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关系好,剧组其他人其实都看出来了。吃饭一起吃,坐车一起坐,在片场总是出双入对的,晚上还经常互相窜门,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但至于是否看出来她们之间存在超越友情的关系,就不好说了。或许个别人心知肚明,如杜伊然、张子明,但其他人还真的不好说。曾经有相当一部分人认定她二人是潜规则关系,只是现在看来谢韵之和樊澄只是关系好,谢韵之在这段关系里始终都是很乐意的,也就不存在所谓潜不潜规则的问题了。
这一夜樊澄甚至不敢和谢韵之有过多的微信聊天,只是简单地发了一句“晚安,早点睡。”晚上躺在床上,也是很难入眠,脑子里不知为何辗转循环重播白天梁云说的那些话,以及说话时的神态,禁不住细细地揣摩梁云的态度。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梁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如果说她支持她们在一起,可今晚坚持和谢韵之睡一个房是什么意思?要说反对她们在一起,可又为什么要和她说那番“以后她的事她自己做主”的话?
尤其是梁云坚持和谢韵之睡一个房,让樊澄觉得有些尴尬,难道梁云是怀疑她和谢韵之已经有了同床共枕、肌肤相亲的事了吗?或者说怀疑她们每晚都睡在一起?可是并不是的,樊澄和谢韵之虽然牵手、拥抱、接吻的事都做过了,但至今并未同床共枕,每天都是各睡各的。她们好歹知道现在是在剧组里,大家工作生活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要隐瞒二人的关系,起码要知道收敛,不能做得太过了。否则到时候关系被曝光,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要说关系好的女孩子,晚上一起睡其实也不算什么,都在大家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樊澄和谢韵之又都是女性,哪怕当真有了云雨之欢,也不会有怀孕的烦恼,就不知道梁云到底在担心什么。
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樊澄终于意识朦胧地睡着了。凌晨时分,她突然被电话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电话,实在睁不开眼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接通了电话,还没等她“喂”字吐出来,电话突然就挂断了。
嗯?
樊澄一头雾水,紧蹙着眉头,揉了揉眼,眯着眼在黑暗中把手机屏幕亮光调暗了,才看清了来电是谢韵之。她心下一惊,不知道谢韵之这么晚打给她是什么意思,刚准备回过去,微信就来消息了:
【抱歉吵到你了,你能起来开个门吗?我在你门外。】
【我马上来。】樊澄飞快回了这四个字,然后就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脚步虚浮地往门口去。
一开门就看到谢韵之站在门口,穿着睡衣,两眼红肿着,像是哭过了的模样。
“韵之?怎么了?”樊澄惊到了。
樊澄一开门,谢韵之就往门里钻,樊澄忙把她让进来,然后关上了门。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谢韵之就抱住了她,埋首入她的怀中。
樊澄回抱住她,安抚她的后背,轻轻顺着她的长发。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樊澄问:
“怎么了?你妈妈呢?吵架了?”
谢韵之在樊澄怀里摇了摇头。
“没吵架你怎么大半夜地跑到我这里来了?”
“我……做了个噩梦,我好害怕。妈妈得了绝症,她不想我们在一起,她要我发誓和你断绝联系……我哭醒了,怕她发现,还怕自己再睡着了会说梦话喊你的名字,我就赶紧出来了。”谢韵之闷闷地说道。
“嘘……”樊澄温柔地让她别说了,搂着她安慰地轻轻摇晃,道,“你不是跟我说过,梦都是相反的吗?”
“唔……”谢韵之没有意义地嗫嚅着,迷迷瞪瞪的神情显得极为娇憨可爱。
“你看你这梦实在太狗血了,韩剧都不这么演了。”樊澄笑着,借着昏黄的廊灯,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我这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天她突然来找我,真的吓到我了。我害怕我们俩的事,终有一天瞒不住。”谢韵之道。
樊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怕自己如果说出“我怀疑你妈妈其实已经知道我们俩的事了”这样的话,会真的让谢韵之不能承受。她只是亲吻了一下谢韵之的额头,再次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不管瞒得住瞒不住,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你而去。”她轻声道。
第五十章
相拥片刻, 樊澄摸到了谢韵之的手, 触手冰凉。她忙道:
“你穿太少了,会着凉的,我去找件衣服给你披上。”说着便要转身,伸手去拉开自己挂大衣的衣柜。但却被谢韵之拉住了, 她轻声道:
“不麻烦了, 我……我去你床上躺一会儿,就回去。”
谢韵之说出这句话着实鼓足了勇气, 若是换了往日,她是万万不会主动说出这种话的,于她来说难度太高, 也过于羞耻了。但今日,那噩梦是当真往她心里去了,她这会儿实在不想回到自己床上和母亲躺在一块儿,她只想多和樊澄待一会儿, 哪怕能抱着樊澄温存一会儿也好, 以解她内心忧惧。
樊澄很神奇地沉默了片刻, 一时间没给任何反应。谢韵之内心忐忑了一下, 心道莫非樊澄不愿?但樊澄没有给她更多的胡思乱想的时间,随即一言不发拉着她就往床铺走去。
谢韵之悄然抿唇, 眉梢眼角染上笑意。
樊澄的房间是标间, 她睡了靠窗的那张床。床铺其实挺宽,两个人还是能睡下的,但若要睡得自在可就比较困难了。樊澄掀开被子, 让谢韵之先躺了进去。被子里还有一些余温,但也已然有些凉了。她自己站在床边调高了两度空调的温度,这才跟着躺入床中。她躺进来那一刻被子内鼓起的风拂在谢韵之面庞上,让她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好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樊澄应当看不清。
樊澄的被窝里有着独属于她的香味,比往日里更加馥郁芬芳。她不擦香水,只是习惯用香料熏屋熏衣,但时日久了,身上也自然而然地染上了这样的味道。那是上好的沉香的气味,混合着她沐浴用的洗发水和沐浴乳的香味,闻起来愈发淡雅幽美,让人安然舒心。她躺进来后,本来还有些温凉的被窝,忽的就火热了起来,暖烘烘地将谢韵之整个包裹,她不由得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枕头低吗?要不要给你加个枕头?”樊澄问她,她自己习惯于睡低枕头了,怕谢韵之不习惯。
“嗯。”谢韵之倒是答应了,于是樊澄忙准备伸手去取枕头,可谢韵之却突然拉住她右手臂,枕在了自己脑袋下。
樊澄失笑,用空出的左手臂帮她掖了掖被角,将她身子裹得密不透风。
谢韵之窝在她肩窝中,呼吸喷吐在樊澄的脖颈下方、锁骨附近,暖湿微痒。樊澄轻声问她:
“不觉得闷吗?要不要被背对着我侧躺,可能会比较舒服。”
“嗯~~”谢韵之发出了一个否定的长音,含着撒娇的意味,让樊澄心口酥麻。她不禁低头亲吻了一下她发顶,左臂一揽,将她整个裹在怀里。谢韵之不由得轻声地笑。
樊澄的脚也找到了谢韵之的脚,冰冰凉的一双玉足,缩在被窝里。樊澄用自己的脚背贴上她的足底,帮她暖脚。她腿长,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这个动作,而她的双足就像小太阳似的,让谢韵之顿时暖进了心窝里。
谢韵之的双手本缩在自己胸前,但因樊澄的亲昵靠近,她忍不住抬起右手,轻轻去抚摸她睡衣下若隐似现的锁骨。她的手冰凉凉的,所过之处让樊澄的肌肤像是被酒精擦过,很快就烧了起来。樊澄在黑暗中很罕见地脸红了,她将放在被窝外的左手缩了回来,单手握住了谢韵之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捂着。她怕谢韵之再这样无意中地撩她,她可能会做出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
“很凉……”谢韵之轻声道。
“我不怕凉,一会儿就暖起来了。”樊澄道。
“阿澄……”谢韵之突然唤她,她很少唤这个昵称,因为机会不多。
“嗯?”樊澄应道,等她的下文。
“你真好……”谢韵之轻声道。
“呵呵……”樊澄笑了,“你这是发我好人卡呢?”
“才不是的……你讨厌啊,我好不容易夸你一下,你就指着我骂你呢。”谢韵之有些羞恼。
“哦,你也知道你好不容易夸我一回,我可不习惯呢。”樊澄笑道。
“哼!”谢韵之轻哼一声,想挣开手掐她腰上的肉,结果没挣开,不由得气得抬头咬她下巴。
“哇,谢老师,您属狗的吗?”樊澄用一种很可恶的调侃的语气问道,一边问,还一边让开了谢韵之的攻咬。
“你才属狗!”谢韵之要被她气死了。
“我属马。”樊澄笑道。
“我属虎!”
“嗯?这怎么算的呢?谢老师,您这是比我整整大了四岁呢,还是比我小了八岁啊?”
谢韵之没回她的话,终于挣开了手,一把就揪住了樊澄腰间的肉,狠狠一拧。
“嘶……”樊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吗?”谢韵之突然慌了神,她刚才一气之下下手没个轻重,怕是真的弄疼樊澄了。
樊澄却突然趁机翻起身来,将她压住,用自己的双唇封住了她的唇。
谢韵之登时若一只被顺平了毛的猫儿,安宁了下来。樊澄的这个吻很温柔,轻轻辗转了两下,便缓缓分开。谢韵之眼神迷离,她的双目虽然已经适应了黑暗,但黢黑中也只能看见樊澄的轮廓。她披散下来的长发扫在自己面颊上,痒痒的,气息还纠缠在自己鼻端,湿润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唇齿间,仿佛黏连未断。
“哪里属虎,其实就是只爱炸毛的小猫咪吧。”樊澄的手指左手拇指指腹轻轻捻着谢韵之的下唇,呢喃道。
谢韵之抓住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她此时被樊澄那堪比ASMR效果的低语撩得心口发痒犯疼,恨不能一口吃了她。
樊澄轻笑着,重新躺好,将她抱紧,细心掖好被子。
“我有些热了。”谢韵之道,说完她自己噗嗤一笑。
“一会儿就好,别贪凉,会感冒的。”樊澄温柔道,“咱不闹了,你睡会儿,我到时候叫你起来。”
“你不睡吗?”谢韵之问。
“咱俩总得有个人醒着吧,你还得回你的屋去,不然你妈妈醒来发现你不在,你怎么解释?”樊澄道。
“我妈妈晚上睡很死的,她一般早上习惯性五点半起床,那是她练功的时间。”谢韵之道。
“那我就五点二十叫你起来。”
“咱们定个闹钟吧,你也睡,我不想你熬夜。”谢韵之道。
樊澄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于是她和谢韵之的手机,一个定了五点十五的闹钟,一个定了五点二十的闹钟。定闹钟的时候她们确认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睡吧。”樊澄轻声道。
“嗯。”
结果这一睡就出了大事,她二人谁都没听到闹钟响。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倦了,还是樊澄身上的沉香味道太让人安神,谢韵之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而樊澄好像是被她传染了,她也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有种回到婴儿时期的感觉。
等樊澄醒来的时候,都六点过了。
“Shit!”当她迷迷糊糊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时,她不禁骂出声。
“韵之,韵之快起来!”樊澄摇晃着谢韵之。
“唔……”谢韵之背对着她窝在她怀里,发出极其不情愿地哼哼。
“六点都过了,你妈妈该起来了吧!”樊澄道。
“啊?!”谢韵之登时惊醒。
谢韵之强制自己从床上坐起身,可她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指挥不了自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眼睛也睁不开。
樊澄顾不上自己右手臂被谢韵之压了两个小时,酸麻如针刺。绕到床的另一头,一手揽住谢韵之后背,一手穿过她腿弯,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Here we go!”她半是安抚谢韵之,半是给自己鼓劲儿地又冒出了一句英文。
她把谢韵之抱进了卫生间,把她放下,扶她在马桶上坐稳了,然后用冷水搓了毛巾,给谢韵之擦了把脸。谢韵之在寒凉的刺激下总算清醒了过来。
“韵之,等会儿你先绕到走廊那一头,然后再回房,回房后,看看你妈妈是不是起来了,如果起来了,你就说你去做夜间spa了,如果没起来,你就躺回去继续睡。”
“夜间spa也太奇怪了吧……”谢韵之捂脸道,此时此刻她是崩溃的。
樊澄也觉得自己这个谎扯得有些怪,但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能让谢韵之抛下同榻而眠的老母亲夜不归宿。看来只能赌梁云夜里没有醒来过了,于是道:“那你就说早上胃疼疼醒了,找我来借胃药了。”
谢韵之想想,也就只能这样了。
“可是我胃药还有两盒没吃呢……”谢韵之道。
樊澄无语片刻:“我给小蓝发个微信,让她把胃药藏起来。”一边说着,她一边出了卫生间,从自己的包里翻到了一盒胃药,给了谢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