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雅道:“今天早上我要给客户发邮件才发现的,发现得早,我赶紧给删了,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
我鼠标在屏幕上点着:“这个人也不够聪明,要造谣也不知道拿点更实际的证据。就这一张脸也看不清的就想掀起什么大波浪,真的有够幼稚的。”
但雅又说:“我已经让技术部的人去查了,不过怎么看着像是内网上传的。”
“既然要做那就肯定要做得干净点,至于是谁我心里有数,不会是我们公司的人干的,你也跟大家说一下,别疑神疑鬼提心吊胆的,更不要风言风语影响公司声誉。”
但雅点了下头就出去了,门刚关上,手机里就打进来秦浪的电话:“林羡,你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突然醒悟过来:“你不会也收到那种东西了?”
“嗯,收到了。”他顿了下又说,“查倒是好查,就是你们公司的电脑发出来的,不过会干这种事的,你觉得会是谁?”
“我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想到一个人。”
“黎露?”
“十有八九吧,不过她真的是黔驴技穷了才会用到这种手段吧。总之这事也好办,无论她靠什么方法进到公司来做事,反正报警解决就最简单了。”
“也是,她总这么不消停也不是一回事。”
挂了电话以后,我发觉手机就没有半刻休息的时候。不同部门的主管上司、七大姑八大姨、关系较好的下属、蓝三…….每个人都收到了这样的东西,不停地轮番打电话发短信来问。
烦个没完没了。
解释完了是谣言又问是谁干的,说了不清楚又说啊呀你小心些…吧啦吧啦几小时。
吵得脑仁疼,我索性就把手机给关了,一了百了,扔到一边去。
我正揉着太阳穴,就见但雅敲了敲门走进来,拿了一个U盘给我:“林总,这是我去安保室调出来的监控,您看一下。”
我接过来插进电脑里,连上播放器,点击昨日下班后的情形。
其他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就是有一个打扮得像清洁工一般的人,自下午五点后进了厕所就没出来。直到七点下班,所有人走干净了,他才慢悠悠出来,进到办公区,打开一台电脑进行操作。关了电脑之后,又躲回厕所里,等到早上上班,公司大门打开,才趁人不注意溜走了。
这人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头戴着大帽子,脸上口罩罩着,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根本分不出是谁。
我皱着眉头:“这个传一份到公司上头,让他们安保注意点。你再拷一份去警局报案。”
“好。”
但雅走后,我反反复复看这段录像,随后暂停在这个人操作电脑的时候,为了打字方便,把手套给摘下来了。
虽然看的不清楚,但是这双手微微有点肉感,指头不长。我当下就排除了黎露的嫌疑,黎露瘦骨嶙峋的,十根手指伸出来跟白骨精一样,这个人绝对不会是黎露。
那会不会是黎露雇人来做的呢?
我想了想又否决了这一想法。
这人在打字的时候一气呵成,想来是打好腹稿了,那么长一串,如果是拿钱办事的没必要事先把话背下来,只要拿张纸条过来对着打上去就是了,所以这个人,至少应该不是陌生人。
还有,花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造一点谣,还是用的这么不靠谱的证据,有点得不偿失吧?那如果目的不是为了中伤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凉意从我背后袭来,让我在没开空调的房间里有些凉飕飕的。
右眼皮一直跳。
我就这么一直等到警察来,做了一些笔录,在现场勘查了一下,收取一些指纹的信息。一位民警说:“没有财物损失,可能抓到人也判的很轻。”
“判不判的我现在不关心,人先查出来比较要紧。”
然后民警惯例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走了。
这么一折腾,大半天的时间算是浪费了。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天气不好,也该去接小慕回家了。难得是周末,去带他看看电影,吃新开的披萨店好了。
想到小慕,刚才那点糟心事情就荡然无存了。
刚刚钻进车里,我才把手机开机,呼啦呼啦一下的几十条短信和几十条电话手机就响了。
我点开未接来电,里头至少有十几条绘画中心老师的电话。我惊讶了一下,我不过就是迟到了十几分钟,不至于被这么催吧?
刚想回过去,就被另一个电话截胡了。
来电显示:想吃披萨的小慕。
我忍不住的笑了笑,这孩子,又趁我不注意瞎改备注名,然后接起电话:“宝贝啊,我现在就来接你,带你去吃披萨好不好? ”
“神经病,我是戚棠,你儿子在我这儿。”LC
第46章 我要他的命(上)
秦浪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咳嗽了一下,也难怪,屋子里满满都是烟味,甚至连我也觉得屋子里至少有十个人在同时抽烟。然而事实上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眼睛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点,一动不动。
手上的烟顾自燃着,灭了,再点下一根。
我不抽烟,但我知道,这样的烟味能让人麻痹式的冷静。
秦浪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林羡。”
我扭过头,看了看他,木然的笑了笑。
他伸手把我手里的烟拿了下来,在烟灰缸里摁灭,我没有反抗,只是机械的从烟盒里面又拿出了一根点上。我的眼神里面失去了那平日里显示在人前的尖锐与锋芒,取而代之的是被巨大的恐慌所冲击掉的一无所有。
我笑了一下:“呵呵……秦浪…我又烦到你了吧…我就是事儿多。”
他突然夺下烟,凑上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对我说:“说什么呢?告诉我……”
他话刚说了一半,我突然从地板上爬起来扑到他怀里。
“秦浪!”
“我知道….别怕、别怕。”
“秦浪……告诉我他会没事的。”我把脑袋塞进他的臂弯里,然后把身体紧紧地蜷起来。
秦浪一下一下拍着我的后背,就像我每天晚上拍打小慕的后背一样。
小慕。所有人都会觉得,遇见我是他的幸运,我是他的救赎,可是只有我知道,他才是上天派来安抚我的一个天使,我把所有缺失的亲情,满腔的、炽热的,都给了这个善良、纯粹的孩子。
秦浪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不用那么害怕,戚棠那么势利的一个人,他一定不敢对小慕怎么样的,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让你和他都安全的,你信我,好不好?”
我没回答,可是,真的慢慢冷静下来了,手也不发抖了。我身体虽然僵硬,但是眼神很清晰,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他敢动我儿子,我要他的命。”
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小慕的电话打过去,我知道接电话的会是戚棠。
深吸一口气,听见电话那头的戚棠慵懒的声音:“林羡,冷静下来了?”
我用最冷的冷笑回他:“你知不知道,玩火自焚?”
戚棠在电话那头嘲笑道:“拜托,搞搞清楚状况行不行?现在谁说了算?人在我手里,我说什么才是什么,定游戏规则的人是我不是你。”
“哦?”秦浪在旁边插话:“我看你记性不大好,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这如果你忘了,我可以让它再发生一次,不过这次,不是仅仅身败名裂这么简单了。”
“秦浪?呵呵…..你他妈凑什么热闹?”戚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嚣张。不过现在的他,确实嚣张的有底气,“哦,对了,你俩就是凑对的同性恋,床上的关系。”
我强作镇定的说道:“我劝你一句,嘴巴干净点。戚棠,你他妈就是一条野狗!输得一败涂地还死性不改!乖乖闭上你的臭嘴!想要什么骨头,我给。”
“行,我是野狗,你等着,你就等着我这条狗是怎么把你们的肉咬下来的,”戚棠底气十足的说,”至于条件, 简单,一百万,我要现金,怎么样?对了,还要一辆车。”
“戚棠,难怪你会输,你也太没出息了,一百万?亏你也说得出来,没见过你这么没世面的歹徒!好,三天之后,我给你钱和车,地点方式都听你的,但我的条件是小慕不能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但凡我给你打电话,你就得接,我要听到小慕的声音。”我冷冰冰的对他说。
“啧啧,答应得挺快啊,但是我如果不接受呢?”
秦浪一把夺过电话,声音里满是威严: “简单,我们现在客客气气给你打电话,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想让他被吓着。如果你给脸不要脸,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你,然后让你后半辈子在病床上度过。你可以好好权衡一下。”说完,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摔到一边。
我不自觉发抖。
然后我听到秦浪在那里打电话:“啸庭吗?不找你喝酒,找你借几个兄弟,顶能打的那种。我不打架,也不打算斗殴,说起来还算是做好事去的。好,你挑好了告诉我。”
我也给但雅打电话: “但雅吗?现在公司账户上有多少现钱?可以,全部提出来给我备用。行了,先别管我要批条,现在就要,马上。过两天我就会还到账上。”
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只是这像个赌博,我没有全然的把握,所以心慌。
“秦浪…”我看着他,忍不住暴露出我最脆弱的一面,“你告诉我,我会赢的。”
他拥着我,好像力量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他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我不会让你输的,我是你的筹码,也是你的赌注,我拿所有来押你赢。”
我的人生好像充满了赌注。
上高中的时候,我赌秦浪的爱。
在日本的时候,秦浪赌我会回来。
现在,还是一场赌博。
一次次看着他的身影,我也偶尔会想,总有一天,我是不是也会足够胆量和勇气站出来,去保护一个人,赌上一切。
现在这个人,是小慕。
有一回我手上被菜刀划伤了,小慕跑出去买回纱布来,笨拙而小心地帮我处理伤口,看到那一丁点的鲜血,他就哭了。
然后他嘟着嘴,往伤口上吹吹气,他说:“小爸爸不疼,我给你吹吹。”窗外的阳光把他的碎发渲染得很好看,好看得像个布娃娃。
“小慕要学做菜,以后不让小爸爸碰刀了。”
“傻瓜。”
我以为他就是说一说的,没想到他真的从第二天开始,搬着小板凳,站在流理台上,从择菜开始学起,认真无比。那个时刻,我深深切切的感受到我们之间那种不可抗拒的真真切切的力量,就好像是徘徊在黑暗中的人看到了久违的光明,迷途在沙漠中的人看到了迷人的绿洲。
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辈子抓住这种无须血脉维系的最最真切的感情.
他就是我的儿子,我就是他的小爸爸。
慕容雪村说,此之蜜糖,彼之砒霜,虎狼面前我是麋鹿,麋鹿面前我是猎枪————现在这就是我的角色。
小慕,现在机会来了,我来保护你,我来为了我们毫无渊源却亲如血脉的感情,去赌这一局。
我一定会赢。LC
第47章 我要他的命(下)
一夜无眠。
秦浪把我扶到床上躺下休息,他去厨房给我煮粥,端到我面前,用没有商量的余地说:“喝掉。”
“我不想喝,你喝吧。”我有气无力。
“林羡,”他加重语气,“喝掉。”
“我真的不想喝。”
“必须喝。”
我瞪着他,瞪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我先放弃了:“放下吧,我喝。”
秦浪真的就乖乖把粥放下,手却伸过来,帮我擦脸。我这才发现,我原来在哭。
我张皇失措,我突然激动起来:“戚棠那个畜生!我就是用十个一百万,我也愿意去换,可是我担心他…他真的会……”
“林羡!”秦浪喝住我,“你放心,他敢,我杀了他。”
这时候,手机响了,我像是疯了一样把手机抢过来,是小慕的电话—我和戚棠约好的每天报平安。
“小爸爸……”小慕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有活力,只是没什么好精神。
“是,我…”我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秦浪就把手机夺过去,“小慕,我是秦叔叔,你在那里怎么样。这个冒险游戏,你有变得勇敢吗?”
我们把这次绑架,说成是一场冒险游戏来哄他。
“嗯,小慕不怕,就是…就是想小爸爸了。小爸爸刚才声音好怪哦。”
“你小爸爸也很想你,想你想得都感冒了。你乖乖的,我们明天就去接你,好不好?”
“好!”
“那再见。”
“拜拜!”
秦浪挂下电话,对我说: “听到了吧,小慕好极了。”
我擦干眼泪盯着他,眼神里开始慢慢恢复光芒。端起碗,把满满一碗粥一饮而尽。
随后又是一通电话,还是同一个手机打来的。
不过这回接电话的,是戚棠了。
我一下子像是充满气,变得威风凛凛:“戚棠你听好了,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我没有报警,明天是最后期限, 我希望你你……”
“谁说我要一百万?”戚棠打断我,口吻有点阴毒。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我小气吗?”戚棠笑得很贱,阴阳怪气,“我改变主意了,两百万,少一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