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衾谄笑着,关了电脑页面,“你可别谢谢我,我又不是为了你。”
李衾说着叹了口气,目光中有些惆怅,“其实我父母刚走那阵子,我也恨过付杰,可那跟付杭没关系,这么多年他对我很好,恩将仇报不是我的作风。不过有件事儿,我也想问问你……这么些年,你在国外真的过得好吗?”
何渠晟苦笑,却是没说话,目光中尽是恍惚的茫然。
只是就在李衾不期望能得到他回答的时候,何渠晟突然开了口,他说,“假使还能有机会重头来过,我一定好好爱他敬他。”
李衾瞥了眼桌上的相框轻笑了声。
相框里的照片是原来她同付杭的一张合照,李衾依稀记得那是她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拍的,刚赚了第一笔工资带着付杭坐在深夜的烧烤摊前,两人胡乱照的一张相。
年轻的少年,眼神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无所畏惧与希翼,那时候可能捧起一份剧本都觉得那可能是整个世界,好忽悠,也不计较回报。
李衾想倘若早几年付杭听见何渠晟的这样的回答,这两人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般模样。
付杭和何渠晟的故事她是知道的,付杭由年少的盲目热爱,到现如今的烟消云散,她都看在眼里。
何渠晟刚走那几年里,李衾觉得他就是个人渣,虽然现在依旧这么认为,但她不得不承认,每每在付杭出现什么事儿的时候,何渠晟永远都是会第一个搭把手的那个人。
不管她再怎么不愿意,何渠晟确实在付杭曾经的生命里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只是可惜了如今的付杭宁可相信自己的爱情已经死了,都不愿意重头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李小衾: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觉得倍儿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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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
第十章
何渠晟返回农庄去接付杭的时候,是在路上碰到他的。
付杭一手牵着伯爵,一手拎着刚从农庄里顺过来的桑葚,一人一狗走在马路牙子上,边走边吃,直到何渠晟碰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满嘴的乌紫色。
何渠晟的车开在付杭的身后,朝着他按了按喇叭。
付杭回身一见是他就直接把伯爵扔到了后座,自己上了车,毕竟这回去将近十几公里的路走着也不是好玩的。
何渠晟一见他上来,满嘴的乌紫笑道,“还是改不了喜欢吃这玩意儿的毛病?吃得满嘴都是,回去老太太又该说了。”
付杭不知道怎么的,随手拿出一颗递到何渠晟嘴边,边笑边问,“你要不要来一个?应季的,甜。”
只是刚说完,付杭就有些后悔了。
怪尴尬的,况且这般情景付杭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扭捏,毕竟他也拿不准何渠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可刚才何渠晟的那种语气和台词,付杭太熟悉了,就跟以前的每年春天一样。付杭总会到农庄里吵着果农要些桑葚,老太太不喜欢他吃那个玩意儿,一来是因为颜色,二来怕里面色素什么的。
付杭明白,老太太只是不喜欢那玩意儿,哪来那么多理由。
但是付杭喜欢,所以每年春天都会拉着何渠晟陪他从何宅走到农庄这边吵着果农给他尝一些。
那时候何渠晟每每看到他吃这东西又拦不住,又怕他被老太太说,只好劝他少吃点。
空气就在付杭刚说完那句话之后,仿佛一时间凝滞了几秒。随后付杭就感觉到有什么湿滑的东西,从自己拿着桑葚的指腹上滑了过去。
付杭极快速的收回了手,可看着何渠晟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又一时间觉得没什么,往自己嘴里扔了几个桑葚后,内心里有些想笑,笑他的自以为是,也笑终于能同何渠晟正常相处。
付杭知道刚才从指尖上滑过去的是何渠晟的舌尖,只是付杭在侧过脸的同时,似乎没看到何渠晟嘴角泛起的笑容。
在回何宅的半路上,付杭就将那带桑葚吃完了。至于何渠晟,他只尝了付杭喂给他的那颗后就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不过那人一路上都似乎哼着歌儿,看起来心情挺好。
待付杭和何渠晟回到何宅的时候,老太太与何耀华似乎都没回来,付杭同何渠晟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还是自顾自的牵着伯爵上了楼,毕竟对于何宅在他看来是没啥好玩的。
其实不然何宅挺大的,娱乐房间也多,楼下一楼除了各家都具备的厨房、客厅洗漱间外还有佣人管家住的的房间,另外还配有游泳池、台球室、以及一个大花园,至于二楼更有歌厅舞池、以及一间类似于KTV的大型包厢与健身室,三楼就是付杭他们所住的卧室与何耀华使用的书房。
但付杭对这类娱乐项目一向没什么兴趣,所以当何渠晟来找他打台球的时,付杭有些抗拒,不过他还是去了,说到底可能是不想破坏同何渠晟难得的平淡相处。
付杭觉得,如果他曾经同何渠晟不谈感情,他们其实可以成为很好的兄弟、朋友、伙伴甚至是至亲。
只是可惜了,曾经自己不怕什么疯言疯语,什么同性质疑,腆着脸想让何渠晟喜欢上自己,到头来却是这般结果,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只怕是连付杭自己都说不清楚。
两场台球玩下来,付杭丢了不少分,21只目标球,付杭能用杆打进洞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许是付杭对这种游戏是真的不怎么精通,又或者是何渠晟的技术确实不错,反正付杭有些越玩越没劲的感觉。
何渠晟在一旁拿着球杆,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领口的纽扣随意解开了两个,双腿交叉着站在一旁倚着墙,边看付杭那一丝技巧都谈不上的打法边笑。
付杭在那里笨拙的趴在桌上,一边嘴角带着自嘲的笑,一边抡着球杆,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把它甩出去似的。
这已经是第三场了,付杭好像还是没找到什么窍门,而看着站在那里游刃有余的人,付杭问道,“麻烦能教一两手吗?”
何渠晟无奈的笑了笑,走过来摇了摇头,半开玩笑问道,“我想再看看你笑话可以吗?”
“不可以,”付杭沉默了一会儿,一手拿着球杆,样子像是有些怒了,指着他问,“教不教?。”
何渠晟佯装着举手投降的样子道,“教你,教你还不行吗?”
可当付杭几乎被何渠晟包在怀里的时候,付杭就后悔了。
他感觉就像是被何渠晟掣肘一样,动一下都不行,因为无论怎么样,他都免不了和何渠晟触碰,而其中感觉最明显的就是他的背部一直贴着那人的胸腔,这种姿势热得他脸有些发烫。
不仅如此,何渠晟的说话声音似乎就在他的耳畔,吐息声有意无意的扫过他的耳朵,痒痒的。
如果付杭早知道是这种姿势教学,他打死都不会要何渠晟教他,因为这样不自在,也不习惯。
就在付杭想要挣开何渠晟的时候,何渠晟的手机不偏不倚的响了,手机就放在台球桌的角落那里,付杭瞥了眼联系人姓名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划过一丝愁绪。
何渠晟的那通电话是魏沁打的,至于魏沁,那是付杭的嫂子,何渠晟的未婚妻。
算下来,何渠晟和魏沁订婚也有六年了,付杭估摸着可能两人的婚期也快到了,说不准这次老爷子八十大寿就是一个虚礼,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宣布他们两个人的婚期。
当年何渠晟订婚的时候,付杭正和老太太吵架商量着要改修汉语言文学专业,家里佣人和付杭关系又不好,自然没有人告诉他这个消息。以至于付杭当时在网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就被所谓的爱情一时间冲昏了头脑,割了腕。
何渠晟订婚的消息,用当年付杭的话来说,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时他一无所有,全凭着何渠晟出国之前的一句“等我”在硬撑。
年少的他,不懂得这个世界缺了谁不会死的道理,因为和何渠晟待在一起太久了,面对他的突然离开与背叛,付杭觉得内心不适应也不相信。
于是逃避现实成了最好的选择,割腕了结一生,说得好听点是一腔孤勇,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个为爱迷失自我的二X青年。
可能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当他从医院醒过来看到李衾时,他是一脸的呆滞与空洞,然后他说了一句话,就好像理所当然般的,李衾一巴掌直接狠狠的扇了过来。
那一巴掌把他扇懵了,脸颊上的疼痛与手腕上的绷带合着伙把他拉回了现实,随后病房内能听见的就只有少年的嚎啕大哭。
说来也可笑,付杭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同何渠晟在一起过,如果不是,那他们俩个最多了不起属于一个滚床单的关系,连“炮|友”都算不上,自己到底是为他哭个什么劲?
不过何渠晟当年有一段时间一直对付杭避之不及冷淡得要命,后来上了床之后,又莫名对付杭好了起来。付杭当时也是年轻,没多想,只是后来何渠晟要出国的消息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付杭当时连夜赶到机场,在机场大厅里找到何渠晟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人望着他,笑得很开心,但随后他就进了候机厅,而在他离去之前,留给付杭的只有两个字,“等我”。
可令付杭没想到的是,那两个字,成了他同何渠晟那份感情最后的希望,而在一心一意等着他回来的途中,那份希望却被他同魏沁订婚的消息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那时他有时间都会给算着时差给何渠晟打越洋电话,两人每天在电话里总说些有的没的,从来不谈何渠晟的突然出国,也不谈感情,只是付杭不知道为何当何渠晟和自己失联两个月后,自己一步又一步的沦陷后,换来的是那样的结果。
医生曾跟付杭说过,他手腕上的伤口很深,又因为发现的晚去鬼门关溜达了一圈才回来,算是他命大。
可是付杭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若只是身体上的伤受得重了些,那心灵上的伤口又该怎么治疗?
从医院出来后的几个月,都是李衾在照顾他,他不敢告诉老太太,怕她骂,也怕她乱猜。
而至于那几个月,付杭每天都会去看心理医生,但每次坐在医生面前,面对他们的循循善诱,付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付杭自己内心清楚他到底怎么了,他不过是希望何渠晟可以出现在他面前,他能撕扯他的领口问他为什么不要他,他能够告诉他自己到底有多爱他,他能够歇斯底里的挽留他,他想亲口听他说……
可是能听到的是什么呢?总不会是爱情的甜言蜜语吧,付杭想过,如果真的那样,何渠晟大概只会说“对不起,我不要你了”。
自尊不允许他那么做,也不允许他去像别人诉说那一段谈不上失败的感情,更不会允许他再去希翼会出现一个人像何渠晟曾经那样对他,不会背叛,也不会把他丢弃。
他充分明白,那种人的存在只是臆想,所以他不开口说话,他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被丢弃的,往往是最喜欢无病呻吟的,因为再也不会出现一个人像何渠晟那般对他,因为他的爱情已经随着那则订婚消息死去了,死在了他年仅20岁的怀里。
于是后来的几年里,付杭抱着对何渠晟的恨走进了娱乐圈,他抛弃了自己最喜欢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硬生生被董老师指着鼻子骂他傻。
而付杭自己呢?他明白自己,他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让何渠晟看看自己过得多好,看看自己事业的风生水起,他想让他后悔。
可当他结婚那天,他看到何渠晟笑着祝福他的时候,付杭突然觉得释怀了。爱情是死了,可人还活着。
他还有今后的路要走,他还要牵着安清雅的手走完今后着漫长的余生,他还要等着何渠晟结婚给他送贺礼,他还要等着李衾出嫁,他要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另外一个男人……
余生还有太多的事情,又何止一个爱情,只是他的爱情确实是死了,死在了那人曾经携着春风的温柔之中……
魏沁的电话仿若一个匣子,把曾经那些凌乱的过往全都捣碎了,倒了出来。回头看看还是面目可憎的彼此,付杭一时间没了话,说不出来感慨与祝福。
虽然他现在能自嘲着和李衾说起当年的头脑一热,能提起自己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当看到眼前这人同未婚妻有联系的时候,付杭还是觉得一阵悲悚。
那些他原以为已经治愈了的陈皮烂肉如今裂开血淋淋的伤疤,还是让他疼得有些揪心。
付杭趁着何渠晟接电话的空隙把球杆扔了,佯装着无事同那人打了声招呼后,直接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