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的正常生活[现代耽美]——BY：小心玻璃

　　赵冉好像被他言语中的客气刺痛，声音变得冷漠尖刻起来：“有空怎么了，出去说还能让你改好了？在外面说被人听到不丢人吗？我跟你爸都在家，你有什么话就滚回来说！”
　　电话里传来忙音。
　　林宇□□凡胎，远远做不到百毒不侵，尽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他的心还是被深深刺痛了。
　　父母的语言在孩子的心里，总是有无穷的魔力，无论是伤害还是抚慰。在他出柜之后，他耳朵里听到的就只有伤害了。
　　韩邵晨一直看着他，见他放下了手机知道通话结束，便问道：“怎么样，可以聊聊吗？”
　　一句简单的问话，居然神奇地减轻了他心中的痛楚，林宇点头：“可以，不过不能在外面，得去他们家。”
　　无论是怎样的冷言冷语，总比之前毫无进展得情况要好一些，起码愿意听他说话了啊。林宇看着恋人，微微笑了起来。
　　韩静考虑得比两个年轻人要多一些，坐上车她先问：“林宇，你父母愿意和我一个外人谈吗？”
　　林宇一呆：“我还没来得及提，我妈就挂了电话。”
　　“你们都说了什么？”韩静问。
　　林宇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的对话，虽然没有原话转述，也表达了赵冉嫌在外面说丢人的态度。
　　“看来我得做个不速之客了。”韩静叹了口气，“不过我出现也能让他们能多听你说几句。你父母应该有点面子大过天的那类人，外人出现在你家，不会表现得太失态。”
　　林宇深有同感地点头，并且震惊道：“阿姨太厉害了，我就说了这几句，您就能听出来他们有多爱面子。”
　　“老一辈，怕丢人，这是很简单的推理，”韩静笑了笑，接着道，“待会儿邵晨还是别出现了，你的身份可能会激发矛盾，妈妈出面足够了。”
　　韩邵晨没想到韩静会这样安排，回头看看她，又看看林宇，“不能陪你们一起吗？”
　　林宇想了想那场面，有点同意韩静的说法：“如果你在的话，他们的焦点可能会聚集在怎么让你消失上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韩静点点头，“老妈出马，你就安心等着吧。”
　　韩邵晨知道在安抚人心和语言表达方面，两个自己加起来都比不过亲妈，只能妥协：“那我就在车里等你们。”
　　“不用了，我记得我家那边附近有不少能坐会儿打发时间的地方……”
　　“就在车里。”韩邵晨坚定道。
　　林宇无奈：“好。”
　　找到停车位，林宇把车钥匙给韩邵晨留了下来，叮嘱他：“热了就把空调打开，要是等得无聊了就把车锁上出去溜达溜达，渴了就去买点喝的，哎算了我先去给你买瓶水……”
　　韩邵晨一把拽住他，“别操心了，我妈还等着呢。”
　　韩静倒是不着急，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儿子被事无巨细地叮嘱。
　　自从确认了儿子具备独自生活能力之后，除非他求助，自己很少会念叨这些细节，如今看到有人这样对韩邵晨说话，韩静有些欣慰地想：“恋爱不仅改变了韩邵晨，大概也改变了林宇很多吧。”
　　林宇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韩静：“阿姨，让您见笑了，咱们走吧。”
　　“吩咐完了？”韩静促狭地笑。
　　“完了。”林宇摸摸后脑勺，还不忘了解释，“我平时不这样的，就是觉得邵晨一个人等我们可能会着急。”
　　韩静点点头，了然道：“再加上还有点紧张，忍不住话多了些。”
　　林宇自嘲地笑笑：“什么都瞒不过您。”
　　“放宽心吧，有阿姨给你压阵，就算被赶出来，也有邵晨等着你。”韩静拎着手包，走在林宇身旁，周身透着悠闲淡然的气度，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
　　林宇走在曾经熟悉的小区路上，忍不住喃喃：“您要是我的妈妈该多好。”
　　“不要说这种话。”韩静温柔道，并没有指责他这样说怎么对得起养大他的父母，而是另辟蹊径，“那邵晨就不知道得长成什么样了。”
　　“那让他当我弟弟也行啊，”林宇发散了下思维，“我还能照顾他，从小保护他。”
　　韩静似笑非笑，“那你们就只能做兄弟了。”
　　林宇闭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看微博新闻，有个研究生毕业后在工作单位因为自己同性恋的身份被歧视而自杀，他在绝笔信中提到自己不想去欺骗女人，真的好难过啊。
小说里再艰难，作者都会留一条生路。
人还在抢救，希望没事。
嗯 就酱紫

第 38 章
　　因为林宇从小聪慧，又好学上进性格开朗，一直都是父母的骄傲。父母又都算是知识分子，比较注重言传身教，别说口出恶言了，连批评的话都少有。
　　性向的冲击，让他头一次遭遇粗暴的教训。这是他一直难以接受的，也就钻在父母不是真的爱他的牛角尖里，忘记了伤害其实是相互的。
　　当林骁强和赵冉在他面前坐下的时候，林宇发现父母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光了一样，尽管体态还不致于老态龙钟，却再没有以前那般的神采飞扬，这让他鼻子一酸，心中那巨大的愤懑和痛苦都散了不少。
　　韩静的出现让两人很意外，甚至赵冉还以为林宇这是找了个女朋友，但是仔细看看明显有点年纪了，两人的态度也不像有什么暧昧，实在不明白儿子这是想闹哪一出。
　　韩静没有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是婉转表达自己是林宇这些年在外面打拼时认识的长辈，听说了一些他家里的事情。她觉得这个年轻人很不容易，即优秀又努力，很想见见他的父母。
　　林父林母完全不明白她的目的是什么，良好的家教又让他们不太好意思直接问，再加上韩静态度温和，说话礼貌又得体，何况说得还是儿子的近况，也就接着听了下去。
　　当说到林宇谁都不靠，凭自己努力当上了威戈通讯的地区市场部经理，为人父母，不是不骄傲的。但是这些事情却是从外人口中说出，也不是不心酸的。
　　韩静的描述一点儿也不煽情，甚至还有点偷工减料，让赵冉忍不住欲言又止地想问一些细节。
　　林宇也很震惊，他都没想到韩静这么能胡掰。
　　他什么时候发烧39度8还去公司开会了？他什么时候一个人住院没人照顾了？这些年他最多只感冒过几次，几乎不影响上班的好嘛。还有经常通宵加班什么的，干这行的有几个没通宵过，邵晨不也逃不掉吗？
　　但是看到父母的脸从冷漠变得越来越动容，林宇选择默默低头。
　　赵冉忍不住问：“请问林宇究竟是怎么认识你的？”
　　韩静看看林宇，斟酌了下，反正今天已经瞎说了不少，接着瞎说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我之前是他的心理医生。”
　　赵冉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们心里，只有那种歇斯底里不可理喻的精神病才需要看心理医生，看着蔫头搭脑坐在那里的儿子，回过神来问道：“他是怎么了？”
　　韩静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林父林母被她这“我已经尽力了，病人实在没救了”的态度吓得瞪大了眼睛。
　　“心理压力大啊。”韩静一副真是太不容易了的样子，“本身孩子性向的问题不被社会接受，家人也不理解，却不想自甘堕落去骗婚生子，又要上进工作努力拼搏，很容易就抑郁了。”
　　“不是，怎么结婚生子就变成自甘堕落了？”林骁强忍不住插嘴。
　　韩静摇摇头：“难道你们这些年都没有了解过同性恋是怎么回事吗？”
　　两人一僵，他们想到那个词都觉得恶心，又怎么会去主动了解？
　　韩静叹息着，给他们介绍了几个同婚的案例，做妻子的生不如死，做丈夫的身不由己，日子久了，别说貌合神离了，不出人命都是好的。
　　赵冉也跟着叹气，林骁强却还是摇头：“再怎么说，别人看着还是一家三口，这才正常，哪家夫妻不吵架拌嘴的。”
　　说到底，林父根深蒂固的面子问题挂在嘴边，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林宇深深皱眉，韩静也不反驳他，“是啊，很多人都这么想，表面好看就行了，自己承受多少压力不重要。”
　　“可是，每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还不等林骁强点头，韩静话题一转，“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抑郁症，狂躁症，虽然有部分是大脑病变，但是也有很多是压力过大造成的。林宇来找我咨询，也是怕自己失控。”
　　韩静又给他们科普抑郁症之类的精神疾病。表面上看起来甚至都能和别人嘻嘻哈哈，转身可能就跳楼自杀了；也有可能今天还和大家和睦相处，明天就上街砍人了。
　　说到底，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三种选择：要么是同性恋儿子，努力拼搏活得很好；要么是精神病儿子，指不定哪天就没了；最差是杀人犯儿子，那还不被戳脊梁骨么。哪个更丢脸？
　　林骁强不说话了，赵冉看林宇一眼叹一口气，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孩子我们知道，不会伤害别人的。再说我们真的丢不起那个人，家里都是有头有脸的……”
　　林宇再也忍不住，冷笑着抬头：“你们也知道我不会伤害别人，所以你们宁愿我死了，也比让你们丢人强对不对？”
　　赵冉一怔，眼泪涌了出来：“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林骁强怒道：“你就不能说一句人话？让你正常一点就是逼你死了？我们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混蛋？”
　　林宇嚯得站起身，看到对他摇头的韩静，压了压火，沉声道：“算了，别被费口舌了，还是让他们当没我这个儿子吧。阿姨麻烦您了，咱们走吧。”
　　林骁强更是恼火：“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当初就该打死你！”
　　韩静眼看着突然场面失控，也是很无力，起身拍拍林宇的肩膀，对着林父林母声音依旧平和：“怎么话题又绕回去了？你们现在情绪都太激动，都先冷静一下吧。想想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们这样逼孩子，真的好吗？”
　　想到还有外人在，林骁强稍稍收敛了下火气，赵冉一手捂住眼睛，拉了丈夫一下。
　　韩静又叹了口气：“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在心理学家眼里，同性恋不是病，也并不丢人，世人的观念我们无法扭转，但是身为孩子父母，努力理解孩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说得轻巧，要是搁你身上你能这么冷静吗？”林骁强哼了一声。
　　韩静微微一笑：“我是前阵子才知道我儿子也是，我这不是就很冷静吗？”
　　林骁强一愣，赵冉放下手，通红的眼睛看着她：“什么？”
　　韩静又放出一枚炸弹：“正好我儿子也在和林宇谈恋爱，所以我才想来和你们谈谈的，不然我一个心理医生，干嘛还要做家访？”
　　“什么？”林父林母都震惊了。
　　林宇也没想到韩静就这么说出来，生怕父母误会连忙补充：“我是和邵晨在一起之后，见家长的时候才知道他是韩医生的儿子的，这都是巧合。”
　　韩静不等他们缓过来接着道：“我儿子同样也是上完大学，努力工作的普通人。只不过一直单身，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性向，我也没催过他。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人，虽然是同性，但是也比孤单一辈子好。何况还是林宇这样洁身自好的优秀青年，我高兴都来不及，有什么好冷静的？林宇这孩子懂事又孝顺，我觉得你们就这样失去他太可惜了，才想过来和你们聊聊。要是实在不能接受也没关系，以后就当我有两个儿子了。”
　　韩静砸完最后一个重磅炸弹，转身示意林宇，“我们先走了，你们再好好想想，最好也了解一下这个人群，理解才能沟通，不然孩子再热的心，都会被你们冷凉了。”
　　林宇看看一脸呆滞的父母，默默叹了口气，最后说了几句：“爸妈，我走了，我现在过得还行，你们愿意的话我抽空就来看看，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两人不等林父林母反应过来便离开了。
　　林宇心头沉重，却还是感谢韩静：“阿姨，谢谢您。这大概是这些年我和他们说过最多话的一次了。”
　　韩静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呀，就是冲动，本来说得好好的，突然来那一句做什么？你明知道他们爱面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几年都没想明白，我说一下午就能明白？”
　　林宇有些沮丧：“您都说到那个份上，他们还是不接受，还在那说面子不面子的，我实在是受不了。”
　　韩静苦笑了下：“你总得给他们时间消化，很多观念根深蒂固，是很难改变的，更何况人年纪大了更固执，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没关系，”林宇故作轻松地揽了下韩静的肩膀，“这不是还有你们嘛，他们能不能接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两人渐渐走到停车位，韩静看看正坐在里面低头看手机的韩邵晨，摇摇头道：“你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并不是完全放弃了你，我瞎说的时候，能看得出来他们的也是关心你的。出柜这种事情，除非父母真的很开明，否则就是一场拉锯战，拼的就是父母对你的爱，别轻易放弃。再加上他们也都退休了，渐渐脱离以前的工作场合，更多的是自娱自乐，孩子的存在会越来越重要，面子问题也不再是大事。我还是比较乐观的。”
　　林宇点点头：“我知道了，真的多谢您。”
　　韩邵晨察觉有人靠近，抬头看看便推开车门：“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