
薛白环累了,将下巴抵在顾扬的肩膀上,问道:“为什么?”
顾扬看了眼标尺上的数字,告诉汪洋洋,然后转头,说:“会抱到。”
顾扬说话简洁明了,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薛白笑吟吟的,轻声问:“可以吗,小哥哥?”
“……”
有风吹过,教室后半掩着的门“砰”的一声,被风关上。
心中翻涌起无数次的心动,全都融在穿堂的晚风里。
“卧槽这什么妖风?!”沈奇正刚把黑板槽里的粉笔灰堆在一起,就被吹得四处飘散,雾蒙蒙的一片。
顾扬与薛白对视了几秒,一点一点的,松开了手。
两帅比当着自己的面在基,一旁的汪洋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嘴角疯狂上扬,没忍住跺了好几次脚,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连忙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嘤嘤嘤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好最后一个数据也记完了,汪洋洋也忘了拿回软尺,头也不回的拎起包跑了。
薛白:“?”
薛白:“她怎么了?”
“咳咳。”沈奇正逃到后排,捂住口鼻,拍掉沾在身上的粉笔灰,“不知道啊。”
磨蹭几分钟,沈奇正也差不多扫好地,提了垃圾袋,和薛白顾扬一起走下楼。
在校门口和沈奇正分开,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回宿舍的路上,薛白随手搜了一下汪洋洋让他们出的这两个角色。
是一部近几年高人气群像动漫里唯一一对官方认证过的c。
薛白将找到的剧情梗概读出来给顾扬听:“狐田阳一是一只妖怪,九尾狐妖,每隔十年会在人世间换一重身份,为了不让人类发现他是妖,也为了寻找他等了多年的爱人——秋道花溪。”
“等待千年,终于相遇,但秋道花溪却早已堕入轮回,一点也不记得他。”
薛白笑笑:“我们要出的角色,是一对。”他观察顾扬的神情,说,“刚刚答应得太快了。”
出什么角色对顾扬来说没差,顾扬没什么感觉:“都行。”
宿舍区正好开进去一辆送桶装水的三轮车,保安打开伸缩门,他们不用刷卡,跟着三轮车一起走了进去。
薛白突然问:“那你呢,小哥哥。”
顾扬:“什么?”
薛白又问:“你对男生之间的触碰……会抵触吗?”
“?”
“像这样。”
薛白抬起顾扬的手,伸出食指,轻碰在他的指尖之上。
然后,又将手指慢慢的插入指缝中,指尖紧贴着顾扬的手背。
十指相扣。
不是第一次牵手。
但薛白却是头一次,有了点紧张的感觉。
他试探性的将手指往下摁了摁,缠住了顾扬的手指。
顾扬的手臂明显的僵了一下。
薛白经常打篮球,手上却没有像别的男孩子那样留下茧子,指腹和掌心很软,还有些微微凉,轻轻握着,就像在触碰一捧初冬新雪。
天还没黑全,路灯一盏盏被点亮,暖橙色的灯光同天边残留的天光交缠,天空变得很美。
薛白笑笑,松开手:“不能接受吗?”
“……不是。”
薛白玩笑道:“那就是能接受了?”
“……”
顾扬的喉结蹿动了一下。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冲出来,很吵,很喧嚣。手心的触感尤在,一次又一次的触碰,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底线,他的每一分接受与靠近,都在近乎偏执的告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