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付杭嘴里的那句话触动了何渠晟,他一脚踩上了刹车,将车停在了路旁,后视镜上挂的吊坠晃了晃,就连付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停车给弄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险些栽到了前方的驾驶椅上。
“你能不能别问了?”何渠晟的声音中是明显的不悦,“这些事情,等你出国之后再说不好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出国了?”付杭坐直了身子,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何渠晟,“你能不能不要总决定我的事情?如果刚才我所问得问题跟我自己相关,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吗?”
付杭的声音还是低着的,符着他的性子说得有些慢,“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随便会跟别人动怒的人,但我不希望你打着为我好的幌子瞒着我做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是危险还是安全,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何渠晟我不希望你受苦,也不喜欢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瞒着我,我喜欢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啊,我想要的是个跟你拥有平等权利的位置,而不是……”
“那你就别喜欢了。”付杭话还没说完,蓦地听见那人的回答。
付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问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别喜欢我了。”
何渠晟背对着付杭,付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搞笑,可笑了几声之后就没劲了,嘴里只挤出了一个字,“好。”
说完,还未等何渠晟反应过来,付杭就又将口袋里的口罩戴上,直接下了车。
何渠晟看着付杭的举动,暗骂了一句脏话,下车追上他的脚步,一把抓过他的手腕,“你疯什么?”
“我疯什么?”付杭像是又被何渠晟这个问题给逗笑了,“何渠晟你正儿八经的喜欢我吗?”
何渠晟被他这个问题问得一怔,却被付杭以极快的速度挣脱了束缚,他只听见付杭语气冷然道:
“我自认为自己有能力,也有想法想跟你在一起,但是现在我到底喜不喜欢你,对你来说不是无所谓么?那我还跟你呆在一起干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些天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想如果你愿意跟我说明白我们就这样过下去,说不明白就散了。我不希望我的恋人为我冒着什么危险,也没有今后一个人孤独终老的打算。所以现在你那句话□□裸的摆在那,我也不是一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就这样散了,你好我也好。”
“何渠晟,我们掰了,算了。”
何渠晟看着付杭的眼睛,那里面看不见里面的怒气与不悦,有的只是平淡无奇,好像只是在阐述现实一样。
何渠晟感觉自己坠入了冰窖一样,今天看到付杭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不还手挨揍已经气得快要炸了,再加上付杭的提问,他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那你走吧,”这是何渠晟给付杭的的答复,“好聚好散。”
“嗯,好聚好散。”这是付杭留给何渠晟最后的一句话,说完这个之后付杭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何渠晟则直接上了车,将车从付杭的身边开过。
何渠晟看着自左车镜里渐渐缩小的人影,一时间竟说不出来从车窗外飘进的是风还是其他别的东西。
何渠晟的车开出去没多远,就又停了下来,但左车镜里已经看不见付杭的人影,何渠晟一时生气,没想太多就踩了油门,也不知道把付杭甩到了哪里。
何渠晟有些烦躁的拍了一把车喇叭,他现在情绪不稳,都有点萌生了想拍自己一巴掌的冲动,不知道是哪里说话不长脑子。
何渠晟准备就将车停在这里等着付杭过来,这一块少说也有些偏,路上行人都比较少。
现在以付杭的情况肯定也是不会打车的,他只用在这段时间里冷静一下,之后把付杭堵住就好。那可是他拿命换来的一次机会,他不想因为一次的冲动就放手。
何渠晟坐在车里,将后视镜上挂着的吊坠拿了下来握在手里,毕竟如果到时候付杭实在不愿意原谅他,他还能拿这个东西兑现一个愿望。
付杭曾经记不清了吊坠里那张照片纸条里写得是什么,但何渠晟还记得。
付杭在照片下的纸条上写得是直白的过分的话语:
“我许你一个愿望,愿你一生喜乐健康。”
何渠晟依稀记得,那时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付杭大抵是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才买到的这枚铂金吊坠,吊坠里是付杭那时心血来潮想学摄影,偷偷拍的何渠晟的一张照片。
付杭做以往做很多事情都是三分钟的热度,还总喜欢拿何渠晟试手。如果现在让何渠晟回去找,绝对还能找到付杭给自己画得肖像画、作的词曲、写的小说等等一系列的黑历史。
何渠晟想着不免发笑,他有时候其实也挺还念那段年少时光的,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懂,只想快快长大。
何渠晟打开了那枚吊坠,到现在都能想到那时候付杭为了拍这张照片时偷偷摸摸的样子,而自己却也很巧妙的配合着,给了他一个好的角度,因为照片拍的确实不错。
里面的少年看着镜头,手里拿着书,看不见嘴角的笑容,能看出来的只有眼底的温情。
但是大抵付杭从来都不知道,从很久以前何渠晟就已经喜欢上他了的事实。
付杭是个慢热的人,性子虽然开朗,但是心里却没有那么好接近,对感情的事情也一直迷迷糊糊的,迟钝的要命。何渠晟以前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不撩拨付杭,他们两个现在会不会又是另外一回样子。
何渠晟对付杭的好,其实是有很多原因的,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他,更多的是怀疑是不是自己把付杭带上的这条不归路,而在这条没有尽头也没有结局的道路上,都是风雨与泥泞,他想为他挡了,但是青年好像并不同意。
现在这种局面,何渠晟是没想过的,因为自己保护付杭保护惯了,更何况对他而言这一生其实都没所谓,但在面对付杭的事情上他也自私惯了。
何渠晟深知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有的时候有些东西拿下了便不好放手了,何渠晟不知道在这次事件之后自己会是什么结局,但他还是想满足自己的私欲和付杭在一起,他没理由把付杭推得更远了,也没必要。
他爱了那个人多久,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他好不容易能及时行乐为自己活一次,他不想把付杭弄丢了。
何渠晟就这么边想着些有的没的,边等着付杭。
只是过了将近二十分钟之后还是不见人影,何渠晟无法,直接给付杭去了通电话。
这次电话接的很快,但是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慌乱的要命。
何渠晟的问题刚说出口,就听见付杭喘着气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
付杭说:“何渠晟,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何弱鸡:气到上天。
付懂事:气到上头。
第三十七章
付杭下车之后其实没多想什么,看到何渠晟一个人开车离开的时候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了,有些绷不住,越走越慢,走到最后干脆停下,半瘸不瘸的站在人行道上,望着天空发呆。
付杭可能要承认,自己的反射弧是有点长,因为直到过了将近十分钟的现在他才觉得有些心痛,好像是因为一开始就笃定了同何渠晟不会有好结果一样,所以那种痛感一开始不是很明显。
就如同是被压在废墟下压久了,所以没有知觉一样,是麻木的,也是漠然的,直到现在才爆发。
付杭叹了口气,说不清楚让自己痛的是何渠晟还是什么其他感情,他只觉得这次自己说的掰了,可能就是真的掰了。
因为他感觉不到何渠晟一丝一毫的留恋,就如同无论他和何渠晟结局如何,折磨了他们将近十几年的关系,现在终于尘埃落定。
付杭感觉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有些不想回头了,太累了,无论是这种关系也好又或者是何渠晟瞒着他的事情也好,都让他觉得身心俱疲。
可想想也是好笑,明明说不放手的是那个人,问自己还要不要他的也是那个人,为什么会是这般结局付杭想不明白,也不指望现在自己能想得明白了。
现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像一个怪圈,明明在把他往里拉扯但还迟迟不让他看到真面目。
付杭站在原地苦笑,他其实是没想过自己会痛的。
说掰了的是他自己,说好聚好散的也是他自己,更何况表面上过去他走得毅然决然。
细细看来其实掰了的理由其实挺多的。
因为觉得关系累了,因为有些话说不明白,因为何渠晟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同等的地位,可内心里呢?说到底还是渴望的,渴望那人能跟自己坦白,渴望能知道真相,渴望何渠晟能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
但有些话说不明白了,因为掰了,所以也就算了。
付杭垂眸,没再让自己细想去回味自己刚才那段陈诉,怕越想陷得越深。
付杭慨叹,看起来还是李衾在感情这方面比他有远见多了。他现在算是又摔倒坑底了,等待他的依旧还是那万丈深渊。
付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不多时就还是慢慢尝试着往前走。
现在他这幅鬼样子用不着照镜子他都知道现在自己看上去一定落魄得要命,他本想打电话给李衾让她来接自己,但想了想却也还是作罢了,工作室那边肯定忙得一团乱,他还是不要去添麻烦得好。
付杭就这样一瘸一拐的在路旁走着,时不时抬头看两眼旁边的行车道,想尝试着拦车又或者是单纯想散散心,分散一下膝盖与背后的疼痛。
看守所这一块儿处于远郊,来往的车辆与行人都不多,快接近饭点,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所以显得跟在付杭身后的那辆七座银色面包车格外得显眼。
付杭一开始对那辆车是并不怎么在意的,直到发现自己走那车也走自己停那车也停的时候,他心里就不好形容了。
他分不清是私生饭跟踪还是其他什么,但若是以前这种情况,他早就溜之大吉了,可现在因为伤跑不了也不知道车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最近的一系列事情把他的神经弄得高度紧张,他不得不多留点心思。
付杭控制着步伐往前走了几步,余光注意着身后的那辆车,他观察了一阵周围,蓦地加快了速度看着人行道旁的小路就窜了进去。
人行道旁的小路挺窄的,面包车会受到花坛绿化的限制肯定进不来。
如果是付杭自己多心了,车上的人只是私生饭,那付杭还要能好好走掉的可能,但如果不是,他接下来的时间只能玩命的跑。
事实证明,付杭现在所面对的情况是后者。因为他听到了从车上下来人的怒骂声以及类似于金属器具打到地上的闷响。
付杭没来得及回头看,只能尝试着往前跑。
现在这种情况他根本分析不出什么,能明白的只有是自己出了看守所就被盯上的事实,至于想弄他人的是谁,付杭猜不到。
现在这种情况摆在这儿,他不可能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束手就擒。
付杭前些日子看过新闻,看守所所在的这一块儿远郊,近期因为土地规划问题快要拆迁,本就没什么人家,呼救付杭是不用想的,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大可能能找地方躲起来,附近都是一览无遗的杂草荒地,他躲不了,他只能跑,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出路。
付杭明白要跑是肯定的,关键是往哪里跑,付杭看着接近黄昏的天际,大脑刹那间的空白。
“嗖——”
一声急速的声音将付杭的思绪拉了回来。
付杭转头还未看清楚身后人到底是个什么动作时,就又是一声“嗖——”划过他的耳畔,只是这回付杭看清楚了,是箭弩。有些锋利的箭弩插到了离付杭身侧不远的泥地里,稳稳的斜立着。
付杭因为受伤跑出去得本就不远,听着身后那些人的脚步声不断接近,以及那根箭弩有些后怕,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只是110三个数字还没来得及拨出去时,他就被那尖锐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根本没来得及看来电界面,直接就接了。
付杭还在向前跑着,刚想开口就听见何渠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那人问道,“在哪?”
付杭有些木纳,却又是条件反射的朝着电话道:“何渠晟,救我!”
何渠晟听见付杭的声音一阵心慌,却又是马上冷静下来,只是声音中带着些许急切,“在哪?手机定位打开,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