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渊端着水杯突然想起余情这些年照顾弟弟,想起他在会议室里因为项目而道歉,想起他欠了钱却还是不卑不亢直视对方的眼睛…
“还有什么事儿?”余情间路渊愣在那处,合上手里的资料反问,“那些话影响你了?”
能影响我什么?路渊低下头,犹豫片刻说道,“那个…这个项目你要是觉得合适,可以让陆容音继续跟进。我想咱们的客户也不会嫌投资人多?”亡羊补牢,虽为时已晚,但路渊只图个自己心里平衡舒坦,至于其他的…
“…”
路渊清了清嗓子,补充了一句,“我今天想了一下,陆容音是投资人,我和你是一个战线帮客户卖项目。”
“…”
“你听明白了吗?看着我干嘛?问你听明白了吗?”
“我…”
“我的意思就是,我跟他完全两回事,两回事。”
5
“最近感觉怎么样?”电话那端传来齐医生的声音,越洋电话惊扰了周末睡懒觉的路渊,“你有一段时间没有跟我联系了。”
路渊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拿电话的那只手往身边摸了摸,被子还有些零星的温度,可人怎么不见了?
“你还没有起来吗?”
“嗯,起来了。”路渊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后想起自己确实好长时间没有给齐医生打电话 ,早已超过了两次复诊的间隔时间,“我最近…”
“这样的方式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将你的所有资料转给国内的医生,方便你做心理咨询。”
路渊拒绝,直言不讳,“我最近感觉挺好的。”
“之前提起的失控,还有发生吗?还有让你感到‘兴奋’的东西,现在怎么样?”
路渊摸着身下的金丝绒,手感轻滑如美人的皮肤,“我…把他留在我身边了。”路渊说话的同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溜达了一圈确定余情不在屋里,这才放肆开口道,“他让我对性爱有了期待。”
性爱为瘾,路渊以它为宣泄,如必需品如最不堪的自己…长时间下来,性爱本身对路渊来说少了期待,少了所谓的意义。
路渊推开Jaxx的那一刻突然在余情身上体会到了久违的期待,那是一种抓心脑肺的痒:痒的不止是身体,还有体内一片死寂之地在蠢蠢欲动…
“你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路渊不打算细想,“也不想知道。”
5-1
路渊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掉,余情开门回来了。
盛夏酷暑,即使是早晨的太阳也不容小觑。余情手里拿着给路渊的早餐,刚刚运动完回来满身是汗。
“齐医生,我挂了。”路渊看着他身上那件白色T恤被汗水浸湿,抬起手指冲着余情勾了勾。余情走到他面前将早餐放下,转身就要往卫生间走。
路渊撂了电话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往哪儿跑?”
“卫生间。”余情抬手挡了一下,免得将身上的汗蹭在路渊身上,“不影响你打电话。”
路渊下意识挑眉,没多想张嘴竟然解释了一句,“刚刚是我的医生,我正好说完了就撂了电话。不是因为你回来,怕你听到。”
“…”余情看他一眼,对这解释的行为揣了些不可名状的情绪,“嗯,那…你吃早饭吧,我去换衣服。”
路渊瞧他眼神闪躲,有些满意有些不甘心,还有些逗弄后的得瑟,“陪我吃点。”路渊拉着余情不让他走,手指不安分的游走,冲着屁股又掐又摸,“外面这么热,你还专门替我买早饭?”
“顺路。”余情将买好的早餐拿出来放在路渊面前,“你昨天晚上说想喝粥,刚才正好看到了。”
路渊哼了一声突然伸手隔着运动裤去摸余情的双腿之间,嘴里还不住又问,“专门去的还是顺路?”
余情咬牙满眼都是无奈,眼前这位路少爷只要醒着的时候就没点除了那事儿之外的想法,“专门去给你买的。”余情将手里的勺子递给路渊,嘴里懒得再跟这混世魔王来几回合的计较。
白粥配烧饼,路渊在国外呆了几年,最想念的就是国内形形色色的食物,更想念国内满街都是的烟火气。人味儿重的地方,就有滋生欲望的空间,四肢百骸的血肉也能跟着躁动沸腾。
路渊低头吃早餐,另一只手还不住在余情的脸颊上画圈。
“我每个月的工资拿一半还钱给你,我现在住这里,水电费用都由我来交。”不知不觉余情也在路渊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原来的房子退了,为数不多的行李都塞进了路渊空空如也的柜子里。路渊这屋子之前都是清洁工每周固定打扫,现在余情承担了这项工作。路渊说他‘贤惠’,而余情只是冷冷的表示:没享受过雇人打扫卫生的生活,习惯不来。
路渊喜欢听余情用这种淡淡的腔调说话,和他在床笫之间眼神迷离的样子一样喜欢。这两面,正好构成了余情在路渊眼中的样子,缺一不可。有时路渊会疑惑余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毕竟他那冷冷的态度很难让人将其与‘动心’联系在一起。好在路渊对这个问题压根懒得深究,有就有了,反正人都已经骗到了手,要真是没有,那对路渊来说也不是坏事,彼此开心就够了。
可余情这会儿提及‘钱’,提及‘还钱’,路渊一早起来的好心情就打了折扣,浑身散发出不高兴。这不是抽他路大少爷的脸?
他低着头继续喝粥,接回先前的话题说,“你进门那会儿我是和心理医生在打电话,你猜他以前怎么跟我说?”
“…”余情知晓他不想提钱索性故意打岔,于是看着路渊的眼睛没有接话。
路渊倒好,余情不说话那他就自弹自唱、自产自销,“我第一次和他聊天,他问我回家喜欢做什么事情?我说我喜欢躺在金丝绒的床单上休息,顺便…在别人身上舒服舒服。你猜他怎么说?”
“…”
“他说大多数床的形象代表安全感,喜欢在金丝绒上休息,某种程度表明我需要母亲的呵护,在潜意识中寻找抚摸和慰藉。”
余情一怔,下意识扬起眉毛,不知路渊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更不知他说这些意为何指?
路渊见他云里雾里的表情,笑了一声后将手里的勺子递给余情,“你还我钱我不稀罕,你如果非要还那就给点我需要的…从喂我吃饭开始,这粥这么烫帮我吹吹,然后再给我点…抚摸…”
余情看着路渊那一副厚脸皮的样子,不知应火他没个正经,还是应该感谢他再一再二想办法抹去那欠债的压力,“钱是我应该还给你的,我…”
话还未说完,路渊舀了一勺粥凑到余情的嘴边,“吃吧,要是不吃我就用嘴喂你了。”
烈日似火,三伏天的马路都升腾着热气。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家里吹着空调喝着啤酒,奈何余情天天早出晚归,路渊嘴上嘟囔那小破公司有什么好去的,脚下却比谁都跟得紧。余情去和客户谈项目,路渊也要蹭着一起去,美其名曰‘学习’。
先前卖项目时,公司里有些流言不怎么好听。因此余情在办公室里和路渊说话不多,能三句解决绝不用五句话。路渊对此很有异议,余情越不搭理他,他就非要在办公室里招惹逗弄。
怎么着?我丢你人了?
除了脸,哪儿不丢人?余情的眼神好似给了回应,可百般无奈也没因路渊的行为与他置气,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吧。
有进有退,默认便让某人得寸进尺,给跟杆儿就往上爬。路渊隔三差五往办公室里点高级外卖,一点就是两份,直接端去余情的办公室,拉张凳子坐下就准备开动。路渊偶尔会想起上学那会儿和花蝴蝶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画面,可他多数时候则在与余情‘斗智斗勇’:余情忍不可忍让他出去,路渊便勾起嘴角说,那我去会议室吃。
“你撒娇求求我,没准你说什么我都能同意。”
当年花蝴蝶用起这招儿百试不爽,一度让路渊觉得自己耳根奇软。可…余情终究不是花蝴蝶,他拿着材料走出办公室,将那些午饭留给路渊一个人。
路渊嘴里说不要钱,可余情却不可能不给。
隔了没几天,余情在午饭时间递给路渊一张银行卡,说里面存了他一个月的工资,算这两个月的还款。
银行卡?路渊嘴里塞着米饭忘了继续往下咽,他看了看桌上的卡,抬起眼睛又看看余情,接着再看向那张卡,“你再说一次,里面是什么?”
一个月的工资。
5-2
路渊长这么大,除了路老爷子没人给过钱,更没人敢给路渊钱。
他盯着面前那张银行卡,半分钟之后才回过神,而余情淡淡补充了一句,“密码是你的生日。”
路渊看着那张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莫名觉得一部分的自尊被余情踩在了脚下。他说过自己不要脸,可真当自尊被践踏的那一刻,一股愤懑在胸口缠绕盘旋。余情以一种不卑不亢的姿态直视着路渊的眼睛,不仅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路大少爷无所适从,更让自己给出的每一分钱都充满了重量。
我不要。路渊再一再二强调自己已经说了很多次,余情给的钱他绝对不要。奈何余情也有自己的原则,有些事容忍了他,有些事则毫无商量。他将银行卡塞进路渊的口袋,“要不要,这些钱都是你的。”
怎么听起来倒像是余情‘财大气粗’在跟路渊谈价钱谈条件?路渊愣愣看着余情,对方则转身离开留给他一个潇洒到有些孤独的背影。
下午全组一起开会,主题是关于智慧城市的项目。会议重点安排布置了后续考察任务。维也纳、多伦多、巴黎,这些城市都已经开展了智慧城市相关的项目,都被列为重点考察地点。国内来说,杭州一直是这个赛道的领跑城市,可以进行各个层面的洽谈考察。
会议主要是对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进行安细节规划,包括去各个城市考察,以及相关的业务接触。
这样的考察看似去大城市,听起来是因公旅游、美不胜收。可多数考察在没有公司高层得情况下,往往会为了节约开支将整个行程进行压缩,国内的城市当天来回,国外的则能少几天住宿绝不过多停留。
会议布置内容,大都数人听到要出国考察纷纷表示‘好机会应该让给别人’。一来二去,这部分没有定下来,只能到了临近再具体做打算。
路渊坐在会议桌前发愣,看余情对着ppt解释项目,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满心只剩下不得劲。
甭说余情作为他的床上伴儿应不应该‘还’钱,单纯想到自己空手套白狼、一分钱没掏却人财双收,路渊心里就七上八下打鼓,越想越不踏实。
那张卡装在他口袋里烧得厉害,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打消余情的念头。余情天天用‘钱’来刺路渊,跟个仙人掌一样,路渊真想买几十个花盆都写他的名字,直接配几十个房本全都塞进余情的手里。之后就能天天松土,夜夜按摩!
今晚是余情在酒吧里最后一天演出,下了班他按照惯例拿着东西往酒吧去。
路渊火气闷在胸口,撂了挑子一个人从办公室先走了。刚离开没几分钟时间,姜远给他来了个电话,问他怎么不吭声投了‘故里’?
你怎么知道?路渊投资酒吧还不是一时兴起为了看余情穿旗袍上台,“你在酒吧里?”
“正好路过,进来喝一杯。”
当初是姜远约了路渊去‘故里’,这才有了他对‘野玫瑰’一见倾心的事情。后来路渊拿到的‘药’也是通过姜远弄来的,酒吧老板知道路渊的目标是余情…姜远要是和老板闲聊说起来,谁知道两人会絮叨什么,更别提晚上穿着旗袍的余情还站在台上。
路渊打动方向盘,挂了电话 一边咒骂自己‘怂’,一边加快油门朝着酒吧去。
夜色降临,虚惊一场。
路渊到酒吧的时候余情还没有上台,而老板说姜远早就走了。
你们俩说什么了?路渊顺势问他。
嗨,能说什么啊?我这不是谢谢姜总带您来酒吧,这才有了后面的投资。
既来之,则安之。路渊皱着眉头寻思虚惊一场,张嘴就说请整个酒吧里的人喝酒,这一轮算他的。
最后一天演出,间隙时余情和大冉凑在一起说话。路渊抬脚走过去,听到两人嘟囔余情那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大冉管余情叫声‘哥’,可对余情的弟弟却唤‘小澄’,听上去十分亲昵。路渊哼了一声扬起眉毛,明白了,这是随着心上人改口?
路渊懒得管闲事,又凑近两步将余情给自己的银行卡甩在吧台上,“把这张卡刷完,再来一轮算我的。”
大冉愣了片刻,皱眉看不惯路渊这大手大脚的样子。归根结底,酒吧开门做生意,能有这样的财主爸爸又投资又消费,何乐而不为?站在大冉身边的余情刚刚下了舞台,换了衣服却还没有完全擦去脸上的脂粉。他顺着那张卡最终将目光落在路渊的脸颊上,而路渊则抬起手划过余情的嘴唇,抹去嘴角那一点红,“最后一天演出,就当是给你庆祝了。”
卡里是余情 一个月的工资,对路大少爷不算什么,可对一个普通上班族来说却是几个月的房租,是赖以生活的必须品。
路渊顺势捏住余情的后颈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不高兴了?”
没有。余情推开路渊挂在自己身上的手,大抵对两人在公开场合的亲密很不习惯,“那是你的钱。”
简单五个字,充满了情绪与抗拒,任谁都很难忍受自己的血汗钱被浪费挥霍。路渊嗯了一声,非要与他凑得更近,说,“你给我得钱,都不会在我手里过夜,我难受。”
我说了,那是你的钱。
路渊心里的不痛快找地儿撒了出去,故意弄得余情不高兴。路大少爷好似给自己捡回自尊,晚上回去就得了现世报。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任路渊怎么上下其手,余情就是闭着眼睛不配合他。