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颐呆了半晌才蓦然反应过来,猛地收回手转身离开了江扉的帐篷,他神色恍惚,心绪难平的不停回想着刚才的画面。
这个年纪的楚棹绝不是因为对兄长的依赖才会亲江扉的,那样含情脉脉的目光和母妃看向父皇时的一模一样,甚至要更加深沉隐忍。
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棹他喜欢二哥?
可是他们分明都是男子
楚颐也听说过民间有一些达官贵人会在府邸里养漂亮的小倌,甚至前几年父皇有一阵儿也被西域进贡来的少年彻底迷住了,荒唐了好一段时间。
可那终究是不入流的腌臜之事,他亲眼见到母妃以祸乱后宫的罪名趁父皇出宫体恤民情的时候将那个西域少年处死了,而父皇回来后大怒了一阵就没再提起过这件事,后宫里也再没有出现过任何男子。
但他听说民间楚馆里的小倌生的都宛如女子,会涂脂抹粉穿着轻浮的花衣裳,那个西域少年他也曾见过,说话的声音细细柔柔的,赖在父皇怀里嘻嘻笑的时候还会像女子一般掩住嘴。
若是忽略掉那平坦的胸脯,说他是位女子楚颐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二哥不是那样的,他虽然生的极为好看,可身材清瘦背脊挺直,说话的声音清澈悦耳,没有那些花枝招展的少年般矫揉造作,也根本就不会让人觉得他像女子。
不,二哥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楚棹蓄意勾引他的。
楚颐心烦意乱的回到自己的帐篷后就止不住的遐想着,一会儿想到楚棹亲吻江扉的画面,一会儿又被脑海里江扉同楚棹缠绵的幻景惊得心浮气躁,慌张无措。
他阴沉着脸一把将身旁的茶杯扫到了地上,碎裂的声响也没有平息他的半分怒气,反而让他的心里越来越难受,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亲口质问江扉他和楚棹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在原地焦躁的反复踱步,拳头攥紧又松了下来,守在旁边的侍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怒,战战兢兢的噤声立着。
事实上楚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怒,他只要想起江扉和楚棹笑吟吟说着话的亲昵模样就觉得胸口涌起了窒息般的钝痛,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他甚至恶毒的想着要不要把两人的苟且之事禀告父皇,让父皇狠狠责罚他们,再也不许他们见面。
可是他知道这样涉及皇家颜面的事从来都不会轻易解决,以父皇极好脸面的性情若是真的知道了这种龌龊的私事,怕是将他们凌迟处死都是最轻的惩罚了。
楚颐宁愿楚棹能消失,却怎么可能舍得江扉受到半点伤害。
半晌后,他终于停下脚步坐下来,重重的靠着坚硬的椅背,然后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年轻俊朗的脸上覆满了沉默的阴翳。
下午的时候楚颐心不在焉的状态比起上午来差了很多,就算雏鹿从他面前跑过他也偶尔发呆的没有看到。
身后的侍卫都不敢提醒他,只好跟着他慢悠悠的走。
没过多久箭矢连续破空的促声在楚颐面前传来,那几支箭射中的是楚颐马蹄前几米远的草丛里,楚颐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发现瑟瑟发抖的兔子居然被那几支角度极其刁钻的箭困在了原地,身上却没有一丝血痕。
这样精湛的箭法让楚颐的神色微变,随即他朝着策马前来的人望了过去。
走近的楚棹勒住缰绳停下马,脸色平淡的朝他行礼后才翻身下马走了过来,然后蹲下来将箭矢网中的小兔子拎了出来,转身就要上马离开。
因为江扉上午受伤了,所以他没有再参加接下来的春猎,因此楚棹便是独行的。
楚颐望着他单薄瘦弱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忽然开口说。
“七弟,既然有幸遇见了,那我们共行一段吧。”
楚棹的身形顿住了,回头望向他的目光与他投过来的阴冷视线在空中无声对峙了片刻,然后楚棹垂下眼,不咸不淡的回答说。
“臣弟遵命。”
两队人马汇集到了一起走着,看似兄友弟恭亲密无间,实际上左右两队人泾渭分明,走了良久楚颐也没和楚棹说过一句话。
到了一处稍微宽阔些的地方后,楚颐瞥了身后跟随的侍卫一眼,吩咐说。
“你们跟慢些,我要和七弟说说话。”
两队侍卫便遵从命令放慢了马儿的步伐,楚颐和楚棹两人渐渐离他们远了一些,等确认没有人可以听到这次谈话的内容后,楚颐才开口说。
“楚棹,我看见了。”
至于看见了什么他们自然都心知肚明,楚棹依然看着前方,平静的问。
“太子殿下看到了,然后呢?”
他的反问让楚颐噎了一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近乎恼怒的压低了声音重重的说。
“你和二哥是亲兄弟,居然会罔顾人伦行这种苟且之事,父皇若是知道的话定会将你们即刻处死的!”
楚棹掀起眼皮看向他,淡淡的说。
“太子殿下言重了,二哥并不知晓这件事,只是我单方面的爱慕二哥罢了。若是父皇知道了,儿臣只管领罚就是,绝无半口托词。”
楚颐愣了一下,心里竟不自觉涌起一阵如释重负的喜悦。
原来不是他们两情相悦,而是楚棹这人鬼迷心窍,一想到二哥可以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后,他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怒斥楚棹的语气冷冽又厌恶。
“楚棹,你竟然会对二哥抱有这种肮脏的心思,二哥知道的话怕是也断不会再留你在身边了。你以后若是还对二哥纠缠不放,我会以太子的身份肃正风纪的,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情分。”
毫不掩饰的警告话语却没让楚棹的脸色改变半分,他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懒懒的说。
“二哥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弟就先回去了,免得扰了二哥拔得头筹。”
马儿被缰绳勒的溜达着马蹄就要转头回去,楚颐没有看到预期的效果自然不肯放他走,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厉声道。
“楚棹!你可别执迷不悟!”
劲装下的手臂极为细瘦,楚颐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坚韧的触感下蕴含着与楚棹弱不禁风的瘦弱模样截然不同的巨大力量,他突然发觉眼前这个一直被冷落忽略的七弟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楚棹不耐烦的扬手挥开了他,面容已然沉了几分,显得有些阴郁,说出来的话字字清晰深刻,斩钉截铁。
“太子殿下,心悦二哥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因为你的命令就回避他,这辈子我都会陪在他身边的。倒是你,二哥与你疏离多年,你怎么忽然就对二哥这般紧张?我可不信是所谓的亲情。楚颐,皇位我不跟你抢,二哥你也别来和我夺,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最后一句话浸润了森寒的阴戾,其中流露出来的狠毒之意是楚颐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在他愣神之际楚棹已经驾马回去了,面向众人的时候依然是安静内敛的模样,毫无攻击力。
楚颐远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几经变幻都没能忍住自己的情绪,最后夹着马肚铁青着脸命令说。
“走!”
下午狩猎结束的时候楚颐猎到的猎物居然比上午都要多,随行的侍卫亲眼见到楚颐在和楚棹私下交谈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怒气冲冲猎杀猎物的劲头凶狠的令人害怕。
晚上所有人都在帐篷外举办晚宴,皇上对于皇子们今日的表现都极为满意,大大夸赞了瞩目的几位,其中第一个就是楚颐,对于无意受伤的江扉却只字未提,连句宽慰的嘱咐都没有。
野外的篝火将漆黑的深夜映的莹莹耀眼,楚颐心不在焉的喝着酒,辛辣的味道与浓重的肉香味灌在胸膛里翻涌成一股烧灼的热度,烫的他整颗心都不易觉察的战栗着。
江扉坐在他对面那列皇子的末尾,身后的篝火将他白皙清俊的面容笼上了一层绰约的暖色光晕,垂眼微笑的时候简直令人怦然心动。
他的怀里藏着什么东西,楚颐眼尖的看到了一团熟悉的蓬松尾巴,是下午楚棹不伤半毫捉到的那只兔子。
江扉趁众人都没有发觉的时候从桌上拨弄了一些吃食喂给兔子吃,像是被毛茸茸的兔子逗笑了,他的眉眼弯弯,显出了与平时很是不同的一分天真与柔和。
楚颐怔怔的看痴了。
“颐儿,颐儿,皇上在问你话呢,你在发什么呆。”
旁边的皇后不悦的低声呵斥着他,楚颐回过神来连忙认错,皇上倒是全然没有半分责怪之意,宠溺的和蔼说。
“颐儿向来善于骑射,今日收获颇丰,想必是忙了一整天累了。皇后你也不必苛责他,晚宴过后颐儿就早些歇息吧,明日朕还等着继续看你的英勇身姿呢。”
楚颐谦卑的回答着皇上的话,三两句后却还是忍不住望向了江扉的方向,发现他正和旁边凑过来的楚棹含笑低语,刹那间被楚颐紧紧攥着的酒杯洒出了一大半,面容阴沉的几乎都能滴出水。
最留意他的皇后连忙命侍从过来收拾,她心知自己的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当年顽劣懵懂的小孩了,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令人满意的沉稳心性,而这般的失态实在是很不对劲。
皇后看了沉默的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沿着他刚才痴望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低头饮酒的江扉身上后,她狐疑的蹙起了眉。
章节目录 47.我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二皇子07
因为第二天仍需要早起春猎,所以晚宴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皇上先行离席后其他人也都纷纷散去了, 陪着皇上往主帐走的皇后瞥到座位上喝闷酒的楚颐后, 朝自己的随身侍女锦绣使了个眼色,锦绣便悄无声息地躲在远处留意着楚颐的动静。
皇子与臣子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歇息了, 楚颐瞧见江扉抱着兔子就要离席, 怀里的兔子却忽然一撒腿从他怀里跳了出去。
江扉连忙就要寻, 旁边的楚棹见状忙唤侍从去追,又和江扉说了几句话像是让他在这里等, 自己也跟着追过去了。
江扉忧心忡忡的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片刻后还没见人回来便再也忍不住了, 也抬脚跟了过去, 素色的衣衫被黑沉的丛林渐渐吞没。
始终窥伺他的楚颐见状毫不犹豫的立起身,呵退掉跟随的侍从后就匆匆追了过去。
江扉边走边张望着他们和兔子的踪影,他随行的侍从都帮忙跑去找兔子了, 此刻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
从帐篷间穿行而过时身后忽然涌来一阵疾风,随即一只手突然勾住了他的腰身直往最近的一顶帐篷里拖, 另一只手则蛮横的捂住了他的嘴怕他会喊叫。
身后的力道强硬又悍然, 江扉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被拖进了帐篷里。
这顶帐篷是用来放置杂物的, 因此设在了最偏僻的角落里,江扉能听到不远处侍从们收拾晚宴的细碎声响,离这里并不远, 却没有人会过来。
桎梏他的人手掌宽厚有力, 他扒着对方小臂时感受到坚韧肌肤下勃发的力量, 对方掌心里的老茧也磨着他的唇角,蹭的他有些疼。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袭击他,正忐忑不安时,对方忽然压低声音开口说。
“二哥,是我。我想同你聊些事情,但外面人多眼杂,所以我不得不这样,你要是答应的话我就松开你,好不好?”
楚颐是凑在他耳畔边说出这些话的,边说边出神的看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与密长的眼睫,帐篷里昏暗无光,楚颐习武多年势力极佳,所以能清晰的看到江扉的每寸神情。
他的另一只手牢牢环住了江扉的腰,纤瘦的腰身被手臂围抱时宛如正好嵌在他怀里似的,这般亲密的姿势甚至都让楚颐有些心猿意马。
听出他的声音后,江扉停下了竭力的挣扎,等他试探着稍微松开了捂着自己嘴的手后,平和的低声说。
“我答应,你先把我松开。”
楚颐怕他会趁机叫喊,所以手掌只撤离了一点距离,江扉说话时吐出的热气便都覆在了他的掌心里,柔软的唇瓣也若即若离的蹭着,痒痒的,又很热。
楚颐无端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猝然沸腾了起来,呼吸也不自觉加重了。
察觉到异样的江扉侧过头想要看他,微微上挑的眼尾呈现出一个曼妙的弧度,根根毕现的眼睫犹如在楚颐的心头懒懒抚过似的,麻痹的像是错觉。
江扉不喜欢这个被完全束缚的姿势,只好重复一遍提醒说。
“楚颐,你先把我松开,你想要聊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聊的,不会惊动旁人。”
宛如私语般的话即便意图在向楚颐保证,可他骤乱的心仍然鬼使神差的从江扉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密会的暧昧,让他居然生出了隐秘的甜蜜。
他的手沿着江扉的下颌下移了些,虚虚搭在他的咽喉上以方便他好好的说话,然后开门见山的说。
“二哥,楚棹对你怀着不轨的念头,还趁你昏睡的时候偷偷亲你,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