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不要!我绝对不要喝!我就是让病魔给整死我也绝--对不喝这个见鬼的东西!"
某大厦的公寓里,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惊呼声,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高大男子此刻正极无仪态地举着枕头当盾牌,横着衣叉当宝剑,极力抵抗着来自外界异物的‘侵袭',而那个将要袭击他的‘武器',正是一个长相可爱黑发少年手中一碗墨绿色的似汤非汤,似药非药,还散发着某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的‘怪异液体'。
那个很没仪态的男子自然就是杜恩,长相可爱的少年就是黑羽了。
也难怪杜恩会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虽然知道这是抵抗病魔必须的‘良药',但任谁见了这碗看上去像毒药比良药还多的东西,都会有了喝下去不死也要拉上半天的直觉,更何况,连它的制造者--黑羽也得掩着鼻子才能忍受它的难闻气味?
"小恩!乖啦听话,喝了它吧,良药苦口耶!"黑羽向杜恩接近,脸上露出痛苦之极的表情,他自己也没有想过做出来的东西会这么糟糕啊!
"走开走开!要我喝这种东西跟叫我下地狱有何区别?我绝!对!不!喝!"没路可退的杜恩一下子攀到窗台上,以表示他竭斯底里的拒绝精神,黑羽继续对他采取怀柔政策:"你不要这样嘛,你知道为了你这个,可怜的母夜叉大姐缺了一颗牙,牛头尖尖的牛角被磨得钝了,马面少了一撮马毛,我的蓝荫花牺牲了两片叶子,血色链锁泡了几天水,我在月光底下守了整整两天,最大的代价是魏槐为了你几乎连命也送掉了!"
说起这个就不爽,可为了哄他吃药也只好搬出来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谁会明知那是一碗毒药都会义无反顾的吞下去的呀!有种的话你先给我喝一遍看看你没事了我再喝!"
"小恩!这药很珍贵的,你还有三十多天要过,这个很难再做第二遍的我喝了岂不很浪费?下来喝啦!它只是难闻了一点,不苦的!"
"不!绝对!"杜恩还是死攀着窗户不愿意下来。一直站在门口观察的魏槐终于是沉不住气,这可是用他半条命换回来的东西他敢不喝?
一边想着,一边冲进房间里二话不说从黑羽手里夺过药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法力把杜恩强硬压制在床上,杜恩死不肯开口他就用手撬开他的嘴巴把碗内的药一股脑儿往他口里灌去,杜恩几乎没被药硬生生呛死。
"欠揍的家伙!不使点手段就不听话!"喂过药以后,魏槐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就离开,留下只剩半条人命的杜恩躺在床上半死不活,黑羽张大嘴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想来,杜恩没因此而断气已经十分幸运了。
看来,魏槐‘喜欢'杜恩的说法,还是有待权商的。
靠着那碗难喝难闻又奇怪的绿色药汁支撑着,杜恩这几天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一点,虽然他每天都使尽法宝逃避那碗‘毒药',可无论他逃到什么地方,魏槐总是有办法令他喝下去,什么办法?还能怎样,无非是‘暴力灌溉'罢了。
可事情不代表就这么过去,七七四十九天要熬过去不是说那般简单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杜恩确实在药力的帮助下精神了许多,整天有说有笑的一点都不像一个被病魔纠缠得快要死掉的人,才不过一个星期,杜恩的体力又逐渐失去,睡眠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连上班打字的时候也趴在电脑上睡得不省人事。
公司的老板说再这样下去只好把他炒掉,杜恩担心着没有那份粮日子怎么过,黑羽说你傻了呀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连是不是能活下去都不知道不想着工作!
黑羽说这话的时候可是急得都快哭了,杜恩自知玩笑开得太过分了连忙哄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在紧张我对不对?别生气嘛我跟你道歉......还不行?那好吧,我把工作辞掉在家里呆养病好不好?"
"早就应该这样做啦!"此话来自杜恩一屋鬼怪的异口同声,杜恩被这过大的回应音量吓上一大跳,心想这帮家伙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团结一致了?
杜恩辞掉了工作,乖乖的留在屋子里让一屋的鬼怪侍候他一个,人家说有钱使得鬼推磨,可杜恩家里的鬼怪全部都是免费的。有时候杜恩甚至会想,其实被病魔缠上也不是一件坏事啊!看!平时最好吃懒飞的魏槐这不乖乖的留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下厨做饭给他吃吗?老实说魏槐这家伙懒是懒了一点但手艺还真不错的!黑牡丹负责全部的家务清洁,还包括拖地板,当然体型细小的它是不可能推拖把的,它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叨着一块抹布擦干净家里的每一块地砖。还有黑羽,每天的工作就是给他喂饭,侍候没什么力气的他洗澡,给他换洗衣服,晚上睡觉时当枕头。
这样的日子要是能持续一辈子该多好啊!杜恩美美的想着,但下一秒立刻掌掴自己的嘴巴:呸呸呸!真是乌鸦嘴!谁要让病魔缠上一辈子呀?
从某种意义出发来说地、这样一直下去还真的很不错,但当中却有一些杜恩无法明白的阴暗面存在,例如,那个莫名奇妙整天用古怪眼神看着他的莫冲。
莫冲其实不算杜恩家里的鬼,虽然之前说过想给他立个神位,好让他有个安生之处,但这件事因为接二连三的风波再加上魏槐一直奋力抗拒搁置至今。以前看不清他面目的时候杜恩觉得他其实不是只不错的鬼,只是个性有点弱,但现在看清楚了他的面目反而觉得他有点可怕,怎么说呢?他总会用一种杜恩无法解释的,令人觉得心寒的目光观察着自己。
总算,捱到杜恩生日的那一天,不管是为了给杜恩庆祝生日也好,还是庆贺杜恩在病魔的折磨下成功渡过三十八天也好,这个日子还是值得庆贺的。
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杜恩居然破开荒地起了一个大清早,眼下的黑色圈儿消掉一半,原本苍白得像只鬼的脸色也恢复了一点红润,这几天来总是气若游丝的声音大了许多,下床也不需要黑羽扶着了。
"小恩,你今天的精神很不错耶!"黑羽欢天喜地在叫着,如果不是杜恩身后那个形态已经十分清楚的病魔寸步不离身的跟在杜恩身后的话,就这样看上去还真以为他的病好起来了呢。
"那当然,今天是我的生日,虽然我的那个可怜的身体已经死了,但属于我的出生日子我还是没有忘记的!"杜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五只手指随便抓了几下头发就往洗浴间去了,黑羽一蹦一跳地跟在身后,在杜恩洗完脸以后,蹬起两个脚尖往他脸上一个大亲:"生日快乐!小恩!祝你又老一年了!"
杜恩高兴地往他脸上一个回亲:"小笨蛋!你应该说‘祝我比往年更成熟更有魅力了',什么又老一岁难听死了!"
黑羽咯咯地笑个不停,刻意绕到杜恩身后,刻意插进杜恩和病魔之间,从后面抱着杜恩的腰,眼睛往后瞟去,像是在对病魔说: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带走小恩的!
为了给杜恩这个生日做庆祝,昨天魏槐已经按照黑羽的意思去蛋糕店里给杜恩订制生日蛋糕,今天黑羽亲自去菜市场买菜时顺手把蛋糕拿了回来,还买了一大堆零食和捧了整整一箱啤酒,想当然黑羽是不可能自个儿把它拿回来,黑羽不会现身法就只好叫牛头马面变成人类的模样去买东西,途中这两个可怜的家伙还要竭尽全力不让自己露出马脚可真十分辛苦啊。
冲喜是对付病魔一种传统的民间方法,据传病魔最害怕热闹欢腾的气氛,迫得紧了它宁愿放弃那个人的性命也要逃走,当然,这只是对一般的小病魔而言,像现在这只缠着杜恩的,有一定功力底蕴的病魔这种方法理所当然是行不通了。
黑羽和黑牡丹上跳下窜地给屋子装饰得充满节日气氛的时候,杜恩坐在桌子前一边吃匍萄一边看电视,魏槐在神位里面睡觉,莫冲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时发出一声令人觉得很倒霉的叹息,听到最后黑羽感到不耐烦了便拿块抹布塞住他的嘴巴。
中午十二时,整屋子的人和鬼聚在一起吃饭,不喜欢吃人间烟火的莫冲把香烛油蜡搬到桌子上面,阴沉沉的问杜恩介意不介意,杜恩当然不会说不介意了可那顿饭吃得实在不怎么滋味,尽管魏槐和黑羽一起下厨做了许多美味的菜肴。
下午一时,午饭结束以后,黑牡丹推着一大堆碗碟到阳台上去洗碗顺便洗澡。黑羽趴在杜恩身上午睡稍作休息,觉得很无聊,非常无聊,超级无聊,但又不想回神位里睡觉的魏槐问莫冲要不要下飞行棋,莫冲露出叹气多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像鸡啄米似的把头点得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下午二时,黑羽休息完毕,拉着刚刚洗过澡的黑牡丹用上午买回来的彩带装饰屋子加重浓厚的节日气氛。魏槐和莫冲下飞行棋。
下午三时,杜恩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黑羽调大电风扇的档数,给他盖上薄薄的被单,并在他额头上亲吻一下说‘午安啊!小恩!'然后继续和黑牡丹想办法装饰屋子,魏槐和莫冲下象棋。
下午四时门铃被按响,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杜恩没有听见,无耐之下只得由魏槐现形开门看看是谁,邮差叔叔在凝视魏槐三分五十九秒以后终于在被不知名的寒气惊醒,递过手中的快递和送上签收单,寄来的东西是一扎美丽的香水百合,上面有一张小小的卡片写着:小丹祝您生日快乐,落欢是王芹,黑羽情场路上曾经的情敌,黑羽二话不说地替杜恩把花束丢进垃圾筒里,魏槐看着觉得那些花还挺可惜的,莫冲听了在一旁说小魏改天我送你更好看的,魏槐给他丢去一记白眼,继续下棋。
下午五时,屋子装饰得七七八八,黑羽跟魏槐进厨房帮忙准备晚餐,因为晚餐饭菜比较多的缘故,莫冲也帮着忙摘洗菜叶,魏槐做水果拼盘,黑羽负责炒菜做大厨。一屋子的气氛渐渐炒热起来。
五时三十分,黑羽看着魏槐做出来的一片红红黑黑的,怎么看着怎么觉得哪里奇怪的水果拼盘问:"这叫什么名堂?"
魏槐答:"叫地狱炼血图!看哪,那些红色的是血,黑色的是火......"
"够了!谁让你在生日会让做种东西?超不吉利的你想咒小恩死了下地狱吗?重做!"
魏槐撇撇双唇,重做就重做呗!
五点五十五分,一觉醒来的杜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抬头一看却见到病魔的骨架子在自己头上晃呀晃的!真是的为什么一张开眼睛就看到这么不吉利的东西?
因为这几天都有看见病魔样子的关系,杜恩对它的模样已经适应得七七八八只是不是不喜欢看见罢了,
这时什么也帮不上忙的黑牡丹看了看杜恩又看了看病魔,突然对杜恩说:"喂!杜恩,我有一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做做看?"
"什么好主意?"杜恩问,黑牡丹眼中闪出年轻小猫独有的调皮狡猾贪玩的神色。
六时三十分,黑羽捧着做好的第一道菜从厨记里出来,前脚才跨出门槛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中的菜盘砰的一声跌到地上摔个稀巴烂,那那那那个杜恩和黑牡丹在干些什么?他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哟!黑羽!这么快就做好了出来了?你看看我跟黑牡丹的杰作,漂亮吧!我突然觉得我简直是个艺术天才呢!"
杜恩一边晃动着手中的画笔一边得意洋洋的对黑羽说,另一边的黑牡丹正把它被颜料染得五颜六色的猫爪用力拍打在病魔黑色的破烂斗蓬上,杜恩用手中的画笔沾上颜料替那病魔精心化妆,一边带啧啧称叹着自己的‘艺术杰作',那个可怜的病魔,早已被两个无聊得没事可干的捣鬼大王用颜料涂得五彩缤纷,一双黑洞洞的透着绿光的眼睛还被一条可笑的粉红丝巾给蒙上了。
黑羽的惊愕只持续数秒,待他反应过来以后马上发出一声兴高采烈的欢呼。大嚷着‘我也要画'便一脚掺了进去。
因此,魏槐从厨房里出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一人一鬼一猫正围着病魔,兴高采烈的给它添加艺术色彩......那一幕令魏槐终生难忘。
后来杜恩为他的行为如此解释说:"那东西就这样搁在这里有碍视线健康嘛!反正早晚都要见面还不如把它弄得好看一点?"
难道......笨蛋细胞真会被传染的?
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死神搁在后方,杜恩一家子展开热烈的生日兴祝,从病魔到来以后这里已经没再这么热闹过了,难得今天杜恩精神特别好,大家就干脆来个疯的,因为玩得太疯的缘故杜恩完全忽略了楼上楼下住户的感受,以致于第二天住在楼上和楼下的邻居心惊胆颤的问杜恩:"昨天你在家里发生什么事了?鬼上身上吗?一个人在屋子里大吵大叫的恐怖死了!"
杜恩:"......"
夜半十二点,杜恩很困但还没有入睡,倒是黑羽,在喝了几杯啤酒后就醉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一直在屋子里面发酒疯,刚刚才倒在杜恩怀中闭上眼睛睡觉了。
黑羽发酒疯的时候拿着酒瓶四处灌人喝酒,连黑牡丹都没有放过,结果现在屋子里除了酒量好的杜恩和莫冲以外,所有鬼都醉倒在地上不醒人事,杜恩看见莫冲抱起喝醉了的魏槐消失在门板以后,想问他要带魏槐去哪里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反正就是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
后来,杜恩也把黑羽抱回了房间,背后的病魔仍然是一副色彩斑兰的样子,杜恩真怀疑它是没有自觉性,觉得无所谓,还是根本喜欢这个样子。
黑羽倦缩在杜恩怀里像是满足的猫儿一样,轻轻打着呼噜,手紧紧抓着杜恩的衣角不放,杜恩就和衣在他旁边躺下,一夜疯玩过去后,屋子此刻显得异常冷清,时钟的走动的滴答声昭示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杜恩把五指穿梭在他黑色的发丝间抚弄着,无意间发出沉重的叹息声。
"杜恩,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牛头马面无声无息地从墙壁里走出来,眼睛里有着担心,作为鬼界的勾魂官差不应有人类感情,可牛头马面跟黑羽数十年时间,就是黑羽是个再没用的上司,他们还是很心疼这个迷糊小鬼头的。
"我知道!"杜恩说,声音里却听不出有多少恐惧"今天是我的‘回光返照日'吧?所以才会特别有精神。"
"你也知道啊!那我们也不瞒着你,你能顺利通过前面那三十八天就已经很不错了!可以后的日子话不会那么容易说,你要有心理准备,或许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你就会突倒下永远也起不来......病魔夺人命不一定慢慢来的。"
杜恩听了还是微笑着没有说话,牛头马面对望一眼后,情不自禁地一起问道:"你难道都不害怕吗?"
杜恩笑:"害怕有用吗?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我能怎样?说不怕是骗人的,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心里怕死得要命,不过我想如果我能乐观一点的话,也许就能逃出这家伙的手掌心了!"杜恩一边说,一边用手向身后的病魔指去,手指突然接解到的冰冷滑腻的感觉让他像接触到恶质电流一样整个儿跳起来。
刚才怎么回事了?他的手......碰到什么了?
杜恩紧紧盯着身后的病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以前就是把手向后挥打也不会碰到什么,为什么现在,他居然能接触?玩玩笑的吧?
"看来状况很不妙哦!你现在已经能碰它了,就证明那个时候已经不远了!不用到七七四十九天,五天之内,它一定会做出最后攻击的!"
杜恩额上渗出了冷汗。
第二天清晨。
"喂黑羽不要这样搂着我,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耶,天气热得很你不用再充当我的热水袋了!"
杜恩站在洗手盘前洗脸的时候,黑羽又像昨天一样从后面搂着他的腰不放,觉得很热的杜恩扭动着腰部示意他放开,却被后面的鬼缠得更紧,杜恩只好放弃了继续自己的卫生工作,挤出一抹白色的剃须膏,涂在自己下巴上,打开电动须刨,在没有镜子的情况下一顺着下巴曲线剃去胡子根,黑羽绕有趣味的看着他剃胡子的动作,说:"我说小恩,你这样子很容易刮伤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