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病人抵抗力弱,绝不能和感冒患者待在一个房间里,陆旭华点点头,扶他从病房里出去了。
甫一出房间,陆皓亭便失去了重心,身体颓然一软,靠在了陆旭华的肩膀上。
“怎么,很难受吗皓亭?”
“没。”
陆旭华揽住他的腰,试了试温度,皱眉道:“我带你去挂个号,咱们先把烧退了……”
陆皓亭睁眼,满满血丝的眼底暴露出来,陆旭华又叫了他两声,他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软糯的:“嗯。”
住院区的楼靠着一片草地,普通单人病房分别在二楼和三楼,很幸运的,陆皓亭被安排在二楼的一个拐角处,护士给他配了药,挂上了水。
陆旭华握他的手,忍不住问他:“疼吗?”
陆皓亭眼睛已经肿到不行,勉强睁开一点,也聚不上焦。陆旭华不叫他了,揉他酸胀的手臂想让他放松下来,好好睡一觉。
药物一般都有助眠的作用,不一会儿的,人就从辗转间滑入了深眠。
陆旭华望了他好一会儿,站起身,想要倒点水来喂他喝,哪知刚一转身,身后突然传来一点微小的窸窣。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就被人大力勒住了。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倒在地。
“皓亭?”他惊讶地抵抗,却被陆皓亭紧紧锁住了喉。
成年男人就算再瘦弱,力气也是大的,足以将他掐死在这里。陆皓亭站在他身后,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空出来的手毫不犹豫地,抓起床头的闹钟朝他的太阳穴砸去。
硬物横着拍下去,并没有出血,陆旭华的身子却一下软了,滑坐在地,不可思议地望着陆皓亭。
“为什么……”
陆皓亭砸完人,胸膛止不住剧烈地喘息,针头横着挑破血管,巨大的出血量让人看着心惊,他却视而不见,一把抓住陆旭华的衣领道:“我倒要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那个孩子。”
“皓亭,你都听见了。他背叛你,他在学校里乱搞性关系,我替你惩治他。”
“你闭嘴!”陆皓亭一声低吼,险些惊动外头的护士。
他揪住他,手掐他的脖子,威胁道:“马上撤掉那个指令!”
“皓亭,我只是要卸他一条胳膊,你就要杀了我吗?”
“你撤不撤!”陆皓亭嗓音嘶哑,眼底通红,血包裹了整个手腕,看起来触目惊心。
“不撤,我没有做错,他确实背叛了你。皓亭,你非要我撤,那就杀了我吧。”
“你……”
陆皓亭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将他往后一推,后脑撞击在床板上,直接拍晕了过去。他俯身下来,从他的衣兜里掏出自己的证件。
这个时候,陆旭华的手机响了。陆皓亭深吸两口气,接了起来。
“老板,您现在在哪里。”
陆皓亭放沉声线,对话筒道:“楼下停车场。出了点事情,你们两个赶紧过来。”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才道:“是,老板。”
虽然只有那不到一秒的停顿,但陆皓亭知道,他们听出来了,他舔舔干涩的嘴唇,将昏迷的陆旭华搬上床,外套脱下来,裹在自己身上。
窗户拉开,一道黑色的身影纵身而下,他护着头,在草地里翻滚了两米,身手还算利落地爬了起来,朝远处狂奔而去。
女助理安排的人早早就等在了教堂附近。
他们准备了钱、机票、新的手机,就是没有准备药物,陆皓亭也来不及顾那么多,坐上车,低声吩咐了几句,登了最快的一班飞机飞去瑞典。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预警g
第54章 跟踪
周末的清晨, 薛易被cathy的电话叫起来, 和他们一起去参加一个公益演出。
薛易简单收拾出一个包,洗漱完毕,来到楼下等着。
cathy很快就到了,接他上车,递给他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热果汁。
“怎么这么突然,也没有提前通知我一声?”
“erik,你这是在怪我?”cathy一边开车,一边疑惑道:“生活不就是要充满意外与惊喜吗。”
薛易当然没有怪她。
他只是想, 如果自己小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就好了。
“笑什么?”
薛易心情晴朗, 一笑还露出了虎牙,答非所问道:“三明治真好吃。”
“能不能有点出息, 怎么一个三明治就把你收买了。”
“还有杯果汁呢。”薛易晃晃纸杯, 满足地笑了。
两个人开车和大部队会和,一起进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演奏厅。
公益活动晚上进行,整个白天都要在这里演出话剧。观众其实没来几个,但已经聚集了许多不同大学甚至是高校的学生。
cathy解释:“在这个舞台上练练手还是挺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争取到机会, 你会拉小提琴吗?”
薛易怔了一下, 随即点点头。
cathy以为他是因为不熟练才愣了下,赶紧安慰道:“没关系,会一点就行,本来是打算让你弹琴的, 但是这边没有备琴。还有,咱们剧下半节缺一个男生,你能上吗,我们台词都是英语的,你应该没有问题。”
“……好。”
“你紧张?”
薛易只好道:“我从没上过台。”
本以为cathy会再安慰他两句,结果女孩儿大笑道:“那我们一定得给你录个像,等你老了发给你,记录人生的每个第一次!”
排到他们剧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薛易因为一会儿要上场表演,拉小提琴的时候还紧张地错了几个音。
一直到演完,薛易都觉得有点恍惚。
cathy笑着拍他肩膀:“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灵魂已经飞出去了,一半属于舞台,一半属于自己?”
“还好,没想象中那么紧张。”
“还说没紧张,你把台词顺序念错了好几次。”
薛易有点脸红,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晚上去哪庆祝?”
“你可真上道,这么快就了解我们的流程了。走走走,酒吧,不开房,喝个素的。”
薛易已经能跟着喝一点,面色微红地和他们聊天。这期间,jona开了个头,大家起哄,一直在问薛易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温柔的。”薛易轻轻地笑。
一个女孩闻言大笑:“那cathy没戏了,erik的意思是,他喜欢小鸟依人的。”
cathy酒杯一拍,哼道:“我怎么没戏,小鸟就不能展展翅膀了?!”
“能能能,来,喝酒。erik都喝了一杯了,cathy姐,你不得吹一瓶吗?”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一行人才说说笑笑的从酒吧出来,cathy喝了酒,不太敢回家去住,只好去学生宿舍躲一晚上。薛易刚好也住在宿舍,就扶她一道回去。
半路上,cathy拍了他一下,道:“不用扶,我自己走。”
薛易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松手。
cathy心里一暖,感叹道:“你们这样的男生,还真是贴心又周到啊。”
“我们这样的男生?”薛易歪头,疑惑地看着她。
cathy乐了,踉跄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男人吧,是不是?那天在酒吧我就看出来了,还问我是不是讨厌gay。我讨厌谁、喜欢谁,和他是不是gay有个屁的关系,啊!”
薛易:“你就这么确定我……”
cathy抢了他的话,一撩头发,浑然不知自己满身酒气,眨眼对他道:“当然确定!你要是但凡有点喜欢女生的意思,还能不对我下手吗?”
“照你的思路,全天下没追求你的男生都是gay咯。”
“那当然!”
薛易噗地一下笑出声,扶紧她,朝女生公寓走去。
送她进去之后,薛易去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瓶水,顺着小路往自己的宿舍走。
这一路上,薛易好几次觉得,小道旁边的树林里,隐隐有树枝折断的声音。
终于,薛易停下来,皱眉朝里望,结果那声音也停下了,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薛易一个人的呼吸。
可能是猫吧,薛易拎着袋子,快步走向宿舍。
他心跳的很快,像是某种强烈的暗示。从小道上出来,离公寓楼还有一段距离,薛易没急着回去,做了一个朝公寓里走的架势,人却快速一拐,钻进电话亭里躲了起来。
差不多五分钟后,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被人跟踪了,薛易紧紧皱眉。
这人看起来十分单薄,戴着黑色的口罩,皮肤裸露的部分非常白,带着点病态的神色。他似乎并不愿意走有光的地方,反复踱步了两圈,人靠在一颗树上,目光朝上望着公寓楼的窗子。
薛易用电话机挡住身体,顺着他的目光往上找,发现他看的是自己的房间没错。
薛易掏出手机,给晚上唯一没喝酒的jona打了个电话。
“你说有人跟踪你?”
“嗯。”
“和我保持通话,我现在就开车去学校。要不要报警?”
薛易摇摇头:“不用过来,他只有一个人,我能打过他。晚上十一点之前你要是联系不上我,就报警。”
“好。”
薛易挂断电话,缩着身体,想等那个人走了再回去,谁知那人转了两圈,竟然迈开步子,走进了公寓楼。
如果是他先进去,跟踪者再进,那就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了。可是现在,跟踪者先进去了,薛易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制服他。
薛易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摸出指虎揣进兜里,他将装食物的袋子留在了电话亭,轻着脚步进了楼道。
他的屋子在三楼右手边,上到二楼的时候,便已经听到男人沉重的呼吸声。薛易平复了下心跳,裤兜里的手捏紧,一步一步地从下面走上来。
那个黑衣男人就坐在通往四楼的楼梯上,头靠着墙壁,看样子是在走神。
薛易看清他的眼睛,心里猛地一惊,差点吼出声音。
“先生!”
男人身形剧烈一颤,对上薛易的一瞬间,几乎是落荒而逃。可他没法往下跑,只好转身朝上,抓着扶手拼命地逃。
薛易赶忙追了上去。
公寓一共就五层高,很快就跑到了楼顶,天台上的门没锁,陆皓亭踉跄地推开门,一些清洁工具哗地一声倒地,他来不及闪,不管不顾地往里冲,被人从身
后一把揽住了腰。
薛易护住他的头,从一堆杂物中将他拉进了怀里。
“放开,放开我!”
“先生,是我,别怕是我!”薛易将他箍紧,一声接一声地安慰。
“我不认识你,松开我!”
陆皓亭低低地吼着,一直吼到喉咙肿起来。薛易没敢再出声,心跳如鼓地抱着他,一直到陆皓亭没了力气,哽咽地软下身子,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上。
“先生,你是来找我的吗?”
陆皓亭不说话,薛易舔舔嘴唇,将他身体转过来,伸手摘掉了他的口罩。
“你……”
他瘦了好多。
薛易的心一下子痛了起来,原本箍着他的力气都变的小了许多,仿佛面对的是个易碎的瓷器,稍微使点劲就会把他弄碎。薛易咬咬嘴唇,小心翼翼地将他捧进怀里。
陆皓亭头搭在他肩膀上,滚烫的热度透过衣物传来,薛易察觉到异常,狠狠地皱起了眉,拍他脸颊道:“醒醒,先生,你怎么了?”
“有点难受。”
陆皓亭声线疲惫,透着点鼻音的软糯。他说完,眼圈就开始发红,眼泪一下子没忍住,趴在他肩上哭了。薛易吓得忙抱起来他,边下楼边哄着:“没事,没事了,都过去了,咱们到家了。”
薛易从抽屉里翻出退烧药,混着温水给陆皓亭喂了进去。
“饿吗,我给你煮点粥。”
“不饿。”
陆皓亭将头偏到了内侧,被子底下的身体蜷起来,轻轻发着抖。薛易想握他的手,却撞见他手背上青紫色的伤口……
薛易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将愤怒全都吞进肚子里,洗了毛巾,帮他降温。他一点一点擦拭他的身体,动作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他。
擦拭完毕后,薛易起身,想要去厨房煮碗粥。
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出去。”
陆皓亭做了一个往回拉人的动作,薛易就势坐在了他床边,双手拢过被子,温声道:“你生病了,得吃点东西,我马上就回来。”
“不行,你不能出去。”
陆皓亭说完,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补充道:“今晚不行。”
薛易被他逗笑了,手撩开他的碎发,继续问道:“想吃点什么?”
“……咖喱饭。”
“在这儿等着我。”
薛易站起来,准备披个外套去超市买东西,他刚走到门口,钥匙揣进兜里,身后闷闷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不等薛易回头,陆皓亭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他的胸膛毫无保留地贴上薛易的后背,重复道:“不要出去。”
“先生。”薛易僵在那儿,舌头有点发麻。
“我不饿,你晚上不要出去,就和我待在一起。”
三天,今天是第三天,只要过了今晚……
“好,不出去。”
薛易对他言听计从,从不问为什么,转身将他抱起来,一起坐在沙发上。他将他有些长的头发撩到耳后,轻声问道:“先生这些天到哪里去了?”
“……”
“是来找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