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你云淡风轻地回答,用一种半开玩笑半是挑衅的目光打量着元渊,“毕竟你之前告诉我你演的「夏」要更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甘拜下风。”
元渊愣了一秒后失笑地摇了摇头,直说你记仇,脸上的微笑却只增不减。你的心脏砰砰乱跳,却强作镇定,极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这是你第一次与人认真地对戏,你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却不好意思把内心的激动表现在脸上。
你深吸一口气,而靠在一旁、姿态懒散的元渊此时也将那副打趣的模样一敛,瞬间进入酝酿角色的状态。
你瞅了一眼元渊,移开视线,再次与元渊对视时,你们二人都已经套上了角色的皮囊。
“那天我们在翻看网络偶像的照片,你是不是特得意?”元渊低笑道,用一种兴致盎然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你,那种目光是炙热的也是冰冷的,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倒像是打量着什么稀奇的物什。
他不紧不慢地向你走来,速度不快,步子却比往常的大一些,带着种隐晦的咄咄逼人,让人更加心惊胆战。
你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嘴里的字节一半卡在喉咙口,另一半不小心从唇隙间泄了出来,于是那声“你……”突兀地蹦出你的嘴,将你的慌张失措暴露无遗。
你与步步紧逼的元渊对视着,脚跟担惊受怕地向后挪动,直到撞到身后的墙面,你后背上的冷汗才顷刻间滴了下来,后颈条件反射地生出一大片鸡皮疙瘩。
元渊低下头,目光黏在你的脸上,明明两人之间还有几十公分的距离,却给你一种面面相觑的错觉。
你是想要移开视线的,却怎么也无法偏过头,就好像你努力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比谁都要明白对方找上你的原因。
他发现了——发现当时男生们传阅的网络偶像照片中有你女装后的照片,发现先前来你房间做客时看到的裙子并不是因为你特殊的收藏癖……
他已经知道你是个恶心的女装变态了。
你心如刀绞、呼吸困难,元渊颇有耐心地揣摩着你脸上的神色,好一会儿才大发慈悲地笑了。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心头一跳,来不及欣喜若狂,便被他紧接而来的动作钉在原地。元渊打量着你脸上的错愕不安,眼中的玩味与轻蔑如同针尖般扎在你的脸上。可你却无暇顾及这些,目眦欲裂地盯着他两指尖夹着的口红——那正是你先前丢失的口红。
上次他的到来实在措不及防,你还没来得及收拾桌面,他便径直闯入你的房间。你一直以为那支口红不小心落在了别处,却没想到是上次某人来你房间做客时,故意从你桌上拿走的。
原来他早就心生怀疑,而那张被男生们传阅的照片恰巧肯定了他当时的猜测。
你越想越觉得心寒,而元渊见你面如死灰,心知你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旋开口红的盖子。
你大脑一片空白,双眼木讷地直视前方,却什么也没入你的眼帘,直到一个微凉的膏体杵在你柔软的唇上,你才蓦然一惊,无措地与眼前满脸恶意的男人对视着。
你下意识侧了侧头,握在对方手里的口红顿时划过你的唇角,在你侧脸上留下一道血红的印子。不等你缓过神来,几只手指便掐住你往旁偏去的下巴,用力一掰,一双狠戾的眸子映入你的眼帘,使你遍体生寒,再不敢动弹。
你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欲望,元渊也对此心知肚明。可他却没有撤开手,仍然死死地捏住你的下颚,另一只手则握住口红,漫不经心地在你脸上涂鸦。
只是他涂画着的并不是什么画纸,而是你的皮肤。他的动作也并不轻柔,口红撞在你的口唇边,在你柔嫩的肌肤上砸出浅坑。
元渊画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后才将那根被抹得乱七八糟的口红塞进你T恤胸前的口袋里。他的视线往一旁的衣柜飘去,看了一会儿才又将视线移了回来,那抹顽劣的兴味再次跃于脸上。
“只要你乖乖照做,我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元渊在你耳畔边呢喃道,拍了拍你的侧脸示意你向一旁望去。你麻木地遵循他的意思扭过头,在看见衣柜的瞬间心里咯噔一下。元渊见你迟迟没有动静,威胁性地拧了拧你的肩,你这才像是醒过来似的向衣柜走去。
你不愿去想那个最坏的打算,可当你木然地打开衣柜,一只手自你身后轻飘飘地从一众衣服中揪住那件连衣裙后,你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最坏的假设成为了现实。
元渊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粗暴地从衣架上扯了下来,往你的身上一丢。
“这就不用我教了吧。”元渊微笑道,“毕竟我可从没有干过这档事。”
你捡起落在地上的裙子,沉默不语地站了起来。
逃不掉的。你告诉自己。他已经发现了你的秘密,你只能按照他的做,但愿他玩够了就放你一马。
于是你面朝着他,将身上的T恤与裤子都脱了,面不改色地穿上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你脸上的平静让元渊感到不满,于是他让你完整重现女装的全过程,要你像女人那样在他面前梳妆打扮。
你听到他的要求时还能做到心止如水,可当你坐在桌前,看着那一小面化妆镜中倒映出站在你身后的元渊时,你的心狠狠揪紧,在痛苦之余竟生出了一种扭曲的快意。
你想起过去自己对身后之人懵懂的好感,顿时觉得那种肤浅的情感实在荒谬绝伦,引人发笑。
你想起那副吸引你的皮囊,想起他替别人向你传达消息时不经意露出的微笑,想起他篮球赛后不拘小节地撩起胸襟去擦脖颈上沁出的汗。
这一刻你才恍然明白,你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他本人,而是他那种无拘无束的作风,那种有别于你的光明磊落。
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化妆棉擦去唇角边乱七八糟的口红,沉默地上起妆来。装满化妆品的柜子大剌剌地敞开着,你却丝毫没有理会。
你的心在颤抖,捻着眼线笔的手指却稳极了。
他会怎么想你?恶心?鄙夷?还是兴奋?
你凝望着镜中的倒映,一股悲凉窜上你的心头。
他一定觉得恶心,没有人在发现你是个变态后还能心无芥蒂地接纳你,他刚刚那种反应不早就证明了一切吗?
你心里哀叹,手上的动作却比以往任何一次化妆都要认真。一种难言的兴奋隐在那种悲痛之下,却反倒使你愈发冷静,脸上的神情愈发肃穆。
在你终于完成整个妆面,转身望向元渊时,你果不其然在元渊脸上寻觅出一抹恶心。
那一瞬间,你呼吸困难,心如刀绞。然而与此同时,快感却像烟花般在你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炸了开来。
——你居然看着那张写满厌恶的脸勃起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望着元渊的脸,无措地连声道歉。你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头用手去捂自己的脸,却碰到一片湿滑,原来泪水早就沾湿了你的双颊。
这时,一只手措不及防地摁住了你的肩,另只手则强硬地将你掩住脸的双手拽开。在你雾蒙蒙的视线中,一张被水雾模糊了的脸顷刻间压了下来。
然而当元渊的唇落在你被泪水打湿的脸颊上时,你突然一个激灵,瞬间从角色中剥离了出来。
他演错了!在剧本中,「夏」本该在此处主动吻「秋」!
这时,你选择——
【A. 沉默不语】
【B. 推开他,问他为何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C. 主动去亲元渊】
第一百零二章
你已选择【A. 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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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等回过神来时,元渊的唇已经从你的脸颊上撤去。你沉默地与元渊对视着,他也没主动出声,神色平静地将你脸上的泪痕抹去。
在这无声的几秒里,你们面面相觑,呼吸相融,视线若有实质似的彼此交缠。你觉得这种感觉奇妙极了,分明你已经因元渊表演上的失误而出戏,剧本也在「夏」亲吻「秋」后戛然而止并未交代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场戏却似乎仍然继续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在你们二人间发酵。
你一眨不眨地望着元渊,直到他漠然的双眸中透出一抹笑意,那种玄妙的磁场才散去了许多。
元渊恶作剧似的捏了捏你的鼻尖,你去捉他的手,可他却眼明手快地躲了开来,拂在你脸颊上温热的呼吸因蓦然拉远了的距离而消散,于是你们二人间凝滞着的亲昵感这下彻底化为乌有。
“你刚刚演错了,”你神色一正,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不再与他嬉闹,“你应该吻我的唇。”
“所以这算是求吻吗?”元渊哈哈大笑,捧起你的双颊,夸张地嘟起嘴,作势要吻你。你知道对方只是在开玩笑,却依旧便过头表示抗拒,而元渊也没坚持,笑着将手松了开来。
“开玩笑的,我没有亲你的意思。我之前和姜导演商量过不想在电影里有吻戏,拍电影的时候借位就行了。”
你愣住了,心情忽然有些复杂。你的第一反应是元渊是个直男,对与同性接吻感到排斥,可你转念又忆起与元渊先前的闲聊,觉得对方思想并没有如此闭塞,对演戏的觉悟也没有那么肤浅。你越想越困惑,而元渊看到你一脸茫然的模样,沉默片刻后主动解释了原因。
“我明白这非常不敬业,当时姜导演也是在确保我这么做不会影响电影质量才勉强答应的。这件事比较私人,和你并没有关系。”
在说完这句话后,元渊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怎么措辞,几秒后才终于出声。
“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现在想来还是解释下会比较恰当,”元渊叹了口气,“我并不希望因这件事导致我们之间的隔阂。”
你看着元渊神色纠结的模样,有一瞬间想告诉他不用勉强自己,可元渊却仿佛对你的犹豫视若无睹,径直开了口。
“自我记事起,我就没有母亲,一直是父亲抚养我长大的。我的父亲从没有向我隐瞒我是被他领养的事实,我也没有因此疏远他,反而因他无微不至的态度倍加感动。”
“我一直都和父亲的关系很好,直到十岁那年我才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和我太近了,那种过分了的亲昵让我觉得恶心。”
你猛地抬头,而元渊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你的反应似的,悠悠地望着你,面无表情,眼底是追忆时特有的空洞。你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而元渊这时才像从梦中醒来似的,微微一眨,双目再次恢复了神采。
“抱歉,这段往事对我而言实在有些沉重,每次一提到这个我就开始变得不对劲,”元渊冲着你露出了个歉意的微笑。他的唇微微嚅动似乎想要说些别的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我知道你或许不想听这些东西,可我憋在心里太久,一直没有适合的人能够倾诉。你可以把它当作一件新奇的事听着玩玩,也可以毫不在意,下一秒就抛之脑后……”
元渊说到这里,失笑着叹了口气。
“总之,请你听听吧。”
这下你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对方是想要你听的,你再也没有了劝说他不要勉强自己的借口。
若说一开始,你只是纯属对打听别人的私生活感到不适,那么当元渊开始细细阐述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后,那种不适便化为了强烈的抗拒,让你如坐针毡,惶恐不安。
“别人家的孩子自从懂事以后就会一个人洗澡,但是我的父亲却从不允许我一个人洗,偏要亲自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用那只比我粗燥了许多的大掌在我幼嫩的身子上来回抹沐浴露。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提出了异议,告诉父亲没有人像他这样帮青春期的男孩洗澡。他却反过来嗔怪我是白眼狼,说我身上的一切都是他的珍宝,替自己的宝物擦洗有什么错?”
元渊的口气并没有什么波澜,听上去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似的稀松平常,却让你更加坐立难安,脑袋上的那根经不住地鼓动着,振得你头晕目眩,直犯恶心。
“十三岁的那年,我第一次勃起。我的父亲每天和我同床共枕,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后,第一反应不是避嫌而是把手伸进我的裤子里,还把嘴贴在我的唇上,叫我把舌头伸出来。”元渊说到这里,轻声笑道,“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我的父亲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
“但这个认识除了让我更加无助绝望外,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在别人眼里依旧是个英俊倜傥的好父亲,拥有一份得体的工作,因为体恤我的感受没有任何组建新家庭的打算。”
“面对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我越来越恨。可我的父亲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恨意,依旧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我的身体,以‘父爱’之名来猥亵我。”
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如同卡住了的磁带一般。你受不住这种死寂,好半晌才终于抬起头,却蓦然撞进元渊那双含笑的眸子。
你形容不出那种笑意,那种笑容冰冷而机械,让人胆战心惊,又说不清害怕的原因。于是你浑身僵硬地把头一低,为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硬着头皮开口问他。
“难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比如把你们之间的对话录音下来?”
元渊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成平日里的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