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系,你现在有主了。”
方知卓依旧一脸死相,孟里双手举到头顶做投降状。
“我拒绝了。”
“成。”
方知卓从书包里掏出本子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几笔,孟里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那张纸叠成了纸鹤。
“今天算纪念日。”
方知卓把纸鹤塞到孟里的校服口袋里,嘴角一扬露出个罕见的笑意来。孟里登时被迷得七荤八素,瞅着四下无人,捧着人家脸咬了一口。
方知卓挑着眉毛逗他。
“只敢咬,不敢亲?”
“小爷怕过事,但亲你还真不怕。”
他扣住方知卓的后脑,嘴唇直接就贴了上去,方知卓一开始还冷着脸由着他亲,后来直接扯了对方领子粗暴回吻。
这个吻绵长又深情,两个半大小子在校门口的大杨树底下明目张胆,旁若无人,像是这个世界只剩了他们两个。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孟里突然牵住方知卓的手,把宽大的校服袖子拽下来盖上,一边晃荡着一边跟人乐。
“正常谈恋爱不是都得牵手么?”
方知卓拿他没辙,也没挣脱。
“还是别太明目张胆,对你影响不好。”
“就对我影响不好?你怕了你就直说。”
方知卓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天生的,你不是,等过一阵子你要是真遇上了喜欢的女生,得后悔。”
“方知卓我`操|你大爷,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撂这了,从见着你的那天开始,从决定跟你做兄弟那天开始,我这心里头就没放进去过别人。我以前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就拿你当我亲人,现在你既然告诉我了还能有这么个选择,我就只有你一个爱人,我既然答应了就不后悔,你这么说是不是看不起我?”
孟里气的浑身发抖,方知卓盯着旁边大杨树的树冠,突然伸手把他揽到了怀里。
“没有看不起,你一直在我心上,心尖上。我不想你后悔或者难受,一丁点都不想。”
远处突然扑扑啦啦飞来一群鸽子,停在大杨树的树冠上,孟里伸手掐了一把方知卓的腰。
“傻不傻啊你。”
晚上本来孟里要把方知卓拐回家里吃饭,方知卓却说不行,怎么着也得给他两天时间调整一下心态面对他孟叔叔。
孟里人逢喜事精神爽,嘴里哼着的歌都好听了不少,结果到了门口他就翻车了,邻居大妈看见他好像是看见了救世主。
“诶呀孟里你可算回来了,你爸出事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孟里撒丫子就往家里跑,刚到门口就看到呼啦啦一帮人,他爸护着个脏兮兮衣衫褴褛的女人,本就瘸了的一条腿被人打的更不能动,孟里一脚踹翻几个呜嗷喊叫的人,扯脖子喊。
“怎么回事,这女的谁?谁他妈敢打你,我今天刨他祖坟。”
孟亚军怀里的女人害怕的缩了缩,嗯嗯啊啊的指着自己的嘴,然后突然跪下给孟里磕头。
孟里这下明白了,这女人是个哑巴。
“别,你别,我年纪小,受不了你这大礼。”
“这是我媳妇,我爱怎么打怎么打,你们家少他妈管闲事。”
为首的男人一看就是个癞子,但面孔很生,应该不是杨川子里的人。
孟里把那哑女拉起来,看着她身上一块又一块的淤青,二话不说到旁边拎起了一块砖头,一板砖就砸到了那癞子脑袋上。癞子大嚎一声蹲到了地上,孟里把他踹倒,鞋底子踩着他的鼻子狠命的碾。
“我不管你是不是杨川子这的人,你媳妇是个哑巴,我们不是,你再动她一手指头,我就加一板砖,有能耐你就试试。”
癞子张牙舞爪要报警,孟里跟他一乐,特不在乎。
“你去,派出所所长王叔跟我亲大爷是铁哥们,你看咱们俩谁进去喝茶。”
然后他把瑟瑟发抖的哑女从孟亚军怀里拉出来,缓和了语气跟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道。
“咱们杨川子的爷们可以穷,但是不能坏,可以没出息,但是不能没志气。以后这狗比再打媳妇,老少爷们看见了都能帮着收拾。”
周围人群附和了几句,作鸟兽状散了。那癞子也鼻青脸肿的领着媳妇回去了,孟里看着他爸已经不能动的一条腿,叹了口气。
“爸,你不年轻了,你也不是救世主,有的事你管得了,有的事你管不了。”
孟亚军笑呵呵回应他,说的话却让孟里的心咯噔了一下子。
“等你娶媳妇了,爸就消停了,放心了,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还哪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孟里的笑僵在脸上,最后还是回了话。
“你有点出息,年纪轻轻就想天伦之乐了?”
“我主要是想你妈妈了,想让她早点看见。”
孟亚军目光不太清明,他看着房檐底下的燕子窝,喃喃道。
“那个小哑巴,眼睛像你妈妈,爸看不下去她受欺负,哪怕就是那一点点像。”
第十三章
孟亚军早早就睡了,孟里却失眠了。
父亲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转,那点喜悦和乐呵消失了一干二净,连孟铃推门进来他都没发现。
瘦瘦高高的马尾辫姑娘古灵精怪往他身边一趴,也不跟他说话,就带着耳机听歌。
“烦着呢,边去啊。”
孟里往妹妹脑门上一拍,孟铃嘚瑟的像个小花孔雀。
“哥,我过生日那天,知了哥是不是一定会来啊。”
小姑娘的心思摸的门清,孟里拿了一只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方知卓就一木头,哥给你介绍个更好的怎么样?”
“哥你知不知道忠贞这俩字怎么写?”
小丫头片子白了他一眼,孟里只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哥,知了哥要是确定过来,我就把那天的补习班串一下。”
“铃铛,方知卓有对象了。”
屋里静的要命,像是掉根针都能听见。床脚的木质凳子突然倒了,也没人动它,就自己倒在了那。
孟铃没什么表情,耳朵上还挂着耳机,好半天才从眼睛里掉出一大滴眼泪。孟里腾的坐了起来,近乎于手忙脚乱。
“我|操,铃铛你别哭啊,没事啊没事,哥给他搅和黄了,别哭别哭。”
孟铃死命的摇了几下头,抽抽搭搭的走了。孟里只觉得整个腔子都跟着疼。他看着老旧的天花板,手机划亮了又关上,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一条信息不合时宜的挤了进来。
“睡了?”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除了方知卓也没别人。孟里直接拨了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说。”
“知了,方伯伯知道你不喜欢妹子么?”
孟里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方知卓的声音依旧冷清。
“我很少和他说自己的事。”
“知了,今天我爸说,他想等我结婚,他想抱孙子。我和孟铃说,你有对象了,她哭了。”
孟里开始絮絮叨叨的说,方知卓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一句都没插嘴。等孟里说完了,没声了,他才说道。
“后悔了?”
“没有。”
方知卓转着手里的笔,只看墙上挂着的那一副静物,他握着笔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即使他的表情像一滩死水。
他在等孟里接下来的话,这对他来说近乎于审判。就算是孟里反悔,他倒是也不会怪罪,只是可能在以后近乎于寒冷的冬日,大概他要再多圈一炉火。
“我只是想说,知了,我们选了一条太难走的路,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我从刚认识你的那天,就做好了。”
方知卓第一次见到孟里,也是在杨川子胡同。那个只差在嘴里掉个草佯装混混的少年,正和一帮大爷大妈们闲聊。看上去毫无侵略性,却在过了一会,踹翻了好几个去砸场子的真混子。
彼时方知卓坐在方韶华的车里,隔着车窗看这个小豹子样的少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活火,肾上腺素似乎在叫嚣着不安和蠢动。从那天开始,只要有可能,他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这个人。
他当时就有一种预感,这个人一定和他会有联系。果不其然,这就是他父亲好友的儿子。
大人们谈公事,这个叫孟里的少年就拉着他回了房间。
“方知卓?我听方伯伯叫你知了,我也这么叫你吧,好听也好说。你游戏打得怎么样,一起打,这关我好久过不去了。”
一双格外晶亮的眼睛加上两个小虎牙,傻的要命,却又让他十分心动。
方知卓起身活动了一下关节,给自己弄了杯咖啡。
指针指向了十二点五十,还有十分钟凌晨一点。
张帆说得一点不错,如果他没有跟着父亲来到这个小城市,也许不需要点灯熬油,以他的智商,完全可以轻轻松松上b大。
但他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尽人事,听天命,这是他从小就懂的道理。
学习是人事,他可以通过努力变得更好,但遇见孟里是天命,这次遇不到,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孟里一宿没睡,顶着两个熊猫眼出去洗脸,看到了另外一只熊猫,比他还吓人,眼睛肿的像个桃。他顿时罪恶感漾了个天翻地覆,轻咳一声准备开溜。
“哥,你不洗脸干嘛去?”
孟铃纳闷的看了孟里一眼,孟里赔着笑扒瞎。
“我上个厕所。”
“厕所在那边。”
孟铃指了另一个方向,孟里讪讪的笑,过去揉了妹妹的脑袋。
“知了哥的对象好看么?”
孟里被孟铃打了个措手不及,让他评价自己多少还是有点坎坷。
“怎么说呢,就普通人吧,普通人。”
孟里清了清嗓子,孟铃低着头把脸盆里的水倒到脏水桶里,没再问什么。
早饭孟铃只喝了一碗豆浆就走了,任凭孟亚军怎么问,孟铃都不说,最后搪塞说是生理期,当爹的到底不是妈,也就没再好意思问。
“爸,我也吃饱了,上学去了啊。”
孟里扒了两口饭拎着书包出了门,走到杨川子胡同门口,正看到方知卓在那个大杨树底下等他,穿着板板正正的校服,像一棵挺拔英俊的小松。
孟里快跑过去往人身上一挂,方知卓将他稳稳揽在怀里,二人相视而笑,孟里没皮没脸。
“媳妇,想我没?”
方知卓不理他,直接松了手。孟里笑嘻嘻追上去,一张脸十分欠揍。
“问你话呢,媳妇,知了,嘿,聋了?”
他絮叨的要命,方知卓终于忍无可忍,等到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回手把他压在了墙上。
“别嘚瑟。”
孟里舔了舔嘴唇,从方知卓的发旋打量到下巴,突然猝不及防在人嘴上啃了一口。方知卓显然被他这一动作惊的够呛,孟里却浑然不觉自己耍流氓,拍了拍手哼着歌自己先在前面走了。
方知卓快走两步一脚踹到他屁股上,孟里嗷嗷喊着他谋杀亲夫,一边伸手去揽人家的肩膀。方知卓也没拦,两人玩玩闹闹到了学校,在门口正碰到A班班主任老杨,孟里知道自己的好心情恐怕到头了。他自动想要离方知卓一米安全距离,就被人钳住了肩膀不能动。方知卓面无惧色的看着老杨,动动嘴皮子问候了一句。
“早上好,杨老师。”
老杨脸色发青,孟里索性跟他傻乐,最后老杨气鼓鼓的回了教室,活像个河豚。孟里见他吃瘪非常开心,连告别的动作都带着活力和朝气。
“杨老师好!杨老师再见!”
老杨僵直了后背,咬牙切齿的看他,皮笑肉不笑。
“好,好,好得很,好极了。”
孟里强忍着笑意回了自己班,他从来没这么爽过。
第十四章
孟铃的生日赶巧是夏天的尾巴,杨川子胡同口的大柳树上蝉鸣不断。孟里跟方知卓并肩走着,嘴里哼哼唧唧的唱着歌。
“杨川子的胡同口,知了在声声的叫着夏天~”
方知卓斜眼看他,孟里跟人一乐,鼻尖的小痣都跟着荡漾。方知卓轻咳一声转过头,孟里的身上有一种专属于他的味道,不是洗衣粉或者沐浴露的味道,很淡很清新,尤其是凑近的时候,更是十分明显。方知卓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着,偏生孟里那神经大条的还不觉有意,硬是要往方知卓身上靠,方知卓一手按着他的脑门,一边低吼警告。
“你离我远点,热!”
“你热什么热,来,让老公抱抱。”
“滚一边去!”
方知卓浑身滚烫,某个地方也难以启齿的抬起了头,孟里的手不老实的在人身上摸来摸去,终于也发现了异样,没脸没皮的从下面看方知卓红透了的脸,笑的两个虎牙都露出来,低着嗓子揶揄。
“知了,出息啊,精神。”
“这是你家门口,你胆子也太大了。”
方知卓脸皮本就薄的要命,更何况这地方都是熟人。劝说不听,他又舍不得对孟里动手,只能先暂时由着那厮混账。孟里到底也是个童子军,连恋爱都没谈过,所以亲亲摸摸占了一会便宜也就乐呵了。二人离的很近,甚至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方知卓看着孟里晶亮的眼睛,突然中了邪一样扣住他的后脑。这个吻太过迫不及防,孟里甚至来不及回吻,只觉得方知卓的舌头像是要堵住他整个口腔,剥夺他的感知和观感,他伸手试图把方知卓推开,对方却胶着一样将他束缚在怀里,孟里索性也就上了头,舌尖追着人回吻撕咬,像是要把彼此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