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澄再次上了微博,布朗娱乐的微博已经炸了,全网似乎都在转发这个消息,不仅仅是微博,还有各大新闻网站的娱乐版块。曝光的那条微博下,评论迅疾涨到了数万,转发量每秒钟都在翻倍,底下的评论主要分为三类,一派是为赵梓彤洗地,一派是声讨赵梓彤的,还有一帮说风凉话带节奏的混蛋。樊澄仔细翻了一下,似乎没多少人关注谢韵之的事儿,倒是有不少骂银承的,有人要求曝光银承涉事的两个工作人员。
又刷新了一番,樊澄终于看到了有网友问:【谢韵之是不是歧视同性恋啊?】底下立刻有人回道:【谢韵之知不知道还不确定呢。】
【谢韵之不知道这说不过去吧。】有人这样说。
【哦,你又知道了?】二楼回道。
【谢韵之不可能歧视同性恋,她自己就是啊。】四楼回道。
【啊?就因为她和那个女作家炒绯闻,你就认定她同性恋?你也太好笑了吧。】有人回四楼。
【你们歪楼了,这件事重点不在谢韵之啊。】
【楼上的别转移话题,谢韵之也是关键点之一。】
……
樊澄没心思继续看下去,退了出来,直接点进了谢韵之的微博号。最新的一条vlog动态下,不少人在跟风询问谢韵之是不是对李袁事件知情,樊澄粗略看了一下评论,并没有出言侮辱谩骂的,倒还算理智,不知道是不是控评的结果。而樊澄自己的微博,目前为止尚未有无礼之徒出现。
大概等到晚上十点,银承官方微博号发布了解释说明。按照樊澄的指示,银承将事件的三个关键点都一一解释清楚了。
首先是说明了和李袁谈入社的副总是谁,银承很大方地给出了这位王姓副总的全名,并发了这位王姓副总的亲笔手书,承认当日确实对李袁出言不逊,银承已对这位王姓副总做出开除处理。
其次,银承解释了谢韵之和陈丹然对李袁事件并不知情,因为李袁寻求入社的那个时间段,谢韵之和陈丹然一道在国外参加时装周活动,并不在国内,对国内发生的事也不了解。对此,银承给出了保留的机票订单记录,和谢韵之、陈丹然在国外所有的行程记录,包括护照签证记录,还有二人当时在国外拍的照片。当时陈丹然的手机还在国外不慎丢了,后来换了号码,所以完全没有接到李袁的任何联络。至于在电话里用很过分的言语回绝李袁的那个女子,姓吴,是艺人部的一位工作人员,银承同样让她写了书面文字,并对她做了开除处理。
最后,银承公关附上了这样一段话:“因为我社部分人员的不包容和尖酸刻薄的歧视态度,对李袁女士造成了巨大的创伤,我们深表歉意,愿意承担后续责任。我社法人代表武安方先生、谢韵之女士、陈丹然女士在此发表联合声明,将会持续关注李袁事件的后续进展,需要伸出帮手时,我们将绝不吝啬,请大众监督。最后,附上一段来自谢韵之女士的视频。”
樊澄点开了视频,惊奇地看到谢韵之身披彩虹旗,完全素颜,对着镜头认真道:
“愿所有爱都能被平等对待,愿世上所有人都能被温柔以待。为此我谢韵之愿意付出毕生努力。”
短短十秒钟的视频,很快就结束了。樊澄托着手机的手在轻微地颤抖,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自己的心境,她只想立刻马上见到谢韵之。登机的语音广播在耳畔回荡,她缓缓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大跨步进了登机通道。
第四十一章
11月12日夜间十一点, 谢韵之站在厦门入住酒店的落地窗前, 挑开窗帘,望着楼下聚集成群的记者,沉默不语。
蓝依依正窝在不远处的沙发内,用pad处理事务。她听到谢韵之叹息一声, 不由抬头看向谢韵之, 道:
“韵之姐,要不你先去睡吧, 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我睡不着。”谢韵之轻声道,“我们发的那个挺同志的视频, 怎么样了?”
“疯狂转发,大多数都赞你很有勇气,虽然也有说风凉话的。”蓝依依道。
“但是我怕的是,之后官方可能会约我们谈话。毕竟现在内地, 很少有哪个明星如此明确表达过挺同志的态度。相比李袁的事, 反倒是这件事可能会对咱们造成影响。我是不是太冲动了?”谢韵之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 韵之姐, 其实仔细想想,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你还记得两年前就曾有影后华鹃明确发过声明支持同志吗?还有那位很著名的娱乐节目主持人狄娜娜, 也曾明确表达过。她们现在都很好啊, 名声、资源各方面。你发视频这件事,武总和丹然姐也是同意的,这说明他们认为发这个视频利大于弊, 你就放心吧。可能我们会受到舆论冲击一段时间,但这也是重塑你公众形象的关键转折点。大浪很可怕,但只要我们有压舱石、足够坚强稳定,就能乘上这波大浪去更远的地方,这是丹然姐说得。”蓝依依笑道。
不论如何,谢韵之今晚都做了一件可能会改变未来命运的大事,此后的一切没有先例可以参考,她必须全然依靠自己的直觉去进行判断。
压舱石,什么才是她的压舱石呢?谢韵之感到有些迷茫。
“何况,你只是表达了你挺同志,又不是承认了你就是同志,这有什么好打压的。官方不会那么敏感的,若是连这都容不下,我觉咱们这个国家也快完了。”蓝依依道。
谢韵之轻轻“嗯”了一声。
蓝依依看她这样,心里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了,于是道:
“七点多的时候大神给我发过消息,她说她买了机票要来厦门。”
“啊?”谢韵之吃了一惊。
“嗯,十一点的飞机,这会儿她应该在飞机上了,我联系不上她了。”蓝依依道。
“她过来做什么……”谢韵之有写头疼地抬手扶住额头。
“当然是见你啦,韵之姐,大神很担心你。你可知道,她为了你先是赶到杭州去,特意找到了李东亮,咱们才能提前得到消息,把这次的风波影响控制住。现在她又从杭州直接赶到厦门来,就是担心你可能会受到冲击,她想陪在你身边啊。”蓝依依很适时地替樊澄说了一番好话,并且她这也是说实话,可完全没有夸大的成分。
谢韵之只是沉默,咬着唇望着外面的夜色,杏眸黑瞳中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滚。
蓝依依叹息一声,放下pad,语重心长地问道:
“韵之姐,我真的有些搞不懂你了。大神一直让我不要说,但是我忍不住了,我要说。你到底是怎么想大神的?她对你那么好,全心全意的,傻子都能看出她对你的心意,我不信你感受不到,也不信你对大神一点感觉都没有。韵之姐,你难道不想和大神在一起吗?为什么总是闪闪烁烁的,总是对你们之间的感情避而不谈?”
“依依啊,我确实不想和她在一起,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她。我与她之间的感情,并不仅仅只关乎于我们俩。我很害怕,我们没办法承受此后四面八方涌来的冲击。你瞧瞧,我向公众承认我挺同志,他们就已然颇有微词,如果我告诉他们我的爱人和我同一个性别,他们会怎么对我?也许别人可以不在意公众说什么,但我不行,因为我本就是公众人物,我永远活在公众的嘴里,我的所有事业,都建立在公众的眼光之上。而我作为公众人物,还会对社会造成广泛的影响,因此我的一言一行,都必须慎重,必须符合国家政府的标准。如果我出格了,不等公众来惩罚我,先有国家政府要我消失。我这样一个人,是不能带给她幸福的,我不是一个优秀的恋爱对象。我喜欢她,但我不希望她喜欢我,我怕她会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而受伤,我怕拥有她之后,无法再面对失去她,我无法忍受自己可能会伤到她的可能。她本是个多自由的人……而我带给她的,是不自由。”
谢韵之断断续续地说道,说到最后,她闭上眼,长叹了一声。
蓝依依不知道该怎么和谢韵之说,纠结了半晌,才道:“韵之姐,你怎么会这么悲观?也许,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需要面对公众呀,你没有义务非要向公众展示你的感情生活。”
“也许我可以隐瞒,但我与她岂不是永远活在了阴影里?你看看现在圈里的风气,无论是恋爱、结婚、生子、离婚、再婚,谁不都得通知公众,谁不把这些私人事务当做某种娱乐资源在利用?十多年前明星们绝口不提恋爱,深怕失去粉丝。十多年后,明星人人秀恩爱,如此才能博得更多粉丝。你不愿曝光隐私,还有狗仔成天追着你盯着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样的日子有多痛苦,想想都知道。我年纪也不小了,转过年头,就该虚三十了,三十岁的女人,他们又该问你,你怎么不谈恋爱?你怎么没个男朋友?你什么时候结婚?你若是不答,他们又妄加猜测,把你写得很丑陋。这些我都可以忍受,这或许是我获得名气必须付出的代价,但是我不想让她承受这些东西,让她永远活在阴影里,让我们俩的感情永远见不得光,还要终日里提心吊胆被人发现。”
蓝依依沉默好久,终于道:“韵之姐,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的出发点始终在你自己,你并不知道大神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去面对这些问题。大神是一个做事情之前会拟定全盘计划的人,我觉得她在追你之前肯定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了。你们也许需要沟通一下,或许到时候你才可以下一个判断,究竟要不要和大神在一起。其实韵之姐,如果我喜欢女人,大神这样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哭着喊着也要跟她,我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大神更能带给人安全感的人了,家庭背景非凡而且开放,思想成熟,做事稳妥,才高八斗,对你还一心一意,简直完美!”
谢韵之真是被蓝依依整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发现这小丫头不仅仅鬼灵精,莫名思想还挺成熟,连她都觉得蓝依依说得挺有道理。她揉了揉蓝依依的头发,顾自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躺倒在床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回荡着蓝依依刚才和她说的话,但那些深入骨髓的担忧仍然还在,一重又一重,交织成满腹心绪,难以排解。她拿起手机,点开了和樊澄的微信对话界面,对话还停留在凌晨樊澄发给她的那句【对不起韵之,别生气。】
想起凌晨和樊澄的那场争执,谢韵之就觉得后悔极了。她知道自己是误会樊澄了,其实当时樊澄肯定是预感到李东亮可能会做出出格的行为,所以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杭州控制住事态恶化。但是也怪樊澄当时和她说的话并没有表达清楚这方面的意思,让谢韵之以为她这是太过理想化,做事书生气。
可是说到底,还是谢韵之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犯了和他人一样的毛病,想要置身事外。她大概是在这样一个圈子里混得太久了,曾经的天真都被消磨殆尽,只剩冷漠与猜忌。今天一天,她都在反省自己。
她想联系樊澄,和她道歉。可是“对不起”三个字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去,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救了,就像丹然姐说的那样,死傲娇活该单身。樊澄会不会就此讨厌这样一个自己呢?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冷漠刻薄,或者是个不肯认错的坏女孩?她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了?这次的麻烦,也是自己带给她的……唉……
谢韵之唉声叹气,迷迷糊糊在床上躺到13号的凌晨两点钟,突然被蓝依依摇醒了:
“韵之姐,快起来,我们准备转移。”
“转移?”谢韵之发懵地问道。
“对,事件发酵了,酒店楼下已经被记者全围住了,到了白天我们就走脱不了了,必须提前转移。”
“出什么事了?”谢韵之只觉得头上被浇了一盆凉水,顿时醒了。
“情况紧急,酒店后门的记者现在被我们的人引开了,我们只有十分钟时间可以走。韵之姐,咱们等会上车再说。”
谢韵之甚至来不及洗漱,匆匆穿了衣服,行李蓝依依已经收拾好了,她们迅速沿着酒店的应急通道就走,就在通道尽头,陈丹然出现在那里,她也连夜赶到厦门来了。陈丹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谢韵之的整个工作室团队来,蓝依依把房卡交给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领着谢韵之跟着陈丹然,一言不发地就出了酒店后场,钻进了正在发动的一辆商务车。
司机发动车子,领着三人迅速驶离这家酒店,她们沿着道路从酒店另一侧驶上了一处高架,远远的,谢韵之还能看到有大批的记者围堵在酒店正门,且似乎不断有人在赶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谢韵之问陈丹然。
“你身披彩虹旗挺同志的事,遭到了水军攻击,说你利用特殊群体做秀,只是为了摆脱李袁事件的影响,说你实际上欺软怕硬,虽歧视同性恋,但却不得不被背景强大的女作家潜规则。你和樊澄的事,又被人利用起来开始炒了。而且这一次,葛石跳了出来,挑衅你,问你敢不敢承认被樊澄潜规则的事。他在微博上已经明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