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肯定会有电话进来的,突然翘课玩失踪,学校老师那边,小叔那边,苏城飞和陈娇那边肯定都会找他,可是陆皓亭应该不会。
他能想象到,自己打开手机,在一堆讯息中翻来找去,找不到一点关于他的痕迹。然后他颓然地把手机摁灭,隔了一会儿又满怀希望地将手机打开,反反复复几次,最终失望地将手机丢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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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 “来吃糖饼,我们院长给我们过生日,就喜欢烙这种粘牙的糖饼。诶,怎么不开机?”申星宇端着盘子走出厨房。
“不知道该怎么说。”
申星宇把盘子放在桌上,自己一边吹一边拿起来一块,含糊道:“你就说辣鸡学校,老子不念了!”
“……”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和你朋友们上初中的时候天天这么说,怎么,失忆了?”
“没,我等等再开吧。”
申星宇坐到他跟前,小声问他:“怕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不联系你?”
“他没有什么理由联系我。”
“你表白的时候,他什么反应?”
“让我道歉,然后让我滚。”
申星宇边吃边问:“然后呢?”
薛易皱了皱眉:“然后我就走了啊,我怕他看着我心烦。”
申星宇笑了下:“你可真行。要不是我早认识你,还真以为你是个直男。”
薛易扯过一块饼来,放在嘴里慢慢嚼:“那我不走的话,还能怎么办?”
“你现在这个情况就什么都不用怕你知道吗,你已经什么都交代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你呢,你这个时候不死缠烂打地跟在他身边,跑出来算什么。”
薛易叹道:“你不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你信我不,你要是愿意再信我一次,你把从遇见他开始从头到尾说出来,我帮你分析。”
薛易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申星宇问了不少细节,到了最后,恨不得一巴掌拍醒他,只能一边翻白眼一边道:“死心眼,真是个死心眼,你这样的幸亏生在有钱人家,来我们孤儿院绝对要饿死的。来,把手机给我,我猜他肯定找你了。”
“不会的。”
“打赌,你输了给我交一个月的水电煤气!”
“赌就赌!”
薛易把手机扔进他怀里,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嚼起了糖饼。申星宇拿起手机,皱眉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搜索,随即响亮地咦了一声,薛易心里猝然一惊,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你怎么净出怪声?!”
申星宇不理他,又咦了一声,才道:“不,他还真没联系你,难道我想的不对吗?”
“我早就说了。”薛易别过脸去,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诶,你老师给你打电话了,你接不接?”
姜婵发丝凌乱,站在办公室门口信号最好的地方,屏息听着电话那边接通的‘嘟嘟’声。
“没人接。”姜婵转过来,朝一旁的男人苦笑了一下。
陆皓亭扯出一个笑,安慰道:“他前天喝了酒,可能是睡的太沉了,我早上去他家敲门,也没有人开。别担心,都是大孩子了。”这话从嘴里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姜婵。
“我再打打看。他家长的电话我之前也没有存,因为是转校生,来报道那天还是自己来的,什么都没留给我们。你知道他家长的电话吗?”
陆皓亭摇摇头,拎着琴包的手指逐渐泛起青白。
“打不通。一会下课了我让苏城飞帮着联系联系,他们俩玩得好,忘了问你,这个是什么?”
“哦,这是送他的礼物。”陆皓亭说:“是个小提琴,挺漂亮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拉。”应该会的,他好像什么都会。
“一会儿找到人亲手送给他吧,十八岁的礼物,还是很有意义的。”
申星宇吃完饼,擦擦手,又去烧了一壶开水。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距离放学还有十分钟。
“你坐一会儿,我去接我小妹。”
“她在上学?”
提到妹妹,申星宇单薄的胸膛竟然也挺起来了些,正色道:“她必须得上学,女孩子不上学,你让她成什么样子?”
“也是。”
“就在胡同里的小学,她一般会跟着同学一起走到胡同口,我去迎一迎她,麻烦你看下门,我很快就回来。”
“你这家也不用人看门好吧。”
“……你这人还是少说两句话吧。”
申星宇走了十分钟左右,薛易的手机又亮了起来,这回是苏城飞打来的。薛易摁下接听键,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大哥啊!你去哪了啊,老师找了你一个上午,最后没辙了,还没放学就把我拉办公室里头来,让我跟你打电话。”
“睡过了。”
薛易随口一说,说完就听见姜婵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他们那边应该是开着扬声器的,姜婵的声音却不是对着话筒,倒像是对旁人说了一句:“你说的还真没错,他睡过了。”
“问问他什么时候来上课。”陆皓亭低声对苏城飞道。
薛易一惊,立马摁断了电话。
他摁断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他去学校找我了,他还在担心我,他没有觉得我恶心。
“诶。怎么给挂了?”苏城飞无奈地看了眼手机屏。“老师,薛易他不太对劲儿啊,会不会是生病了?”
姜婵皱眉,拍拍苏城飞道:“你再给他打一个,问问怎么回事。这孩子,平常都乖的很,从来没见他这样过。那不是,光荣榜上还有他照片呢。”
“老师,打不通了。”
姜婵点头,“先这样吧,他安全就行,等他来了老师再和他谈。苏城飞,你先回去吃饭吧,有什么情况记得通知老师。”
“知道了老师。”苏城飞答应下来,回教室取书包了。
姜婵还有个小会要开,匆匆告别,离开了办公室,陆皓亭站了一会儿,随即也离开办公室,朝走廊里的光荣榜缓缓走了过去。照片上的少年清爽俊秀,黑发利落,嘴角挽着一点笑容。
怪不得都要给他送情书呢,陆皓亭想,换了自己说不定也要送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申星宇是文里第一次出现~我大纲里是这样写的,他是薛易出柜的原因,但不是出柜的终点
hhhhhh,后面小虐,我尽量把虐的部分埋进文中,不卡虐点,今天发一波红包,本章留言不骂人的话都有,晚安晚安!!!
第48章 兰花
学生们基本上已经走光, 走廊上十分安静, 偶尔传来些快速朗读英文的声音。
陆皓亭收回目光, 摁亮手机,盯紧通讯录, 捏着琴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突然,屏幕闪了下。
陆皓亭心跳几乎是一停,呼吸急促猛烈, 眼前被蒙上了一层纱, 模糊了好半天才将将看清来电人。
不是薛易打来的。
“喂, 您好。”陆皓亭放平心态, 用英文说道。
“你好年轻人, 最近感觉怎么样?”
是波士顿那位幽默的心理医生。
“我挺好的。”
“那就好, 我这里新种了一盆兰花, go说你会养这个东西, 让我向你请教, 会麻烦到你吗。”
陆皓亭道:“当然不会,我回去把注意事项用邮件发给你。”
那边爽朗的笑了, 说:“非常感谢。对了, 忘记问你, 这几天都没有情绪崩溃的现象发生吧。”
电话这边的陆皓亭突然沉默了。
就在昨天,那是他一年来情绪崩溃最严重的一次——他跪在酒液里, 拼尽全力对着话筒解释,解释到精疲力竭,才发现手机根本就是坏的。
原来根本没人听见他说话。
那一瞬间, 陆皓亭整个人像是被推入了悬崖。
不过幸运的是,这次和往常不太一样,以往陆皓亭被迫陷入深渊的时候,总要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藏起来,他会给保姆打电话带走陆子宸,然后将自己浸泡在孤立无援的世界里痛哭一场,实在不行就配上酒精麻痹自己。
可昨天的他竟然想要呼救。
他想找到薛易,把他留下来,这个念头一出,人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往外走,最终被保姆拦住送了医院。
直到清醒过来才发现,脚底踏过地上的瓶渣时,留下了无数触目惊心的划痕。
“怎么不说话?哦,看来是有。皓亭,你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吧,咱们谈一谈,你教我泡泡茶。”
“……最近有点忙。”
“不,忙也要过来,go玩的时间够长了,你请个长假,让他回去干活。”
“好。”陆皓亭笑了一下。
“真想让你现在就过来,我养的花非常可爱。那我先挂断了,回头再约时间。”
“等等。”陆皓亭哽了哽。
“怎么了,这次想和我谈谈崩溃的原因吗?”
陆皓亭说:“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慢慢问,长途费算在go头上。”
陆皓亭:“……男人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吗?”
挂断电话的时候,陆皓亭精神一度有些恍惚,他扬起脸,重新看了会儿光荣榜上的照片。
少年也望着他,暖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风太过轻柔,湿度适中,就像是真的被触碰到了一样。那天他捧他的脸颊,让他头朝后仰,唇缝被柔软的舌尖儿划开一点,像是芦苇叶在心尖儿上轻轻扫。
明明是个极其霸道的动作,可他是怎么样的呢,温柔、爱惜、虔诚,被推开后也没有错愕,反而是认命般的绝望。
苏城飞吃完饭回来了,看见陆皓亭还站在那儿没走,于是过来想搭句话:“我大哥他还不接电话吗?”
“我还没有打。”陆皓亭被玻璃渣划伤之后,已经没有勇气摁下通讯键了。
“你和他吵架了?”苏城飞小声地提出了疑惑。
“算是吧。”陆皓亭
点了头。
不管心里如何波折,外人面前的陆皓亭,永远是这么一副温柔和煦的样子,让人提不起防备,能够很快地放松下来。
苏城飞这小话痨就多说了两句:“你也别着急,我大哥就那样,有时候我把他惹毛了他就自己闷头气一会儿,你道歉也没用,等他气完了就自己回来了。我觉得吧,你还是去吃饭吧,我联系到他会通知老师的。”
“谢谢你。”
“谢什么,那可是我大哥!”
苏城飞挥挥手要走,陆皓亭突然想起来什么,指了指光荣榜问他:“你是小易的同桌对吧,这上面哪个是你?”
苏城飞:“……???”
陆皓亭轻轻笑了一下:“是这个吗,照的不太像。”
苏城飞呲了呲牙,脸红道:“不是,这上面没有我。”
“不可能,小易和我说过你,你成绩特别好,肯定有的。”
“他真这么跟你说我的?”
“嗯。”
陆皓亭记得很清楚,薛易当时通宵刷卷子的时候,曾经说过他同桌也被老师叫去发题。他这么一想才发现,原来薛易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记得,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细节和习惯,他都能记得很清楚……
到底是谁依赖谁,陆皓亭现在真的说不清了。
“诶,你怎么了?”
“我、我想哭!你不知道,大哥天天骂我笨,说我的脑子被个子拉细了,还动不动就要把我镶进塑胶跑道,没想到他竟然在背后这样夸我。”苏城飞心一颤,感动的不行不行的,差点两眼一红哭出声:“我大哥可真是个好人啊,你找到他一定要替我谢谢他!”
“……”
把咋咋呼呼的小孩儿哄走,陆皓亭重新拿起手机,心想反正打了他也不一定会接,不如先打一个试试。
结果通讯录刚打开,又是一个电话冲了进来。
“……”
“陆总。”电话里面,小秘书的声音有些急促:“您回来公司一趟吧,税务那边出了点问题。”
陆皓亭皱眉应了一声,手里的琴包紧了紧,开车赶回写字楼。
推开门,一份信笺摆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陆皓亭其实已经猜到了,但还是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翟经理的辞呈。”
“他怎么说的。”
“他跟我说他年纪大了,想回去陪老婆孩子。他还说他为公司抛头颅洒热血这么多年,陆总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
陆皓亭轻轻笑了一下:“未免动作太慢了吧,不是应该我先批下来,税务再出问题吗?”
女秘书:“……您的意思是?”
“我猜是冯阳本没打算让他辞职,但是翟经理自己良心过不去了。毕竟冯阳那边看上的人,我不可能不盯着他,从上次更换流水线之后,他经手的所有东西都是被监视着的。”
女秘书十分惊讶:“税务问题是他弄出来的?我以为他只是有点倚老卖老。”
陆皓亭呼出一口气,坐进椅子里,安慰道:“也别太担心,法院那边我有足够的证据,擅自更改过的合同我也留了原件,翟汗青这个人算是公司元老级人物,最近却把股份抛出去很多。这种背叛的行为让我很不舒服,但其实一直也在给他机会……”
“太仁慈了。”一道声音突然从办公室门口响了起来。
陆皓亭微微心惊,女秘书也瞠大了眼,呆了一秒才喊出一句:“陆总,您回来了。”
男人一身精致的演奏款燕尾服,微带着笑,从门口缓缓走进来。
“皓亭,直接把证据整理一下,往法院送,哦对,再把他的辞呈附上。至于冯阳那边,他父亲的生意也不太干净,如果那边敢插手一下,我一个电话,冯家下辈子就都在监狱里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