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宸并没有被余致吓到,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对方之所以找人跟踪袅袅,很有可能就是担心华家会找到袅袅。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想方设法抹黑袅袅。”
良宸又将从工作室收集到的资料都递给了余致,之后就不再说话,留给余致消化的时间。
余致将文件一一看完,才知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眼前这个男人默默地守护了弟弟那么久。虽然他心中有了几分认同,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人,“那又怎样?你想干什么?”
余致这反应无疑就是在告诉良宸,他早就知道余殷不是余家亲生的。
“华海这个人,我肯定是不会放过的。”虽然良宸脸色如常,但是语气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袅袅,或者该不该告诉他。”
是的,良宸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就是纠结如何将这件事请告诉袅袅。
余致一愣,没想到这个人煞费苦心,却是在这种事情上。不过这也正说明,他将余殷看得很重,才会患得患失。
而后良宸请求道:“能跟我讲讲袅袅小时候的事吗?”
“弟弟刚到余家的时候,我也不过才七岁,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听到良宸的话,余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但是我依然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在我们那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孩,所以我们都很喜欢跟他玩。”
余殷会到余家,完全是个意外。当年余奶奶搭火车去女儿的婆家,回来的时候在厕所捡到了一个小孩。小孩一看到余奶奶就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不撒手。余奶奶刚开始还以为是哪家丢了小孩,结果报了警,播了广播都找不到人来认领。余奶奶只好把小孩带了回来。
刚开始到余家的时候,余致就像是个年画娃娃,每人都很想跟他玩。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娃娃根本不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小板凳上。看到生人时就会很不安,想要找个角落藏起来。
刚开始余妈妈还以为这个小孩可能有些自闭,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原来是惊吓过度。
后来在余家所有人小心翼翼地关怀下,余殷慢慢变得没有那么不安。不过他依旧不说话不跟玩,黏着的人也只有奶奶。
有一次余妈妈在家里练琴的时候,余殷突然搬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到了旁边,托着下巴静静地听。
从此之后,每次余妈妈练琴时都会多了一个小听众。等到余殷跟余妈妈熟悉起来后,余妈妈就抱着余殷一起弹琴。
到了余家的一年后,他们准备给余殷过生日。吹蜡烛的时候,余殷突然叫了一声妈妈。那时候余致还不懂,就只知道妈妈捂着嘴哭了。
慢慢的余殷就开朗起来,开始叫爸爸妈妈,奶奶,跟其他的小孩没有什么两样。再长几岁,他都学会恶作剧了,恶作剧的对象自然就是自己的哥哥。
说到这的时候,余致忍不住笑了。虽然口气很嫌弃,但是眼里的光芒却是掩盖不住的。
“原本弟弟的名字是音乐的音的,后来觉得太女性化了,才选了现在这个字。”余致突然开玩笑道,而后又正色道:“其实我们都没有想过瞒着他这件事,只是他几乎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我们也就没有提过这件事。”
良宸听着余致讲他们小时候的事,神情认真,就像是在听着什么重要的报告。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余殷,可能小小的一团,每天就搬着自己的小板凳,找到一个角落后安静地坐着。
脑海里想象出来的团子,就已经足以让良宸的心都萌化了。“谢谢你们。”
如果不是余奶奶,走失的余殷还不知道会流落到哪里。如果不是全家的细心跟体贴,也许余殷就无法长成现在这模样。
“谢什么,那是我弟弟。”余致一瞪,宣示主权般地说道。他们看着余殷从小小的团子长成现在光芒万丈的样子,可不是为了给大灰狼叼走了。
“余殷很爱自己的家人,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告诉他。”
也许是良辰诚恳的态度触动了余致,他难得软下了语气,“弟弟可比你想象中的坚强。我们不告诉他,只是因为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不是亲生的之后,我们却没有办法把亲生父母还给他。至于要不要告诉他,还要看他亲身父母的态度。”
如果他的亲身父母都爱他,那就意味着以后又多了一对爱他的父母。如果他的亲身父母并不在意弟弟,那就让他永远当余家的小孩。
良宸了然地点点头,突然心中就有了决定。要不要告诉余殷,还得让他去试探一下华信鸿的态度。如果他能够狠下心来解决华海,那么也许他还可以考虑这件事。
“谢谢你,大哥。”良宸真诚地道谢。
“别。”余致连忙摆手,“你可要点脸吧,比我还大几岁呢。”
“你是袅袅的大哥,我自然也就尊你为大哥。”良宸丝毫不受影响地说道。
“你们两的事,不要那么快告诉我爸妈。我担心他们受不了。”余致搓了搓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嘱咐道。
“这个,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良宸有些为难地摇摇头,“阿姨可能早就知道了。”
“什么?”余致瞠目结舌,这两人都这么胆大包天的吗?“你们什么时候告诉我妈的,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上次袅袅回去开演唱会的时候,阿姨自己看出来的。”
余致沉默,想起过年时双标的妈妈,原来是在为弟弟打掩护。原来只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突然好生气。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想管你们了。”
随后转身走出包厢,走到门边的时候,还不放心地转身威胁道:“虽然我知道你背景很强,但是如果你敢欺负余殷,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转身离开的余致丝毫没有意识到,谈话的过程中他就几乎都被余致牵着鼻子走,早早就设想好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解决了心中的疑问后,良宸驱车回家。他可还记得早上余殷离开时还气鼓鼓的,得回去看看他气消了没有。
原本还有些气腾腾的余殷,在听到良宸说自己已经搞定了大哥时,一腔怒气瞬间变成了开心跟愧疚。
“你是怎么搞定他?”余殷巴在良宸身上,好奇地追问。
良宸趁机俯身偷偷亲了一口,沉思片刻后认真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看起来很值得托付终身吧。”
余殷拍了一下良宸,“认真点。”
“就是这样,大哥知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就同意了。”良宸煞有其事地说道,丝毫不提自己全程牵着余致的鼻子走的事情。
虽然听起来有点扯,但是余殷还是相信了。高兴之余,又有些羞涩地对着良宸小声地说道:“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所以你的家人也会放心的把你交给我。”余殷在心里想道。
第54章 华信鸿
“Boss,华先生想跟您见面。”
良宸轻笑, 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华海会是这个反应。“不见。你跟他说, 赶快回家一趟, 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好的, 我这就转告给华先生。”助理先生挂了电话之后, 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候客室,将这个结果转告给华海。
华海一听,心中一惊,顾不得再说什么,连忙转身就走。
助理先生看着华海慌乱的背影, 暗叹了一句:“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呢。”
良宸挂了电话后就走到客厅看着余殷对着电脑愁眉苦脸,尤雅莉极力劝说他明年就可以开个人巡演了,现在余殷正为巡演的主题绞尽脑汁。
良宸静静地望着他, 没想到二十几年前的资料还能给自己这样一份大礼。如果华信鸿处理的结果能让他满意, 那他不介意帮他认清楚家里的白眼狼。
就是不知道华信鸿会如何处置他送过去的资料了。
华信鸿刚接到资料的时候, 心中还有些不可置信。资料里只告诉他,他的亲身儿子就是给自己捐献骨髓的人, 他的养子华海知道这件事情后,不仅没有告诉他,还找人跟踪了他的亲身儿子。
资料里还附有一份似是而非的NDA报告。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不能放过。趁着他夫人出门,他将华海叫回家, 想跟他好好对峙。
华海一回到家,就看到了华信鸿坐在沙发上,神色严肃。
动完手术后的华信鸿消瘦了几分,看起来更具威严了。
“爸,这么急叫我回来,发生了什么事吗?”华海不知道华信鸿到底知道了多少,只能先试探一下。
华信鸿抬头打量着华海,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爸,您怎么这么看着我?”华海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华信鸿不管华海的嬉皮笑脸,严肃地开口道。
“怎,怎么了?您想问我什么?”华海心中一惊,还想着蒙混过关。
“张力。”华信鸿没什么耐心跟他兜圈子,直接提示道。
华海脸色骤变,微微垂下眼睑,眼珠子转动间就下定了主意。“爸,您都知道了?”
华信鸿没有说话,就只等华海自我坦白。
华海做到了华信鸿身边,语气有些忐忑地说道:“爸,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你先说说你做了什么?”华信鸿的语气听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
“上次去医院看望你的时候,我在电梯里看到了一个人,他长得实在是太想妈妈年轻的时候了。正好他也是去捐献造血干细胞的。”华海一边看着华信鸿的表情,一边组织着语言,“我就去打听了一下,那段时间接受移植的只有您,我心中觉得这太巧了,所以就找了点关系,拿到了他的血液做了个DNA检测。”
华信鸿面无表情地听着华海说话,但是另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沙发,指甲都陷进皮里,这么说来,救了自己一命的真的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了。
华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华信鸿的表情,见他面无异色,才敢继续往下说:“检测结果显示,那个人就是您和妈妈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弟弟。”
华海原本以为说出这个结果会让华信鸿为之震惊,但是没有,华信鸿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对不起爸,我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您跟妈,还找人去打听他的资料。”华海低下头,十分愧疚的样子。“本来我想对弟弟有多一点了解的时候,就可以跟您和妈妈说这件事,但是没想到上次过完年回来的时候,弟弟在路上出了个小车祸,还误会我找人跟踪他。本来我想找弟弟解决完这件事再告诉您,没想到您都已经知道了。”
华海说完,愧疚得低下了头。“我不配当您的孩子,等弟弟回家后,我就搬出去。对不起爸爸,谢谢您这么多年的养育,我会永远把你们当成我的亲身父母的。”
华信鸿微微转头,静静地听着华海的忏悔。他说的事情,跟他收到的资料上显示的基本都吻合。
“我的孩子,现在叫什么名字?”
“弟弟叫余殷,现在是个很有名的歌手。”华海只好如实答道。
闻言华信鸿难得露出了轻微的笑意,余殷这个人他也曾耳闻过。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帮我找到嘟嘟。”华信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有在叫到嘟嘟的时候变得柔软一些。他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宝宝时,白白嫩嫩,粉嘟嘟的,跟别家的小孩都不一样。他夫人坚持小名要叫嘟嘟,他虽然觉得有些儿戏,但是也随她去了。
“爸,对不起,我……”华海哽咽,话都说不下去。
华信鸿失望地望着华海,“你先走吧。”
“爸,我……”华海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败在了华信鸿坚定的眼神下,只好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华宅。
华海一走,华信鸿手有些抖地掏出了手机,输入了余殷的姓名。
看着网页上跳出来的照片,华信鸿就知道,不用再进行任何的检测了,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在网上搜寻着余殷的信息,看到他一出道就以新人之姿夺下了华音奖最佳男歌手,看到他的新专辑已发布就登上销售榜首,看到网上形形色色的人发帖子表达自己对余殷的喜爱,他就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跟他妈妈不小心弄丢了他,但是他还是成长成现在这优秀的模样。
是他跟他妈妈对不起他。
华信鸿恨不得立马跑到余殷面前,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亲身父亲。但是还不行,他不能让余殷回来后就面对着对他有敌意的哥哥,那个背后递给自己资料的人是敌是友,他也要先弄清楚。等到他解决掉这些事情之后,他才能光明正大地走到余殷面前,告诉他这个家都是爱了他等了他二十几年的人。
华信鸿的斗志油然而生,似乎回到了年轻时拼搏的时候。
至于华海,华信鸿心中冷冷一笑。他从华家一个小小的木材店起步,打拼到现在拥有华叶实木这样规模的集团,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华海这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这二十几年了,他自认华家没有对不起华海的地方,如果他不怀什么坏心思,日后嘟嘟回家了,这华叶实木也会有他的一份,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主意打到了嘟嘟头上,事到如今还想着蒙混过关。
“信鸿。我回来了。”华信鸿的夫人杜书眉心情不错地回家了。今天在基金会的帮助下,有个走失了半年的孩子终于回家了,看着一家团聚的场面,杜书眉也很为他们感到高兴。“你今天精神看起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