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家主子,康德。”
“喵~”笼子里的康德发出了一声不满的猫叫。
“哇~你好啊,康德。我想抱抱它可以吗?”谢韵之大概是对毛茸茸的生物没有丝毫抵抗力,一看到康德就绷不住了,顿时从高冷的女神化身爱宠小女生,一脸被猫咪萌到的可爱表情。
她被康德萌到,樊澄被她萌到,眼里的宠溺都收不住。她开了猫笼,将康德单手提溜了出来,递给谢韵之。谢韵之小心翼翼地抱到怀里,伸手去摸康德的脑袋,康德倒是很听话,没有表达出任何抗议,任谢韵之捋毛,还舒服地眯起了眼。
这崽子,胳膊肘往外拐啊,难道是因为对方是个美女吗?一旁目睹一切的陈留很受伤,天知道这些天他和康德斗智斗勇,浑身上下被抓伤了多少道印子。因为自己也要出差,没人管康德,为了把这主子带上高铁,陈留又费了老鼻子的劲儿,这下倒好,一来就投入美女怀抱,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坏猫咪,亏她还是只母猫呢,怕不是随了主人。
谢韵之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只关注猫,不关注人实在有些失礼,于是忙腾出右手向陈留伸出,笑然打招呼:
“你好,陈编。”
“你好,谢韵之,我是你粉丝。”陈留激动地和谢韵之握手,樊澄在旁边睨着他,心想这厮什么时候也成了谢韵之的粉丝了?
“哦,谢谢。”谢韵之礼貌性地感激,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蓝依依,蓝依依连忙起身来到谢韵之身边,“这是我助理,蓝依依。”她介绍道。
“你好。”陈留伸出手去。
“你好。”蓝依依扭扭捏捏地和陈留握了手,圆圆的脸蛋泛起绯红,突然露出了小女儿家的神态。
谢韵之和樊澄注意到蓝依依的神色,纷纷挑起眉,神情顿时同步。
这丫头,难不成心动了?
樊澄又乜了一眼陈留,此人此时此刻正瞪着浓眉大眼没心没肺地打量蓝依依,似是要把人脸上看出朵花来。蓝依依羞得不行,气氛一时十分诡异。樊澄心想这个男人太罪恶了,仗着自己长得帅,祸祸人家单纯的小姑娘。不行啊,这可不行,出于道义她也得拯救蓝依依于水火之中。
“我把康德留在这里,我和老六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小蓝,麻烦你帮我看一下。”
“嗯。”蓝依依完全的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樊澄的话。
樊澄看了一眼谢韵之,谢韵之接收到她眼神信号,突然秒懂樊澄的意思:
“依依,马上要开拍了,你帮我把猫猫放进笼子里,我们带到片场那里去。”她转移了蓝依依的注意力。
“哦,好。”蓝依依终于回过神来,注意力从陈留身上移开。
趁此机会,樊澄拍了一下陈留,悄然说道:“老六,过来。”
“干嘛?”陈留一头雾水地跟着樊澄出了化妆棚。
“我警告你啊,别勾搭人小姑娘还不负责任。”
“什么?”陈留满头满脸的问号,“什么小姑娘,你是说刚刚那个小助理?”
“是啊。”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勾搭人家了,这才见第一面呢。”陈留很无辜。
“没勾搭你盯着人家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而且人家对你一见钟情了,你没看出来?”樊澄道。
陈留嘴角下撇一脸震惊,然后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这姑娘瘦下来会是个什么样。”
樊澄翻个白眼,道:“总之,我丑话说前头,你如果喜欢人家就好好对人家,别始乱终弃的。我可是知道你怎么对你那些前女友们的,你是有前科的。你如果不喜欢人家就别搞暧昧,别给人误会的机会。我很珍惜和谢韵之的关系,也很珍惜和她身边亲近人的关系,你可别给我脸上抹黑。”
“瞧你这话说的……不会的,你放心吧。”陈留拍了拍胸脯,“我可是很有分寸的。”
樊澄怎么觉得这人说话这么不靠谱呢?
“喂,那小姑娘多大?”
“26岁吧,我没记错的话。”
“26……嗯,有点小了,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欢胖乎乎的姑娘,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嘿嘿嘿……”
“闭嘴吧你这猥琐男!”樊澄狠狠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先跟我出去转两圈,一个小时后我们再回来。”
另一头,谢韵之已经离开化妆室,前往片场,准备开始拍摄下午的戏了。今天的片场设在学校里,主要是借用这里的场地拍摄一些室内戏。蓝依依提着猫笼跟在谢韵之后面,精神恍惚。这小姑娘上学时谈过一个男朋友,就属于那种高大、硬朗、帅气的类型,只不过后来对方劈腿,便分手了。她对这种类型的男生毫无抵抗力,何况刚刚见到的陈留比她前男友不知要帅出多少倍。她心里就感叹,难道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怎么大神的朋友也是这么好看的人。
“依依,没事吧?”走在前面的谢韵之回头问了她一句。
“没事……没事。”蓝依依急忙回道,结果就看到谢韵之对她意味深长地笑。
蓝依依捂脸,太糟糕了,她犯花痴被韵之姐看出来了。
“我听樊澄提过一次,她的那位责编是首都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大才子哦,和樊澄是校友,很早就认识了。”谢韵之突然说道。
哇,居然这么优秀的人吗?蓝依依心脏都止不住加速跳动起来了。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可以帮你。”谢韵之道。
“别,别别别,韵之姐……我真的……别……”蓝依依连忙摇手,又羞又急,语无伦次。
“哈哈,放松点依依,你要是不希望别人插手,那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我绝对不多管闲事。”谢韵之笑了,刚才那一瞬蓝依依显得特别可爱。
“嗯……我就是,要先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再说。”
“说的是。”谢韵之笑得很开心,蓝依依总觉得韵之姐在嘲笑自己。
说话间,已看到导演张子明在向她招手了,谢韵之走过去,导演开始向她叮嘱接下来这场戏的要点。这是一场挺有意思的戏,室内戏,专门借用了附近大学的信息技术教室拍摄。主要是女主吴玟与网警何婕合作利用网络侦缉罪犯的戏码。这场戏虽然主要讲的是合作,但也有竞争,网警何婕是警校技术部门的高材生,心气很高,吴玟作为警方的特约顾问来信息中心协助侦查工作,等于抢了她的工作,她对此是有不满情绪的,而且有心要与吴玟争个高低。这里面有很多微妙的心理戏,需要演员能够精准把握,也是很考验演技。
谢韵之温习台词,做情绪酝酿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和张子明交谈完毕的杜伊然向自己走来。谢韵之面上表情未变,心下却暗暗提高了警惕,做起心理武装。
却没想到,杜伊然在她面前站定,突然很是郑重地向谢韵之鞠躬致歉:
“对不起,谢老师,我之前有很多不对的地方,都是我的过错,我向您道歉!”
谢韵之有些措手不及,愣了片刻,心下沉吟,组织了下语言,才上前扶了她:
“这次的事就算了,我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其实你……呵呵,还挺可爱,你的做法在圈里其实很算是很稚嫩、很笨拙的,我见多了更卑劣、更狡猾的。”
“谢老师,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求您原谅我。今天早上,樊老师的话很有道理,您是难得的好演员,我希望您能教教我。我没有学过表演,我知道自己很差劲,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很怕丢了它……”说着说着,她已经哭出来了。
“唉……年轻人啊……”谢韵之叹息一声,年轻人当真是说变就变,只是因为上午听了樊澄的一番话,这会儿就能转过弯来。她这是老了吗?总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不能这般迅速转变了。但她心中还是很欣慰的,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杜伊然的后背,笑着安慰:“别哭,妆都花了,深呼吸调整情绪,等会儿跟着我走,别想太多,明白吗?你要学表演,就要先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边说着,一边招手让随行的化妆师赶紧过来补妆。杜伊然抽噎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竟是一时间收不住了。谢韵之从她哭泣的表情中看到了真正的后悔,任何演技在她眼里都是虚妄,谢韵之分得清什么是表演什么是真实。这个女孩根本不可能骗过她的眼睛,她知道她是从心底感受到了自己的错误。
谢韵之真的很欣慰,以至于自己眼中也泛起泪光。今日有一个年轻的孩子愿意走上正途,她本质不坏,这是功德一件。
她也很骄傲,为樊澄感到骄傲,为自己感到骄傲,为愿意在艰难的社会中坚持那些渺小又伟大的品格的人而感到骄傲。
第二十三章
樊澄本想和陈留在外面逛个一小时就尽快回片场,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突然接到了她家爷爷的电话。
“澄澄啊,你这会儿能来一趟吗?”电话那头响起了老先生的声音,素来精神矍铄,声音洪亮的老爷子, 这会儿说话听上去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
“爷爷?出什么事了?”樊澄吓了一跳, “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刚刚去外面侍弄了一下花园子,站起来时一阵头晕, 差点跌倒,这会儿胸闷,有些难受。”老人家说道。
“我马上过来, 爷爷你先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躺会儿,别乱动,等我过来啊。”樊澄挂了电话,急忙招手打了辆车, 就和陈留两人奔赴老爷子的宅子。
老爷子身体素来好, 常见的老人病是一个都没有。他爱习字打拳, 爱吹奏唱歌, 精气神都是普通老人的数倍。这次突然头晕胸闷,实在是吓到樊澄了,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身体机能肯定不再年轻,老爷子虽然开朗健康,但一人独居, 即便时常有弟子学徒上门看望请教,难免还是会惹人担心。这次樊澄的担心就被证实了。都89岁快90岁的人了,实在是不能再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会永远这般康健下去。
“哇,你们家老爷子可别有什么事,那可是国家瑰宝级的人物,很多东西的传承都在他身上呢。”陈留在车上如是说。
樊澄叹息一声,说的是。他家爷爷是吹奏大师,笛箫就不说了,还有一些非常珍稀的,古已失传的吹奏乐器,被他给挖掘了出来,他早年间东渡日本,专门研究尺八的制作和吹奏技法,可谓是迎回尺八的国之功臣之一。除了尺八,还有筚篥、龙笛、篪、龠,这些古早失传乐器的研究传承项目,都系于他老人家一身。每隔几日,都会有音乐学院的演奏家们上门拜访请教。
老人家总说:你们不用回来看我,该忙你们的忙你们的,我也没空见你们,我每天要见的人太多了。这是大实话,也是心疼孩子的话,老人是不想给孩子添负担。相对的,儿孙不能当真就不管不顾,否则何谈一个“孝”字。做儿子的樊立东和做媳妇的程蓓蓓已经远游在外了,常年不着家,可谓是立业难顾家。她这个游手好闲的孙女自认立不了什么大业绩,本就自小和祖父母亲厚,自然也就担起顾家的责任来,常回去看老人。事实证明老人身子不舒服,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孙女,而不是学徒们。
樊家的上海老宅位于音乐学院的边上,八十年代建的老小区,老城区内闹中取静,都是刷得杏黄的多层小洋楼,当年可是很时髦很招人羡慕的好房子。小区里住着的都是音乐学院的老师、职工,还有一些旅居沪上的外籍教师。老人即便名满天下,享受国家特殊津贴,拿着高退休工资,但依旧只是住在面积不足百平的老房子里。
樊澄曾经很想把爷爷接到首都去住,也方便她照顾爷爷,而且妈妈也在首都,妈妈也能时常照应一下。但爷爷总说这里住久了,习惯了,离不开了。其实樊澄现在在首都住的那套四合院,本就是爷爷奶奶的房产。准确的说,那套四合院其实是奶奶的嫁妆之一。对于当年的民国黄金大族鹿家来说,给自家四小姐——鹿苑枫出一套四合院做嫁妆,实在是太轻而易举的事了。只是这套四合院,爷爷奶奶一直都没怎么住过,空置许多年,也只是托人看管。父亲母亲进京后,曾经也在那里住过一阵子,后来搬出去了。直到樊澄决定留在首都发展,爷爷直接做主把房子过户给了樊澄,四合院翻修后,才有樊澄这个新主人。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樊澄和陈留下车步入小区。樊澄面露感慨神色,四下打量,只觉得这里正是几十年如一日,虽然汽车多了,道路窄了,家家户户多了封闭阳台和自建窗,但仍旧是那个她自小长大的地方。
不知道曾经的小伙伴们,是否还在。估计,大部分都已出去了吧。
陈留见她面露感慨神色,不由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来到樊澄爷爷居住的楼栋,爷爷就住在一楼,进出倒是方便,后面还有个院子,爷爷喜欢在院子里种花,养盆景。他一双巧手,养什么活什么,品味又好,院里的绿色景观给他打造得极其漂亮,跟画中仙境似的。樊澄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将爷爷家的院子拍下的照片当做自己的头像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从网上搜来的美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